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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宿 (単行本)

森山大道 月曜社
出版时间:

2002/07  

出版社:

月曜社  

作者:

森山大道  

Tag标签:

无  

内容概要

新宿是……(文·森山大道 翻译·俞冰夏)
夜晚,手上拿着照相机,我从歌舞伎厅走到街上,然后从久保町走到新大久保站,每每,总会有一丝颤栗掠过我的脊背。虽然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却感到自己在退缩。事实上,新宿后街之中有一种堕落,我的皮肤都能触摸得到。在霓虹灯,或者随便什么灯下,后街的黑暗之中,人们变成了影子,仿佛在蠕动一般。透过手上这只小相机的取景框,变成影子的人们昆虫一般的情绪,像电流一样被传输了进来。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紧张,我感到周遭的空气像暴雨突袭。我的身体被一种暧昧的暴力气氛包裹起来,在街上踱来踱去,好像在与自己退缩的愿望作挣扎。我告诉我自己,你是个摄影师,没有选择,你必须在新宿拍照。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像新宿一样,有着如此巨大的穷巷气。
我与这个城市已经有了40多年的关系,但她对我仍然是个迷。她站在这里,每一个人的面前,但每次来看她时,你会发现新宿好像一个隐藏身份的希米拉女神,拒斥我心里所有的透视原则,让我仿似始终处于迷宫之中。并不是说我完全讨厌她,但如果你问我是否喜欢她,我会马上陷入沉默。不像其他地方,比如银座或是浅草,我对它们既爱又恨,却可以与他们保持一种中立的关系,可是与新宿,却没有这样一种中立存在,存在的只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沉溺。
当我拿着相机离开我的房间,在城市里边游荡边拍照时,每隔一会,我会忽然发现我正站在新宿的正中央。我停下来喝点东西,在地下乐坊里玩乐少许,而当我环视左右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坐在GOLDENGAI 一间酒吧里。总之,无论我在做什么或在哪里,到最后,我就像鳗鱼或者鸽子,总会回到新宿。这并不意味着我从任何程度把她当作家乡来看待,但当我刚满二十岁的时候,忽然决定离开大阪,我站在那里,让我真正体会到那种狂野气息的,正是新宿的一条街。在那一刻我很清楚,我像小猫或者小狗,新宿已经印刻在了我的每一个细胞里。后来的四十年当中,那种压倒性的沉溺感愈演愈烈,任何其他城市都已无法堪比。她越是如同希米拉或是迷宫,她越是有着迷般的磁力,紧紧拽住了我,让我无法脱身。
一段时间以前,60年代末的时候,唐十郎说过:“如果你想看看新宿,现在就去看,因为它马上就会变成废墟了。”寺山修司在写下“啊,荒野”的时候,所指的也是新宿。那时候,这两位时代的激进者都把新宿当作了自己的主题,但同时,他们又是用作家的眼光,冷眼看待这座城市的。他们感受到了新宿这座肆无忌惮的城市营造出的一种不连贯的气氛,一种距离感。人们为它的可疑所吸引,为它的阴霾所感染,然而危险作为一道加菜,让很多人都永远不会搬来这里,人们只是路过,总是路过。唐十郎的剧作和寺山修司的文学作品已经让新宿变成了愤怒和丧钟的象征,它们在城市战斗的中心闪烁,把新宿造成了时代的战场。换句话说,那些思想的表达者们,有着一种时代的普遍情绪,只要你剥下了地球上哪怕一块富足的乐土,你就是种下了冷风吹袭的荒野的种子。事实上,是狂欢与堕落的买卖,表现主义与抽象主义的交换造就了新宿的土地。新宿是又一个双城记。
在我眼里,新宿的另一头,包括有着许多高楼大厦的“新中心”,是这茅棚城市的另一种反射,有时好像一块巨大的背景幕布,有时又好像是放大了的连环画。另一件奇怪的事是,我无法找到时间。在这里,你找不到一个大城市逐步发展所应该留下的那些时间痕迹。我不想提到纽约和巴黎,但在那些城市里,总有着这样那样的时间形态,允许你读出城市的历史。当然,并不是说不可以有国家性格与文化背景的不同,或者战争创伤的大小区别。然而,这个名叫新宿的怪兽没有任何固定的时间点,她的时间发展模糊不清。她好像是一种爬行动物,不断重复着蠕动和换皮的动作,并且吸入所有的东西,然而她为什么不愿捕食时间呢?唯一的例外,是那个神圣的日子,10月21日,60年代末期那个新宿在政治上闪闪发光的日子。而之前之后的新宿,都已经被逐步消灭。
后来的寺山修司,作为先锋诗人,以及实验剧团天井栈敷的领军人物,也爱上了新宿的后街。寺山修司从他热爱和尊敬,并关系紧密的芝加哥诗人尼尔森•阿尔格伦那里借来了一句诗,把歌舞伎唤作“霓虹灯下的荒野”,并且写下了长篇小说《啊,荒野》。这可以看作是阿尔格伦《早晨别来》的新宿版本。芝加哥的穷巷和老鼠巷是阿尔格伦小说的背景,而在寺山修司的版本里,则是新宿的职安通地界。两部小说写的都是在大城市后街和穷巷里呼啸的独狼型人物。
当《啊,荒野》发行单行本的时候,寺山修司觉得我那时为新宿拍的那些照片非常有意思,问我可不可以提供一张作书的封面。我那时日日夜夜在新宿穿梭拍照,而穷巷后街和歌舞伎厅一样充斥整个城市,这里是我的特别领土,所以我拍了一张有你可以叫作“廉价小路上的人”感觉的照片给他作封面。寺山修司也特别喜欢后街和小路,他喜欢用自己好奇的眼光和孩子般的童心去观察住在那里的人们,甚至是他们的日常生活,这已远远超出了为小说采风的范围。换句话说,寺山修司和我有着共同点,我们都喜欢法外之徒,都喜欢穷街陋巷。
寺山修司把《早晨别来》借给我。阿尔格伦的小说里,我只读过《金手人》,也是因为寺山修司的推荐。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小说里作为故事背景的老鼠巷都很有那么点意思,那里有着那种苍蝇乱飞的理发店,从西面洒来阳光的小巷头,有生锈的高架路以及下面一分分掐钱的当铺,还有排成行的打折商店和名声不佳的房屋中介所组成的拱廊。摄影画廊,自动点唱机,红色霓虹灯下的廉价酒吧,门不上锁的妓院。当你的眼睛像摄影机一样慢慢摇过一个个场景的时候,这样硬壳流行乐,廉价垃圾场一般的街景就会反映在你的视野里。这是新宿,以及二丁目、大久保、百人町等地方的象征。如果想要表达得更充分些,那么在一所廉价公寓的窗口,会有一个孤独的妓女打开鲤鱼小嘴,低吟诗句,比如“当光亮在世界远处的角落里闪烁时,月亮好像银色的一美元硬币……”,这种窝棚和穷巷的感觉营造出了一种可疑的氛围,让我不觉苦笑。
这以后的几十年里,寺山修司已经去世,如今的新宿市区好像一个即将迎接未来的城市。现实与虚拟,快乐与创痛日夜缠绕在一起,这里变成了一个聚集众人的大型运动场,抓住了所有人的蠢蠢欲动。没有任何其他地方比新宿更适合用“大熔炉”或者“炼狱池”这样的词来形容。
在我为新宿拍照的两年多之间,很多不同的人问我同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新宿?”每次被问到,我都会用最适合当时语境的想法来回答。但最后,我回到了最简单的一句句子:因为就是新宿,没有理由。因为在我眼里,我仍然看得见一个完整的穷巷,一个让人紧张的红灯区。与东京那些在战后跳过了50年或更长时间的渐变,最终落得苍白、健康、无害氛围的其他区域相比,新宿仍然蕴涵多姿多彩的时间痕迹。在东京,作为手持相机走在街上的人,我不得不迅速看过这个充满了现代神话的潘多拉盒子,而把视线转向其他地方。
一段时间以前,在某本书里写到新宿的时候,我写下了所有这些:“虽然这不是一个我想去喜欢而喜欢,或者想沉溺于此而沉溺的地方,新宿有着一种奇怪的麻痹效果,这里的一些东西俘虏了我,给我下了魔咒。那些夜复一夜饮酒作乐的年代,那些在每一个后街的角落好像成疯成魔般拍照的年代,那些1970年美日和平协议签订下以前政治动乱的年代,那些一群年轻艺术家拥有一所独立画廊CAMP的年代,以及那些我和东松照明、中平卓马、寺山修司、深濑昌久一起工作的年代。我肯定痛苦的回忆要远远多过快乐的回忆,但即便如此,我对新宿数不尽的回忆,最后不可逆转地成为了那些我摄影师生涯里最激情的年代的一重叠影。
当阴影在光亮中盘旋,脊背也有了面孔,可以用事实来撒谎。每一个人的心灵殿堂当中,都有一个穷巷存在,对一个城市来说,红灯区是必不可少的。它狂野,热烈,肯切,又是一个完全神秘的迷宫。
当我们在一条充满手垢的小巷子里尝试排出一系列的词语,好比混沌、泛滥、欲望、鄙俗、罪恶、猥亵、污浊……,其中每一个都能完全代表新宿,而我忍不住开始大笑。这也是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无论你去世界上什么地方找,你都找不到如此古怪的一个城市。从JR火车铁轨的东侧,也就是好像草堆在烧滚在煮沸的这一边,再看到另一边,幽灵一般好像漂浮在西边的海市蜃楼一般的高楼大厦,新宿生动地展示了一个城市所有的阴霾,紧张,以及相对的愁闷,好像一个不可思议的函数关系式,又好像一座现代的巴比伦。我和新宿,就好像我为她所吸引拍下的那些照片,其间总会有那么些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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