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想录
2000-7-1
人民文学出版社
巴 金
无
分为《随想录》《探索集》《真话集》《病中集》《无题集》五部分,共150篇作品,主要是散文,其中较为著名的有《怀念萧珊》等。
巴金,四川成都人。二十年代末开始创作《灭亡》《新生》等长篇小说,其中影响最大的是“激流三部曲”——《家》《春》《秋》。“文革”后创作的近五十万字的《随想录》,被称为“说真话的大书”,引起强烈反响,曾先后获意大利“但丁奖”和法国荣誉勋章。
1 丛书前言
2 评选委员会
3 丛书编辑委员会
4 丛书书目
5 随想录
无
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说真话竟也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在那个噩梦般的年代,每个人都失去了自我,生活秩序一片混乱,在“批斗”与“被批斗”中苟且偷生;精神世界也一片荒芜,分不清是非对错,甚至六亲不认。面对文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宁死不屈者从容就义,有明哲保身者委曲求全。时过境迁,孰是孰非,我们无从定义,每种选择,都有值得我们付以敬意的一面。
文革对于巴金来说,是一场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在那场长达十年的浩劫中,他被冠上“反动学术权威”的帽子,被关进牛棚,每天低声下气地写交代,写报告,还要被批斗,被搜东西。因为害怕狗声引来抄家的队伍,他无奈地把心爱的小狗送上解剖桌,因为医院难入阻碍治疗,他无奈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死在冰冷的医院中。在那段时间,他愤恨过,反抗过,然而到最后,愤恨变成了麻木,反抗变成了逃避,时代扭曲的结果只能是人也跟着扭曲。正如他所说:“我彻底否定了自己,我丧失了是非观念。我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只是唯唯诺诺,不动脑筋地活下去,低着头,躲着人,最怕听见人提到我的名字,讲起我写过的小说。”直到他的晚年,我以为他能放下,其实不然,他觉得他的身上还留着文革的恶果,他还不时地做噩梦,不时地出现幻觉,文革带给他的伤害太大太大,那是终其一生都无法泯灭的阴影,是无论多少幸福都掩盖不了的伤痕。
文革是那一代人都不忍提起的伤痛,是整个时代不忍直视的阴影。有很多人宁愿把这段岁月深深地埋在心底,以为只要不提起,就能渐渐忘记。但巴金做不到,他始终被那段岁月折磨着。“我呢,十年中间我不过是一条含着眼泪等人宰割的牛”,“我完全用别人的脑子思考,别人大吼打倒巴金,我也高举右手响应”……最初的几年,他因为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迷失了自我,甚至有时会认为,四人帮是对的,自己是错的,自己是需要改造的。当他重新找回自己独立的思考,重新找回了判断是非的标准之后,他并没有对自己的过去避而不谈,反而是勇敢地刮骨疗伤。他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反思,因为自己的愚蠢而羞愧,他不能原谅自己写过那些口不对心的文字,不能原谅自己送走包弟,也不能原谅自己像别人攻击自己般攻击过别人。有人说,在那个丧心病狂的时代,无论做了什么,都是无可厚非的,但他一直以自己的懦弱为耻辱,而不是以那个时代。中国人总喜欢对并不光彩的历史避而不谈或是寻找辩护的借口,殊不知,正是历史是为了更好的创造历史。
人类是一种虚荣而狭隘的动物,他们总是口若悬河地批评别人,抱怨政府,满腔热血,大有义不容辞的勇气。然而,只要涉及自己,便畏首畏尾,试图遮掩所有的过失,只留下光辉的一面。说真话是需要勇气的,特别当那些真话涉及到自己的时候。所以大多数人都没有直面自己的勇气,我们常抱怨别人不了解自己,其实我们自己也未必真正了解自己。我也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我从心底里敬佩巴金。
《随想录》中有这么一段文字:“我写作,也就是在挖掘,挖掘自己的灵魂,必须挖得更深,才能理解更多,看得更加清楚。但是越往深挖,就越痛,也越困难。”挖掘自己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当他回首往事,他看到了懦弱的自己,也看到了愚昧的自己,但是,他的承认,让自己冲破了那层裹住他半生的迷雾,或许,在这过程中,他寻到了灵魂的解脱。如果可以,请试着直面自己,当你了解并承认自己,或许你会看到一片更广阔的天空。
这是巴老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本书,你可能想象不到整本书是巴老每天几十字,几百字“凑”出来的。
巴老一直在强调说真话,在强调的同时,他也在用行动说明他是一个言行如一的人。十年“文革”动乱距今并不遥远。那个时代用巴老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由人变兽”兽的时代。他的妻子为了保护他被红卫兵“小将”的铜头皮带打伤了眼睛,好友的妻子被揪出来“专政”也不敢躲一下,就怕她躲过去了他们就要找先生了。
到现在在为止,官方媒体也是闭口不谈曾经发生在这个广袤疆域,众多人口国家整整十年发生过的荒唐事。“过去也犯过错误”,很多书上,网页上寥寥几句就把那惨痛十年发生的事一代而过。公检法全面瘫痪,人人都可以写大字报举报他人,人人都可以批斗他人,哪怕是路过的不相识的人,也可以可以不经过判决就把人投入“牛棚”,投入“监狱”,投入“劳教营”所幸劳教这一不合法的罪恶的制度在2013年终于寿终正寝。
经历过的人不愿意谈,不愿意说,就因为那个荒唐的时期他也是曾经的一份子,他也出过一份力。没有经历过的后来人也没兴趣知道,认为“文革”就是一场闹剧,已经过去了,再反过头来咀嚼过去也没多大意义。巴老在书中说过:“一个人怎么可以忘掉自己的过去呢?没有过去就没有将来”,所以他勇敢地站出来诉说那段极少有人愿意提起的往事,他也违心写过拥护阶级斗争中“左”对“右”的专政的文章。接到上级要他写批判某某人作品的文章,也会违心写下文章只为应付交差,只为明哲保身。
承认自己的要错误是件难堪的事,然而把自己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真实地回忆出来,写成五篇《随想录》过程可想而知有多么艰难。更何况人人都闭口不谈当初经历的时候,巴老本可以不谈他犯过的错误,静心养病安度晚年。可是一个内心时时刻刻想着为祖国做贡献,把心交给读者,说真话的人是如何能做到闭口不言?他的妻子在文革中被迫害死去,哪怕是病入膏荒的时候也住不进医院得不到治疗,后来还是开得“后门”才得以进院治疗,无奈错过了最佳诊疗时机,最后还是含冤而去,就因为巴老是“反动学术权威”,“黑老K”。老舍投湖,傅雷夫妇上吊自杀,一切的一切把文革的丑陋面目揭露得淋漓尽致。巴老还想建立一所文革博物馆,让后代永远记住文革,是使这片土地上生活过的人永远都远离第二次文革。
书中也有描写同其他作家的友情,在文革中难能可贵的一丝温情。让人心中稍感慰藉。
另附书中一首他人赠与巴老,巴老翻译的小诗:
“没有人因为多活几年而衰老:人老只是他抛弃了理想。岁月使皮肤起皱,而失去热情却让灵魂出现皱纹。
你像你的信仰那样年轻,像你的疑虑那样衰老;像你的自信那样年轻,像你的恐惧那样衰老;像你的希望那样年轻,像你的绝望那样衰老。
在你的心灵中央有一个无线电台。只要它从大地从人们……收到美,希望,欢欣,勇敢、庄严和力量的信息,你就永远这样年轻。”
14.1.9凌晨
前几天用kindle读完了这本书,对历史有了更深的了解,文化大革命是中华民族身上的一道疤痕,可惜在一般的历史书中对这段历史基本上是一带而过,文化大革命损失了一批文化知识分子,颠倒是非黑白对我国的经济法制带来了巨大的破坏。前些天看到陈毅之子回母校为年轻时犯下的错误道歉,这是一段不应该忘记的历史,巴金忍痛回忆了整个人生过程,相信巴金写到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又何尝不是百感交集呢?
其实从小学就知道巴金,可以说巴金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从看他的家开始。那个时候东城根街小学还不叫巴金小学还没有把巴金曾经在他们那读过书当作招牌。随想录也许有些人觉得怨气太重但是这是他本人的真实想法与写照,与家里面的觉慧不一样,多年的磨难少了那点敢冲敢做的劲或许这个也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为了想保全自己,我把包弟送到解剖桌上,我瞧不起自己,我不能原谅自己!我就这样可耻地开始了十年浩劫中逆来顺受的苦难生活。一方面责备自己,另一方面又想保全自己,不要让一家人跟自己一起堕入地狱。我自己终于也变成了包弟,没有死在解剖桌上,倒是我的幸运……”,
他的许多好友,如老舍、傅雷、赵树理等等,这些文化界的名人,在面对恶势力时,坚决不同流合污,他们选择了舍生取义,自尽身亡。而他却没有文人的风骨,委曲求全,主动讲包弟送上了绝路。
巴金是个苟活者,这是无疑的,后来的岁月里他的确自责过,反思过,大多数人眼里他是值得被原谅的,那包弟呢?他的命运谁又来为他买单?最终他也只是文革中一条冤魂而已。
“即使在‘说谎成风’的时期,人对自己也不会讲假话,何况在今天,我不怕大家嘲笑,我要说,我怀念包弟,我想向他表示歉意。“
我们同样怀念包弟,不只是巴金一人有着心灵的欠债,每个人都有。只是远不敢想象当你在解剖台上所感受到的一切,包弟!
愿包弟安息,比所有人更希望你能安息的人,是巴金。
R.I.P
读巴金的作品很少,他那著名的家春秋也是从电视剧里得来印象的,记忆里他是中国少数几个呼吁对文革这段历史深刻反省,以史明鉴后人,他一直希望建一座文革博物馆,最终也未能如愿,看看现今中国社会,重庆所发生的无不是那段历史的还魂。
随便翻翻,也就随便说说。
有些书实在是绕不开的,随想录曾几次入手,却都与我无缘,这次在图书馆看到了新版新书,果断拿下。可惜,如同前几次,依旧草草收场。好奇于此书的生命力和作者的知名度,不免啰嗦几句。
昔日文坛大佬笔下的粗糙乏味,给我这个胃炎患者灌了一肚子的隔夜茶,迫于隆隆盛名,我凝神直腰鼓目,终不见汉唐华美,只撞上造旧翻新。
有人说,该书以讲真话为名,你至圣居而巷外流连,到宝屋而箕踞墙角,如何得见厅堂之美?
其实要观厅堂之真之美,翻墙打洞才是正理,通过不间断的身体锻炼,对于那段往事我也算是有了点认识。
那时候的神州大地上,忠字舞翩翩,红宝书招摇。千年文明传统的谦谦国人在环境陡变时,体内钙元素严重流失,杨柳蛮腰,顺风嫩草,人性善对人性恶顶礼膜拜,高呼万岁。
海面上百毒磅礴,深山里红旗招摇,三尺麻绳,湖面涟漪诉说着多少洁己者的悲愤,偶有性情中人才起杀贼之念,即被乱棒打死。
万马齐喑,落井下石,助纣为虐,指鹿为马,栽赃陷害,无论多么虚伪肮脏的言词,在那个年代,都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民群众勇于认领。
十年后,大王归去,宫廷哗变,国人从废墟中爬起,掸灰尘,变嗓音,平反的急着平反,歌颂的接着歌颂,打倒的被踏上亿万只脚。
巴老神定之余,著书随想,讲真话,扬正气,声讨奸佞,以儆效尤,俗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可是,我要问:
劫来捧臭脚,寇去树正气?
十年前知错十年后改正?
身心敏捷时胡为,灯尽油枯时忏悔?
等大王咽气,捉小鬼出气?
着帝王思想,讲共产主义?
书中称“四人帮为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说的酣畅淋漓直抒胸臆,又称“毛”为“毛主席!”
英明神武的主席,何以饮食起居于狗屎堆上十年如一日?
涂脂抹粉的真话,何以喝彩连连?
是人性过于丑恶,位于恶名榜之偏后者就让大众生起敬佩之心?
是华夏如此还是环球皆是?
有人说,你太苛刻了,你看不见事物美好的一面吗?你听不到进步的脚步声吗?那些助纣为虐不知悔改至死保持沉默的人,你不去责问,却在这里吹毛求疵,你不觉得过分吗?不同的时间空间都有其局限性与时代特征,你要求别人是圣人吗?你自己是圣人吗?你只说不练心理阴暗,你这是要反人类吗?其余荤腥之问,略过不记。
圣人听过没见过,我只是对于当代道德风标的高度表示怀疑,几千年的人类文明史,物质领域的提升已臻化境,且等着吃出地球吃遍银河了。在精神领域,人性道德的提升,是踏步呢?进步呢?后退呢?
当然,道德是大家的发明,该发明的最终解释权归大家所有。
依稀记得,季大师生前曾有名言:“假话都不说,真话不全说。”
大师有没有说过假话不得而知,太多真话和大师在火化炉里碎为微尘是真实不假。置于身后名,瞧瞧铺天盖地的著作,古人著作等身之叹在著作等楼的大师面前何其羞惭!
时光悠悠过,六根渐凋零,
沉鱼干瞪眼,落雁梦里飞,
随想龌龊事,辗转不能眠,
朦胧身后名,往生镜里现,
道德分时段,残年录真言,
晨起忙握笔,得空诫少年。
2012.08.05
人不是天生就牛B的,没有傻B的烘托,就好像红十字会没有了郭美美一样,是多么的形单只影啊.在变形金刚3我才体会了国内的植入广告是多么牛B.别以为我说SHUHUA MILK和LENOVO,你看看十几个变形金刚在拿着刀啊,剑啊,斧啊,激光枪啊,导弹啊在互相激烈的------转圈,对了,大家一起来转圈,我就不开枪,转啊转,转死你,361度,多一个傻B,多一度热爱,YEAH. 在中国,写好书…..难,近代文人,我只在寥寥无几的人如巴金身上看到了一点点的傲骨,他所做的只不过是“我不可以说真话,但我可以不说假话”,短短的忏悔录,道尽辛酸事,有此勇气的,又有几人.鲁迅爷,你的文字虽然我觉得还比不上我的语文老师优美,不过你还是一条脊梁吧.现在我们的脊梁已经是倪萍阿姨了,人家从来开人大不投反对票,我妈就不行了,人家居委会打电话访问说楼价和物价高不高,她说很高,要反对,这不明摆着给政府添乱吗,所以我妈她和我一样真不是脊梁, 倪萍阿姨,你是脊梁,真脊梁,全家老少千秋万代都是脊梁. 那好,我不要求你写社会万象,人生甜苦,你象村上春树写写花花草草,文字优美婉软一点,让我读后有点回味,有点思考.天天写些“党的恩情比天大,我们必会XXX”的神诗,OH SHIT,我这种穷书虫的钱包伤不起啊,别怪我不掏钱,我还是上网下载“忐忑”来杀死自己算了. 韩寒如果在6,70年前,在胡适,王国维等一众大师中,说他是傻B我想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可悲的是,他已经是我们现在最牛B的写书人了,文人的风骨总是与尖酸刻薄连在一起,我们对自己这么宽容,对巴金韩寒这些骨头密度比较高的人也宽容点吧.我的的敬明哥正坐在达芬奇家具上敷着七层保护面膜在思考我该适合当超级女生还是快乐男生好呢?大家都在用QQ表情来聊天的,转发微薄来交流了,多快好省啊,象我还一个字一个字地码字的SB,可一点都不环保啊. 这么多年来李宇春周杰伦章子怡日本偶像韩国美男层出不穷,一个个光芒万丈,但是如果你一生只能选一个人的作品送给你的儿子或女儿,你会选什么呢?我想这是一个你不能上百度问问的问题吧.
这本书是我爸的一个朋友帮我买的。我很早就听说巴老的《随想录》是本非常好的书
到手后,我用了十多天的时间把它读完了,的确被作者的勇气乐观和真诚所感动,那么多受过文革毒害的人有几个能想巴金先生这样反思和思考?而巴金先生而勇敢的他们都请吐了出来。反思文革,也拷问自己!
可想而知,老人当时回忆往事时的痛苦,他在文革中失去了妻子和许多好友,自己也身受其害。但他不想让历史的悲剧重演,想告诫人们讲真话,便让自己又受了一次煎熬,他终于倾吐完了心声!
巴老把心交给了读者!读者绝不会忘记这样一位善良而真诚的老人!!
最后,希望你也能拥有这本没有华丽外表的真实的书,能读到一个真诚的老人的肺腑之言!!!
我想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文革、造反、颠沛流离……这些对我们来说都太远了吧!但偏偏有两个人在不经意间将那场浩劫拉到我面前,一位是余秋雨,另一位就是巴金。
当一个儒雅、高尚的知识分子被侮辱、被折磨、被损害……时,这个世界干了些什么!最先剥夺的是过去的荣誉,然后是最起码的人格尊严、再然后就是生存的自然权利。当年老体弱的巴金强迫去高强度的劳动,当应家境紧迫巴金被迫求人,当过去好友揭发他的“罪行”,当巴金被阻止见临终的妻子最后一面……但这他都熬过来了,世界没将他压垮,病魔没让他屈服。
我找不到当这一切都过去后他有什么理由不去抱怨,甚至报复曾经让他万劫不复的卑鄙小人。但他做到了,磨难与痛苦没有让他的心灵受污,反而将他的灵魂打磨的晶莹剔透。他坦诚,他率直,他真正做到了以德报怨。一个干净的灵魂占据着他已经被病痛掏空的身体,但他圣洁的光芒却辐射到每一个接触他的人。
现在这可灵魂终于自由了,我在厚实、质朴的书页中看到了他的背影。
你看着想回想录,其实: 这是控诉?这是批判?是反思?是警醒我们年轻的一代? 这是对人性的控诉?对时代的控诉?还是对制度的控诉? 这是对人性的批判?对时代的批判?还是对制度的批判? 这是对人性的反思?对时代的反思?还是对制度的反思? 这是一个健忘的民族,尴尬的年代。
也是《随想录》
1.坦诚以待
说到巴金,当然不能说不喜欢,但是在新文学的重要作家里,我不会把他排到前几名。当然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品味和喜好,比如当我读到郁达夫的小说,也会深深喜爱,读到凌淑华,也会着迷。自然也有看到陈丹青和韩寒在对话中批评巴金等人没有什么文学素养,小说不值一提。可我也不会这么想,我看到《家》,看到“激流三部曲”“爱情三部曲”和《憩园》《寒夜》等小说也会被震撼。我是大多数时候纯粹靠着读书的体验来判断一本书和一个作家好坏的读者,所以我还是被巴金震撼着。为什么?因为一个“真”字吧。这个世纪老人,在我们正在长大的时候,交给我们说“说真话,把心交给读者”。我感动于这种真实,不是在中学课文中学的《小狗胞弟》那种简单的感动,是他对于人、对人间的坦诚,让我受到了冲击。
《随想录》,这五本老人用余生写就的小书,虽然过于分散和零碎,却处处闪动着一个老人所有的泪水,是用一颗缓缓却坚定跳动的心书写的。一个人对这个人间,爱越深处也会恨越痛,爱得太深不可自拔,但是当面对着恶,再痛苦也要说出善的控诉,说出对这人间恶的怕,对这痛的受,和对善的希望和永恒追求。不愿意天堂再沦为炼狱,不愿意黑暗再蒙蔽人间的心。
他是老人,更是病人,时时刻刻痛苦着,治疗着自己的病,这是个太老的老人,时刻都可能就木,这种事谁都说不清。但我们知道更大的疼痛来自内心的煎熬,那是一个人最无法忍受的,经过这屈辱的岁月,灵魂又活过来,肉体再痛,怎能止住对过去的仇恨。巴金会一次次想起那些岁月,白天黑夜,甚至是白夜和黑色的人间,经历过终其一生就不会忘记。而不忘记不代表就可以放弃。他还要说,说自己的罪,说人间的恶,爱恨恢恢,苦难却不可以重演,历史一定要保留下来,一定要留下教训,不能忘记。
这是老人的精神,是《随想录》给我最大的震动。我还年轻,可是我也知道善恶,也知道幸福怎样,痛苦又怎样,知道过去怎样,现在又该怎样,只有这样,才能有资格知道未来怎样。在现在记住过去,才是我们对未来的资格,追求幸福的资格。
2.IMAGE
(这一章节只能是适当补充,本打算放在最后,可实在结不了尾,干脆就以对幸福的定义结尾吧,这一段,只当是一点点失败的补充。)
每天早起看报纸的人,恐怕多数都不会相信有天堂的存在。有天堂的话,我们会说灵魂,善恶净浊,诚欺真假,死活亡存。没有天堂的话,便只是人间,而灵魂仿佛就是在对这人间做着审查,看着人间,说着人。人间、天堂,而已。
“人间天堂”,权当是颠倒了黑白,把本来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天堂”再拿来现实中想象一种“人间”。可这样的人间又是怎样的呢?如果我们都是善良的人,就希望“天堂”里都是真善美。人间当然有真善美,不然也无法想出这般的天堂,善良人的天堂。可人间也有冷漠的人,有虚伪的人,有恶毒的人,他们试图改变善人的天堂,于是涂抹人间。
只是善恶的人谁不涂抹人间,那善的人,追求的可能长远,却陷在短暂和平凡里,寻觅着时时刻刻,回味着点点滴滴,一点一点给世界涂抹着白。可留白总显得太多,恶的人,涂着黑,他们只求一时的存在,却无意中影响了长远和未来,僵持会在,斗争会在,他们都一直在,可真是命运弄人。
如果可以想象,人间就还应该是这样的人间,善的人努力着,恶的人也同样不会亡。善恶,才是人间永恒的情绪。
3.不要说话
如果说些什么,我也不太愿意说“历史与当下”。然而人并不总爱说话,“不要说话”,常听见一个声音说。个人的事情已经太过复杂,更何况更大一些的范围,有些时候不说话, 就是贪图安闲静逸,“莫谈国事”,你干脆用一个牌子搪塞起所有来。
一时间无以言语,嘴里含梅待化,味道是酸的。我不爱吃酸,可这时却真切感到这刺激,可眼泪也就一起被激下来。又酸又涩,可是不苦不甜。
然而时间总来得及,时间就总要被纪念,要祭奠。这些日子会很多,我还很年轻,就已把童年、少年、青年纪念起来,有时甚至苦笑流泪,把这些日子咀嚼起来,仿佛要去一尝味道。
已成历史的任由我自己打扮,可这不是个小姑娘,其实旁人都看得清楚,有人哭有人笑有人闹,它总脱不了原真形象。是魔鬼,是天使,是地狱或天堂。而现实也是一样的摸样,谁都可以画自己的生活,尽情地活在当下,在无限的现实中得到有限的真实。我们都是真的,都是假的,但我们的灵魂活着,颜色透彻。
历史与当下——闭嘴吧。我听到有人要说话了,我却宁愿捂起耳朵,是我不愿意去听,还是我不许他来说?我太怯懦了,因为自己却连话都不出来。
4.太阳照常升起
仰望星空和活在当下,这就像一零年的一道作文题目,我只感到怀疑。活在当下,每一天太阳都会照常升起,照亮了大地,照遍了城市,光顾每个人的眼,置他们的生活于目下,视线因洞察太过清晰而更加令人恐惧,夕阳来了,太阳落去,月亮来了,星辰俱在。我仰望星空,白日的光亮还在延续它的辉煌,而那污浊的云却遮挡了星辰。如果星光是星空的所在,那我是在仰望什么呢?我看到朦胧的月色,尽管模糊,可那依旧是光。我感到一瞬空虚,我是该为这幸运的永恒而祝歌?
太阳照常升起,我无法阻拦。我不会以卵击石,这无关冒险的勇气,只是我还有所保留,我愿意活着。太阳照常升起,我活着,我仰望星空,更俯瞰大地。大地上有流水也有灰尘,有太阳照不到的角落。我并不感到无望。星空下的大地,同样也有黑暗无法照看的灯光,人们的生活太可爱了,城市不停地脉动,黑夜中的城市有人们点起的灯光千盏,看着它们让我激动,和更加平和。
而幸福是什么,人类的幸福,是活下去,并且要记住。活下去本不需要理由,而如果有理由的话,如果曾经需要这理由,就是,要记住。
2010-6-8 下午的一节哲学课上,写完了后面的两章,当时把前面的两章当做后续,根本没想到要写一丁点巴金和《随想录》,尽管这是关于《随想录》的读书笔记。当时几乎是意气风发。可是不曾想到,结果呢,接下来的夜晚我一直为这种情绪所折磨,几乎想推倒重来。可最后我还好保存了这两章,把《坦诚相待》放到最前面,来写巴金和《随想录》,而且写得很放得开,活着说很扯淡。然后把废章《IMAGE》当做补充章节放在第二章,最后,也写完了,曹草给了个强盗的结尾。
早就从图书馆借了巴老的《随想录》,一直没有去翻
曾在不同场合听人谈论过这本堪称知识分子良心的巨著,那个时候因为对那段历史的不了解,所以也就只是人家说什么么就是什么。
上周跟师兄瞎扯淡时候谈到为什么国内很少反思那段狂热、荒谬的十年浩劫的作品、思潮?
师兄似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谁愿意否定现在的自己?谁愿意去解剖曾经被人斗过,也整过别人的自己?你会展示出你曾经罪恶的阴暗面?"
连发三炮,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似乎有表达不出来!
今天看了巴老的部分文字,可谓是字字是血,句句是泪!
巴老写道:“我在写作中不断探索,在探索中逐渐认识自己。为了认识自己才不得不解剖自己。本来想减轻痛苦,以为解剖自己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把笔当作手术刀一下一下地割自己的心,我却显得十分笨拙。我下不了手,因为我感到剧痛……五卷书上每篇每页满是血迹,但更多的却是十年创伤的脓血。我知道不把脓血弄干净,它就会毒害全身。我也知道,不仅是我,许多人的伤口都淌着这样的脓血。我们有共同的遭遇,也有同样的命运……”
这是控诉?这是批判?这是反思?还是警醒我们这些年轻的一代?
这是对人性的控诉?对时代的控诉?还是对制度的控诉?
这是对人性的批判?对时代的批判?还是对制度的批判?
这是对人性的反思?对时代的反思?还是对制度的反思?
曾听人说过,我们这个民族是个健忘的民族,是啊,才多少年,于我们而已,那场浩劫就已经很陌生,很遥远了,甚至我们根本无从去了解它?
这个民族对历史的健忘,是选择性遗忘?还是被遗忘?
不能正确对待历史的人和民族,终究是要受到历史的惩罚的!遗忘历史,无视历史,曾经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惨绝人寰的灾难,终有一天会降落的你我身上的!
我总是在猜想:
是什么造就了那场浩劫?
是什么让这个曾经拥有让世人叹为观止的世俗理性的民族陷入集体狂热?
仅仅只是一小撮人的”煽动“、“别有用心”和“阴谋诡计”?
浩劫真的这么就这么简单地,这么理所当然、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这一小撮人就真的这么轻易无法无天?任意妄为?无恶不作?
又是放纵他们,给了他们这样的权利和机会?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拿这一小撮人无计可施?
普通民众怎么就这么容易被这么一小撮人给煽动得丧失了基本的理智和人性?
这十年的浩劫,在我们的历史教材里,为什么却总是被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为什么发生的这些荒谬、荒诞、荒唐事,我们却没有集体、具体的记忆?
这段历史的真相和细节是否应该公诸于众,让后世之人有条件去反思?
经历过那场浩劫的人,是否有那个责任和义务给年轻的一代呈现真实的历史?
而上升到国家层面,上升到执政党,它们又应该去怎么对待这段历史?
其实我经常会想这个问题,如果再回到那个年代,人们会如何呢?或者说再来一次文革,人们会如何呢? 有人说巴金先生身上有金子般的品质,也有人说絮絮叨叨不过是在说谁迫害了他。我想人们大可不必轻易做出评价。不妨试想下,如果你身在那个年代,你会如何?巴金先生起码有一颗坦率的心,说的白些,那就是为了保命,为了活下去,为了家人活下去,这难道不是人最基本的本能吗!巴金先生没有错,跟那些昧着良心的,丧心病狂的人相比,巴金先生只是为了活着而委曲求全,难道这也算有错吗! 有时候在想,那些“猛将”们,他们的内心是否曾受到过煎熬,是否良心上遭到自己的谴责?他们是否仅仅是因为受到了蒙蔽才如此疯狂?如果再回到那个年代,有些人还会那样做吗?如果现在再来一次文革,我们现在的人也会出现当年的那些“猛将”吗? 巴金先生在不断的探索,巴金先生也坚定的表达了如果再回到那个年代,他肯定不会如此了。但是我唯一不敢同意的就是这一点,我想如果再一次回到那个年代,巴金先生还会如此的,不为别的,因为我们要活着。难道不是吗!
一百五十篇随笔,更像是一百五十篇日记,一百五十次忏悔。
“我就这样给逼着用老人无力的叫喊,用病人间断的叹息,然后用受难者的血泪建立起我的‘文革博物馆’来。”老人的晚年并不幸福,十年文革的梦魇折磨着他,得不到一丝安宁。“我不曾灭亡,却几乎被折磨成一个废物,多少发光的才华在我眼前毁灭,多少亲爱的生命在我身边死亡。”
老人是孤独的,那从前的老友,那一生的挚爱,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悄然陨落,留下的,也在重创之后渐渐衰老、凋谢,而他,拖着病态的身体,破碎的心,遍体鳞伤地残喘着。也许,如果不是那一颗伟大的艺术良心,如果不是为了能站出来讲几句真话,他也会抵不住“伤口”的溃烂,早早收场。——“到了我不能保护自己的时候,我就像高尔基所描绘的鹰那样带着伤‘滚下海去’。”
老人反反复复絮叨着那些个可怕的字眼,那些个恍如昨日的画面,那些个音容笑貌从不曾模糊的面孔,他恨自己没有勇气站出来为朋友说一句公道话,他恨自己唯唯诺诺逆来顺受,他恨自己浪费了十年光阴没能更多地为他所爱的国家和人民留下点什么,他要赎罪,于是,他用千斤重的笔划开历史的裂缝,扒开自己仍然在化脓流血的伤口,他惟一的心愿就是“化做泥土,留在人们温暖的脚印里”。
“不少人受屈含冤痛苦死去,不少人身心伤残饮恨终身,更多的人怀着余悸活到现在。”老人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边舔舐着伤口,一边怀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一点点动响都会吓得瑟瑟发抖。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吞噬着老人的健康,2005年10月17日19时零6分,老人安详地去了,他说了想说的话,他说了真话——“没有神,也就没有兽,大家都是人”。
2003年老人九十九岁之时获选《感动中国》人物——“穿越一个世纪,见证沧桑百年,刻画历史巨变,一个生命竟如此厚重。他在字里行间燃烧的激情,点亮多少人灵魂的灯塔;他在人生中真诚地行走,叩响多少人心灵的大门。他贯穿于文字和生命中的热情、忧患、良知,将在文学史册中永远闪耀着璀璨的光辉。”
愿老人安息!
读完此书,
我知道文学作品的作用
我被作者叙述的事情深深打动了
我的思想得到升华。
这是唯一一部让我心灵震撼的书。
我觉得,在现有的教育制度下,当代很多人缺乏很多东西,
而这本书可以弥补这些缺乏的东西。
也许人只有到了那样的年纪,什么都不再惧怕,什么都无所谓,才能够不再重视技巧、文字、色彩诸如此类的东西,而去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并且真实地写下那些感受。读回忆萧珊那一节时,我在火车上,因为没有座位,便靠在两节车之间通道的壁上。老人的语气缓和,有一种经历一切的淡然和原谅一切的平静,他就那样静静地写他挚爱的夫人,写她的害怕,担忧,她痛苦的逝去。我的眼泪止不住,一次次地涌出来,擦去,又涌出来。过往的人奇怪地看我,然而,只要我继续读,眼泪就无法遏止。
老人在耄耋之年,还在替整个民族背负着十字枷锁,直到最后一刻。然而,这个民族,却在故意遮掩,尽快遗忘。
ps. 韩寒说巴金的文笔不好,呵呵,也许他是没有那么华丽的词藻和技巧,但是,你不能不说他是一个严肃的,有真情的作家。文笔,从来就不是评论作家的最高标准。
孤独的巴金
摩罗
摘自《当代作家评论》,1996年第6期
在享有盛誉的诸多中国作家中,巴金是最受我尊敬的几个人之一。然而,当我和朋友们聊天时尝试列举本世纪杰出作家时,我竟没有将巴金列入。近年来,除了他翻译的赫尔岑《往事与随想》,我也一直没有兴致去重读他别的著作。这似乎有点奇怪,我究竟是在什么意义上尊敬巴金的呢?
巴金是携着小说《灭亡》步入文坛的,后来以《家》奠定了今天所云文学大师的地位。但像本世纪大多数中国作家一样,巴金也一直站在表达社会思想、宣泄社会情愫的立场上写作,而且,巴金以其热情天真的气质,有时将小说写成了童话。到他被剥夺创作权利的那一天为止,他一直没有写出一部自成世界、耐品耐读的作品,甚至可以说,他与文学还隔着一层什么。今天许多人为巴金那一代人所留下的文学的遗憾而遗憾,乃是颇有道理的。
也许巴金更适于写散文?至少可以用《随想录》的大获成功作为佐证。然而不。他的散文也与文学隔着一层什么。文学之成为文学,总得有点“文”可言。无论是小说还是散文、诗歌,气氛的营造、意象的提炼、语言的锻冶等等总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巴金的散文基本上没有这些。青年巴金爱讲大白话,是那种热情太甚未及修炼一吐无遗的大白话,很难让人从中品出文学修养之类。晚年的随想录依然如此。他似乎永远是一个不能已于言的少年,永远不加修饰地平铺直叙。更奇怪的恐怕还是这一点:那些饱经沧桑同时又饱读诗书的文化老人,一旦下笔,几乎无一例外地充满了书卷气,充满了来自千古经典中的厚实和深邃。然而巴金偏偏成为了这样一个例外,他似乎决意要跟其他人不同,除了自己的情怀,他不想让别的更多的东西进入他的文字。
他跟其他人的确很有些不同,却不是因了“决意”,而是因了气质和精神品位。巴金是一个具有大热情的人,他虽然不得不以文字方式度其生涯,但他的自期自许却决非如此。《灭亡》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支代表着正义和力量的手枪。杜大心作为巴金的化身,代巴金操持着那支枪,而且时刻将手指按压在扳机上。巴金的深层动机不在于为业已存在的文学长河添加一件杰作,而只是要找这样几个充满叛逆意味和摧毁力的符号,来演绎他改天换地重整河山的巨大热情。他青年时代内心最认同的形象不是小说家文化人之类,而是赫尔岑、克鲁泡特金、巴枯宁、司特普尼亚克、凡宰地等这样的革命家和革命理论家。他不辞辛劳地翻译他们的著作,不是出于文学的需要,而是为建设自己的精神人格开掘资源。他以这种方式向那些改天换地的伟大人物趋近。
然而巴金是一个纤细、斯文甚至有点怯弱的人,他缺少行动者的果敢和狠毒。而且,他所信奉的安那琪主义是那样纯洁、渺远和高贵,而与他同时代的行动者却难免污浊、卑俗、残酷。就这样,怯弱与自洁使得他孤立无援,一筹莫展。写作几乎是乘虚而入地成为他唯一的代偿性行为。当他拿起笔,那种改造世界的巨大热情,那种对于天地人间的博大的爱,那种欲爱不能的受挫感和义愤感,全都无可遏止地奔涌而来。强烈的表现欲使他来不及营造空灵的结构和精雅的文字来含蓄、包裹这种热情,而只能急不择辞地直抒胸臆。结果,“文学性”被他的热情严重烧伤,透过星散在文字之间的“心灵的残骸”,我们不难感到一个文弱书生的“呼吸宇宙吞吐河山”的伟大胸襟。而当人们将这些“心灵的残骸”误读作文学时,不可能不意识到文学的缺憾。
撇开文学不谈,热情本身有没有价值?这让我想起了拜伦、雪莱,想起了托尔斯泰和别林斯基,当然还有克鲁泡特金和马克思。然而我联想得更多的还是圣西门。圣西门像大多数心怀壮志的人那样,一时没有投身于伟大事业的经济条件,他不得不首先投身于商界。中国人爱说人到三十万事休,圣西门却在垂垂老矣的42岁才脱出商界,几乎是从零开始地从事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的研究和著述。这从零开始需要多大的人生热情?与那些命中注定一直自然而然地从事精神文化创造的人(如马克思、黑格尔、尼采等)相比,圣西门更叫我折服。我对他的学说了解很少,但我认为他的热情本身即可成为人类历史上永恒的遗产,叫世世代代享用不尽。作为这种热情的承载者,圣西门的人格永远具有审美价值。
巴金的人格也具有这样的审美价值。年轻的时候,他无暇像别的作家那样刻意营造艺术宫殿,进入老年,他也无意像别的文化老人那样引经据典掉书袋。他永远写得比别人真切而又直率,永远是那样无可遏止地一倾无遗。巴金一直有这种自觉,所以他不断表白自己不是一位作家,声明自己没有研究过文学和艺术。前几年,四川省有关部门郑重要求以他的名字命名一个文学奖,巴金以那种颤巍巍的笔调,坦诚谢绝了。如果将此看作是他的谦虚,那至少有一半误解。巴金实际上是在拒绝世人以一个作家的形象给他定位。他的理想一直是做一个顶天立地改天换地的巨人,做一个以正义原则和自由精神重整地球秩序的英雄,而不是做一个文字匠。
不幸他偏偏只做成了一个文字匠。垂垂暮年,心底的宏愿再也无法施展,连一个起点也终生未能找到。面对一生的失败,也许他应该仰天长啸,号啕一哭,然而世人的恭维却叫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管他接受不接受这种恭维,内心都只有苍凉与孤独。几乎所有白发长髯、备受天下爱戴的老人都会多少滋生一点功德圆满的欣慰感,巴金又一次成为了例外,因为他的功德一直没有开始,永远不会开始。不知为什么,我对老年巴金的文字情有独钟。从那极尽坦诚而又终究有点虚怯有点吞吞吐吐的文字中,我深重地感应着一颗心灵的痉挛。那种饱经患难后不堪回首的创痛,那种自抑自辱一生、至今仍余悸难消的颤巍巍的恐惧感,那种自认为无所建树、有负于世的空虚感,都迫不及待地直奔笔底。哪里来得及谋篇布局、修辞炼句,哪里来得及引经据典、广征博采。他只能尽可能地敞开自己,平实写来。这样的文字确实不够文学化,然而这样的文字却直通天地之灵和人类之灵。
也许有人想说,有了暮年的幻灭感之后,巴金倒是可能成为一个好的小说家,可惜天不假年。然而不。能够创造文学之梦的人,既要站在梦中,又要时常站到梦外,对那梦戳上几戳,这就需要一种特殊的刻毒。而巴金却永远是一个善良到底的绅士,连一个作家所需要的起码的刻毒也没有。他即使愤恨得呲牙裂嘴,也是充满正义与庄严,而与刻毒无缘。也许有人想说,如果20世纪的中国少一点丑恶与黑暗,巴金就有条件成为一个克鲁泡特金。然而也不。他是一个纯洁得没有一丝攻击力的人,投身行动永远只能是他的向往。即使让他重新生活一次,他也只能成为这样的人:一个大气磅礴、热情澎湃的文弱书生,一个感伤型、倾诉型的梦想家。
也许上述一切都不是他最重要的品性,他的最重要的品性在于他是一个有耻辱感的人,至少是一个懂得害羞的人。这样说并不是因为他比别人有更多的过错,而是因为他的内在的道德自期中有一种高贵的倾向。虽然他著译等身,但与他的自期相比,这不过是他怯于行动、借文字以偷安的明证。文字越多,越让他感到沉重,何况他认为其中有一半是假话。老年巴金不厌其烦地告诫自己要讲真话,其心理症结何在?他既然无力行动,既然退守到文字之中,至少应把文字写作看成是一种代偿性的道德实践。可正是这种写作使他的人生彻底失败,因为他不但没有实现他的自期,而且常常放弃了起码的操守,讲了那么多假话。他之鄙薄自己的文字,他之害羞感,原因都在这里。虽然他比大多数同代人都更有理由自认清白,但由于他的道德自期高于任何别的同类,所以他成了唯一的害羞者。害羞是从心理上进行道德自救的一种方式。他直到无力说话时,还在近乎自虐地要求自己讲真话,乃是企图以此对自己的失败和耻辱作最后一次挽救。
巴金的自我挽救基本上是成功的。借着这个世纪这个民族灰暗而又卑琐的精神底色,这个本来很难说有多么辉煌多么高大的人,却显得格外辉煌、格外高大。中国人过分地老成持重,过分地缺乏想象力,久而久之普遍地患有冷漠症——没有热情、没有正义感、没有自尊心和自信心,最后普遍失去了对自己的要求,也就是没有起码的道德情操。然而,巴金却是一个在精神上全面觉醒的人,他知道一个完美的人应该具有什么品性,他终其一生都在努力拥有这些,实践这些。他不但一定程度地拥有圣西门式的热情,同时还一定程度地拥有卢梭式的正义感,克鲁泡特金式的想象力,雪莱式的纯洁,托尔斯泰式的善良与高贵。敢于拥有这些品性中的任何一种,在中国都是极为难能可贵的,巴金却同时拥有这一切,堪称奇人了。也许有人要批评巴金没有在实践中坚守这一切。巴金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羞愧不已。一个人的羞愧感,不足以补偿他在道德实践上的缺憾,然而巴金式的羞愧除外。需知五千年来,无论是政治家还是文学家还是道德家,怀着有负于世、有负于己的羞耻感告别这个世界的,实在千年难于一见。单就20世纪而言,那么多犯有过错或罪恶的人,有谁曾怀着诚惶诚恐的忏悔心和愧疚感担当过一丝责任?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个著作等身的人要说出他的羞愧和耻辱,这需要多么高贵的精神追求和多么坚强的心理力量?在我看来,巴金的那种并不十分深刻的自忏自省,足可成为他的道德实践的一部分。面对这样一个人,面对这样一份精神遗产,我们还有必要因他没有写出更好的小说而遗憾吗?
应该从这种文学的遗憾中摆脱出来,以便重新给巴金定位。就文学史和思想史而言,巴金可能确实难于占有显赫的地位。但是在精神史上,也许有一天他会被看作一座重镇,不只是就20世纪而言,而是就五千年的精神史而言。他的道德自期比他的道德实践更见光彩,他的精神人格比他的文学作品更具魅力,他的随笔和他的译作比他的小说更值得品味。这一切都是精神已经觉醒、而且是刚刚觉醒的人的特征。也许我们可以要求巴金更加完美一些,至少在精神上更加有力一些,比如在社会运作中不要老是谦恭退让,面对强权应该少一点顺从,文革中不要太取消自己,至少文革后写随想录的那一阵,应该多一点深刻和尖刻。巴金爱说卢梭是18世纪世界的良心,托尔斯泰是19世纪世界的良心。在中国也许可以说鲁迅是20世纪上半期的良心。如果巴金能够多一点自卫意识(仅仅自洁是不够的,虽然这已不易),多一点拒绝的力量,或者哪怕出现一次拍案而起赤膊上阵,也许他就可以被称作20世纪下半期的中国良心。
然而这一切他都无法做到。他是最初的精神觉醒者,在打开自己的心灵、打开自己的感觉时,他消耗了太多的力气。打开之后,他几乎全力观察、体会着自己的感觉和心灵,他由此成了一个感觉纤细而明敏、心灵温爱而仁厚的人,一个不断在想象中升华自己拥抱世界的人,却也同时因此成了一个缺乏攻击力和自卫力的人,一个没法在任何一个专业领域入痴入迷地积累知识、操练技术、创造成果、建立功勋的人。他不得不忍受最初的觉醒者所难免的怯弱和空疏,以及由此带来的羞愧与痛悔。
令人遗憾的是,世人不但难于理解巴金的缺陷,更难于洞见他的意义所在。只有一个觉醒的民族,才能正确地阐释最初的觉醒者的意义和价值。他暮年所提的两个建议中,关于建立现代文学馆的建议很快得到了响应,而关于建立文革纪念馆的建议却遭到了拒绝,甚至被禁止谈论。实际上后一个建议才是一个先知对于一个缺乏反省能力的民族的临别告诫。然而,世人只愿意接受巴金作为作家的那一部分。他一遍又一遍地解说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作家头衔,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被世人塑造成一位“文学大师”。这既是一种恭维,也是一种歪曲。这位孤独的文化老人,一定还在无望地等待着这个古老民族对他作出新的理解,然而在他有生之年,这种理解怕是不可能真正到来的。
最后再回到“作家”上来作结。我一直认为,在“创作心理学”之前,应该有一个“精神素质学”,或者叫“前创作心理学”。一个作家究竟是一个普通作家还是一个伟大作家,实际上在他下笔创作之前即成定数,这个决定因素就是他的精神素质。没有起码的思维力和文学操作力成不了作家,没有优秀的文学天赋成不了优秀作家,没有大热情、大痛苦、大慈悲和高贵的道德追求则成不了伟大作家。在本世纪中国作家中,也许只有鲁迅和巴金这么两个人具备这样的精神素质。虽然他们未能写出本来可能写出的伟大作品,却因此留给我们更丰富的精神遗产和启示。企图在文学上建功立业的人,应该首先在精神上成为鲁迅和巴金的传人。在文坛出现大面积精神死亡的今天,我更是情不自禁地频频将目光投向那位孤独的巴金。
看来,我还是应该回过头去认真读读巴金,为着精神上的需要。
先说一下这本书带给我欣喜的一面。
1,其中数次提到了王若望,感觉很奇怪,因为人民文学出版社就名字而言是很官方的一个出版社,竟然对这个以后是坏分子的名字没做任何处理。
2,对丽尼有很生动的描写,我对这人的印象只在于他是个翻译家,了解不多,看着巴金的回忆,也感叹其人的不得志。除了翻译能力外,巴金还非常欣赏他的散文,其中一篇的一句“江南,美丽的土地,我们的!”尤其推崇备至,并且还曾借用这个句式做自己文章的标题。
3,巴金虽然名声很大,谈及自己时却很低调,屡屡说自己没有才华,不是艺术家。撇开他的作品,有这个态度还是很值得尊敬。
也要交代一下,之前我没认真读过巴金的任何文字,教材里也许有收录,可是全无印象了。老一辈的作家如茅盾,郭沫若,丁玲也是一样,在我看来,这些人的东西怎么能算文学,和张爱玲的明显不是一个层次。作家或者说小说家,除了文字漂亮外,总应该有些结构的概念,可是看老一辈的小说,不外乎是反映生活,如此有记者就足够了,哪里还需要他们写?小说的英文fiction还有虚构的意思,以为这才是小说的真正内涵。一个想象力贫瘠的,只会描写现实生活的人还是别创作小说了,让道给那些真正的天才吧。
巴金在后记中说,他的“随想”都不高明,却都是他的真实思想和真挚感情,是真话。这种精神自然很值得敬佩,考虑到他当时写作的那个环境,需要一定的勇气。我愿意相信巴金说的每一句话的感情的真实,对他文字内容的真实却仍持怀疑的态度。真实两个字说说容易,无外乎将自己看到的,想到的表达出来。但过程却极其复杂。首先眼见未必为实,你看到的东西也许是别人事先设计好了的,并非原貌。其次表达精确也是个问题,文字这种东西太玄乎,谁有那个自信敢说自己的文字每一个都恰如其分?第三,真实还有全局真实和部分真实之分,这里可以举报纸电视为例,图片还有视频(纪实性质的)当然是对现实世界的反映,却不足以代表全部的世界。我们从报纸电视上所获得的外部世界的认识并不客观,用李普曼的话说,就是虚拟环境,实质是经过选择性 的。就巴金 的这本书而言,我不得不说,它是带有时代色彩的,因为如此,不足以永恒。
这本书严格说来不应划在“文学”名下,而且文笔也远称不上精练,某些地方还有点絮絮叨叨一再重复。但这本书本身所折射的一位勇敢的老人的心却比大多数作家只能依仗笔下的虚构人物寄情抒志要来的有力量得多。
很少有人能经得起那种精神上的持续高压;更少有人在事后会敢于细细回顾那段历史;而能做到把自己放在解剖台上,将那段历史所施予他的种种伤疤重又揭开来给这个时代的人看,以警醒他们不要再使历史的悲剧重演的,唯巴金一人。
事关良心。
我想说说巴金。
我所看的他的第一本书是著名的《家》。这是一本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小说。它给人的感觉就是真实,如同生活一般,仿佛就是作者自己的亲身经历。它让我明白能够感动人的东西只有真实的生活。通过这本书我们看到是青壮年时期的巴金,是一个恨不得马上改变旧社会的革命者或者说进步青年的形象。“正同学少年,挥斥方遒”(希望没记错诗句)。那个时代的年轻人,急于改造破败的旧社会,的确是很有冲劲的,他们对于美好未来的信仰和奋不顾身的追求,是让现代社会里坐享其成而又极其颓废的我们感到惭愧的。
其后的《春》《秋》,也看过。但明显不如《家》有魅力了。
他的第二本给我深刻印象的是《随想录》。许多年前我就一直在找这本书。一直找不到,也许这本厚厚的集子实在太粗糙了,同样的话老是翻来覆去地讲实在太枯燥了,出版社的编辑看了几页就不想再看了。最后买了《巴金全集》,因为只在那里面看见有《随想录》的节选。但是到现在这《全集》都还没看。在巴金逝世那年出了他的纪念文集,正是我寻觅多时的《随想录》完整版。放在桌子上好久,一直断断续续地看着。人就是这样,本来想干的事情总会被不知什么冲掉。看过之后,我才明白为什么要出这本书来作为纪念文集,而不是他的代表作,享有盛誉的《家》。
说实在的,从文学角度,《随想录》不可以与《家》相提并论。要明白写《随想录》的时候,巴金已经七十多岁了,再也没有年轻时雕琢字句的精力了,最后病到握笔都有困难。暮年是每一个人都要面对的一生中也许是最痛苦的时候,想想看吧,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就这么活着的时候就看着自己渐渐地死去。巴金老人却仍然挣扎着,笔耕不辍。此时的巴金,经历过多年的风雨沧桑,由此历练出的人生智慧,和长者的仁慈,是风华正茂的巴金远远不及的,也是最能代表巴金的思想和精神状态的,是对其一生的最后总结。他从旧社会中走出来,眼看着封建思想将他最亲爱的人逼向死路,目睹过战争的疯狂,经历了文革惨无人道的折磨,却依然对新中国抱着无限的希望,依然对日本人民怀着最真诚的友谊,对原子弹造成的伤害最真心地悲切,还勇于承认自己在文革中引以为耻的思想和行为,这些思想和行为作为旁观者我们当然会原谅,毕竟是时代使然,但是能够自己说出来,大白于天下,需要极大的勇气。一个人,目睹过社会和人世的阴暗面之后,最可贵之处在于依然能够保持着对真善美的追求,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依然坦诚,信任,充满希望。原来生活的幸福和人生的满足,并不在于人生道路的平坦和一帆风顺,并不在于贵人的提携和他人的善心,而在于,任何罪恶,任何灾难,都不能磨灭对生命和生活的热爱,以及儿童一般的纯洁和真诚。人在一生中会遇到多少不幸和委屈,谁能预料;对茫茫的未来,你有过多少次的不安和忐忑。你遇到过什么让你始终不能释怀的事情,你有过什么样的不幸和灾难,你才多少岁,而对比起这个七十多岁,疾病缠身的老人,这个经历过社会变革,战争,文革动乱的老人,你是否对未来更充满希望和向往。看着老人笔耕不辍的成果,想想时下,不少风华正茂精力充沛而又极其颓废的年轻人,不禁汗颜。
这本书其实是巴金先生在文革后的几册随笔,散文的综合的集子;是从图书馆借来的,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巴金全集》的第十六卷,收录了:随想录,探索集,真话集,病中集,和无题集。 我读完了《随想录》,《探索集》读了一半。
最初接触随想录,是读中学的时候,现在回忆起来是:“不好看”,没有读完就扔下了。 几年前又重温,因为一向喜欢平实质朴的文字,作品里的大白话并没有把我吓跑。这一次重温,感觉非常的不一样。从前读,是抱着一些八卦和索取信息的心态,比如读巴金先生对于电影《望乡》的观感,比如读他回忆在巴黎求学的日子,读他去日本访问的经历。而这一次读,注意力全然不在这上面,并非是因为从前的阅读让那些信息失去了吸引力;我想,也许是因为年岁渐长,生活经历的变化,阅读的感受也产生了变化。
就我现在读过的文章而言,这些作品的时代烙印是相当明显的。比方说,有相当的文章是怀念和悼念过去的同事朋友作家艺术家等等;更有相当的作品是回忆,评论文革期间所发生的事情。从前读的时候,对于某些文章我是跳过去的;而今重温,竟然一字一句都能细读。
它们是讲真话的书,是讲真话的文,他是讲真话的人。
说真话之不易,从前不能体会;这两年才有所感受:说真话不容易,甚至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都不容易。记得从前读到关于钱钟书先生出外访问的时候,有人问他:文革这样的事情你认为还会不会发生?钱先生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说,这类的事情在中国历史上发生过多次(原话不记得了),然后他说“这个问题就算是交待过了。”
《随想录》和《探索集》的文章大部分发表于1978年底至1980年,天下初定。很多人写文章还在“探脑袋,测风向,闻气味”,要说真话很难。
别人都要他“忘记““忘记过去”,可是他偏说“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他很可爱,他说,他也当过“歌德派”,《爝火集》里前半部大都是“歌德”的文章。当年他也写过“叫钢铁听话,叫X国落后”的文字;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x国根本就没有落后,反而使文革使得国民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
1978年《望乡》上映,因为影片中有不少男女的镜头,引起社会上很多的纷争,尤其是老年人认为年轻人看了这些镜头是要学坏的。巴金先生讲“。。。为什么今天还有不少人担心年轻人离开温室就会落进罪恶的深渊,恨不得把年轻人改造成为‘没有性程序’的‘五百型”机器人呢?“ 读到这里,哈哈大笑。更有意思的事,老先生还用了个典故:“五百型“机器人是美国影片《未来世界》里的。这是一位老人的开明和幽默。
他也很坦率。他说自己并不懂文学,虽然当过“文学刊物”的编辑,也编撰过“文学丛书”,那“不过那些文学期刊都是友人靳以主编的,我只是挂个名,帮忙拉点稿子 ”。丛书呢,也只是把书推荐给读者,自己很少发表意见。他谦称自己是个不懂文学的外行。
读《随想录》,《探索集》,如同在读一位老人的心声。文以载道,歌以咏志。若文章不能讲心之所想,心之所悟,或者为其他的人们说他们没有说出来的话,仅有词藻技巧人物塑造,却失去了灵魂。 对于一个刚刚走出牛棚,被禁笔十年的作家,说真话,揭伤疤,并不是说说那么容易。
在《再论说真话》一文里,巴金先生谈到了自己讲假话的经历。1958年浮夸风的时候,他相信假话,于是自己也跟着讲假话。1959年运动一来,知识分子文人们纷纷投枪缴械,于是自己也不以讲假话为耻。其中偶尔有自己思索和怀疑的时候,产生的作品《作家的勇气和责任心》于是成为了受攻击的理由,其间,不过“三十多句真话”。
在此之后,从68,69年开始,巴金先生受尽磨难,为了保全妻子儿女,他甚至开始信神拜佛。他说“那些年,我就在谎言中过日子,听假话,说假话,起初把假话当真理,后来逐渐认出了虚假;起初为了‘改造’自己,后来为了保全自己;起初假话当真话说,后来真话当假话说。”
也许会有人讲,事情都过去了,回头再忏悔,再反思,都好说,都容易。其实并不容易。一个人将自己过去的岁月拿出来反刍,将自己撒过的谎,将自己为保全性命做过的事儿拿出来反思,拿出来给大家看,根本不容易。《怀念萧珊》一文中,“北京来的红卫兵”们用铜头皮带“狠狠抽了萧珊一下,押了回来,关在马桶间里。文革结束,站起来的都是受害者,而其他的人,统不见了。谁站出来忏悔,可曾也会在午夜梦回之际回想起当年给某某人脑袋上抽过的鞭子,给自己恩师坐过的“飞机”内疚不安?将一切推给时代,就是良心的解脱。
巴金回忆少时家中煮蚕,蚕茧在锅里煮着,还不断地吐出丝来。他说“我是春蚕,吃了桑叶就要吐丝,哪怕放在锅里煮,死了丝还是不断,为了给人间添一点温暖。” 这是一位将“心”掏出来的人,即使已经被放在“锅里”煮过了十年, 还是要继续吐丝。
重读《随想录》《探索集》,触到的是一位老人的良心和勇气;触到的是一场浩劫之后的人性。阅读的过程,看真话,体悟真话,如同跟随着作者一起洗涤着自己的心灵,愿能更“纯洁,更善良”些。
--转部分文字,写出了我的心声。作者名字不转了,见谅。
在十年文革以后,谁曾站起来承担过一丝责任?中国文人 固然没有,他们重新出山以后,除了哭诉奴才的委屈外,根本不懂得反省。那些非 文人呢?那些直接的责任者呢?又有谁反省过?我不是不懂得文革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没法一点一点地追究个人责任,可是,如果谁都以此为自己开脱,那么,社会运动中人的主体性又作何解释呢?而且,那些应该由组织由民族所承担的集体责任,又有过真正的自审没有?
倒是那个正直善良的巴金,在作著那样痛心疾首的反思和自审。他对于自己灵魂的苛刻,他对于生命和生活的真诚,他对于人的尊严的虔敬的竭望和追求,使他高居于一切文人和非文人之上,成了鲁迅以后中国仅有的一 颗良心。
这个民族在经历了如此丑恶悲惨的历史以后,竟然毫不愿意拿出一丝勇气来作一份集体反思,却让这么一位颤颤巍巍的龙锺老人,独自背负著如此深重的忏悔,我常常因此而感到极度的窒息和悲哀。
正所谓文如其人,巴金的《随想录》处处透着他耿直与善良的好意,即使是说理,也十分本份诚恳。
七十五岁的老人,经历了劫难,历尽沧桑。这份善良与诚恳,应是早年性格使然。
文章大都写于文革后的七九年,如今又二十八载。今天读来,言辞不免有些老套,绝不能与新生代如韩寒者来比现代感。
惟有真情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而这正是巴金最善于表达的。
《怀念萧珊》中“看来,我们要分别了。”是七二年巴金夫妇永别的声音。文章配了萧珊的两张照片,分别摄于1936年与1970年。前后巨大的对比是夫妇在那个特殊年代遭遇劫难的最好注脚。
《沙多——吉里》描述了作者重返二十年代留学法国是住过的小镇,校舍依旧,而当年好心的看门人早已作古。旧地重游是很能带来感慨的,何况一隔就是五十年,其间法国人经历了战争,而作者由二十余岁的青年变成劫后余生的老人了。
书中不少的照片显然增添了阅读的趣味。除了萧珊的,值得一提的还有他早年与大哥的合影(1929年)。照片中的大哥袖着手,带着警觉防范的面色,看上去满心不快乐。这种情绪在书中扉页巴金在上海寓所的照片(摄于1979年)表现得尤其突出,这一点即使是善良的巴金也藏不住。
也许这“不快乐”无意中给本书的定了基调。
每次看到这个篇章,都会泪湿满眶。
哎呀,本来俺还真心想去找来读一读的,
君之良语
倒是省了我这番功夫了
不能发自内心的忏悔不可冠以忏悔之名
不能全面的反思自己不可冠以反思之名
不能全反的批判自己不可冠以批判之名
庆幸自己至少可以分辨真跟假
否则就在这个疯狂的时代丢掉所有自尊
比较同意楼主观点。本书记叙中大多为扁形人物,对于朋友似乎就只有好人、宽厚这类泛泛的赞美之词,写得比较空洞,感觉就是一堆套话,特别像“光明一定会战胜黑暗”这种,真的是写的太直白了,近乎口号。顺应时代的风向标,控诉现在大家都深为痛切的文革,然后颂扬所谓民主、国际友谊、社会主义。除了萧珊那篇外,看不出太多真性情。本来想仔细读的,看了几篇后还是草草翻了了事,没有细读的欲望。
同感,看了觉得很失望
算是本年度买的最失败的书。。。。
是呀我也看过一点
没有读过巴金的大作,但这篇稿子让我感到我已经朦胧读过、读懂巴金。神来之笔!
读巴金的《怀念萧珊》,我都快哭了。至于摩罗先生说巴金失败的一生,到底是哪失败了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巴金写的文章把我感动得快哭了。这难道还不算成功吗?
不得不说,我们要说的完全一样
家或者说小说家,除了文字漂亮外,总应该有些结构的概念,可是看老一辈的小说,不外乎是反映生活,如此有记者就足够了,哪里还需要他们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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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注重结构性了,完全不同意。估计我喜欢的书有大半被被你批成垃圾
二来关于真实性的探讨,实在没讨论的必要。是个人就有自己的感情标签,有自己的立场。你认为偏颇的东西别人觉得公正,丝毫不奇怪。
文学当然是带有时代性的,有作者个人色彩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难道你期望哪个作品像那句广告词“钻石恒久远,一颗永留传”?
任何作品都没有绝对的虚假或真实,只是个人会选择性相信罢了
这本书不是文学创作,提醒楼上的。
楼主对此书的评价很奇怪
第一,这不是小说,你可以把它当成回忆录性质的散文。此书的确没什么文学价值,但是它的价值本来就不在文学上。
第二,关于真实性的质疑,简直是在玩文字游戏。巴金这里的“真实”显然是指真实记录自己所看的、所经历的、所想的,没人可以保证自己所写的就是全部的客观事实。哪里存在不带时代色彩的“真实”呢?
当然,这本书所谓的“讲真话”、所谓的“反思”,根本就是个笑话。巴金后来致力于译介赫尔岑的往事与随想,恐怕也是出于无奈吧。
说真话!
据说HH很看重这一点
讲真话,要讲真话
我更好奇的是89那年他的真心话是什么样的。
我到是收集齐了这几本,但里面又有几篇文章是认真看过的呢
这个可耻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