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年代
2009年11月
人民文学出版社
钟求是
302
无
这部“《活着》”是现代版的,但平凡生命的卑微、坚韧、坎坷、辛酸,又与任何时代的有什么不同呢?
钟求是,男,一九六四年出生,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经济系。现供职于温州市文联。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那个晚上天空挺调皮,本来好好的,一时兴起竟飘起雨丝。飘一阵儿,又不动声色地收住。赵伏文应对不力,只好夹着一把多余的雨伞,随同事老克去瞄人。瞄人即相亲,即无缘无故去看一张陌生的脸。老克说:“这回瞄的是一位小学教师,教音乐的,一听就不是粗糙的人儿。”老克又说:“她有一个不错的名字叫林心。”赵伏文嗯嗯应着,脑子里挡不住地走出一位扎小辫子的白皮肤姑娘。 见面搁在一家茶室的包厢。赵伏文老克先到,点了绿茶瓜子候着。不很久,一嫩一老两位女人进来了。嫩的是小学教师,老的是她母亲。老克与那母亲显然有些熟,一边打着招呼,一边顺势把赵伏文介绍出去。赵伏文想不到女儿母亲一块儿见,脑子有些蒙。她们冲他点点头,他也冲她们点点头,却不说话。他只在心里对自己说:她不扎辫子,皮肤也不白,不是想像中的样子嘛。老克为了托起气氛,不停地跟母亲搭些虚话,内容七曲八拐的。那母亲一边应着话,一边拿眼睛去瞧赵伏文。赵伏文不愿意接她的目光,就勾了脑袋吃瓜子。吃了一会儿,自己都觉得不好,便抬头去瞄小学教师。此时小学教师也静着脸不言语,眼睛朦朦胧胧的。不过赵伏文注意到,她的下巴有一颗黑痣,小而生动,把一张脸弄活了。赵伏文想:冲着这颗黑痣,我该与你聊聊话了。赵伏文又想:可你带着母亲来,我只好严肃了。 见面持续了二十分钟,便在半生不熟的气氛中剧终。母女俩走后,老克要赶一个饭局的尾巴,也匆匆离去。赵伏文一个人坐在那里,慢慢嗑着瓜子,把一壶茶水喝尽。他想:这茶水的口感还可以。 第二天上午赵伏文刚到单位,便被老克堵住,问昨晚上的观后感。赵伏文说:“没看明白,只瞧见一颗黑痣呢。”老克说:“不说细节,我要的是综合评价。”赵伏文嘿嘿一笑说:“你说那么大的人了,还得母亲领着。”老克说:“看来你不满意。”赵伏文说:“这只是初步意见。”老克怒了说:“你小子还想找机会弄进一步意见?”赵伏文淡了脸说:“不用说,在她们眼里我也不及格。”老克说:“那母亲递来话儿,说不喜欢一晚上不说一句话的人。”赵伏文说:“什么一晚上,也就是二十分钟。”老克说:“你瞧瞧我,二十分钟里说了多少话。”赵伏文点点头说:“你的确说了不少废话。”老克说:“瞄女人嘛就得说废话。”赵伏文说:“可一下子来了两个女人,我瞄不准呢。” 赵伏文话说得淡,是因为心里真的无所谓。对他来说,这种见面不是一回两回了,已勾不起大的兴致。当初刚到单位上班,他曾排斥此类瞄人方式,后来经不住别人的撺掇,竟松了口。口子一松,便不容易刹住。隔一些时间,老克或其他什么人就会掏出一个女人物让他去捉拿。他们说:“拿住了是好事,拿不住当一回练习。”他们又说:“别看这些姑娘身子单薄,她们的家底丰满着呢。”然后,他们还会理直气壮地说:“你小子在这儿孤零零的像颗钉子,我们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赵伏文在这个城市没有族亲,称得起一颗孤零零的钉子。他的老家在五百公里之外的一个城市,大学毕业后侥幸变成吃官饭的人,被丢到这个城市里。这个城市比老家城市人口多一些,名头响一些,父母就认为儿子上了台阶,好歹有了出息。但赵伏文知道,自己远未喜欢上这个城市。日语似的古怪方言,无处不在的商品气味,华丽而粗俗的民风,都让他觉得自己是这块生活地的局外人。 在单位,赵伏文也不欢实。他是学中文的,又唤为伏文,便摆放在办公室弄文字。单位其实不大,名号也有些冷僻,叫宗教局。局里几十号人,管着全市寺庙教堂什么的。本来都是些虚静超脱的事,落到公文上,变成了官脸烦事,加上年头年尾的八股文字,能把人的身心煮干燥了。许多时候,他弄一份“初步意见”交给老克,老克在他的稿子上添删几个字,形成“进一步意见”送领导阅处。开始赵伏文实在些,后来便应景了,甚至耍些冷幽默。一次他把周作人的一段话取来,引为赵朴初的训言,结果不仅未被领导识破,还收到一句表扬,说引用恰当。 只有周末不一样。周末上午,赵伏文喜欢赖在自己小屋的小床上。阳光从窗帘上方的空隙跳进来,在他脸上形成一块光斑。他半眯眼睛,守着这块光斑。过了一些时间,等光斑悄悄离开了,他才懒懒地起床,懒懒地洗漱,然后出门去吃推迟的早餐。吃过早餐,一天的时间还太多,就上街去看场电影,或逛逛书店。有时路过街口天桥,他也会上去站一会儿,看街道中间挤来挤去的车辆们,看街道两旁来来往往的男女们。它们和他们都显得骚动。似乎为了证明这一点,街头矗着一块声音分贝屏,上面的数字在跳来跳去。赵伏文觉得,这个城市挺闹的。
这部一次又一次击碎心灵的作品,让我在2008年中秋节的晚上边哭边读,边读边哭。泪水停时,东方已泛白。这部作品有童话意味,它将亲情和生存,将苦难和执着演绎成了经典,演绎成10年来中国文坛关于人性和灵魂的一个新高峰。 ——读者王西江 这部“《活着》”是现代版的,但平凡生命的卑微、坚韧、坎坷、辛酸,又与任何时代的有什么不同呢?只不过给他们这些似乎是平凡生命所本该具有的屈辱本质的施加者变换了不同的嘴脸和面目罢了,而他们,永远只能是被“正规的”世道和统治者管理着、揉捏着、渺小着……而这,也就是最纯粹的现实吧。 ——网友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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