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伊甸
2007-11
中国电影出版社
施玮
280
无
宇宙间的美到底从哪里来的?这份美可遇不可求,一定不创生于我;这份美可诗亦可歌,一定不限自宇宙。 天地有大美,宇宙有深情,自然有真意。而万物中独有人之灵,与这份大美、深情、真意相遇,便产生惊心动魄的美感、情致、义胆。可见,美不是理性遗物,也非感性产物,而是比人更大的一种境遇,诚邀你谦卑进入。 没有灵气浩荡,没有灵性品格,就没有文学的大美;没有灵魂的呼吸,没有灵性的眼睛,就没有文学的生命。当宇宙向渺小倾俯,当永恒向短暂垂爱,那一刻,灵,如风般贯穿了书写者与阅读者。文学,仅是留下脚印的沙滩。
施玮,诗人、作家。六十年代生于上海。祖籍江苏苏州。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作家班学习。当过工厂技术员、团干党干、总裁助理、文化公司经理、诗歌编辑、书商等。1996年底移居美国攻读学位。现居洛杉矶,从事写作、出版及文化研究。80年代中期开始文学创作,主要作品有:诗集《大地上 浴的女人》、《生命的长吟》、《被呼召的灵魂》、《十五年》等,诗文集《天地的馨香》;长篇小说《柔若无骨》、《柔情无限》、《放逐伊甸》、《红墙白玉兰》。从八十年代末起,在“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青春”、“雨花”、“人民日报”等全国各地报刊上发表诗作二百余篇。1997年后主要在海外发表作品,人选多部诗选集,多部中、长篇小说在海内外报刊连载刊登。共有诗歌、诗评、散文、小说、剧本、文化研究论文、杂文等三百余万字发表于海内外。美国西南作家协会会员、世界华文女作家协会会员。曾主编过《胡适文集》等多部文化、经济、文学丛书及工具书。
上篇第一章 远处的乐园第二章 放逐中的男女第三章 纯洁的利百加第四章 飘荡在地上第五章 尘世中的爱情第六章 罪伏在门前第七章 劳苦的诅咒第八章 一碗红豆汤第九章 追求美味的人第十章 被吞没的人第十一章 彩虹在天第十二章 名分与生存第十三章 三口水井第十四章 旋风中的城市第十五章 被围困的房屋第十六章 平原上的盐柱下篇第十七章 向南飞逝的女人第十八章 心意两茫茫第十九章 幻境与现实第二十章 沉沦中的引力第二十一章 房子里的婚姻第二十二章 腐烂的契机第二十三章 凭吊生命第二十四章 哭泣在旷野第二十五章 路到了尽头第二十六章 面对天梯的人第二十七章 里面的自己第二十八章 另一个世界第二十九章 生命的选择第三十章 此岸与彼岸附录 漂泊的宿命与回归的坦途
第一章 远处的乐园 北京的春天风沙弥漫,妇女们头上包着艳丽的纱巾匆匆地在街上行走着,戴航也在其中。不过,此刻,她突然地失去了。那与肉体牢牢粘合的灵魂随着风中飘散的头发,向上腾飞。戴航觉得自己成了凡高画笔下的人,在向上飞升的时候,她被那双灰蓝色、忧郁而疯狂的眼睛伴随着。 俯瞰灰黄模糊的城市,戴航努力地寻找那些应该象蝴蝶般飞舞的包头巾,可是她只看见一些灰白或颜色混浊的蛾子在出没着。那样缓慢而疲惫,好象不是在飞而是在蠕动。她望着沉默、困倦的城市,望着那些毫无意义爬动着的人,突然就悲哀起来。 多么无聊的生命啊! 戴航想起自己常常看的那本圣经。十年来她始终只看了头几页,这个美丽的、神话的世界成了她枯燥生活中的绿洲。但她却不敢,或说是不愿看下去,她隐隐感到那里面有些辉煌的故事、生动的人会让她倒下来,使她无法再继续浮游在平庸的生活中。 浮游。戴航的灵魂重新回到她肉体中时,她的肉体正浮游在污浊、混沌的空气里。 已是黄昏时分,风沙懒懒地停滞着,在空气里与没有光芒的晚霞丝丝缕缕地搅拌在一起。戴航用力向自己里面的“灵魂”嗅了嗅,遗憾地闻不到任何生气。那神吹进来的生气去了哪里?我这个人里面为什么充满了与外面一模一样的“气息”。 有多少生命如我一般无奈地停泊在浮游状态中?有几个人在注视这浮游呢? 她不由地往天上看了看,想像不出造这些生命的神是以怎样的心态观看着。愤怒吗?悲哀吗?亦或也如人般疲乏而麻木?她不希望他是木然的,如果他是木然的,那她的里面就完全失去了一种基本的、出于本能的盼望。但她似乎又不能忍受慈爱,她不能忍受一双父亲的眼睛。她并不知道或准确地说不想知道,这种不能忍受是因着不敢奢望,是因着对失望的惧怕。 一双父亲的眼睛……在她的灵魂中成一个发炎的伤口。对爱的怀疑形成对爱的拒绝,对爱的拒绝导至我们对“恨”的坚持。戴航为着她自己对生命的极度厌倦,渴望着上帝也同样陷于伤心、后悔、和愤怒。然而,浩渺的天空平静而高远,它超出人类的意念,完美地存在着。以一种恒定的力量启示着终极的意念。 戴航的目光如断翼的鸟雀般从天空坠下,在心里决然地想:不!我不能假设有个神。我不能接受有纯粹的东西在世上存在,而以自己的混浊去面对它。 戴航想到李亚,想到至少他是如自己一般浮游在浑浊里,并清醒地无奈着,软弱地放纵着,就有一种自嘲的安慰悄然溢开。但这又使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渔港湾里的海水,既不蔚蓝也不起波澜,水面上浮着的污杂之物一动不动地向彼此的灵魂呈现着。戴航就如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要“神”一样,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进入“爱”。或者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她不知道这层灰蒙蒙的、污垢凝滞的“现实生活”之膜破了以后会是怎样,或者说她也不相信它会破。当把虚幻当真实以后,谁还敢去盼望另有真实的存在?当平庸已成为生命本身以后,谁敢毁弃这已有的生命去追求另一种纯真的辉煌? 怀着对浑浊灰黄的逃避她向路边的水果摊走去。各种水果色彩鲜艳地摆放着,令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在一种清洁的馨香中,她近乎以优美的心语默念着一些无意中记住的句子── 各种的树从地里长出来,可以悦人的眼目,其上的果子好做食物。……有河从伊甸流出来滋润那园子,从那里分为四道:第一道名叫比逊,就是环绕哈腓拉全地的。在那里有金子,又有珍珠和红玛瑙。第二道河名叫基训,就是环绕古实全地的。第三道河名叫底格里斯……第四道河就是伯拉河。 戴航在四道美丽灿烂的河流间向着水果走去,好象自己是那个被神安置在伊甸园中,使他修理、看守这园子的人。她幻想着那些水果不是摆放在地摊上,而是有生命地挂在树枝上。河流的波光在果子光润的表皮上反射出黄金玛瑙的色泽。它们汁水饱满地,安静而生动地息栖在绿枝上,通过树的枝杆与土地倾谈。戴航向它们走去的时候心中升起了与它们合一的渴望,她似乎能嗅到它们里面核的气味,她渴望自己里面也有这充满生命力的“核”。 这样地渴望着,对自己里面空洞的体味就不由地敏感起来。戴航感到有一股无形的洪流在把她冲离这树木茂盛的伊甸园。 纯洁的果子已变得遥远。 一张小贩的脸不失敦厚地浮在果子与夕阳的余光中,成了根飘过来的浮木。戴航挣扎着想把它推开,但它却越来越清晰地摄住了她…… “小姐,甭犹豫了。这价您还有说的吗?就跟捡的似的。……真正的美国贷。空运来的。个顶个地坐飞机奔来让您吃呢!您不吃都对不起它,也对不起自个。这叫蛇果。这洋名起的!嘿!……”声浪把恍惚中的戴航一下子掀到了河岸上。她匆忙买了几个就逃走了,光脚被沙石硌碰着,很是疼痛。 2 第十杯酒喝到一半时赵溟终于有了点通体安泰的感觉。刚才一团乱麻似的自己已经被这冰镇扎啤梳理成了一缕青丝。 十一年前他爱上王玲也就仅仅是为了她的一缕青丝。 这件事令他所有的朋友都不能理解。当时,他已是个很有名气的青年诗人。对他的诗,进而对他的人如痴如醉的漂亮女孩有得是,而王玲却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工科大学生。放在人堆里你瞧不着她,单挑出看看却也十分周正。最让赵溟动心的是她那一头极为顺畅的直发,并不漆黑也不够浓密,但一丝不乱。 自从看到这一丝不乱的头发,诗人赵溟就决定娶这个女人为妻。如果说婚姻是一场赌博,诗人赵溟就赌在了这捧“清汤挂面”上。王玲有一次对他说希望婚姻是男女二人的合一,赵溟未置可否地看着她,心中并未觉得有合一的必要。他找一个女人只是为了在飘流的生命里有一份稳定,或说是他渴望王玲的这缕青丝成为他的浮标。值得庆欣的是,十一年来这缕青丝从未乱过,它成了赵溟的一种精神支柱。它令他完全有别于其它乱似麻团的诗人们。这常常被他们嘲笑着也被暗暗羡慕着。他们都在内心诧异着人对恒定的需要,不过谁也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自认为已拥有“恒定”的赵溟却在无聊的生活中为着这一点满意而得意着,他甚至想启用赵明这个笔名以眩耀他正常、安泰、透亮的生活。 但这缕青丝还是乱了。 自从上星期王玲的“清汤挂面”变成大波浪以后,一切似乎都不对劲了。赵溟面对心中的“恒定”突然消失而张惶失措起来。但谁能明白呢? “嗨!我说你小子还真来劲了?过去,哥们想劝你杯酒可是不易啊!如今是想彻底变变了?” 胖胖的,有着一张国字脸的酒吧老板兴安走过来。那张国字脸最近又有点儿澎胀,透出一种功德圆满的敦厚来。 赵溟茫然地抬起头,脸上努力做出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来。“这世道不是都在变吗?还有什……么……没……变……”赵溟的脸被扎啤泡得象块浸了水的馒头,已经不能完好地执行主人的命令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终于累成了苦笑。 作为酒巴老板的兴安看得最多也最厌烦的就是这种醉酒后的苦笑。他望着赵溟那张呆木的脸,心头不由地腾起一股火来。“少拿这副脸子对着我!我看你是活腻味,闲出毛病来了!你他妈的不就是老婆烫了个头吗?这又能证明什么?证明她偷人了?” 功德圆满的兴安嘴里仍操着兄弟间流行的行腔,只是这话儿被他说出来就有点板书的味道,少了些许生动。 赵溟的眼睛从他脸上转开,移到墙上一张装饰用的渔网上。这张破旧的,因为没有完全张开也就无法估量究竟有多大的渔网,被看似随意地钉挂在连着树皮的木质隔板上。有几处染了些暗红色,是不是就算是鱼血呢?赵溟眼前浮过来一条很大的鱼。已经死了。翻着两颗死白的眼珠。肚子剖开,却没有血。……接着赵溟好象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群,大小不一,鱼虾混杂。大多是死的,也有似乎还在微微蠕动的,它们互相碰撞、拥挤着飘来浮去。自己好象也在里面,正缓缓地飘过来。他努力地看着,想弄清楚自己的种类和模样。 “哎,真的?你拿准了?嫂子她……可不象是……” 兴安瞧着他的神情,心里忽然就有点拿不准,其实如今这世上又还有什么是能拿得准的呢?于是一句顺理成章的安慰话便卡住了半截。 赵溟的头纹丝未动,两颗喝成死鱼似地眼珠却移过来看着他。他知道他会说什么,这种泛泛之论对他里面莫明其妙的,却又是巨大的恐慌并没有什么意义,但他还是希望他说下去。这个星期以来他天天来兴安的酒吧喝上十大杯冰镇扎啤,最后听上这么一句。然后,似乎就可以彻底舒泰着回去了。第二天却又得来。 “哎!你若想着是,我说什么都没用。不过,就算你老婆真得干了点什么,你也用不着这德性呀?想离就得拿个正着,不想离最好是只当不知道,自已寻乐子去。大老爷们一个,上哪没女人?” 兴安大概是说烦了,或是以为赵溟听烦了那句话,并没有顺着说下去,而是挺爷们地换了个说词。赵溟的眼珠便就还是木呆呆地看着他。 “这年头就这么回事。你可是过得太顺溜了,整个地没了免疫力。您瞧瞧我,都成‘出国桥梁’了,也没就此放弃‘革命工作’呀?这叫生命不息战斗不止!怎么样?要不,哥们找人带你去松弛松弛?” 兴安说着听门那边有响动,回头一看脸上就立刻生动了。 “瞧!这不来了。唉,总算是来了两轻松的。” 3 进来的是李亚、戴航,还有一对陌生的男女。那男的个子很高,与李亚一比身架子就有点宽大得过分了。微微有点驼背,整个人象一片厚实的芭蕉叶。他旁边的那个女孩显然很年轻,也许很漂亮,只是妆化得太浓看不真切。 “哇!诗坛唯一的夫子如此狂喝滥饮,真是世界末日了?!怎么样?也染上了世纪末病症?……不会吧?有嫂妇人的一缕青丝在……” 李亚一边用手搓揉着赵溟剪得象农村青年似的头发,一边倜侃着。但他立刻就接到了兴安递过来的一个极严肃的目光,便赶紧打住。他疑惑地来回瞧了瞧赵溟和兴安,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并没再追问。回身拉过那个高个子男人故作郑重、神密地介绍道: “美籍大导演王旗,新作刚在国际上获了大奖。必将名盖谋子、凯歌。” “得了,哥们聚聚说这干吗?”芭蕉叶微风一摆,上前握了握兴安的手。 这美籍导演的北京腔倒还真溜,也是一副挺入流的哥们样。不过兴安还是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不那么明显的得意。 赵溟并没注意到身边这闹哄哄的真实,他整个人都恍恍忽忽地游在那群鱼中。一会儿他自己问自己是飘着的死鱼,还是仍真正在游着;一会儿又觉得这种区分并没有意义。当他正沮丧地放弃对那张网的仇视时,他看见了一缕青丝。他看不清那是条生动游着的鱼儿还是一根水草,但他被自己里面的希望激动着,向那里游过去。 兴安见赵溟并没注意到王旗伸过来的手,目光却直直地盯着王旗带来的女孩,就也对那女孩多看了几眼,漂亮是固然算得上漂亮,但气质一般,怎么也不至于让不动凡心的赵溟如此一见种情呀?心说这小子在女人身上就是没眼力。 “瞧!瞧!我说这世道变了。是真变了!老夫子……哈,哈哈,……也动了凡心了!”李亚回头对那女孩介绍说:“今天你可是绝对值得自豪!你让文坛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处男’动了凡心。赵溟。过去是著名校园诗人,现在是大作家。他那个‘溟’字不好写,你就只当日月‘明’记吧,反正他也快改名子了。” “怎么样?!” 李亚拿眼睛看着王旗。王旗大度地一笑,将那只悬空待握的手翻过来拍了拍李溟的肩。 “这还有什么说的。小玲,来!陪你赵哥喝两杯。” “她也叫小玲?”兴安问。 “张雁玲。电影学院四年级学生,未来的大明星。陪你赵哥坐坐,让他为你写个好本子,我来拍,保你一举成名。” 张雁玲有点害羞地看了王旗一眼,还是过去在赵溟身边坐下了,赵溟却好象吃了一惊似地退开了些。这引得众人又是一陈大笑,赵溟脸上也自动地笑着,心里却望着一群鱼儿生出自怜之情。 “好你个小子!够哥们!”李亚在王旗肩上重重地擂了一拳。“来!来!上酒!上酒!今天哥几个来他个一醉方休!” “你们哪天不是一醉方休?”戴航轻轻嘟噜一句。 “没错。哥们儿的生活就是醉酒、醒酒,连续地保持战斗状态。”李亚一边答着一边张臂搂住戴航的肩道:“真该死!我怎么把重要人物给忘了?隆重推出著名女作家,女诗人戴航小姐。”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酸不酸?天天一块儿喝酒还用介绍?” 戴航笑着斜了他一眼,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又忍不住地去看赵溟,好象与他的茫然在一份熟识。 “介绍是一定要介绍的!这才显得对你重视嘛。不过确实该称先生!戴航先生!怎么样?戴航先生,要不要我也为你请位小姐陪陪呀?”李亚在她的身边坐下,仍把手去搭在她肩上。戴航没有再闪开,调皮地回道: “你不就是吗?” “哈哈!好!哈……” 李亚首先击掌大笑,大家也都跟着笑起来,只有兴安的笑容似乎有点勉强。他的嘴在笑,而眼睛却毫无笑意地看着戴航和李亚两个人。但当戴航的目光刚一转向他,他就转身匆匆走开,并说:“我去拿酒。” “早该去了!”李亚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4 戴航坐在李亚身边,又想到了来这之前在水果摊前的那份幻觉。看眼前这帮男女无聊地行动、对话着,她就格外地在心里思念那个“伊甸园”。她静静地体味了一下身边李亚的存在,努力去幻想与他一同走近那河流旁灿烂的果子。但不断地手舞足蹈高谈宽论着的李亚破坏了她的想象。 ──“耶和华神使他沉睡,他就睡了;于是取下他的一条肋骨造成一个女人。”──李亚这人会沉睡吗?戴航侧头看了一眼他,心中不由地想了想他的肋条骨,暗自玩皮地偷笑了。 兴安端着一大桶扎啤回来时,见赵溟的身子往后仰着,神情木木地盯着张雁玲的后背。这时兴安才发现小妞也是个“清汤挂面”,与她那张脸不同,她没在头上做任何装饰。一捧极柔顺的黑发静静地卧在肩上,在烛光的映照下闪出一点点亮来,象一头小黑猫的眼睛。 兴安把酒桶放到桌上,一些冰凉的液体滴洒在李亚的手臂。他的手臂仍搭在戴航的身后,只是从她的肩上移到了椅背上。他一边继续和王旗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一边似乎有点如释重负地把胳膊放下来,胡乱抹了一下就去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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