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
2008-1
上海人民出版社
乔尔·巴肯
221
朱近野
无
短短150年间,股份公司就从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一跃成为当今世界上最具支配力的经济组织形式。今天,股份公司统治着我们的生活。它们决定我们吃什么,看什么,穿什么,在哪工作,做什么。我们被股份公司的文化、符号、意识形态所环绕,无处可逃。它们就像当年的教会或者君主一样,摆出一副一贯正确的、全能上帝的姿态,用辉煌的建筑和精致的陈设来制造自己的光辉形象。它具有人的权利却没有人的道德感,惟利是图、剥削成性。如果它的破 坏性行为不受到限制,将危及整个地球生态、人类健康,甚至社会形态,并将导致它自身的崩溃。 为写作本书,作者进行了范围广泛的采访,如美国辉瑞制药的CEO汉克·麦金内尔、诺贝尔奖得主弗里德曼、著名批评家乔姆斯基,从多个视角考察了 股份公司作为一种制度,本身所具有的危险性,并提出了改善目前现状的可行方案。
巴肯,英属哥伦比亚大学法学教授、罗德学者(Rhodes Scholar),拥有牛津大学、哈佛大学的法学学位,是国际知名的法学权威,经常就法律对社会及经济的冲击面广泛发表文章。他也是电影纪录片The Corporation的制作人兼撰稿者,该纪录片即以本书为基础。
序言1.股份公司的帝国之路2.新的形象,旧的公司3.外部化的机器4.民主有限5.公司无限6.估算未来注释部分参考文献
1.股份公司的帝国之路 短短150年间,股份公司就从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一跃成为当今世界最具支配力的经济组织形式。今天,股份公司统治着我们的生活。它们决定我们吃什么,看什么,穿什么,在哪工作,做什么。我们被股份公司的文化、符号、意识形态所环绕,无处可逃。它们就像当年的教会或者君主一样,摆出一副一贯正确的、全能上帝的姿态,用辉煌的建筑和精致的陈设来制造自己的光辉形象。股份公司渐渐开始获得对本负有监管职责的政府发号施令的权力,并且接管了原本深深植根于公共领域之中的社会。股份公司惊人的崛起和当前的绝对统治地位是现代历史中最引人注目的事件之一,特别是它那不祥的开端。 远在安然丑闻曝光之前,股份公司还只是经济组织的一个非常新的变体时,它就已经被卷入各种腐败和弄虚作假的丑闻当中。在17世纪末18世纪初,股票经纪人,也就是俗称的掮客,逡巡在后来变得声名狼藉的伦敦交易所咖啡馆,穿梭于伦巴底街(Lombard Street)、康希尔区(Cornhill)和伯青街(Birchin Lane)之间错综复杂的小道,等着幼稚轻信的投资人出现,好卖掉他们手上皮包公司的股票。这种皮包公司总是昙花一现,做点投机买卖,然后马上倒闭。在1690年到1695年之间从事交易的93家公司中,到了1698年,就只剩下20家。1696年,英国贸易委员会(the commissioners of trade for Eng1and)的报告认为,股份公司已经“完全堕落”,因为他们将公司的股票卖给“对公司一无所知的人们,这些人被编造出来并故意散播的股票声誉所吸引,所关心的只是股票的市值是否持续增长”。尽管贸易委员会对股份公司的恶行感到恐慌,但他们可能并不觉得惊讶,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从股份公司在16世纪诞生的那一天起,生意人和政客就对这种组织形式抱有怀疑态度。当时流行的公司组织形式是合伙制,采取这种组织形式的企业牵涉的人员相对比较少,企业依靠个人之间的忠诚和互相信任来维持,成员以自己的全部财产为企业承担无限责任。与此不同,股份公司将所有权与管理分离开来,一群人充当董事和经理人,负责公司的运作,另一群人则充当股东,他们投入资本,对公司享有所有权。这种独特的设计被广泛认为为腐败和商业丑闻大开了方便之门。亚当?斯密曾在《国富论》一书中警告说,因为管理者不可能对“其他人的财产”付出十二分的关心,“管理疏忽和挥霍浪费”毫无疑问会成为股份公司运作的必然后果。事实上,到1776年他写下这些话的时候,股份公司在英国已经被禁止长达50年之久。1720年,英国议会受够了股份公司的胡闹在交易所造成的间歇性动荡,宣布股份公司为非法(只有极少数例外情形)。正是南海公司(South Sea Company)倒闭丑闻促使这项法案最终获得通过。 1710年,为了与南美的西班牙殖民者合作进行垄断贸易(包括贩奴贸易),南海公司成立。它从成立的那天起,就是一个骗局。它的管理层统统来自政界的显赫圈子,对南美洲一无所知,只有非常疏远的关系(他们中的确有一个人的表兄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而且他们本来就应该清楚,西班牙国王不可能把他的南美殖民地贸易权授给外国人。其中一位董事曾被迫承认,“除非西班牙人昏了头……放弃自己的生意,扔掉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惟一有价值的地盘。总而言之一句话,一心要跟自己过不去,”他们才可能放弃在自己的殖民地上拥有的贸易垄断权。然而,南海公司的管理层仍然向投资者许诺说会有“丰厚的回报”,堆积如山的金银唾手可得,就等着英国出口日用品来交换,比如柴郡奶酪、封蜡和盐渍品。 投资者囤积公司的股票,后者的股价在一年之内戏剧性地翻了六番。然而一旦持股人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个公司其实毫无价值,恐慌之下迅速抛售,股价马上急剧下跌。1720年,欧洲大瘟疫的爆发使得公众的焦虑被激发起来,用一位历史学家的话来说,他们“被一种迷信的恐惧所控制,认为瘟疫是上帝对人们的拜金行为的惩罚”。在这种背景下,南海公司迅速倒闭。大笔财富化为乌有,人们的生计毁于一旦,公司董事之一约翰?布兰特(John B1unt)被一名愤怒的持股人枪杀身亡。暴民包围了威斯敏斯特宫,国王不得不马上从乡间回到伦敦处理随之而来的危机。因为存在“恶意欺诈和违背诚信原则”的行为,南海公司的董事全部受到议会的审判,被判处罚金,部分人遭到监禁。甚至有一名议员要求将他们塞进装满蛇和硬币的布袋,一起扔进河里淹死,当然他们还是免于此类酷刑。至于股份公司,1720年议会通过“泡沫法案”,该法案宣布,凡是创立“被认为是股份制”的公司,并且在无法律授权的情况下发行“可转让股票”的行为,皆为非法。 今天,与当年的南海公司泡沫事件类似、甚至同样恶劣的公司丑闻正在重现,但政府通过类似的禁令却已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即便是非常温和的改革方案——比如说,通过一项法律,要求公司在提交财务报告的时候列出雇员期权状况,以便在某种程度上避免造成当前诸多丑闻的误导性正面财务状况声明——对于今天的美国联邦政府来说,也已经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后者在面对丑闻的时候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口头上严厉,却拿不出同样严厉的对应措施。尽管2002年通过的“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Sarbanes—Ox1ey Act)纠正了股份公司管理和会计实务中存在的一些浮夸问题,至少在制度层面上提供了一些有益的补救措施,但联邦政府对股份公司丑闻的整体态度始终是迟钝而懦弱的,与1720年英国政府面对股份公司丑闻时的态度对比,我们会发现,过去的300年间,股份公司已经获得了非常强大的权力,以至于削弱了政府对它的控制力。在1720年还是一个被立法机关说禁就禁的新兴机构,现在的股份公司制已经统治了我们的社会和政府。 它究竟是怎样变得如此强大的呢? 股份公司作为商业形式发展史上的天才成果,它在过去的三个世纪里迅速崛起的原因,就在于它整台资本以及无数个人经济力量的能力。合股公司(joint—stock company)出现于16世纪,当时,由于资本来源只限于那些有能力运作企业的人,台伙企业很明显无法适应工业化带来的新兴(尽管并未流行)的大规模生产方式。1564年,皇家矿产公司(the Company oftheMinesRoya1)成立台股公司,由24位股东联合出资,每股相当于1200美元;1565年,矿产机械公司(the Com-pany of Minera1 and Battery Works)通过回购之前已经发行的股票来增加注册资本;1606年,新河公司(The New River Company)成立合股公司,将新鲜的水运往伦敦,而在此之前,已有相当一部分公用事业部门采纳了此种形式。1688年,英国共有14家股份公司,但没有一家的股东数超过三位数。17世纪最后十年,股份公司进入蓬勃发展的时期。当这种新的商业形式成为殖民产业融资的有利工具时,以股份公司的形式进行投资的资金总额翻了一倍。尽管合伙企业仍然是当时占统治地位的商业组织形式,但是股份公司正在稳步地逼近并超过合伙企业。 1712年,英国人托马斯?纽柯门(Thomas Newcomen)发明了用于煤矿抽水的蒸汽机,因此开启了工业革命时代。接下来的一个世纪中,蒸汽机加速了英国和美国大规模工业生产的发展,扩展了各种产业的发展空间,例如采矿业、纺织业(及相关产业如漂白、印花、染色,以及砑光)、压榨、酿造和蒸馏业。这些大规模生产都需要巨额的资金投入,合伙制无法满足此类需求,而股份公司借机扩张。工业革命后的美国,在1781—1790年之间,采取股份公司制的企业翻了10倍,从33家增长到328家。 在英国,1825年“泡沫法案”被废除,组建股份公司再度成为合法行为,此后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股份公司急剧增多,秘密交易和股价泡沫在商业世界再一次成为普遍现象。正如小说家司各特所观察到的,合股公司很快就成为“时代所向,大势所趋”,也成为讽刺小说的对象。司各特挖苦说,通过买某家公司的股票做公司的股东,一个投资者靠花钱来挣钱(事实上,他认为公司很像一台机器,耗掉的能源又能为它的运行带来新的动力): 有这样一个人,一个投资者,他从自己拥有产权的面包公司买面包,从自己拥有产权的牛奶公司买牛奶和芝士……为了通用酒类进出口公司的利益多喝一瓶酒,当然他也是这个公司的股东之一。每一桩行为,本来都可能被定义为铺张浪费,但对这个人来说……铺张就等于节俭。即使他消费的物品都过分昂贵,质量都不怎么样,但因为这个人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自己的顾客,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得强迫自己消费。不仅如此,如果殡葬行业的合股公司要和医药企业联合……如果他成为这个死亡和医生公司(Death and Doctor)的股东,那他可能会拼死保证他的遗产要拨出很可观的一份,用于他的灵床和葬礼花费。 当时,司各特语含讽刺。然而,现实中的股份公司已经做好准备踏上统治经济与社会的上升之路。在一种新式蒸汽机器的帮助下,它实现了这样的飞跃。这种机器就是蒸汽机车。 美国19世纪的铁路大王一生毁誉参半,但他们正是现代股份公司时代的真正缔造者。要运作铁路产业这样的庞然大物需要巨额的资金投入,铺设铁轨,制造机车,运转并维修整个铁路系统,整个产业很快就必须依赖股份公司的形式来寻求资金支持。在美国,铁路修建在1850年代蓬勃发展,内战后又再度兴起,1865年到1885年之间建成了10万公里的铁轨。在产业发展的同时,股份公司的数量也在快速增加。英国也是同样的情形。在1825年到1849年之间,为铸造铁路而投入的资本主要都通过股份公司来获得,从20万英镑增长到2亿3千万英镑,翻了超过1000番。 据《铁路和资本市场发展杂志》(Rai1ways and the Growth of the Capita1 Market)的M.C.里德观察,“最重要的副产品之一就是铁路系统的引入和扩展”,也就是说,它在帮助形成全国性的企业证券市场方面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无论是在美国还是英国,铁路行业都要求更多的资本注入,而这是19世纪初对公司进行投资的窄小富人圈所无法提供的。到了19世纪中期,当铁路股票在所有国家大肆发行的时候,中产阶级第一次开始投资公司股票。当时,《经济学家》(The Economist)杂志宣布:“所有人都在买股票……穷困潦倒的小职员、穷学徒、没人要的服务生、破产的家伙——全都进了能靠钱生钱的阶级。” 但是,对大众更多地参与股票市场来说,还存在一个障碍:不管投入的是多是少,只要一个人投资了某家公司,他就必须无限制地对这家公司的债务负责。投资者的房子、存款,以及其他一切个人资产都可能被债权人夺走。如果这家公司倒闭,就意味着投资人仅仅因为拥有这家公司的股票就要搭上全部身家。除非这个风险被取消,否则投资股票不可能成为对普遍大众真正有吸引力的选择。到了19世纪中期,商业领袖和政客广泛呼吁改变立法,将持股人的责任限定在其对公司投资的总额之内。他们主张,如果一个人买了价值100美元的股票,那么他应当被免除这100美元以外的债务,无论这家公司日后发生怎样的变化。“有限责任”(1imited 1iabi1ity)的支持人为这种制度辩护说,它对于吸引中产阶级的投资人进入股票市场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英国的合伙人委员会(Se1ect Committee on Partnerships)声称,“有限责任制将允许那些谨慎投资的人与他们富有的邻居一起分享公司的股权”,同时,反过来,又意味着“他们的自尊被维护,他们的智力得到鼓励,并有额外的动机去维护秩序并尊重关于财产权的法律规定”。 委员会在后来的声明中曾委婉地暗示,将工人吸纳进资本主义体系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终结阶级冲突,这也在扩大潜在投资者的经济原因之外,构成了有限责任制度的政治合理性依据。《爱丁堡日报》(Edinburgh Jouma1)1853年的一篇评论里提到: 工人并不理解资本家的立场。对比的补救措施就是,让他们在实际经验中获得与资本家同样的立场……一旦工人获得与资本家一起行动的机会,马上,他们与资本和劳动相关的所有观点就会经历一个巨大的转变。他们将会明白,就算只是勉强经营一家很小的商号,也是一件极度辛苦和令人焦灼的差事……在合股原则的帮助下,中产实干阶级将创造大量的物质和社会财富。 然而,在大西洋两岸都有人极力批评有限责任制,批评意见主要集中在道德层面。因为它允许投资者在公司遭遇困境时全身而退,他们相信这将会从根子上破坏几个世纪来形成的商业世界。借助有限责任制,投资者能够毫不顾惜投资公司的未来,鲁莽行事。在吉尔伯特(Gilbert)和苏利文(sulliVan)创作的一首尖锐讽刺歌曲里,戈德博瑞先生,一个虚构的公司推销者如此解释这家“乌托邦有限公司”(Utopia Lta): 你会变成罗斯柴尔德, 即使你的公司破产, 清算人说:“没关系,债不要你还,” 明天新公司就能再开张。 某位阻止在英国实施有限责任制的议员认为,人们担心有限责任制会攻击“商业立法的首要原则和根本法则……即,每个人必须以自己的能力为自己所订立契约的所有债务负责”,同时它还会“允许人们以极小的风险进入贸易领域,却坐拥获利的无限可能”,这样就是在鼓励“一个堕落的完全不顾将来的投机体系”。 尽管存在以上的反对意见,有限责任制还是在公司法中牢牢地站稳了脚跟,在英国是在1856年,在美国则是19世纪后半期。投资股票的风险就此消除,至少投资人不用再担心自己投资金额之外的银行存款会面临强制执行的风险。大众开始更大规模地进入股票市场,投资人也开始广泛持有各种股票、债券,公司发展的道路被廓清。但尽管如此,直到19世纪末,公开上市的股份公司在美国仍然很少见。除了铁路产业,其他的大公司往往仍由家族掌控。即便它们也发行股票,但却仍是以面对面(person-to-person)的方式进行股票交易,而不是依赖股票市场。然而,到了20世纪早期,公开上市的大型股份公司已经成为商业世界的固定成员。
在乔尔·巴肯看来,股份公司是吞噬文明的恶魔,贪婪、剥削成性、不可遏止。我们都是潜在的受害者,因此我们必须弄清股份公司是如何使其危害变得无法控制的。 阿兰·德肖维茨 ——哈佛法学院,费里克斯·弗兰克福特法学教授 这是一部难得的佳作,洞察、激越、知识面广、分析透彻。巴肯揭示了公司这个被法力无边的现代圈家造就的邪恶工具的主要特征。国家把人的权利赋予了公司。但无论从法律上说还是从本性上说,它都是病态的,现在它的权利甚至已经凌驾于有血有肉的人之上。它一步步碾碎了民主、自由、权利和自然人的本能,然而人们想要体面地生活、甚至存活下去都必须仰仗它。我们应该细读这项透彻的研究,并进行深入的思考。正如作者昕描绘的那样,这本书将激发人们力所能及的建设性行动。 乔姆斯基 ——著名语言学教授、《9·11》作者
这是一部难得的佳作,洞察、激越、知识面广、分析透彻。巴肯揭示了公司这个被法力无边的现代国家造就的邪恶工具的主要特征——国家把人的权利赋予了公司,但无论从法律上说还是从本性上说,它都是病态的,现在它的权利甚至已经凌驾于有血有肉的人之上。它一步步碾碎了民主、自由、权利和自然人的本能,然而人们想要体面地生活、甚至存活下去郜必须仰仗它。 我们应该细读这项透彻的研究,并进行深入的思考。正如作者所描绘的那样,这本书将激发人们力所能及的建设性行动。 一档电视节目吹捧通用制造的卡车在二战期间支持盟军修路架桥的贡献,但是它却没有提及,这个公司同样也为敌军制造战车·而IBM为纳粹工作的动机,“跟纳粹主义毫无关系……它只与利润有关,”这与公司非道德的本性是一致的……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