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舞会
2013-1
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
[日]鹿岛茂
248
吴怡文
无
几年前,当我在任教的女子大学教授“法国文化史”课程时,指定了重现十九世纪法国小说中主角们的梦想和日常生活的拙作《想要买马车!》一书作为参考书籍,并要求学生们提出这样的报告——“写下搭着时光机到十九世纪的巴黎去生活一年的报告书。因为给了你可以小小奢侈一下的三千法郎(约三百万日元)当做一年的生活费,所以请在账本中清楚记下自己都把钱花到了哪里。”这实在相当有趣,因为这完全是一份虚构的报告,虽然做些什么事、把钱花在哪里都相当自由,但是通过这件事,却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个人的个性。有住在如《高老头》中的伏盖公寓那种简陋公寓,拒绝玩乐、规规矩矩地生活了一年,足足存下一千五百法郎之后启程回国的学生;也有一到了巴黎,就搭着马车展开豪华的享乐生活,钱花光了就到皇家宫殿的赌场去,和拉斯蒂涅一样在俄罗斯轮盘上赌上和自己年龄相当的庞大金额,大赚一笔,最后被大贵族看上而嫁入豪门的学生。报告的评分端视“是否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来使用金钱”,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一点关系都没有。虽然我觉得后者肯定是比较占便宜,但总觉得想像力这种东西,在虚构的状况下还真是很难顺畅发挥。虽然报告书的内容随着报告者的不同而有相当大的差异,但却只有一件事是所有人在报告中都提到的,那就是“能够在梦想中的舞会里跳着华尔兹,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了”这个感想。不管是存了一千五百法郎的学生或是嫁入豪门的学生,似乎都出席了舞会,度过了愉快的一晚。看了这些报告,我再次深深感觉到,在舞会中踏出第一个舞步(first step)的那一刹那,不管在什么时代,对女孩子而言都是最大的梦想。然而,在同时,我却也因为对她们做了不好的事而深自反省。因为《想要买马车!》这本书以“拉斯蒂涅和弗雷德利克•莫罗等年轻人从乡下来到巴黎,希望可以出人头地,跃升为有能力购买马车的阶级”这个祈愿为故事架构,重要舞会的相关资料因而显得太过粗糙,并没有提供足以满足她们对舞会的渴望的细节资料。不仅如此,因为书中的叙述是站在一个年轻男子的观点,对年轻女孩子来说,似乎完全没办法让她们感觉到“我们就是主角”。的确,不管是搭着驿马车离开家乡、在巴黎找地方住,或者是要保住一餐饭,男人和女人的情况完全不同。第一,在《想要买马车!》一书中,并没有回答“在十九世纪这样的年代,十九或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如何可以‘在巴黎玩上一整年’这个问题”。不过,当时我突然想到一个新书的点子:倒不如就来写写《想要买马车!》中的女性尚性。也就是说,如果可以用“在偏远的乡下憧憬着在地平线彼端闪闪发光的巴黎的少女们,因为某些机缘来到巴黎,并在某些亲切顾问的帮助下,变身为充满魅力的典型巴黎女子,美丽耀眼地出现在舞会上,不久便和英俊的富豪陷入热恋……”这种说老套也十分老套,但却只要是年轻女孩,不管谁都会无比憧憬的爱情故事为主轴,并和《想要买马车!》使用同样的方法,借着十九世纪的小说和风俗观察来补充细节数据,那不就可以呈现出通过主角的眼睛所看不到的当时年轻女孩们的生活了吗?如果顺利的话,不光是《想要买马车!》中的女性时尚,说不定还可以清楚展现十九世纪的少女们对未来的梦想。好!为了学生们,我非得早点开始动笔不可。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我很快就开始搜集资料。不过,没多久,我却发现这件工作出乎意料地困难。因为,虽然“我们就是主角,要上巴黎去”这种类型的小说多得跟小说家的人数一样,但是,以年轻女孩为主角的这类小说却几乎可说是没有。这意味着什么呢?这其实忠实反映出当时的情况。在那个时代,女性一味地处于被动立场,就算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自由行动“上巴黎去”,只能像包法利夫人一样,在日复一日的平凡乡下生活中,慢慢让年轻岁月的浪漫梦想被一点点地磨灭殆尽。但是,若将“有许多像包法利夫人一样的女性”这件事反过来看,那是不是可能有“这样的女孩们虽然被埋没在乡间,但却可以在幻想的时候,将远方的巴黎当做梦想的粮食”这一类的文学?就算“我们是女主角,要上巴黎去”这类型的少女版教育小说为数不多,但却应该有以“在乡下憧憬着巴黎的女孩们,梦想着都市上流社会生活”为架构的小说。这么一想,在试着从稍微不一样的角度来搜集资料后,我一下子便找到了这样的小说:那就是巴尔扎克从1841年开始写到来年的《两个新嫁娘》。《两个新嫁娘》所采用的是在王朝复辟时代离开布卢瓦(Blois)的加尔默罗会(Monte Carmelo)修道院宿舍,展开充满希望的人生的两名少女(亦即巴黎的名门贵族之女路易丝•修律和普罗旺斯的贫穷贵族之女勒内•莫康芙这两个好朋友),在分别被家人领回之后,相互交换书信而成的书信体小说。书中的第一部分,路易丝•修律将“得到母亲的适当指导之后,进入社交界,并在热烈的恋爱之后嫁给西班牙贵族”这些事逐一向勒内•莫康芙报告。这想必会被如包法利夫人一般憧憬着巴黎社交生活的读者当做社交界导览来阅读。虽然故事本身完全被“偶然”所操控,但小说的细节却写得像目录杂志或操作手册一样亲切而仔细。因此,一般人最想知道的“女主角们在巴黎的日常生活”,很容易便得以了解。换句话说,若要以这本小说为蓝本,写出《想要买马车!》中的女性时尚也不无可能。当然,话虽如此,《两个新嫁娘》中的资料也并不齐全,因为巴尔扎克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要介绍巴黎生活,该省略的地方巴尔扎克都省略掉了,所以,这部分必须要根据其他的小说和风俗观察志来做细节上的补强。《两个新嫁娘》虽然是一个相当大的支柱,但也要看我的拼凑作业是否可以顺利进行……好了,开场白到此为止应该就差不多了。声称无法将感情投入《想要买马车!》的学生们以及各位女性读者,我们这次就以这本书来尽情畅游十九世纪的巴黎吧!
舞会是解读十九世纪欧洲上流社会的最大密码,也是少女一生梦想的起点和终点。《明天是舞会》用巴尔扎克小说《两个新嫁娘》中两个命运迥然不同的女孩的经历为主线,辅以《包法利夫人》、《高老头》、《悲惨世界》等文学作品,书写出法国社会风俗习惯,详述了彼时社交界与时尚圈的风貌。
作者:(日本)鹿岛茂(Kashima Shigeru) 译者:吴怡文鹿岛茂(Kashima Shigeru),法国文学的最佳说书人、十九世纪巴黎的代言人,日本的法国专家。现任日本明治大学国际日本学研究科教授,专攻十九世纪法国社会与文学领域,是巴尔扎克作品的权威译者。他的作品多半以法国文学为基础,加入自己优美的文字与细致的考察,将事件与文学结合在一起,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鹿岛茂的著作无论在学术界或文学界都极受肯定,1999年以《想要买马车!》获得日本“山多利学艺赏”。此奖项又称“人文科学、社会科学的芥川奖”,是日本最重要的人文类奖项之一。代表作有:《巴黎时间旅行》、《巴黎文学散步》、《发明百货公司的夫妇》、《巴黎的国王们》等。曾获开卷十大好书奖、吴三连文学奖、台湾自然保育奖、台北国际书展大奖等。
推荐序欲望与时尚的十九世纪 辜振丰前言01 少女的启程02 修道院的寄宿学校03 她买了巴黎的地图04 从修道院到社交界05 贵族的婚姻06 公爵夫人的日常生活(之一)07 公爵夫人的日常生活(之二)08 公爵夫人的日常生活(之三)09 参加舞会(之一)10 参加舞会(之二)11 憧憬的舞会12 歌剧院的包厢座13 化装舞会14 米萨尔的歌剧院化装舞会15 没有嫁妆的结婚方法16 恋爱和结婚17 尾声日本文库版后记
第一章 少女的启程令人怀念的小鹿,我终于也离开修道院了!如果是十九世纪时在巴黎度过青春岁月的法国女性,光是读着在《两个新嫁娘》文章开头由路易斯•修律所讲出的这句话,心中必定会再次浮现面对人生的决定性瞬间时,某种充满感动的情愫——这也就是对“从只有女性的修道院附属寄宿学校步入俗世人间,从少女变身成为女人”那一瞬间的记忆。这段记忆所蕴含的意义,远比从战前的日本女校或是战后的女子高中和女子大学毕业都要来得深远,因为,对在接近封闭状态中度过青春期的她们而言,或许只有这个瞬间是人生中惟一可以窥视到“自由”的幻想时刻。莫泊桑的《她的一生》便像是在暗示这件事一般地,将“十七岁的珍娜从寄宿学校出发”安排在了文章的开头。将行李整理好之后,珍娜走到窗边看了一下,但雨水似乎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昨天刚从尼先生所经营的寄宿学校毕业的珍娜从此终于可以得到人生的自由了。她已经准备好要一滴不剩地紧紧抓住从以前就一直梦想着的人生幸福。但,如果是这样的天气,父亲应该会犹豫着要不要出发吧,她只担心这一点。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已经像这样眺望远方的天空好几百回了。……现在,珍娜一边怀抱着充满年轻活力的对幸福的渴望,一边意气风发地告别寄宿生活。白天的无所事事、夜晚的漫长和满怀希望的孤独中都充满了她丰富的想像力,她正等待着各种欢愉和幸运,不管它们什么时候降临都无所谓。如果想到婚后珍娜所遭遇到的各种不幸,“一边怀抱着充满年轻活力的对幸福的渴望,一边意气风发地告别寄宿生活”这个瞬间,便成了珍娜一生中惟一最精彩的时刻。真是残酷啊,只能说它是一个绝妙的对比,而这也正是小说家莫泊桑在写作技巧上的精湛之处。《两个新嫁娘》中的勒内•莫康芙也和《她的一生》中的珍娜一样,为了准备结婚而离开修道院的寄宿学校,回到普罗旺斯的双亲身边。她为了帮助身为贫穷贵族的双亲和弟弟,和隔壁家的有钱贵族莱斯托拉德家的长男相亲,进而结婚。隔壁的老人在没有嫁妆的状况下接受了勒内•莫康芙,当他提出“在继承遗产的时候,该分配给勒内的金额,会根据契约书来重新拟定”这个想法时,爸爸和妈妈为了我,应允了这个提案。离开修道院宿舍的这两名少女相互通信,逐一向对方报告自己所怀抱的梦想是否已经实现。另一方面,勒内•莫康芙的好朋友路易丝•修律却眼看着就要陷入在修道院度过一生的困境,因为在双亲希望由哥哥一个人来继承财产的计划之下,被寄放在伯母所待的布卢瓦的加尔默罗会修道院宿舍中的她,面临着要在那里以修女的身份度过一生的命运。当修道院里惟一的朋友勒内•莫康芙为了准备结婚而离开修道院时,路易丝•修律因为太过寂寞而伤了身体,然而,却也因此很幸运地脱离了修道院。因为伯母不希望我因为心情不好而死去,所以才说服妈妈。虽然妈妈嘴里总是说着,只要当了修女病就会好。在你离开之后,我就患上严重的忧郁,所以反而让事情比想像中更快得到解决。我现在在巴黎,而我之所以可以待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你的缘故,勒内,如果你看到了和你分开之后形单影只的我,我想你一定会因为可以在一个女孩子的心中埋下如此深厚的情感而感到骄傲。在修道院,这两个人始终相处在一起,一起编织梦想。离开修道院之后,是什么样的人生在等待着自己呢?会出现一个怎么样的优秀王子呢?两个人聊的尽是这些事情。我们追求梦想的心意永远没有止境,借着想像力,我们得到了这个王国的钥匙,我们轮流扮演对方的可爱鹰马,醒着的人把睡着的人叫醒,将我们的心所不该见到的世界抢先弄到手,并为彼此高兴。对我们来说,就连《使徒行传》都成了让我们了解最大秘密的入门阶!马上就要离开修道院宿舍的路易丝•修律和勒内•莫康芙将修道院时代所相互倾吐的少女梦想究竟能否实现,借着书信一一向对方报告。然后,她们对彼此的人生所抱持的兴趣,也就是读者对分道扬镳的这两个人人生的好奇心,便成了《两个新嫁娘》这本小说向前进展的动力。不久,随着故事的开展,路易丝•修律进入了比想像中还要光彩灿烂的社交生活。另一方面,勒内•莫康芙则被强迫过着和想像完全相反的单调乏味的乡村生活,甘于扮演着路易丝•修律的“社交界报告”收信人这个角色。但是,在最后……不,在这里,我暂且不说出结局,还是针对孕育两个人浪漫梦想的温床——修道院寄宿学校多做一些说明吧。
虽然男女之间的权力关系千变万化,但是,近几年,在日本成为话题的应该就是年龄颇有差距的男女婚姻,而且,逐渐增加的并不是年长的男性与年轻女性这样的搭配,而是由累积了不少经验的女性和未经世事的年轻男性所组成的婚姻。这意味着什么呢?或许,因为适婚年龄往上提升,结婚这件事也从传宗接代的“为了性欲和生殖的婚姻”转变为“为了文化和教育的婚姻”。也就是说,如果是为了性欲和生殖,只要年龄相近的年轻男女以“boy meets girl”这样的形式相识、结婚就可以了。但是,如果希望在婚姻里得到文化和教育,就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担任老师,也因此,就一定要有年龄的差距。而且,近来想成为老师的女性和想成为学生的男性数量正压倒性地增长,这实在是一个让人感到难为情的趋势,但这其实也是文化的必然性之一,因为年长妻子的多寡正是文明进化的指标。这件事情的绝佳力证应该也就是本书的女主角,《两个新嫁娘》中的路易丝•修律。路易丝在年轻的时候,虽然和拥有年长的包容力的埃纳雷斯结婚,但在埃纳雷斯去世之后,她又突然转念,和年轻的加斯东再婚,试着成为一个同时是“恋人、母亲和老师”的“妻子”,结果她失败了。乍看之下,这个故事虽然像是在描述一个女人的一生,但事实上,却显示了“结婚”这件事的形态演化。而这件事在路易丝这个个体发生变化的同时,也反映着从“被追求的婚姻”往“追求的婚姻”前进的女性本身的系统性进化。或许,今后,日本也将朝着这个方向迈进,身为文化教育者的年长妻子的角色也将变得更加重要。但在法国,就像本书所举证的一般,在将近两个世纪以前,这种由女性主导的男女关系就以“社交界”这样的形式存在着,而那也就是所谓被制度化的“感情教育”的场合。从这层意义来说,描写法国贵族社会的婚姻以及社交界生态的这本书,对以新形态婚姻为目标的女性而言,或许相当具有参考价值。至少,身为作者的我希望可以有这样的转变。文库版的出版,就一如出版《巴黎时间旅行》的时候一样,承蒙中央公论新社的深田浩之先生鼎力相助,在此特别表达感谢之意。
亲爱的小鹿: 明天,是的,就是明天晚上,我就要被介绍给社交界了! ——路易斯·修律 亲爱的路易斯: 请告诉我舞会和庆典的情形,你穿什么样的衣服、在美丽的金发上插了什么花,然后,还有男人们的话语和言行举止,也请都让我知道。当你倾听、跳舞、被握住的指尖有任何感觉时,我都与你同在。 ——小鹿
《明天是舞会》编辑推荐:少女的启程,从舞会开始。离开学校,穿上华服,踏上马车,落座歌剧院,进入舞池……法国时尚文化教主、《巴黎文学散步》作者鹿岛茂力作。《明天是舞会》带您重抵巴黎,还原19世纪欧洲上流社会生活原貌。收录天才绘画大师保罗•加瓦尔尼时尚画卡。
无
這本書輕松易讀,不僅是19世紀的法國舞會指南,更結合穿插了《小婦人》和《兩個新嫁娘》中的故事,反觀那時的法國社會。它更是壹本“古早時尚手冊”,對各種鞋子、馬車都有配圖講解。值得收藏的小書~~
插图风格其实不太喜欢,但以"假想"个人日常社交风俗这点来说,很容易看得进去。
这本书作为入门很不错,但讲的浅显了点,没有涉及上流社会那些潜规则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