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伴侣
1996.12
贵州人民出版社
张抗抗
无
《隐形伴侣》是张抗抗发表于1986年的一部长篇小说,作品展现了从文革到知青上山下乡的时期,一对青年男女陈旭和肖潇从迷茫到躁动到抗争的心理历程。陈旭本是一个聪明的、有理想、有追求的热血青年,在那特定的历史时期,他满怀热情地参与文革,满怀热情地把自己献给北大荒,可现实却总是与他的愿望相反,他苦闷却找不到出路,他在理想的泡沫和幻影的碎片里开始沉沦。肖潇是一个美丽单纯的南方姑娘,她所受的全部教育是做一个诚实正直的人,活得坦白,活得真诚。她为了爱,跟随陈旭来到北大荒,她追求完美的真实,无法忍受陈旭的说谎行为。他们有着各自不同的理想世界,陈旭要的那种真实,在肖潇看来未免丑恶,而肖潇要的那种纯真美好,在陈旭看来未免虚假,这种矛盾导致他们的婚姻最终走向解体。
人性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为什么人们都认为说谎不好,但又总要说谎?好象有一个什么东西总在阻挠人们说出真话。就象动物为了生存有一种天生的伪装能力一样,人也总是想把自己的本来面目掩饰起来,去适应社会的要求。为什么我们不能承认恶也是真实的呢?包括人性恶。人最可怕的是自己欺骗自己。
撒谎到底是善还恶?撒谎和欺骗,就象伊索寓言所说的舌头一样,它既善且恶,善恶难分。有时大善大恶,有时不善不恶。比如对病人隐瞒真情是善;对老百姓空许诺言骗取信任,是恶;对不怀好意的人必要防卫说谎,是不善不恶;农民为生存瞒产私分,是既善又恶。说谎在中国历史上常以用计和智慧的面目出现,所谓兵不厌诈,也在其列。
这部小说与作者以前的作品有所不同。小说在人性探索方面达到了一定的深度。作者将笔锋探入人性中深邃的层面,揭示了特定人性深处存在的“隐形伴侣”。小说打破了一般的故事结构,注重事件和外部行为所引起的心理反馈,熟练地运用象征、隐喻手法,使得叙述方式具有明显的现代意味。这部注重心理分析的小说,显示了作者对历史、社会和人生的艺术把握的新追求。
张抗抗1954年出生于浙江省杭州市,祖籍广东新会,当代女作家。1969年去北大荒插队,后报名去边至黑龙江国营农场,1977年进入黑龙江艺术学校编剧班学习,1979年毕业,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分会从事专业创作,并任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理事等职。她于1975年便完成了反映知青题材的长篇小说《分界线》,1979年以短篇小说《爱的权利》而知名。八十年代则更是作品不断。1987年长篇小说除《隐形伴侣》,反映三十年代革命知识分子命运的《赤彤丹朱》(1995年)。
1972年发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说《灯》,1975年出版了长篇小说《分界线》。反映黑龙江农场知识青年的生活,以后又相继发表短篇小说《爱的权利》、《夏》、《白罂粟》;中篇小说《淡淡的晨雾》、《北极光》、《在丘陵和湖畔有一个人……》等。她还写了中篇童话《翔儿和他的氢球》和散文集《橄榄》,出版了长篇小说《隐形伴侣》。作品中《夏》获1980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淡淡的晨雾》获第一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
1977年入黑龙江艺术学校编剧班学习。1979年发表短篇小说《爱的权利》,反映在新的历史时期,青年们对不同的婚姻爱情的认识与追求。从此以后,她一直将思考的重心放在当代青年事业与爱情的矛盾冲突上。1986年出版了长篇小说《隐形伴侣》,在更加广阔的社会背景上,展示了一代知青辗转矛盾的内心历程,运用细腻的精神分析手法,揭示了他们内心的创伤和追求。
作为一位作家,张抗抗具有良好的艺术感觉和艺术素质,一方面她以女性的温柔和细腻探索青年一代的追求与痛苦,以敏锐、潇洒的笔揭示人的心灵底蕴,作品中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和纯净的诗意;另一方面比之于其他女作家的作品,她的作品包含着更多的理性思考。她不被感觉和情绪所左右,而是以一个智者的清醒有意识地将作品当作某些思考的载体,使其很多作品以深邃而独到的思索见长。
后来在中国作家协会黑龙江分会任职,成为专业作家。1988年英国剑桥大学国际名人传记中将其收入“世界名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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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我只看过一次,在我上大一的时候,下面这些东西也是写在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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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这本书的内容我先现在已经不太记得了,只是偶然翻出了当年的读书笔记,勾起了对青春的追忆——当年伦家还是一个17岁刚上大学如饥似渴地进行阅读并会认真做读书笔记的小姑娘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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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到这本书完全是偶然。
我先是在图书馆借了一本贾平凹的《浮躁》,进行了艰难阅读并绞尽脑汁写下一篇类似书评的读后感作为当代文学作业上交之后,吊着仅剩的半口气把《浮躁》送还图书馆,然后在图书馆溜达了许久想拿本不费脑子的书回去放松一下喘口气,结果直到管理员开始撵人了我还没选好,情急之下随便抽了一本书就走人了。
就是这随便一抽让我再次陷入了煎熬。我拿到的这本《隐形伴侣》阅读难度并不亚于《浮躁》。
的确是个很累的阅读过程。梦呓一般的文字,大量梦境与现实的交织和象征,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索性不去区分。那些在疯狂的年代里发生的事,本来就像一个个荒诞的梦。
一直读到最后才隐约看清一些眉目,隐形伴侣的身影这才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陈旭说:“我敢说真话,才叫个真的人。但是为了它,常常就得说几句另外一种假话。这,值得!有些人你看他从来不撒谎,一颗心老早就是假的了。我要像个真的人一样活,独独不能够骗我自己。骗了我自己,我就真的完了。”
“发了疯”的邹思竹说:“好像我不是一个我,好像有两个我,两个我叠在一道,你要往东,他就要往西。你要往南,他就要往北,专门同你作对。”“我想他一定是个妖怪,我要弄死他,为民除害。”“想不到他是同孙悟空一样的随你怎么弄也死不了,他们就叫我疯子。”
“往前走,一个迎面走来的白胡子老头,朝她转过头,竟然在他后脑勺上还有一张面孔,长着长长的黑胡子。她吓一跳,想转身回去,却发现周围的人都生着正反两只面孔。只要这一面在笑,那一面就在哭;这一面睁着眼,那一面就闭着眼。还有人用背面的嘴互相亲吻。她害怕极了,大声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天堂。两张脸的雅典娜说。”
附着在身后的,隐形伴侣。
真是一个疯狂、混乱的年代。
陈旭为了不欺骗自己,只好无休止地撒谎,失掉了婚姻、激情,或许连他一直固守的最后的防线也变得毫无意义,就像邹思竹。
与其说邹思竹是疯子,不如说他是最清醒的那个。时代赋予他的压力、打击和绝望,使他一直活在极度的痛苦中。他发现了那个怎么也赶不走的隐形伴侣,那个最真实的、拥有所有黑暗和丑恶的自己,可是那又能怎样?他能露出来的,只有正面那张白净瘦削的脸。这一切都逼着他走向毁灭。
天堂就注定是一沉不染的美好乐园吗?
所有人都生着两张脸孔,一张是美的,另一张就是丑的;一张是白的,另一张就是黑的;一张是善的,另一张就是恶的。而所有人,都愿意把第二张脸藏在后脑勺,并且竭力藏得隐蔽。
小女孩不愿做两面人,可是连白云如此纯净的东西,都擦不掉她另一张脸孔的黑。
如陈旭,如邹思竹,他们或者勇敢展示,或者痛苦发现后脑勺那张脸孔,可结局又是怎样?
肖潇从小所受的“要诚实不要撒谎”的训诫,也随着她自己或无意或有意的矛盾举动和决定,全线崩盘,溃不成军。
没有人是正常的,但人人都是可怜的。
肖潇一直坚持的“不撒谎不欺骗”,实在脆弱得可笑。
郭春莓那毫无保留甚至是不计后果的奉献,实在狂热得可悲。
在那个一切都颠倒了的年代里,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是合乎常理的,也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是有违常理的,因为常理已经不存在。
农场的生活是机械的,令人绝望的,但绝望中也有小花盛开,也有令人感到一丝暖意的情谊存在。
陈旭肖潇的婚姻注定是失败的,看得最透的邹思竹这样说:“陈旭要的那种真实,在你看来未免丑恶。而你要的那种纯真美好,在他看来未免虚假。他认为人生之海脏了,人无法干净。而你大概相信只要自己干净,世界就不会弄脏。”
一个人的两张脸,必然是两个极端,无法相见。
“老爹爹,放了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金鱼反复出现,伴随着人的疯狂和欲望的膨胀,直至人们为了这疯狂和这欲望,丢掉了信仰,背叛了坚持,只剩下猩红的双眼死盯着那条金灿灿的鱼。
有什么信仰是能够坚持到底的?我没看到。
时代跟所有人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它赋予人们许多梦想的泡泡,然后又将它们一一戳破。
到底什么是谎花?我想那是人心上开的花。
刚看的时候,仿佛走进了乌托邦,一个唯美的真诚世界,似有几许隔膜,更多的是羞愧——多么遥不可及的境地。然而看着看着,矛盾就露出了端倪,其实谁都在说着谎言,就像不可避免地开着谎花,最终肖潇被陈旭赤裸地看个透彻,分明,丢给读者一个无声的绝望。
我想这是个悲剧,虽然没有谁壮烈地牺牲了,可是作者没有给我们解决她提出的问题。她希望住在一个永远是童话的世界,那里没有谎言,没有欺骗,然而最单纯的肖潇也终于不知觉地说着谎言,彻底地将梦想摔个粉碎。作者是以肖潇的口吻自述,虽然一再排斥着陈旭的欺骗,但心里却是真实地揭露了自我的觉悟——一个到处充斥着谎言的时代,然而有的人心里还是分外地真实。因此大家才成了双面人,丑恶与面具共生。
从作者的娓娓道来中,貌似是对那个新生时代,那个改造中的世界充满着信心,然而我却看出了诅咒,她逆来顺受的积极进取,她无趣失望的善良可爱,依旧与它格格不入。我想只要是个人,终究是会绝望地,然而用小孩口吻的她没有,因此更叫我们的心隐隐作痛。一个欺骗的世界,连最最无邪的小孩都被欺骗了,希望也就毁灭在童年里。
让我们忍不住想着今天的世界,也许一样充斥着谎言,但是没有多少人为谎言买单,也没有人煞有介事地谴责起来,一切变得自然了,大家也有了防御能力,就算上当了一次,下次绝对轮到别人上你的当了。大家的心依旧是分外地清楚,可就是谁也不愿抛弃谎言,谁也不乐意将自己的丑恶赤裸裸地展现在别人面前。社会终究是太复杂了,不知道丑恶是应社会而生,还是人的本性,兼顾有之,可是多少是悲凉胜于困惑。
就拿自己说,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谎言,也许是说者无心,到听者有意,也便成了不小的问题,也许只是想说着,终究说得称心如意,也许是无意识脱口而出了,谎言,谎言,永远不可遏止的伪装,却倒使我们安心起来。
不过不管说什么谎言,自己还是知道其中的隐情的,千解释,万解释总是解释得通的,倒是真有个陈旭,看得透肖潇,自然还是满心欢喜,虽然少去几分安全。于己,倒是希望有个看得懂自己的,又害怕有这么一个人。难道印证了纠结的人生?
想想语言无非是个形式,自然也没有谎言可言了,只要心里明白,自然能够感受到那份真诚,如果你非要从死板板的语言中寻找真诚的话,那只能说你们之间还无法沟通,而恰恰沟通不是从语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