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书
2012-3
云南人民出版社
郭净
531
无
三年前,陆续从郭净先生那里收到他发来的《漂流客》电子刊物中《雪山之书》各篇章的电子文稿,甚是欣喜。一读之下,其精彩的内容和图片,使我盼望很快能读到下一章节。很高兴,现在这部书终于完稿了。读郭净先生的作品,不仅由于其清新流畅的文笔让人感觉亲切自然,而且让我回想起许多家乡有关卡瓦格博这座雪山和生活在那里乡亲们的故事。 我的家乡云南藏族聚居地——迪庆,是一个典型的文化边缘交界地带。它位于青藏高原东部边缘的横断山区,地处藏、汉、彝、傈僳、纳西、怒、独龙等多种文化交汇的民族走廊。尽管这里是藏族自治地方,其民族血缘和文化类型,却远比其他藏区都复杂。郭先生研究的卡瓦格博地区也处在这个范围内。 正如郭先生在书中写到的,早在19世纪中叶,来自西方的探险家、植物学家、传教士就曾到这里考察、采集标本、了解风俗民情、传播宗教。20世纪50年代以后,这个地区也被卷入了政治动荡和社会变革的大潮。20世纪70年代以来的改革开放政策,带来了土地与山林权属的变更,佛教的恢复,梅里雪山登山事件,“香格里拉”的再发现,旅游业的发展,大量国际项目的进入,有关环保和经济开发的争论…… 在这样一个不同文化广泛接触和融合的时代,卡瓦格博地区淳朴的民风和清净的自然,仍免不了全球化浪潮的冲刷。快速发展引起的各种利益纠葛和文化冲突,依然在此得到充分的表现。 在这样的背景下,郭净先生从中国最严重的梅里(卡瓦格博)山难人手,以纪录片拍摄者和文化研究者的身份,开展长期调查,深入了解当地藏族与环境的关系,了解他们的生活和信仰,以及外来探险与开发活动对当地文化的影响。以口述历史和调查笔记结合的方式,探讨当地人如何与山、与身边的自然打交道,描述了卡瓦格博的生态环境现状和神山文化的变迁。以纪实的方法,呈现了卡瓦格博地区的环境历史、传统民间环境保护法则与现实利益之间的种种冲突、民间传统文化在自然保护中的有益作用等等内容。 卡瓦格博地区作为全球文化和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之一,一直以来倍受世人的关注,但目前相关的资料和研究,大都停留在简单的基本情况介绍或单一项目的研究上。像郭净先生这样以参与性的目光把卡瓦格博地区当地人的发展作为自己的思考对象,以当地人的思想为出发点,进行全面而翔实的研究,是我目前看到的第一部作品。这部作品不仅填补了该地区的研究空白,而且让外界认识卡瓦格博地区,对其发展、开发的影响将是不言而喻的。 同时,也让我想起在过去十余年时间中与郭先生合作的情形。他总是背着简单的行囊走村串户、翻山越岭行走在山间。为了真实记录和观察当地的情况,与村民同吃同住,得到当地人的认可。村民给他的称呼是“桑匹记者”,而不是外来的“甲”。作为一个外来的研究者,把卡瓦格博地区当做自己的事情来关怀和思考,自己完全融人那里的生活,这份情谊和精神我作为当地人深表谢意! 章忠云(熙饶桑波) 2001年9月12日 (本文作者为云南省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副研究员)
卡瓦格博地区作为全球文化和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之一,一直以来倍受世人的关注,但在这样一个不同文化广泛接触和融合的时代,卡瓦格博地区淳朴的民风和清净的自然,仍免不了全球化浪潮的冲刷。郭净先生背着简单的行囊走村串户、翻山越岭行走在山间。为了真实记录和观察当地的情况,与村民同吃同住,得到当地人的认可。村民给他的称呼是“桑匹记者”,而不是外来的“甲”。在这本《雪山之书》中,郭净先生从中国最严重的梅里(卡瓦格博)山难入手,以纪录片拍摄者和文化研究者的身份,开展长期调查,深入了解当地藏族与环境的关系,了解他们的生活和信仰,以及外来探险与开发活动对当地文化的影响。 《雪山之书》以口述历史和调查笔记结合的方式,探讨当地人如何与山、与身边的自然打交道,描述了卡瓦格博的生态环境现状和神山文化的变迁。以纪实的方法,呈现了卡瓦格博地区的环境历史、传统民间环境保护法则与现实利益之间的种种冲突、民间传统文化在自然保护中的有益作用等等内容。
前言缘起:看山第一章 山难事件的陈述第二章 民间和网络记忆第三章 狼之祸第四章 冰川正在融化第五章 外来的洋人第六章 在虚无中冒雨赶路第七章 坠落在香格里拉的飞机第八章 路第九章 游客来了第十章 信仰之源第十一章 山中神界第十二章 圣境的意义第十三章 土地上的家园第十四章 夏日记事第十五章 山歌行第十六章 牧人第十七章 前往中阴的旅行第十八章 转山笔记尾声 野花谷后记参考文献附录一、卡瓦格博神山群名录二、引用藏文与拉丁文转写和汉文译名对照表
从村民的讲述来看,狼的活动范围不止限于山上,夜里还到村庄周围,甚至进到村里。罗布江措有一次坐车经过澜沧江边的大桥时,见到狼跑过去。然而,狼虽然活动频繁,亲眼见过狼的人却不多。 奇怪的是,卡瓦格博地区出现狼的历史并不长。贾都说,在他的记忆中,30岁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狼。他30岁以后,在斯农村公所工作,狼就出现了。他说时间大概是1995年。农技员小林则说,他还没出生以前,就是20世纪60年代,西当村有个小队的队长去打狼,反而被狼咬伤了。但他也认为,直到1990年左右,狼才多起来。到1997年,狼的危害已经遍及山下的许多村庄,西当、明永、斯农等村子每天有六七只羊子被咬,年年都有上百只牲口被狼咬死咬伤。村医肖虎说,现在村民绵羊都不敢放,以前羊子都放在山上,现在只能在羊圈里关着。抓不着绵羊,狼便开始向耕牛进攻了。 狼为什么会忽然大批出现?当地人有各种说法。有的干部讲,以前澜沧江上只有溜索,江两边的动物不能越过急流到对岸去。大约在20世纪80~90年代,政府在布村和西当两处先后建了一座水泥大桥和一座吊桥,在方便了行人的同时,也给狼群的流动提供了便利。据说开始来的狼只有两只,现在这附近一带都是狼。 有资料介绍,过去狼主要活动在中甸以及澜沧江的东边。迪庆州志办的刘群老师年轻时放过牛,很熟悉狼的情况。他说,那时中甸有很多狼,一群群的,像狗一样。它们先在牛群附近玩耍,你咬我,我咬你,玩着玩着,忽然跑上来逗一头牛。冲上去,逃走,又冲上去,又逃走,把牛逗得渐渐离开牛群,然后一群地扑上去,把这头牛和牛群隔开。接着,几只狼在前面,引得牛左扑右扑,几只忽然从后面跳上牛背,钻进牛的肛门,把内脏掏出吃掉。有经验的公牦牛会把屁股靠着一块石头,让狼无法从后面攻击。 他说的故事,和云南古代青铜器表现的情形一模一样。我在云南省博物馆工作期间,有机会见到滇王国墓葬出土的“牛虎铜案”,这是国宝级的文物。它的造型是一只豹子(或老虎?)蹿上一头母牛的后背,而母牛腹下正护着一头小牛。云南许多地方都传说有一种又像豹子又像狼的猛兽,会用这种古老的方法袭击家畜。 因为修桥把狼引来,是一种实际的解释。另外还有一种说法,听起来就有点离奇,却有更多的村民相信。那说法是:狼的猖狂,是连续多年登山活动造成的后果。那天白玛都吉回答和建华的问题,就说了这样的话: 问:出去这么一小段路就有狼啊?过去藏族人不打狼吗? 答:狼以前没有,这几年才出现的。狼是日本人带来的,跟着他们进了我们的村子。 问:日本人听到这样的话会很奇怪吧?日本人还信佛教。 答:日本登山队带来的灾害很多,他们攀登卡瓦格博那年,闹雪灾,我们认为是日本人带来的,以前没有这么大的雪灾。德钦县1995年雪灾,损失很严重,西当村闹雪灾时,麦子已经长高,雪有那么厚。卡瓦格博就发怒了。他发脾气,怪日本人随便爬到我的头上,在我的身上随便爬。他们来登山后狼就多了。 问:恐怕不是这样吧?狼是从哪边来的?从西藏那边? 答:是从维西和夏若地方来的。自从登山队来登我们的卡瓦格博,狼活动得太猖狂了。 问:它们怎么过澜沧江的? 答:江上有桥,也和我们的神山有关系。卡瓦格博来报复就可怕了。 白玛都吉的话,代表了大多数村民的看法,即登山以后,各种灾祸都冒了出来,除了狼灾,还有水灾、风灾、雪灾、泥石流等等。 2000年10月17日早晨,我跟随一支十多人的考察队从雨崩村出发,前往笑农牛场所在的山谷。这支队伍中有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请来的几位专家,目的是了解当地藏族神山信仰与环境保护的关系。走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爬上一个山口,向导阿南主就让我们往下看: 卡瓦格博主峰左侧山脚下,展开一片平坦的草坝,坝子里和周围的山上,散布着一丛丛暗绿的高山针叶林。他指点着草坝告诉我们,1990年和1996年登山队的大本营就设在那里,所以从此那里就叫大本营了: 村子到大本营,家家户户都要送东西去的。大本营那里有股水,过来是个草坝,每家都有牛棚。登山队从有泥石流的那个地方上去,爬到垭口。冰川平平的那里,是一号营地的位置。上去有块黑色的岩石,是二号营地。他们来了好几年,年年都在那里住。让我们吃惊的是,他忽然讲起了与登山有关的一次泥石流: 泥石流是登山最后登不上去那年,1996年发生的。那个时候登山队刚撤回去,离开15天,我们村子里就听见放炮一样“噔……”的响声。上村队长的哥哥把打酥油茶的桶桶忘在牛棚里,他去(牛场)看看,到那里,发现牛棚和树子全部倒完了,是泥石流冲下来搞的。他们来登山,影响着神山,就有灾情了。我们老人讲,泥石流冲下来把树子推倒,历史上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从来没有泥石流。这个山是相当绿荫荫的。那次,几千棵树子全部倒了,泥石流从那边冲过来,牛棚、树林全部冲完掉,一直冲到上坡有个树林的地方。 我们从山口下去,到一号营地的位置四处查看,只见一片一片的枯树干悄无声息地直立着,使整个山谷充满阴森森的气氛。阿南主说:面前那座山是卡瓦格博的警卫员,叫赞玛协瓦多吉。幸而登山队15天以前就撤走了,不然碰上这场泥石流把大本营的人埋葬,又会发生_1991年三号营地被埋那样的事情。 农技员小林也说: 这几年的灾害太突出了,去年雨少,小春旱灾。现在气候是在不断恶化,该下雨不下雨,不该下么连续下雨,还造成洪灾。老百姓都说是和登山有关系,登山队来么不下雨了,我倒不觉得,但具体原因不清楚。 他认为按科学的解释,德钦县境内从燕门乡到云岭乡、佛山乡,再到接近西藏盐井的澜沧江一线,是云南省最干旱的地带,江边峡谷的山坡光秃秃的,种庄稼全靠水沟灌水。有水沟、有绿洲的地方水比较多,植被也比较好。像尼农等没水源的村子,得靠水沟从西当引水过来,存在水窖里,仅供人畜饮用。田地只能保证白天灌溉半天。 ……
为了真实记录和观察藏族当地的情况,郭净先生背着简单的行囊走村串户、翻山越岭行走在山间。以纪录片拍摄者和文化研究者的身份,开展长期调查,深入了解当地藏族与环境的关系,了解他们的生活和信仰,以及外来探险与开发活动对当地文化的影响。 《雪山之书》以口述历史和调查笔记结合的方式,探讨当地人如何与山、与身边的自然打交道,描述了卡瓦格博的生态环境现状和神山文化的变迁。以纪实的方法,呈现了卡瓦格博地区的环境历史、传统民间环境保护法则与现实利益之间的种种冲突、民间传统文化在自然保护中的有益作用等等内容。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