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三楼
1999年
宁夏人民出版社
徐城北
205
人生就如同爬三楼。一楼是学习时期,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学前人留下来的基础知识。二楼是初入社会、与之相适应的时期,这一时期在不同人那里有不同的长短,有人三五年,有人七八年,有人得一辈子。三楼则是全然适应了外界,已能有所追求和有所展现。 --摘自,心中的日记 出差沈阳,在繁华的太原街上逛新华书店。一层逛毕,又准备上二楼。同伴中忽有一位脱口而出:“直上三楼!” 我心略惊,这话仿佛在哪里听过。 沈阳.竟有这么大的新华书店,三层楼面都售书,横断面比北京王府井的新华书店不在以下。同伴手中拿着刚买的书,都很惊奇,在沈阳居然买到北京见不到的书!上了二楼,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望望上三楼的楼梯,同伴们把眼光都转向了我,因为其中我年岁最大。
直上三楼(代自序)稀客(忆王震将军)地坛片语(忆母亲子冈)慈眉善目老塾师(忆叶圣陶)沈从文组曲艾青·鱼化石聂(绀弩)翁诗探解读萧乾启功的"内功秋雨金克木拜见王季思命运的分号(忆冯亦代、黄宗英)滋润(忆汪曾祺)玉玲珑·陈从周丁聪有这样一个"小本本"画房钱"(忆华君武)朴素的魅力(忆袁鹰)悠悠天地两书人(忆黄裳、姜德明)清凉世界燕南园(忆宗璞)刘海粟的通感魅力天下真小(忆许姬传)龙舒掌里写春秋(忆阿甲)今之古人(忆翁偶虹)忍将性命殉道去(记范钧宏)串门杂忆(记黄宗江)俞振飞的两幅墨迹分飞(忆袁世海、梅葆玥)跨世纪的葬仪(忆张君秋)谈话如歌(忆红线女)新凤霞·话·画狂飙突进与水磨功夫(忆李世济)炒豆芽中的学问(忆孙毓敏)足音(遥感冯友兰)走不完的街(遥感郑振铎)荀宅花树东外外墙(代后记)……
但母亲明知道如此,也不放我在春节前离开北京。她说:“自古以来,就没有把亲人在春节前逼得分散的道理。尽管到除夕那一晚,城北也不可能回到我们的小院,但我能知道他还在北京,我总能遥感到他的存在。要是一旦他在节前离开北京,到了除夕那一晚,我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哪里了,我就没法活了。” 我就是冲这番话在北京东躲西藏的。到了年三十那天,我离开了久居的火车站,去到国家体委的一所办公楼的某个房间。我举手敲门,门开了。 开门的是我的一个小叔叔一一我姨奶奶的一个小儿子。 这儿,您得容我略微倒叙一笔。我爷爷中年“发达”了之后,曾经娶了一房姨太太,她是苏州人,挺善良,生了几个儿子,年纪比我略大几岁。我从小和他们一块玩,我只直呼他们的名字,但从不叫他们为“叔”。因为我面对的是一个自己出生之前就已存在的事实,我不能不和他们玩,但又或多或少从奶奶处接受了一点不情愿的别扭心理。 多少年来,我奶奶和他们淡淡的,我父母和他们不远不近的,我和他们含含混混、稀里糊涂的,我想抹掉那个尴尬的“姨”字,但又不知道如何去抹。但人家那边反倒处之泰然,人家大方,我们这边显得小气。“文革”来了,按照阶级斗争的理论,姨太太一方属于被压迫被侵害的,三个小叔叔表现积极,几乎同时人了党,在单位里也是红人。但不知怎么回事儿,他们仨都不趾高气扬,说话办事都挺注意节制,因此格外得人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知道了我的处境,其中最小的一个在国家体委工作,他事先就和我约好,“年三十下午你找我来,过节几天就在我办公室过。因为规定我值班,附近的治安保卫都归我管,你放心住好了,每天我给你送饭。” 于是,一切按他的安排执行,我在春节几天总算睡了几个踏实觉。但到初五为止,我主动离开了体委,因为初六上班,我的小叔叔的权限即将失去,我重新开始每晚到火车站“上班”。 又延续了几天,我终于到了忍无可忍之际。我打电话给一个亲戚,又由亲戚打公用电话传呼我母亲--我表达了离开北京的决心。母亲请亲戚转达要我行前某日在地坛公园一见。 母亲规定了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为什么要约地坛?就为了和我们家保持一段距离,好让人轻易发现不了。这天太阳昏黄,没一点力气,也没一点温暖。 我和母亲在地坛公园的西门里边相见,然后转到东边的树林背后去谈话。刚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母亲马上让换地方。原来是附近有一队值勤的解放军战士走过来了。他们背着步枪,枪刺上闪着寒光。我揪着母亲的衣襟不让她走,“不用动,我们和他们没冤没仇的。要真是这样还不容,我就和他们拼了!” 听见了我这个“拼”字,母亲的泪水“刷”地下来了:“我求求你” 我心软了,站起来,和母亲躲到一个隐蔽的地方重新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