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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之地

徐剑 徐剑 重庆出版社 (2013-01出版)
出版时间:

2013-1  

出版社:

徐剑 重庆出版社 (2013-01出版)  

作者:

徐剑  

页数:

244  

前言

  楔子 古如歌领唱:葬我于鄂尔多斯高原  夜读《蒙古秘史》。京城的夜空深邃如穹。繁星点点,像镶嵌在成吉思汗金鞍上的宝石,熠熠生辉;一合一绽,时亮时灭,犹如大汗一双穿透时空的蓝瞳,俯瞰大荒。  历史的罗盘指引着我,往鄂尔多斯高原,朝六盘山,千山我独行。  那天傍晚,大汗已病入膏肓。一代天骄金戈铁马的英雄岁月,到了落幕时刻。大汗的眸子如蓝天一样纯净,目光如炬,投向远方,投向高耸入云的六盘山。天高云淡,一群大雁盘旋于帐篷之上,清婉长鸣,继而翱翔天际,往大汗的故里飞去。  多少有点不太心甘啊。大汗端坐于大帐正中,睿眸穿越时空:西夏国城池已献,李元昊称王百年的江山版图,像蒙古草原上的牛羊、女人和战俘一样,一一敬献在帐前。可是英雄迟暮,生命犹如落在军帐上的夕阳,就要西坠,融入长夜。灭了西夏,只是一统天下的第一步啊。大汗还想率领蒙古男儿挥戈马上,灭金,报杀父之仇;再灭南宋王朝,扩大帝国版图,这可是统一中华的最后一战,成吉思汗却等不到这一天了。  那天黄昏,他躺在中军的虎帐里,周遭都是从最忠诚的部落挑来的达尔扈特勇士。  望断北归雁,英雄何时归?  游子总在归途?但是英雄之旅却是无尽的荒芜和孤独。  大汗博大的胸襟,泛起缕缕乡愁。  他挥了挥手,说:“再给我唱一曲古如歌吧。”  “遵命,大汗。”鄂尔多斯宫廷乐师躬身退出帐篷,召来戏班子。  乐师和歌手鱼贯而入,在大帐一侧席地而坐,支起马头琴,横过弓弦,只待大汗身边的管家下令。  贴身管家俯身下来,贴着大汗的耳朵说:“汗爷,先唱战神颂吧。”  大汗半睁半闭的双眸蓦地一亮,太阳般射向麾下的鄂尔多斯乐师班子群落。  拉马头琴,唱古如歌的乐师和歌手颤抖不已,一股暖流奔突全身,血也热了。  管家轻轻地点了点头,马头琴响了起来,高亢,激昂,恢弘,穿云破雾,飞向天穹。领唱的歌手一张国字脸庞,神情激昂,独唱起古如歌的序曲--  国家大厦是历史见证,  四个大大臣,是国家的栋梁。  ……  站在一侧的歌手跟着引吭高歌:  天马像一匹神驹,  枣红色的神驹膘肥体壮,  跨上它,可以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我们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  大家在一起尽情歌唱。  ……  古如歌一如今天的“歌唱祖国”一样,也是当时地道的主旋律,它一改蒙古长调的忧伤、凄婉、悲怆,曲调激昂、抒情、欢乐,听了让人心潮澎湃。  大汗的泪水涌了出来。神驹从天边踏云而下,落在草原上,要驮着他去那遥远的地方。一个帝王将相、王公大臣、贩夫走卒、歌伎银匠的灵魂和肉身都要去的天堂。  也许大汗的肉身会寂灭,可是灵魂却能永远活在蒙古高原,活在鄂尔多斯这片神奇的大地上。  当年,大汗挥兵西去,饮马黄河,驰骋在鄂尔多斯高原上,越过阿尔巴斯山。  一曲歌毕,又颂一曲。颂过苏勒德白纛(国旗),再歌黑纛(军旗),唱得大汗英雄之泪,怆然而下。一直倚在睡榻上的他,从沉醉中醒来,拭去泪痕,说:“本汗爷,征战半生,时日无多,不是战死沙场,便是回归故乡。给我唱一曲怀念故乡的长调《什拉滩》吧。”  汗爷思念故乡了。  66岁高龄,成吉思汗率领十万大军,最后一次攻打西夏国。三儿子窝阔台、小儿子拖雷随军出征。  秋风草叶黄,正是狩猎时。出征的战鼓已经擂响,这是大汗马背生涯中的最后一次远征。到了木纳山(阴山)以南,天下黄河从云间落下,内弯成弓形,又似一个鹰嘴,蒙古语称“木纳火失温”,意为木纳山嘴。阴山之南,便是黄河南北的广袤草原,即今日的鄂尔多斯地界。大汗驰目远眺,天上草原奔来眼底,一派风吹草低见牛羊盛景,并有梅花鹿跃然其间。大汗不由得心生感叹:“这里是梅花鹿儿栖身之所,戴胜鸟儿育雏之乡,衰落王朝的振兴之地,白发老翁的享乐之邦。”  右翼万户长怔然,没想到一生马背征战的汗爷会有如此风雅的诗人感叹,问道:“大汗,此地将来可以做什么?”  “将亡之国可以寨之,太平之国可以营之,耄耋之人可以息止。”  随军史官记下了这段话。  大汗的目光仍然被这片广袤无边、山脊连绵的大地吸引,他惊呼道:“宝地,宝地!葬我于此,我的灵魂便可永生!”  一言成谶。草原上不落的太阳,总有一刻要回归草原的怀抱,它落在鄂尔多斯高原上了……将近八百载的历史长河,在这块神奇之地应验般地发生了兴衰成败的英雄故事。  那天阿儿不合(今阿尔巴斯)山在望。大汗渡过如弓的黄河,已是冬天。下雪了,阿尔巴斯山脉覆盖着一层冰雪。  大汗盘马山崖,俯瞰艽野。山坡上,阿尔巴斯白绒山羊还在悠然吃草,一群野马却从大漠上奔驰过来。  “勇士们,谁套住它们,我有重赏!”大汗马鞭一挥,英雄不减当年。  威猛如虎的蒙古勇士驰马狂飙而去。大汗也策马下山,加盟围猎。  野马群被越围越小了。突然一匹白骏马跃出马群,昂然长啸,如大汗长剑划破天幕。只见那匹白骏马蹄踏雪尘,跃然腾空,风驰电掣,如风雪滚滚,朝着中军黑纛冲了过来。大汗的坐骑青豹花马受惊了,一跃而起;马背上的大汗太专注了,凝眸神驹,疏于防备,不慎坠落马下,受了重伤,被抬进帐中静养。  左翼万户长劝道:“汗爷,撤退吧。西夏人筑城而居,跑不了,不如等你伤好了再打。”  大汗摇头说:“不可。我与党项人交兵多次,互有胜败,此时若我军一撤,西夏人会视蒙古军畏怯。此战关乎蒙古帝国的江山社稷--灭了西夏,才能最后彻底荡平金朝和南宋。”  左翼万户长说:“野孤岭一战,金军精锐之师已经消耗殆尽;我军占领中都(北京)后,金皇室王公逃之夭夭,蜷曲到开封去了。荡平弱金,指日可待。”  “西夏屡降屡叛,剿灭了它。”大汗挥了挥手说。  于是,大汗带伤进攻西夏国。蒙古铁骑朝着西夏领地滚滚而去。  翌年六月,伤重未愈的大汗在六盘山避暑养伤,将士们则向西夏王国的灵州(朵儿蔑该城)合围而去。  李元昊百年江山岌岌可危,破城之时指日可待。眼见大势已去,最后一位西夏王捧着国玺,向成吉思汗俯首称臣。  就在西夏王率臣民投降两个多月后,成吉思汗已步入生命的黄昏,如七月流火,生命的天空有一颗颗流星滑过天幕。在授予小儿子拖雷为监国之后,大汗只等最后落日的降临。  日落的时候须有马头琴伴奏。  马头琴再次响起。  《什拉滩》哀婉的长调,如剑戟凌空一耀,像蒙古包的炊烟一样飘向苍穹,划过黄昏的天幕。如虹,如闪电,蟒舞九天,飞向远方,飞回家乡,落在心爱的人住的帐篷上。  也是这样一个秋天的夜晚,在鄂尔多斯市鄂前旗,胖美人歌唱家其其格,为我唱了这首成吉思汗最爱听的《什拉滩》。  其其格是乌兰牧骑歌手,国家二级演员。她的歌声似百灵,如天籁,悠扬的长调,就像大汗挥戈天下的长号,撞击着每个勇士的心扉,也震撼了我。  尽管我听不懂其其格唱的蒙古语,但是凭借着十六岁就当兵的经历,我感觉到,这是一个战士坐在战场上歌唱,有点四面楚歌的哀婉和感伤。  乡愁的天空突然离我很近。  其其格一曲终罢,我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不知何时涌了出来。  我站起身来,将敬酒的银碗捧在手上,请服务员斟满一碗河套王酒,朝其其格走了过去,虔敬献上。“美酒敬美女。”其其格粲然一笑,樱桃小嘴绽成了一朵花。花张开了,只待琼浆玉液。她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拭去眼噙的泪珠,我对其其格说:“请将《什拉滩》的歌词大意,说给我听听吧。”  鄂前旗接待办赛音吉日格拉主任是蒙古族,曾是乌兰牧骑的马头琴手,不仅待客周到,主持节目也不逊央视名嘴。他接过其其格的话筒,对我说,尊敬的徐作家,《什拉滩》的故事,让我来讲。那是成吉思汗麾下的一名士兵,在攻打西夏国的时候,受了重伤,躺在什拉滩上,流了一天血,伤口怎么也止不住;流到黄昏,血染什拉滩,天空都红了,与夕阳融为一体。也许天黑了,血就会流光,生命之日便会随着黑夜而降落。于是,他将战袍解开,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在羊皮战袍的里面,写下了羊皮书《什拉滩》。  赛音吉日格拉主任说,歌词的大意是:战士思念家乡,家乡隐没在云层之上,拂照在蒙古大地的斜阳啊,西风战马,请将大汗的士兵思念家乡和情人的情歌捎上。  那个勇士在羊皮袍上写下血染的歌词,便挪动躯体,朝着日落方向,朝着自己家乡,伴着帐篷里传来的马头琴的琴声,唱起蒙古族长调《什拉滩》。他唱了一遍又一遍,歌词哀婉,旋律忧伤,乡愁袅袅,撞击着每个远离家乡和亲人的勇士心灵,于是所有的将士都跟着这个士兵唱了起来。  “哪里在唱歌?”大汗当时坐在帐篷里饮酒。  “报告汗王,是士兵们在什拉滩上唱歌。”  “不会是汉人的四面楚歌吗?”  “不是。是汗王麾下的勇士在思念故乡。”  “我也思念故乡啊。”大汗说,“只要统一中原,统一天下,我的勇士们就可以凯旋故里,与亲人团聚。”  “是!汗爷。”  未曾实现统一中原梦的大汗就要离去。  归去来兮。英雄即将归去。此刻,大汗已无遗憾:从肯特山出发,他统一蒙古部落;缔造的一支无敌于天下的蒙古铁骑,从蒙古高原铿锵而来,狼烟四起,黄尘滚滚,灭了金人,再攻西夏;最后的目标则是马踏江南,将南宋王朝的帝后、嫔妃一一掳去北方。  可是大汗看不到这一天了。  六盘山的奇寒,让坠马而伤的大汗从此一病不起。  听过蒙古歌手唱的古如歌和长调后,夕阳西下,天幕黯淡,黑夜潮水般地涌进帐篷。大汗回光返照,生命稍纵即逝。他半倚的身体躺了下来,手脚渐凉,气若游丝。  “大汗!汗父!阿爸!”拖雷监国扑上前去。  成吉思汗以英雄之姿,下了最后一道谕旨,说:“众爱卿听令,我死后,拖雷可做大蒙古国的监国。”  群臣高呼:“遵旨!”  此时,成吉思汗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快将白骆驼毛拿过来,吸住汗父的最后一口气!”拖雷喊道,“留住大汗的灵魂!”  一个巫师扑了过来,将白色骆驼毛捂到成吉思汗的鼻子上。  大汗的最后一口气,吸进白骆驼毛中,灵魂附于其中,肉身则溘然长逝。  “灵魂活了!大汗的灵魂活了!”巫师虔诚地捧着吸住大汗最后一口气的白骆驼毛,走到一个镶银的箱子面前,打开箱盖,将白驼毛放了进去,将一个游荡在鄂尔多斯高原上的伟大灵魂,还有汗爷出生时的脐带一并放了进去,再套上银箱,一个套一个,一下子套了四个箱子,一把铜锁,一把铜锁地锁了起来。四把钥匙,分别交给四位达尔扈特人的达尔古。  大汗身躯寂灭了,可是灵魂却已经永生。一个大英雄的灵魂从此游荡在辽阔的鄂尔多斯高原。  那时的蒙古民族崇信萨满教,敬奉天地鬼神,期待死后能与蓝天白云、广漠草原融为一体,看重灵魂再生,不屑于内地的入土厚葬。不论王公贵族,抑或芸芸众生,人之将死,只要用白驼毛放在鼻子上,吸住最后一口气,就认为挽住了一个人的灵魂。而逝者的遗骸,则用牛车、马车拉到草原深处,将肉身放进一棵掏空了树心的大树,然后放入新挖的坑中。一抔黑土掩埋之后,蒙古族人再挥舞牧鞭,驱赶牧马,围着新坟,一圈又一圈地来回奔驰。马踏新土,复为平地,新坟从此成为大地上的一粒尘埃,不留半点痕迹,无法寻找,没有汉地的树碑立传、墓志铭之类万古不朽的标志。灵魂活着,才会永恒,才会永远活在亲人、族人和部落的中间,千秋万代。当战争袭来,或者草场需要轮牧时,蒙古人就带上逝者仍然活着的灵魂,赶着羊群和牛马,带着心爱的女人,走向远方,走向另一片天上草原。  如今,汉地乃至国外一些蒙古学者一直在执著地寻找成吉思汗掩埋之地,这让蒙古高原上的蒙古族专家倍加反感。可是前者却我行我素,仍在执拗地追寻大汗的王陵。有时,我觉得可笑。  成吉思汗究竟葬于何处?其实,按照蒙古汗王秘密下葬的安葬习俗和见送葬者必杀无疑的传统,离成吉思汗去世最近的蒙古族历史文学名著《蒙古秘史》,最有可能记载翔实。这本书成书年代离铁木真去世仅13年,可是对其葬地,只字未提。  南宋理宗嘉熙年间,奉命到蒙古地区考察的汉使彭大雅和徐霆合著的《黑鞑事略》,第一次提及成吉思汗葬地在“泸沟河之侧,山水相绕”。这部书成书年代,距大汗驾崩也才11年。  《元史》成书于1370年,书中有《太祖记》,距成吉思汗辞世143年,说“葬于辇谷”。  继《蒙古秘史》以后,又有另外两部蒙古历史名著《蒙古黄金史纲》和《蒙古源流》,成书于17世纪,也都有提及。前者采取两种说法,一说葬于“不面罕-哈里墩”,一说葬于阿尔泰山之阴,肯特山之阳,名为大鄂托克的地方。  《蒙古源流》作者沙囊车辰,系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后裔,他采用后一种说法。  而马可波罗是见过忽必烈的外国人,他在《马可·波罗游记》中说“一切大汗和君主之一切后裔,均应葬于阿勒台山上”,与《蒙古源流》说法一致。  成吉思汗真身究竟藏于何处?  20世纪初,著名蒙古学者、北京大学历史地理学教授张相文认为,成吉思汗藏于鄂尔多斯伊金霍洛。而另一位蒙古学者屠寄则针锋相对,说葬于外蒙古客鲁伦河曲之西、土拉河之东,肯特山之阳。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成陵专家旺楚格先生却不以为然。他说争论真身葬于何处,对于蒙古民族,毫无意义。  那天清晨,曙色初露,旺楚格与我相向而坐,闪烁着一双蒙古人特有的小眼睛。一轮从东山升起的秋阳,斜射进来,泻在东胜区一家温州人开的茶馆里。我喝着故乡的普洱茶,茶雾袅袅中,听旺楚格说起蒙古人的葬礼。  旺楚格先生操一口北方普通话,字正腔圆。他说蒙古人只重灵魂,不重肉身,王公贵族、黎民百姓,概莫能外。  大汗也不能脱俗吗?  只要是蒙古人,都不能脱俗。  我懂了。听了旺楚格长长的叙述后,我明白了一个理:成吉思汗的墓地,永远也找不到,任何为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寻找,皆徒劳无益。  鄂尔多斯山冈上的阳光斜射进来,晨曦冉冉腾腾,室内的殷红色渐成金箔之色。此刻的阳光,也就是大汗下葬那天早晨的阳光吧--  成吉思汗的遗体被战车载着,朝着鄂尔多斯高原,朝着蒙古高原,绝尘而去。  灵车之后,蒙古军队的千军万马缓缓紧随,古如歌激越昂扬,长调悠长肃穆,马头琴婉转低泣,万千将士皆在恸哭。还有大汗的臣民、女人和孩子们,长长的队伍,车辚辚,马萧萧,悲号入云霄。  终于走进草原深处,草原深处的天堂。  拖雷监国喊了一声“停”。  大汗的灵车戛然停下。  几个达尔扈特人一跃而出,挥动剑戟,长缨、利斧、大刀,往草原的心脏,直刺而下,瞬间,便挖出一个坑。  “起灵!”  战车上灵棺被抬了下来,那是一个空心大胡杨,大汗的遗体就装在树心之中。蒙古勇士缓缓扛起,迈着军人步履,走向葬地。  古如歌唱起来,白纛国旗祭,黑纛战神祭,祭师在一一祭奠。  长调萦绕天空,浮在百灵翅膀之上,驮在大雁的长颈上,拴在雄鹰的双翼上。勇士归乡,英雄归家,家就在万里草原上。  在马头琴的战马奔腾中,鄂尔多斯卫兵扛着成吉思汗的遗体,来到草原的墓穴前,轻轻地放了下去。万千将士拥上来,每个人都将一抔土,倒进了大汗墓穴。一粒尘埃,一抔黑土。人似风尘一粒尘埃,生时落在沙粒上赤条条而来,睡在小草之上;死时也该赤裸裸入土为安,融入大地,魂归草原。  将士走过了。  成吉思汗的葬身之地,被尘土掩埋了。拖雷用战袍兜着肯特山之土,撒在汗父的坟上,然后向全军将士挥了挥手,喊道:“万马踏坟!”  万马长啸。风尘滚滚。  大汗麾下勇士纵马而驰。如狂潮,如风暴,滚滚铁骑,旋转成一道狂飙,一个飓风弧线,围着汗爷埋葬的圆心,马踏黄土,踏成了鄂尔多斯高原,踏成了蒙古高原。  万马踏过。  苍生踩过。  大汗真身与鄂尔多斯高原,与蒙古高原亘古一体,什么地标也看不出来了。  祭师突然喊道:“将白骆驼的幼仔牵过来!”  一个达尔扈特勇士,走进骆驼群,牵过一头不到一岁的小白驼。  在被万马踏平的草原中心,祭师挥舞长剑,朝着小白驼的长颈斜刺而去!寒光闪闪,青锷溅血,小白驼长啸一声倒地,血流成溪,染红这块大汗的长眠之地。  将士散去了,朝着金国燕京城,浩浩荡荡而去。  苍生散去了,回到自己的蒙古包,等着远征的儿子、丈夫归来。  唯有那一群白骆驼留下了,在母驼的率领下,嗅着幼驼的气味,寻找那血腥气,流着泪水,终日不离,终年不弃。  800年流逝,凡有白骆驼悠然吃草的地方,就可能是掩埋大汗的圣主之地。  在鄂尔多斯高原,我看到的白骆驼最多。  在阿拉善盟的额济纳旗,我也看到白驼在沙地上匆匆走过,成群结队地徜徉在胡杨林中。  而走过西居延海,再往前走,便是国界,离蒙古国的肯特山不远了。我又看到白驼的身影。  葬我于鄂尔多斯之上。  葬我于蒙古高原之上。  葬我于肯特山之上。  大汗也许会埋在每一个该埋的地方,可是他的灵包亦叫八白宫,却留在了鄂尔多斯。  一个改变世界的大军事家,一个伟大的战士,一个真正的军人,一个王者的灵魂,便永远活在鄂尔多斯这片王者之地。  2007年仲秋,我第一次踏上鄂尔多斯,走进成陵,伫立在八白宫前,面对吸附着大汗最后一口气的灵包,骤然下跪,以一个16岁就当兵的军人之身,向成吉思汗大帝的雄魂磕了三个头。  站起来的时候,我向一代天骄行了一个神圣的军礼。

内容概要

  《王者之地》一书,是第二炮兵政治部文艺创作室主任徐剑接受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文化部门的委托采访、撰写而成的长篇报告文学。由于鄂尔多斯是成吉思汗逝世的地方,也是成陵所在地,故被称为“王者之地”。该书主要由以下一系列关于执著、坚持、坚守的故事组成:  1.蒙古人的一支、成吉思汗的忠诚卫队达尔扈特人及其后裔,自成吉思汗去世后,守护、祭祀成吉思汗灵位,长明灯800年不灭。作者以此颂扬了达尔扈特人的忠诚以及蒙古人对祖先中的英雄人物神灵般的崇敬。  2.鄂尔多斯人民治理风沙的感人故事。其中有被中国人称为“治沙愚公”、被日本人称为的“沙漠之父”的日本鸟取大学教授远山正英;有凭一己、一家之力,几十年如一日地在沙漠上植树、造就了六万亩沙漠绿洲的当代“女愚公”殷玉珍。  3.花光所有积蓄寻找大汗八骏的蒙古汉子;修筑穿沙公路的蒙古人,开发沙棘的蒙古人,一个人与一条秦直道的故事,鄂尔多斯市政府广场雕塑群的故事……  这样一群蒙古人,他们崇敬祖先、热爱家乡,勇于开拓,忠于职守。无论是坚守还是开拓,哪怕历尽艰辛,九死而不悔。八百年来,成吉思汗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从未真正地离去。

作者简介

徐剑,云南省昆明市官渡区大板桥人。第二炮兵政治部文艺创作室主任,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常务理事,一级作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为中宣部全国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人才。先后出版长卷散文《灵山》、《岁月之河》,导弹系列的文学作品《大国长剑》、《鸟瞰地球》、《砺剑灞上》、《江南草药王》、《水患中国》、《东方哈达》、《冰冷血热》、《遍地英雄》、《国家负荷》、《雪域飞虹》、《浴火重生》和长篇电视连续剧《导弹旅长》等十四部,先后两次荣获“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以及“鲁迅文学奖”和“中国图书奖”、“中华优秀出版物奖、全军新作品一等奖等二十多项全军、全国大奖,被中国文联评为“德艺双馨”文艺家。

书籍目录

楔子古如歌领唱:葬我于鄂尔多斯高原 第一本古如歌:开天辟地 第一折鄂尔多斯名片 达尔扈特人的前世今生 传教士——田清波让鄂尔多斯走向世界 女愚公一殷玉珍的沙缘 洋愚公一远山正英的中国沙漠情结 第二折坚守岁月 八百载长明灯不灭 骑士寻找大汗八骏 走不出百里沙山 十二连城和四代黄河艄公 第三折成陵往事 烽火年代成陵告急 茫茫西迁路 头饰如魂 第四折王者之地 匈奴王的牧场与华夏边疆 大夏王城统万天下 乌兰活佛转世灵童 第二本呼麦合奏光荣梦想 第一折绿满沙山 人间奇迹——穿沙公路 沙大王修成正果 漫赖乡沙柳满山 鄂尔多斯的印堂亮了 第二折黄河岸边 西口古渡:哭板家住太原 两部蒙古史学名著同一个故乡 消失的村庄没有乡愁 第三本马头琴独奏崛起高原 第一折黄河青山 谁掘百井当乡关 阿尔巴斯白绒山羊四百年不衰之谜 第二折城郭之重 套住百年王致和的智者 一条秦直道与遥远的蹄声 第三折谁是英雄 最大版图 成陵回归之旅 祭师与他的喇嘛儿子 第四本剧终长调一本巨著 一部历史剧与一个城市的文化之梦 一个女雕塑家与四座山一样的丰碑

章节摘录

版权页: 第一折 鄂尔多斯名片 达尔扈特人的前世今生 大汗的真身埋人蒙古高原。 可是大汗的英魂却活在鄂尔多斯,活在蒙古人的心里,活在华夏边缘的北方大地,由他最忠诚的皇宫卫队——达尔扈特人守护。 我结识的第一位达尔扈特人叫那楚格,鄂尔多斯市成吉思汗陵管委会副主任兼文管所所长。 那是深秋的下午,我从东胜大酒店前往成陵,采访达尔扈特人的达尔古(首领)的后裔王卫东(蒙古名为额尔德尼森布尔),他现在仍像他的父辈一样,世袭成陵的祭师。 车出东胜城。倒车镜中,一座崛起之城在山之巅渐渐远去。远处,秋阳西斜,空山寥廓,赤橙黄紫绿,浮冉于山野。公路两厢的杨树、松树、盘地柏,一洗春夏的翠绿,悄然镀上一层金色。天空透亮,一片迷人的湛蓝,让人忘却了这里曾是毛乌素沙漠的腹地。 越野吉普在宽敞的马路上风驰电掣,十多分钟的车程,才别东胜,又见康巴什新城。这是离大汗成陵不远,写在王者之域上的一个新世纪大手笔。 小车由城东而入,宽敞的街道四通八达,每个建筑都是蒙古风情和元素的凝固符号。城郭之重,气韵沉雄,那泱泱气派,让人联想到长安城,想到元上都、元大都,想到当今的京畿大衢。驶入城中,我又怀疑走在俄罗斯红场的大道上,怀疑走在香榭里大道的凯旋门前。我按下车窗,撞入眼球的建筑连绵不断,有蒙古马鞍造型的会展中心,有鄂尔多斯女人头饰造型的博物馆,有三部蒙古历史文学巨著打开的图书馆;还有红砂岩造型的民俗馆,草原上的小草野花盛开的体育馆。更多的经典之作,则刚露出地平线,凸显一副骨骼,然而可窥一斑,让我想起一句最通俗却又最深刻的话——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 车至康巴什市委和市府大楼前,戛然停下。 陪我去成陵的市委副秘书长郝海荣说:“徐作家,请下车吧。” “为何下车?”我问。 “想让你看看广场上的四座雕塑,增加一点儿对康巴什的感受。” “好啊!谁的手笔?” “《黄河母亲》的作者何鄂。” “是她啊!” “你们认识?” “未曾谋面,却是神交,我在兰州城看过她的《黄河母亲》,那是真正的华夏之母。” “康巴什广场上的雕塑,才是老太太的巅峰之作。”郝海荣说,“环顾天下,没有哪个雕塑家有她这样幸运,她的雕刻刀将一代天骄的历史雄风和胸怀神韵永远留下来了。” “是吗?快过去看看。”我被诱惑了。 我跨出车门,抬头看去,康巴什市委大楼确实蔚为大观。 我转身朝市委大楼广场信步而去。

媒体关注与评论

  圣主院落成吉思汗陵,忠诚卫队达尔扈特人世代的坚守,将近八百年不灭的长明灯;治沙女王殷玉珍和她的百里沙山、寻常牧手格巴图与他的大汗八骏;祭师巴雅尔、乌兰活佛世灵童一家,一个蒙古汉子与一条秦直道,一个老艺术家与她的大汗群雕……作者带你行走在历史与现实、昨天与今天之中,共同感受大汗及其英雄儿女的王者气概、王者风范。本书为民族融合与和谐而歌,为匈奴王,大夏王,西夏王、大汗王、蒙古王公生于斯葬于斯的圣地而歌,为生于斯、长于斯、坚守于斯、奉献于斯的英雄儿女而歌。  ——成吉思汗陵管理委员会


编辑推荐

《王者之地》由徐剑编著。八百载长明灯,见证一代天骄忠诚卫士世代守护,三万顷漫天沙,抒写英雄后裔感天动地铁血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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