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往事
2009-9
作家出版社
张昭林
379
无
在异国风情的青岛，在离乱的年代，富家公子与贫寒少女，革命青年与法国牧师之女，演绎了一曲曲悲怆离奇，情挚意深的爱情故事。被时代洪流冲击的不可预测的命运，有情人最终未成眷属……
离青岛二百里左右，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村里的两户地主和三四十户佃农大都姓史，故而叫史家庄。虽说这里也算山清水秀，只因十年九荒，土地贫瘠，佃农们交租以后已经所剩无几，所以家家缺粮，大多数村里人整年都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困生活。当然，两户财主家例外，他们是吃喝不愁的。 村东头，有个佃农名叫史大山，小三十了，穷得娶不起媳妇。有一天上山打柴，见一个蓬头垢面、奄奄一息的女叫化子依靠在树旁，一问才知道是从四川来的难民。家里遭了水灾，房子冲得无影无踪，爹娘也都淹死了。她只得随逃荒的老乡们出外要饭，丐群一路上走到哪里歇在哪里。后来老乡们逐渐死的死，散的散，到如今，就剩下她一个人四处流浪。为了能挖到一点野菜充饥，她糊里糊涂来到这里，已经两天没吃到东西了，饿得头昏眼花，自忖必死无疑。史大山一听动了恻隐之心，就把她引回家里。家里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娘，给叫化子拿来几个窝窝头和半瓢凉水。她狼吞虎咽地填饱肚子以后，终于缓过气来，又算活了一回。他娘一盘问，才知道她只有十七岁，还没有婆家，也无亲朋好友。他娘一想，这不是老天爷给咱送来的儿媳妇吗！问问她，看她愿意不愿意？开门见山一问，她忙不迭地点头同意。他娘赶忙叫儿子端一大盆水进来，关上里屋门，从头到脚帮她洗梳一番。浴罢一看，原来却是个挺俊秀的姑娘，只是皮包骨头，太瘦了些。娘俩真是大喜过望！依娘的主意，当晚就在自家院子里对着月亮拜了天地，两个人又朝老娘拜了三拜，于是乎“大礼”告成，双双就入了“洞房”。 第二天，村里人都知道了，一齐跑来看，都啧啧称奇，说史大山交了桃花运，一分钱没花，就捡了个天仙回家。史大山咧着嘴嘿嘿地笑着说：“她是天上七仙女下凡！专门来配俺这个穷小子的。” 成亲以后，史大山逢人就傻乎乎地咧个大嘴夸他媳妇：“俺这个七仙女是个地地道道的黄花大闺女！你信不信？” 这真是个“七仙女”，到底身手不凡！成亲后，十年光景，噼里啪啦给他生下七个儿女。有一次，女人抱着半岁大的老六进山割草，把孩子放在树下，等回来时，孩子已经被狼把肚子都掏空了，血流满地。如今，还剩下六个，每天都张着嘴哭，要吃东西。 史大山两口子一年到头，累得精疲力竭，秋天打下的粮食，几乎全都交了租子。这九口人的肚子，光靠野菜如何填得饱？他整天唉声叹气，愁眉不展。有村里人调侃他说：“史大山啊，史大山！我看你赶紧找把菜刀，磨得快一点，把你那个老二‘咔嚓’一下，剁掉算了。要不然，你那‘七仙女’还能像下小猪一样给你再下七个出来，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史大山挥着拳头回敬道：“放你娘的屁！你不也养了六七个吗？你剁了没有？再说，俺媳妇不一定同意俺剁，俺留着还得使唤。” 转眼又是十年。这史大山两口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居然没有再生。六个孩子也都大了，能多少帮他们干点活了。 有一天半夜，二闺女在炕上连喊哎呀，说肚子痛。二闺女那年十七岁，名叫史兰英，模样比起当年她妈还俊。这是魁梧雄壮的山东大汉与娇小玲珑的川妹子结合后的优良品种。最近史大山两口子正忙着找媒婆，想把她和她姐姐赶快嫁出去，好节省两份口粮。不料，史兰英却病了，好像还病得不轻。 第二天一大早，史兰英的奶奶到村外土地庙去“请”了一把香灰，回家用开水一和，让史兰英服下去，不见好。又去村西口请来王道婆，熬的八味仙草救命汤，喝了还不行。急得史大山两口子团团乱转，不知如何是好。因为这个二闺女对他们太孝顺了，知冷知热的。邻居们劝他们赶快送她到县城找大夫看看吧，再晚了，怕没命了。 史大山咬咬牙，一狠心就装了两口袋萝卜，用独轮车推着闺女和萝卜就去了县城。县城大夫说这病他们治不了，赶快送青岛。于是他们爷俩，偷着爬上拉煤的火车，就来到青岛。 医生看了看两袋萝卜，皱着眉说：“我说，你可真是个乡下老杆！你闺女要治好这病，一百袋萝卜卖了也不够。你赶快弄钱去吧！出去，出去！” 父女俩在医院门口抱头大哭。 天无绝人之路。正在这时，走过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鹤发童颜，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架势。他仔细端详了史兰英一番，在问明事情原委之后说：“这看病的钱我可以出，但是有个条件：病好以后，你得把这个闺女卖给我。” 史大山听了满口答应。只要能救女儿的命，怎么办都行。他连忙说：“中，中，俺这个闺女听话着来，洗衣裳、做饭，样样都行，给你当个孙女也中，当个丫头也中。” 老头瞪大眼睛看着史大山说：“我买她可不是当孙女的，也不是当丫头的，是当我老婆的，伺候我的！你卖不卖？要是愿意卖，从今以后她和你家一刀两断，永远不许来往。” 史大山一愣，再一寻思，不管怎么，先治好女儿的病要紧，只好答应着：“中，中！当老婆就当老婆！不来往就不来往！” 老头当时就写下卖身契，两人都按了手印。老头又给了史大山十块袁大头，史大山把两包萝卜统统给了老头。于是史兰英住进医院开了刀。史兰英住院期间，老头送水送饭，悉心照料。半个月以后痊愈出院，跟老头回家，任何手续都没办，就算是嫁给老头做了他的小媳妇了。 老头虽然年纪大，当她爷爷都很合适，但是不管怎么说，老头救了她一命；再说，在这儿吃饭穿衣再也不用犯愁，她真的感恩不尽，也就死心塌地跟他过了。史兰英每天勤勤快快拾掇家，做饭洗衣，就像孙女伺候爷爷一样细心照料着老头。 老头是个老学究，酷爱读书，又有些积蓄。老伴去世后，孤身一人，住在自家小独院的三间平房里。平时看看书，写写字，给院里的夹竹桃浇浇水，海边转一转，总感到寂寞无聊，虽然早有续弦之念，无奈看了几个，都不中意。这次偶然见了史兰英，动了非分之念，乘人之危，于是抱得美人归。 老头自得了史兰英之后，见她聪慧过人，十分喜欢。每天手把手地教她写字读书，诸如《三字经》、《千字文》、《千家诗》、《女儿经》、《唐诗三百首》、《古文观止》等旧诗文，只四年多时间，居然都读得差不多了；已经能自己阅读三言两拍之类的小说，毛笔字也算写得凑合了。 在老头的精心培育和调理下，这个二十出头的村姑，已经完全脱胎换骨，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了，娉娉袅袅，风姿绰约。老头每日每夜守护着这样一个俏丽无双的美少妇，不敢把她单独放出门外一步。买米买菜以及倒垃圾这些外出的活，都是老头亲自出去忙活。她也安分守己，十分听话，整天待在家里，未敢越雷池半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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