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人鲁迅
2008-1
华文
喻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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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是什么人？ 这是许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寻求答案的问题。 这也是一个简单而又复杂的问题。 鲁迅和我们每个人一样，是别人的儿子、兄弟、丈夫、父亲、伯伯…… 鲁迅和许多人一样，是官员、教授、作家、学者…… 鲁迅和他同辈的一些事业有成者一样，生前就享有文学家、“精神界之战士”、“精神界领袖”和“青年导师”等称号，但无一不是他所厌恶的。 鲁迅是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和革命家，这是1949年到1980年左右中国内地“鲁迅研究”的成果。 近三十年的思想解放运动，又为他带来许多“桂冠”—— 存在主义、怀疑主义、复仇主义、现代派、后现代派…… 由“鲁迅是什么人”而涉及“鲁迅研究”，争论一直在继续。 我无意于选择或确认这些答案中的任何一个。 我所做的工作只有一个目的，告诉大家：鲁迅究竟是什么人？ 由于对象的复杂性，鲁迅是极难用一句两句话概括的。 但有些结论是肯定的—— 鲁迅是20世纪中国最具思想性的文学家和最具文学性的思想家。 鲁迅是一个很有成就的中国古典文学研究家。 鲁迅是一个出色的小说家。 鲁迅是一个优秀的教授。 鲁迅是一个好儿子、好兄长、好父亲、好朋友。 至于他身上那些“伟大”的东西，一方面是确有其伟大的理由，一方面也是后人“追谥”的。 我想，倘若鲁迅活着，可能对这些并不认同。 在二十多年的学习和思考后，我在日常工作之余，凑成这本小书，想告诉您的只是：这，才是真实的鲁迅。
他是一个平凡的人，和我们每个人一样，有着世俗的一切。 他是一个伟大的人，他的伟大处无人能及。他像一座高峰，让我们只能仰望。 他就是他自己，一个有独立而深刻思想的中国知识分子。 他的精神营养来自于古今中外人类一切优秀的民族和优秀的思想者，而这种独立于一般人的精神营养方式又使他形成了独特的精神气质、思维方式和生存方式、表达方式。 他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矛盾体，一个不可替代也不可简单评价的存在。 —切伟大都出于平凡。鲁迅也是如此。但正因为他的伟大，我们应当还原真实的鲁迅。
鲁迅是什么人？写在前面1 “圣人”鲁迅 回望“圣人” 文人鲁迅 鲁迅的“革命”和避难 鲁迅与中国共产党2 学人鲁迅3 亲人鲁迅 鲁迅的家世 孝子 长兄当父 两任丈夫 慈父鲁迅4 论敌鲁迅5 友人鲁迅6 由友人而成论敌的鲁迅7 病人鲁迅 鲁迅的病 鲁迅的死8 俗人鲁迅 鲁迅的弃医和从文 鲁迅的学历、职务和职称 鲁迅的日常生活 鲁迅的收入结束语：鲁迅的平凡与伟大后记
鲁迅，曾被中国现代史上另一位伟人毛泽东称为“圣人”。从20世纪30年代到六七十年代，毛泽东多次说过这样的话。他说，中国的圣人不是孔夫子，而是鲁迅。他和鲁迅的心是相通的。他自己相比鲁迅，顶多只是个贤人，而鲁迅则是老师辈的圣人。此外，他还多次向党内的同志推介鲁迅，要求大家“读点鲁迅”。在他为党内干部开的阅读书目里，鲁迅的文章和马克思、列宁的文章并列着。 除了“圣人”的尊称外，毛泽东关于鲁迅还有一段经典的评价。在《新民主主义论》一文中，他称鲁迅是伟大的思想家、文学家和革命家，认为“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 毛泽东关于鲁迅的评价，一直决定性地影响着新中国的鲁迅研究。新中国成立后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所有鲁迅研究，几乎就是对毛泽东观点的注释和说明，无有出其右者。20世纪80年代以来，鲁迅研究渐渐走出新路，到现在已现出一种多姿多彩的局面。但在最近二十多年的研究中也出现了多种“误读”鲁迅的版本，有的干脆以诋毁鲁迅而哗众取宠，有的则片面地理解鲁迅及其作品。鲁迅离开我们七十多年了，虽然他的作品和思想一直在影响着我们，但我们至今也没有获得一个真实的鲁迅。先是重复毛泽东的观点，后又出现多种与史实和鲁迅作品相脱离的“研究成果”，而“鲁迅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这样一个本来最重要的问题，由于几十年来的研究脱离研究本体太久太远，在相当多的读者那里，早已找不到一个真实、准确的回答。去问今天的年轻读者对鲁迅主要的印象，除了觉得文字有些难懂而外，就是觉得鲁迅“骂人”，对鲁迅的误读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 真实的鲁迅究竟是怎样的？我们将在稍后再作具体的介绍。这里，先就毛泽东送给他的三个伟大的“家”，做一些介绍和解释，算是对鲁迅总体上一个概括吧。 先说“伟大”。这应当是合乎事实的。新中国第一位文学博士王富仁在他的博士论文中，表述过这样的观点：在中国现代史上，在政治革命领域最伟大的人物是毛泽东，在思想革命领域最伟大的是鲁迅。鲁迅的伟大是很明显的：第一，他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迄今为止对中国和世界产生过最大影响的人物，他的作品和思想今天仍然在影响着我们，仍然拥有数量巨大的读者群；第二，他创造了20世纪中国文化史和文学史上的许多高峰，而这些高峰有许多至今也没有人能够超越，他的《阿Q正传》等小说和《中国小说史略》，至今仍然孤独地矗立于中国文化史和文学史上，没有人能够逾越；第三，作为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的一个作家，他从来没有屈服于任何帝国主义势力和国内的统治力量，始终保持着独立而高尚的精神品格，和一大批如朱自清、闻一多等人一起，构成了中国现代进步知识分子的高洁的集体形象。他从不认为自己“伟大”，只求自己和自己的作品“速朽”，但在经历几十年的历史风雨后，他的“伟大”更加清晰地凸显出来。 他是一个卓越的思想家。为了探索中国和中华民族的振兴之路，他广泛地汲取古今中外思想家的精华。早在1907年前后，就形成了建立“人国”的“立人”思想。他认为，局部的、纯粹的政治革命或改良，无法改变国家和民族的命运，而应当人人凸显作为个人的自由、独立、理想的人格，这样“沙聚之邦”则可以改观。在以后几十年的写作生涯中，他着重揭露的是中国社会和中国人的缺陷，以“引起疗救的注意”。他不屑于“思想家”和“精神界之战士”的头衔，但终其一生却在做着思想启蒙的工作。值得说明的是，他并没有建立完整的思想理论体系，也没有指出未来的明确方向，但他在广泛学习、借鉴许多思想理论的基础上形成了自己对中国社会和中国人的独特认识，他对中国社会和“国民性”的批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和深度。他同时还是一个深刻的爱国主义者，他把“爱”以“恨”的形式进行表现。作为一个思想家，他强调“现在”和“人”。作为一个中国的思想家，他永远站在中国人的角度来思考这一切。所以，我们认为，“中国”、现在和“人”，构成了鲁迅作为思想家的三个主要着力开掘点，他在这三个方面的认识构成了他思想家的核心部分，所以也有研究者视他为哲学家，很多人认为他是20世纪中国最具有哲学气质的知识分子。 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启蒙思想家。从思想革命的角度看，他终生在做着启蒙的工作，即“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他和投身实际的政治革命活动者不同。留日时有人要他回国参加暗杀活动，“左联”时有人要他署名发表讨伐蒋介石的文章，都被他拒绝了。就是他支持进步的学生运动，也只是以一个老师爱护、理解和帮助学生的角度，甚至不曾和热血青年们一道上街去振臂高呼过一次。他说，“对于社会的战斗，我是并不挺身而出的，中国多暗箭，挺身而出的勇士容易丧命”。鲁迅的思想启蒙工作，可以归结到西学东渐以来许多有责任感的中国知识分子向西方探求救国救民的道路这一贯穿几代知识分子的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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