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梅
2011-3
五洲传播出版社
许言午
296
200000
无
在我看来,一个好人,一生至少要经历一次爱情;一个好的写作者,一生至少要写下一段描述爱情的文字。 2005年的秋天,我自认为已经是个好人,但还不是一个好的写作者。于是,我决定写一个爱情故事。翌年夏天,我自得其乐地想:现在,我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好的写作者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 心灵自由的人才懂得爱情。而这个故事里,没有人是自由的。 与我的早期小说一样,这仍然是一个讲述逃避的故事,一个在空气稀薄处挣扎,试图尽情呼吸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其实与爱情无关。故事中的人物,还没来得及学会谈情说爱,就已尊严丧尽,未老先衰,一败涂地。 因此,我仍然不是一个好的写作者,仍然渴望在未来的岁月里,能够写下一段描述爱情的文字,要写得轻快飞扬,甜言蜜语,花好月圆。 二十年前,我相信文学可以让现实变得不太糟糕。 现在,我相信一个好故事,至少可以让夜晚的梦境变得更有意味。 写作这部小说的过程,是游子返乡,面对故人,艰难但温暖。其寻求出版的过程,则如同在一条平庸喧闹的大街上游荡,虚耗时光,徒增厌倦。 自2006年完稿后,这部书稿便开始了它的长夜行,辗转于多家杂志社、出版社及图书出版公司,期间遭遇了很多戏剧性的事件与变故。有争议,有好评,有批评,有嘲讽,有本书作者因对修改意见难以认同而任性轻狂的主动撤稿,也有出版合同即将落笔签订时出版方的幡然悔悟,还有更多的冷漠与无视,更多的废纸篓与零回复,林林总总,难以尽述。长达四年多的时间,已为这个悲伤的爱情故事,敷演出了另一个带有喜剧色彩的世情故事。 直到2010年秋,书稿落到京华鸿越的编辑部,这个故事外的故事才得以终篇。为此,要向出版人季晟康先生致以最诚挚的谢意。他的才华、真诚及温和简练的为人处世风格,令人印象深刻。没有他的大力相助,这部书稿仍在黑暗中漫游。 此外,也要特别感谢《收获》杂志的青年编辑走走女士。 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失密》经她之手发表前,已漂泊了七年之久。这部小说则因种种原因,一波三折,最终未能发表。对于一位至今还未曾见过面的作者的书稿,她却不愿就此放弃,长时间地为它向其他文学期刊及出版机构推荐,屡遭碰壁,其热情、无私和真挚,令我铭感于心。 还有本书的特约编辑郭建霞女士,为此书的顺利出版,做了大量具体细致的工作,耐心,诚恳,敬业。在此一并致谢! 一本书有自身的命运。 它所能承受的,远比作者更多,更持久。 时光流逝,岁月蹉跎,当年的写作者已渐感疲倦,书中的人物却依然年青、美丽,对爱情满怀热望,永远活在一个如此动人的故事里。 许言午 2011年1月
她回报我一个微笑,走进来习惯性地轻跺一下脚,仿佛要抖落鞋上的灰尘,然后一言不发,眼角含笑,继续往楼上走去,像一位温情的女主人。不过在我眼里,此刻的她更像电影或梦境中的人物,一道幻影,一段故事,一个意象,激情洋溢,顾盼生辉,填满了所有的思绪,渗透进我浑身每一处渴望触摸的饥饿角落。
……
长篇言情小说《白如梅》讲述了一个22岁年轻男子与40岁女性之间的爱恋故事。
《白如梅》由许言午编著。
许言午,本名许强,70年代人,自由作家,痴迷于讲故事,认为“现实纷扰,短暂易逝。唯有故事,地老天荒”。著有长篇小说《失密》,舞台剧本《你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时刻》以及当代艺术评论文章若干。
第一章·浓雾
第二章·冰冷的舞步
第三章·小畜生
第四章·仲夏日之梦
第五章·母亲
第六章·手影戏
第七章·1968
第八章·重逢
第九章·春天
后记
·1· 今天下午,我接到通知,明天可以走了。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获得自由了;或者说,新生了。我不知道这两种说法哪种更可靠。一切都静悄悄的,像住旅馆,赶在中午十二点前把账结掉就行了,然后一个人走出大门。很简单。我没想到会这么简单。 我开始收拾东西,虽说没什么可收拾的,但还是想为自己做点事情。牙刷、牙膏、杯子、毛巾,一叠信纸,一支圆珠笔,这些都不要了。两本翻烂的书,以及压在枕头下的几封信,我想带走。其他没什么了。在这里度过了三年零十六天,这些我都不要了。今天不算。今天是个好日子。今天我会带走,和记忆一起,带回家,带人未来,带进坟墓。 已经入秋,室内仍很闷热。将近午夜时,才慢慢变得凉爽起来。透过窗户,能看到夜空中的一轮满月。月色皎洁,倾洒在树叶上。我仰头望着窗外,设想着明天的状况,心情有些复杂。 当你确切知道,很快就要从一口井里爬出去,即便心如止水,对人生悲观失望,仅仅因为能够看上一场电影,逛一次街,买条新款牛仔裤,听一听陌生女孩的笑声,疲惫的身体也会重新激发出想象力,让你充满幻觉,感到高兴。高墙,铁丝网,以及日复一日单调乏味的手工劳动,将生存的渴望磨砺得更为尖锐。但这份渴望我不会带走了。 明天,会有谁站在井口边? 生命并不完整,不过是无数碎片在时间的河流上漂浮。当所有的碎片都沉寂之时,一切便结束了。二十岁时,我不相信这样的说法。现在我相信了。 现在,至少在这个夜晚,我仍然试图去拾捡一些曾经漂浮着的碎片,去回想一些曾经活着的人,一些曾经发生过的事。即便是水中捞月、雾里看花,仍不失为一种解脱,一个安慰,一幕鼓足勇气继续演下去的喜剧。 这个夜晚,我试图回想起的,仍然是那一双手。 这双手骨骼宽大,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皮肤呈现出苍白色。当它浸泡在水中时,会变得明亮起来,在晦暗的房间里闪闪发光。这双手轻搭在我肩上,散发出一股草药的气味——根深蒂固的气味,仿佛已深嵌在皮肤里。这双手紧握住我的手,在温热的水中搓洗着,紧张、温柔,像濒死的人在触摸你。这样的触觉我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爱情我从未体验过。时至今日,我还能清晰无误地回想起这双手。我已不愿去回想她的脸,她的头发,她走路的样子,她的裙子和衣服,她的嘴唇和眼睛,甚至她的身体。但我还会想起这双手。 这双手出现在我三年零十六天的每个夜晚,像南方秋季荒野的雨水,冲刷着记忆。我抵御着它。今天不算。今天,这双手是真实的。它从黑暗中伸出来,朝着井底伸去,触摸着它愿意触摸的,却永远触摸不到的一切。 而这双手,从未真正触摸过我。如同我,从未对她说出过我的悔恨与厌倦,我的恐惧,以及幸福。 ·2· 她长了一双猫眼。两只眼珠很大,又圆又大,暗黄色的,眼白很少。据说,这样的眼睛能在黑暗中来去自如。 初次见到白如梅,我并没有看到她的眼睛。 1995年冬天的那个早晨,雾很重,空气潮湿,整座城市悄无声息,像沉没在水里。我和秦晓欣去跑步。我们是一对勤奋的恋人,喜欢凑在一起干些吃苦耐劳的事,除了不在一起睡觉。秦晓欣刚满二十岁,就已和我私订终身,打好了百年大计。秦晓欣说,我们会白头偕老,活到一百二十岁。将来我们的孩子一定又黑又壮,精光四射,像古希腊的斯巴达战士,不停地跑呀跑,比肯尼亚人还擅跑。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就闷闷不乐地想,裙子都不让我撩,哪来的斯巴达战士?天上掉馅饼啊。 这天早晨雾很重。秦晓欣跑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喜欢这样的节奏。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在跑了,不停地跑,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年代跑到另一个年代。我跟着父亲跑,我跟着母亲跑,现在我跟着秦晓欣跑。世界是个大操场,跑道有限,腿脚众多,勤快的狗才能捡到肉骨头。 我们跑到湖边。雾更浓了。我和秦晓欣相隔五米,看不到她的背影。我听着她的脚步声,用耳朵保持节奏,这对我来说早已驾轻就熟。她的步子突然慢下来。 “刚看到一个人,挺像我妈的。”她大声说。 “这么巧?” “我说也是。我妈从不跑步。刚才那人皮肤可真白,比我妈还白。” 那人就是白如梅。秦晓欣没看错,那人的确是她母亲白如梅。这天早晨雾很重。秦晓欣的母亲白如梅游荡在湖边,像一条鱼。 秦晓欣肤色很黑,黑得像块紫雪糕。她为此耿耿于怀,做梦都想漂白。她抱怨说,她一点都不像她母亲,她像她死去的父亲,她说要不是因为长得黑,就不会这么爱跑步了,简直像个受虐狂。我不明白跑步跟肤色有什么必然联系。但我时刻不忘向她表白,我就是喜欢她黑,在一个黄皮肤的人口大国里,黑得如此惊心动魄,不同凡响,像是非洲酋长的女儿天天与我厮混,大大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我还给她写颂诗拍马屁,赞美她是女人堆里的马丁·路德·金,是一片红心里的黑心肝,是黑珍珠里的黑珍珠……可惜这些努力效果适得其反,害她始终下不了决心,到底要不要为我撩起裙子。 我们绕内湖一圈后又跑回来。由于雾大,比往常多用了三分钟。我们的计划是跑两圈。这次秦晓欣没有放慢脚步。她干什么都用心,不像我容易跑神。她说她这一点也像她父亲。她说她父亲活着时,为抢修家中那台破收音机,一整天没吃饭,还夸她母亲菜烧得好,像大科学家一样废寝忘食呢。秦晓欣爱说话,说起话来又响又脆。但她很少说起她的母亲白如梅。即使在这个雾蒙蒙的早晨,母女俩擦肩而过,母亲白如梅仍然只是她谈论肤色的对照物,一个随手拈来的比喻词。 我们继续跑。秦晓欣在前,我在后。秦晓欣专心致志,我心猿意马。跑过湖边一棵柳树时,我斜眼看见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被我们一掠而过。我回头一瞥,发现真有一个女人走在柳树下,步态轻盈,身影虚幻。白茫茫的晨雾里,她看起来的确很白,白得像块冷冰冰的绸布。我心跳了一下。我不知道她就是秦晓欣的母亲白如梅。我真不知道。我既没有见过她死去的父亲,也没有见过她活着的母亲。 这天早晨雾很重,我其实什么也没看清。 后来,我把这一瞥当成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因为对白如梅最早的记忆,从此开始。后来,她对我说,一个人不能老是跑呀跑的,总该停下来看一眼的。那天早晨,在我跑动的一瞥中,她犹如一条飘落悬崖的丝巾,轻飘飘的没有质感,没有生命。我没有注意到,白如梅和她女儿不同。白如梅不仅有着雪白的皮肤,还有一双暗黄色的眼睛。 这双眼睛能够穿透浓雾,看着我。 P3-7
在我看来,一个好人,一生至少要经历一次爱情;一个好的写作者,一生至少要写下一段描述爱情的文字。 2005年的秋天,我自认为已经是个好人,但还不是一个好的写作者。于是,我决定写一个爱情故事。翌年夏天,我自得其乐地想:现在,我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好的写作者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 心灵自由的人才懂得爱情。而这个故事里,没有人是自由的。 与我的早期小说一样,这仍然是一个讲述逃避的故事,一个在空气稀薄处挣扎,试图尽情呼吸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其实与爱情无关。故事中的人物,还没来得及学会谈情说爱,就已尊严丧尽,未老先衰,一败涂地。 因此,我仍然不是一个好的写作者,仍然渴望在未来的岁月里,能够写下一段描述爱情的文字,要写得轻快飞扬,甜言蜜语,花好月圆。 二十年前,我相信文学可以让现实变得不太糟糕。 现在,我相信一个好故事,至少可以让夜晚的梦境变得更有意味。 写作这部小说的过程,是游子返乡,面对故人,艰难但温暖。其寻求出版的过程,则如同在一条平庸喧闹的大街上游荡,虚耗时光,徒增厌倦。 自2006年完稿后,这部书稿便开始了它的长夜行,辗转于多家杂志社、出版社及图书出版公司,期间遭遇了很多戏剧性的事件与变故。有争议,有好评,有批评,有嘲讽,有本书作者因对修改意见难以认同而任性轻狂的主动撤稿,也有出版合同即将落笔签订时出版方的幡然悔悟,还有更多的冷漠与无视,更多的废纸篓与零回复,林林总总,难以尽述。长达四年多的时间,已为这个悲伤的爱情故事,敷演出了另一个带有喜剧色彩的世情故事。 直到2010年秋,书稿落到京华鸿越的编辑部,这个故事外的故事才得以终篇。为此,要向出版人季晟康先生致以最诚挚的谢意。他的才华、真诚及温和简练的为人处世风格,令人印象深刻。没有他的大力相助,这部书稿仍在黑暗中漫游。 此外,也要特别感谢《收获》杂志的青年编辑走走女士。 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失密》经她之手发表前,已漂泊了七年之久。这部小说则因种种原因,一波三折,最终未能发表。对于一位至今还未曾见过面的作者的书稿,她却不愿就此放弃,长时间地为它向其他文学期刊及出版机构推荐,屡遭碰壁,其热情、无私和真挚,令我铭感于心。 还有本书的特约编辑郭建霞女士,为此书的顺利出版,做了大量具体细致的工作,耐心,诚恳,敬业。在此一并致谢! 一本书有自身的命运。 它所能承受的,远比作者更多,更持久。 时光流逝,岁月蹉跎,当年的写作者已渐感疲倦,书中的人物却依然年青、美丽,对爱情满怀热望,永远活在一个如此动人的故事里。 许言午 2011年1月
许言午的《白如梅》讲述的是一场22岁年轻男子与40岁女性之间的爱恋。 22岁的大学肄业生周荣,开着一家小书店,与女友秦晓欣谈着不咸不淡的恋爱,生活平淡而平静,直到一个雾重潮湿的早晨,他与女友一同跑步时,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一掠而过……这个人正是秦晓欣的母亲——白如梅!于是,一场有违世俗的恋爱在暗地里徐徐展开……
无
看了,很久没看小说了
书与服务都挺好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原来这书真的这么好看。
一本极其普通的当代小说,看看而已
“我已经老了”——看完《白如梅》,蓦然想起这句著名的表白。虽然此刻的“我”是一个男人——青涩蔫坏、“忍饥挨饿”,在骚动的青春期离经叛道地勾引了女朋友的母亲,在一场水深火热的恋爱演习中获得成长和满足后,因为青春期的自卑和迷茫,也许更因为无法忍受随之而来的平淡,而选择从这个与自己妈妈年龄相仿的女人面前仓皇出逃,给自己的青春和这个女人的命运留下一个潦草的结尾。
在人漫长的一生中,苍老的降临却是在一瞬之间。灵魂的小型地震,留下一堆荒芜的废墟,一个渐入中年的男人,和一个已经长眠于地下的女人。男人可以在努力取得的小成就中志得意满地老去,可以牵起年轻女孩的手,走向平稳安定的未来;女人,或许只好等待下一个轮回,寄希望于能生在一个好的时代,不再受命运欺凌。
《白如梅》开头有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片段:23岁的“我”,在某一个雨过天晴的早晨,昏头昏脑地趴在窗口抽烟,看到了窗外的这样一幕:
“窗下,一辆公交车慢慢驶过。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男人突然扔下车,追着公交车破口大骂。骂声直窜到窗口,我兴致勃勃地探头出去,渴望能看到奇迹,看到这个男人将公交车拉住,动弹不得;看到公交车突然倒退,将这个脾气暴躁的男人压死。但公交车没有停下,吱吱嘎嘎地走远了。”
了然了全书的所有情节,回头看到这一段,这看似无关宏旨的一笔突然如同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脑海中,这一幕变成卓别林式的古怪黑白默片:人以夸张可笑的姿势舞动着,追赶着一辆庞然大物,完成了对时光之不可逆转、自然规律之不可阻挡的无奈隐喻。
我非常愿意相信这是许言午的真实经历,就像看《罪与罚》后觉得陀思妥耶夫斯基真的犯过罪一样。因为它太逼真了。作者笔下那座90年代的小城,虽然在那个年代我还年幼,但我还是认出了独属于那个时候的氛围——“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人的灵魂完全被浇筑进钢筋水泥,文学在大盛之后逐渐式微,却还有不少浪荡青年在人前自诩“诗人”,背地里诲淫诲盗谋求生计……在这样的时代下,唯一美好的,或许就只有人的自然情感和大自然了,虽然它们也千疮百孔。但是,晨光熹微的清晨,香樟树在街头巷尾散发着香气,自行车的铃声穿过大街小巷,年轻的人在窗内焦灼地等待着心上人……这种特殊的氛围从头至尾萦绕于书中的字里行里行间,在我甚至遗忘了情节后,仍然不能忘记它特殊的气场。
这本书和我读《朗读者》的体验非常接近。从一开始它们就有某种相似。青涩的年轻人,本能地被一个比自己年长、冰冷强悍的女人吸引,鬼使神差地进入她的寓所,然后就揭开了情爱(其实更多是性)的历程。
少男老妇,历来有着严格的性禁忌,但还是屡见不鲜。最令人咋舌的忘年恋当然是洛丽塔,和它相比起来,什么《朗读者》、《白如梅》,实在都正常得不行——但几乎都没有好下场,《长恨歌》中,真正完成了王琦瑶的衰老的,是可以做她儿子的“老克腊”,而不是其他人。少男在中年妇女的身体上获得了成长,就会展开翅膀远走高飞,在光明前程和一个皱纹逐渐无法隐藏的女人之间,毋庸置疑他会选择前者。而本来就处于中老年暧昧不明地带的女人,于是因为这最后的打击更迅速地萎谢,坠入明白无误的老境。
白如梅也是,虽然男主人公更多的是因为自卑和对前途的迷茫而选择离开。但对这个被遗弃的女人来说,结果都一样。时光如潮水退却,暴露在外的只有更深的绝望。
她最后一次挣扎,自欺欺人地策划着一次浪漫的郊游,讨好着这个去意已决的男人。
“她的笑容悲凉而虚假,像一朵落了灰尘的塑料花。”——没有比这更悲哀的句子了。其时我已经看到死神的黑影掠过她的脸。结局果不其然。
时光,对白如梅来说,和那个施暴的男人一样残暴。
不能忘却的,是她在他笔下的一颦一笑:
“她提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黑色手提袋,目光沉静,落落大方地穿过斑马线,在疾驶而过的车灯的闪烁中,在新装路灯毫无想象力的惨白光线下徐徐走来,从不左顾右盼,像一个下班回家心满意足的母亲,没有生活的焦虑,没有过多的期待,也没有工作的劳累,总是焕然一新地来到我面前。”
这个时候,她仿佛又活了过来,鲜艳,明媚,温情脉脉、神采飞扬地行走在川流不息的时光里……
这是一本情节并不复杂的书,它之所以打动我,乃是有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潜行在字里行间,爱情的绚烂、吊诡、残酷,不用多说,就在那里。
女人40,青春消逝,这时期的女人往往对爱情失去了希望。很多女人一辈子没有憧憬到自己的爱情。但是白如梅却很幸运,因为她遇到了周荣,在不惑之年感觉到了爱情的美好。虽然这个爱情有点不那么合理。
爱情来了,是要退缩,还是要前进?着实也让白如梅犹豫了那么一下下,但是这种犹豫很快被坚定取代,人生几何?夫复何求?爱,才是主要的。
从翻开这本书的第一页起我就在走神,一本三百页的书完全扑在同一位熟女身上,当然不能不允许观众喘息一下。然而我的走神是从最初就开始的,然后蔓延了整个阅读过程。
女主角的名字取得极好,白如梅,直接交代了她妖娆的体征和肤色,以及年龄。老梅尤香,根骨清奇。
我就此无端地想起芸,想起那个《浮生六记》中 “中国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人”的死。她虽是病亡,但病根多出自背负不尊不孝之名的惊惧。我没料到会在阅读一本现代情爱小说时想起她,更没想到隔了两百年,这个叫白如梅的女子在书中会经历相似的死亡经过。
然后是在喘息声一片的文字中跳出来的王熙凤。她的死虽因原著的不完整而缺少定论,但大致该是个破席一卷掩风流的结局。
文学史上很少有这样一个被长期曲解的女性形象,她既是主事者又是替罪羊,她用强悍的能力拖延着整个家族苟延残喘的时日,她生错了时代,自然要屈死在时代的怀里。
白如梅从性爱的光辉中渐渐淡出时,时间也毫不留情地担当起杀手的角色。
最终白如梅死在意料之中,死在个人无法操纵又极端个人化的时间中。
时代愈过愈新,但就像书中“我”冷眼中没什么变化的小城,白如梅未从流逝的时光中得到任何的馈赠,反而被压向生活的底层,跨越年龄的性爱只让她透支得更快。这与《长恨歌》里那个越走越低的王琦瑶是何等相似。
掐向咽喉的双手与捅向虚无的小刀作为一个女人生命终点的饰物同样可悲,难掩锋芒的男人可能长寿,但难掩风流的女人总是悄无声息地败亡。
一本极度私人化的小说,四个女人的死,我被自己的走神搞的很沉重。
再乱弹两句。
此书让我不能不想起无名氏《塔里的女人》及至后来的某些手抄本,在爱情和性事上进行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絮叨,考验着读者的耐受力和接受程度。
这个故事涉及的书店和盗版光盘事业我无比熟悉,因此好感倍增。渐觉作者沉醉在一种纯私情的萌发之中,这种状态竟让原本不喜此种题材小说的我坚持到底,并且对她仓促间的死表示遗憾。
另外,如果不是因为必须加上马赛克,以“我”A片贩子的身份,应该能把书中密集的云雨时光描绘地更加精彩。嘿嘿。
在我看来,一个好人,一生至少要经历一次爱情;一个好的写作者,一生至少要写下一段描述爱情的文字。
2005年的秋天,我自认为已经是个好人,但还不是一个好的写作者。于是,我决定写一个爱情故事。翌年夏天,我自得其乐地想:现在,我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好的写作者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
心灵自由的人才懂得爱情。而这个故事里,没有人是自由的。
与我的早期小说一样,这仍然是一个讲述逃避的故事,一个在空气稀薄处挣扎,试图尽情呼吸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其实与爱情无关。故事中的人物,还没来得及学会谈情说爱,就已尊严丧尽,未老先衰,一败涂地。
因此,我仍然不是一个好的写作者,仍然渴望在未来的岁月里,能够写下一段描述爱情的文字,要写得轻快飞扬,甜言蜜语,花好月圆。
二十年前,我相信文学可以让现实变得不太糟糕。
现在,我相信一个好故事,至少可以让夜晚的梦境变得更有意味。
写作这部小说的过程,是游子返乡,面对故人,艰难但温暖。其寻求出版的过程,则如同在一条平庸喧闹的大街上游荡,虚耗时光,徒增厌倦。
自2006年完稿后,这部书稿便开始了它的长夜行,辗转于多家杂志社、出版社及图书出版公司,期间遭遇了很多戏剧性的事件与变故。有争议,有好评,有批评,有嘲讽,有本书作者因对修改意见难以认同而任性轻狂的主动撤稿,也有出版合同即将落笔签订时出版方的幡然悔悟,还有更多的冷漠与无视,更多的废纸篓与零回复,林林总总,难以尽述。长达四年多的时间,已为这个悲伤的爱情故事,敷演出了另一个带有喜剧色彩的世情故事。
直到2010年秋,书稿落到京华鸿越的编辑部,这个故事外的故事才得以终篇。为此,要向出版人季晟康先生致以最诚挚的谢意。他的才华、真诚及温和简练的为人处世风格,令人印象深刻。没有他的大力相助,这部书稿仍在黑暗中漫游。
此外,要特别感谢《收获》杂志的青年编辑走走女士。
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失密》经她之手发表前,已漂泊了七年之久。这部小说则因种种原因,一波三折,最终未能发表。对于一位至今还未曾见过面的作者的书稿,她却不愿就此放弃,长时间地为它向其他文学期刊及出版机构推荐,屡遭碰壁,其热情、无私和真挚,令我铭感于心。
还有本书的特约编辑郭建霞女士,为此书的顺利出版,做了大量具体细致的工作,耐心,诚恳,敬业。在此一并致谢!
一本书有自身的命运。
它所能承受的,远比作者更多,更持久。
时光流逝,岁月蹉跎,当年的写作者已渐感疲倦,书中的人物却依然年青、美丽,对爱情满怀热望,永远活在一个如此动人的故事里。
许言午
它之所以打动我,乃是有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潜行在字里行间,爱情的绚烂、吊诡、残酷,不用多说,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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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一口气读完这本书,感觉五味杂陈,无以言表。所幸您的这些文字把它说出来了。
您能笑得再浪点儿不?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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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杀死白如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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