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关东
2009-10
新世界出版社
王彪
442
关东多传奇。 伪满时期,陈家大院老掌柜陈福的二儿子陈占全娶亲时,媳妇被日本人杀死。后来占全为了报仇,与父亲决裂,参加了抗联。 陈福的义子山虎,本与其女儿玲子相恋,但陈福为巴结日本人,把玲子许给商会会长宋少彬,宋虽对玲子不错,却不能生育,后玲子与山虎偷情,生下一子。这期间,还有个叫小白毛的姑娘暗恋山虎,自山虎跳上马背,小白毛始终跟随着山虎,生死不离。 山虎掩去真实姓名,利用“滚地龙”的名号,神出鬼没,令敌人闻风丧胆。 日本战败,宋少彬死前,把玲子托付给山虎。山虎深爱这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也为深爱着同一个男人,相处得如亲姐妹一般。三人共同扶养着明里是宋少彬的儿子,其实是山虎与玲子的骨肉。 国民党败退,占全已是解放军的团长,但他与父亲划清界限,这让其妹玲子很是伤心,在父亲死时,玲子骂走了哥哥。 占全虽敬重山虎,却利用山虎,将还盘踞在山林中,曾与山虎有八拜之交的土匪头子镇三山,骗下山后,把镇三山枪毙。山虎为此悲恸欲绝,并从此与占全断绝往来。 斗转星移,“文革”来到,占全已是某军分区司令。而山虎却被造反派以土匪罪名抓起来。为救心爱的人,玲子把儿子送走后,与小白毛,不顾生死,救出山虎,在一天夜里,三人隐入山林。从此杳无音信。
1 关东五月,春末夏初。 往常这个季节该是庄稼人最忙碌的时候,不用说别的,只看那片片的田地,阳光下,一家家,一户户,挥锹动镐,牵牛扶犁,人欢马叫。午间,女人把饭菜送到地头儿,人们围坐着,狼吞虎咽,吃饱喝足,稍息一会儿,又开始劳作。从天蒙蒙亮到日落西山,直至星斗再现,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 庄稼人虽然劳累,并无抱怨,因为他们知道,没有春天的耕种,便没有秋天的收获,而没有收获的日子,那将意味着生命的终结。所以他们盼着春天,更期望着秋天,一日日,一年年,他们就是在这种祈盼中度过。 然而,自打“九·一八”事变以后,尤其是成立了满洲国,老百姓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城里被日本鬼子折腾得鸡犬不宁,乡下也失去了往日的宁静。庄稼人除了向东家交地租,还要给日本人纳“出荷粮”。平日出入也受到了限制,就说八里屯的人吧,逢大集去县里,稍不留神就被日本宪兵和警察踢打一顿,若忘带了“良民证”,轻者关进“浮浪营”,倒霉的被送到县城“矫正辅导院”,那是鬼门关,有去无回啊。为此,人们很少去赶集了。可是居家过日子也不能不出门儿,譬如串亲戚或到林子里伐木头,采山货,这也得躲着日本讨伐队和伪靖安军,要不然被抓住了,说你是私通抗联的反满抗日分子,就地枪毙。气得人们常常私下聚在一起抱怨满洲国,暗地里咒骂日本人。 “妈拉巴子,你说这个康德皇帝是不是中国人啊?把咱整得喘不过气来,他舒坦昨地?” “让我看啊,他八成和小日本子串种了,要不能和他们穿一条连裆裤?” “你听说没?前些天小日本子在磨盘山又挨捧了,死了好几十人。” “打得好!我要是倒退二十年,非操起洋炮和小日本子干不可。” “小点声,当心传到日本人耳朵里。” “怕啥儿?大不了……” 喊的人虽这么说,声音却低下八度,他心里也明白,这年头还是少惹麻烦好。 “小鬼子老这么闹腾,咱庄稼人的日子可咋过呀?” “咋过不也得过,大江没盖儿,要不你跳去?” “你他妈的少放驴杆儿屁,我要是跳也得把你老婆拽上。” “唉!混一天少两晌,慢慢地熬吧。” 平民百姓就是这样战战兢兢,艰苦度日。但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照旧吃喝不愁,日子过得无忧无虑。远的不提,就说坐落在屯南的陈家大院吧,在八里屯人们的眼里,从前些年的东北张大帅,到现在的满洲国,陈家不但没受到什么影响和伤害,家业反而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简直成了不倒翁。 “咱们连张嘴都糊弄不饱,我听说陈家大院的劳斤,那黏豆包可劲儿造。”“人家那么有钱还差口吃的?该说不说,大院的老掌柜对下人还是不错啊。” “他家的二小子初六娶媳妇,你不去随份儿礼?” “我是阎王爷甩袖子,子儿没有,拿啥儿随呀?” “没钱,咱帮打个下手儿,混个吃喝不说,还落个人情。” “中,到时候你喊我一声,咱们一块儿去。” 这日,云淡天高,艳阳普照,陈家大院,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大门洞开,门外两侧空地对搭彩棚,棚内又对坐着两拨鼓乐班子,吹的都是欢快的曲子。 门楼两边垂挂着硕大的红绸花,虽是白天,但与左右象征着六六大顺的六盏大红灯笼交相辉映,显得格外喜庆。 人们出出入入,熙熙攘攘,贺喜声、问候声、嬉笑嗔骂声、不绝于耳。 陈家的大少爷,新郎的哥哥陈立全,率几个人在大门外迎接客人。他年方二十五六岁,高挑个儿,白脸膛,留着分头,上身着对襟绸衣,下边是扎着腿带的缎子裤,敞口布鞋,白袜子,看上去干净利落。 “哎呀,老刘大叔,你老身子还这么硬实,快,来人,搀着大叔……” “大全,你爹他……” “他老人家刚才还念叨你呢,在上房等着你呢。” “好好……” “里边请,里边请……” 陈立全满面笑容,对重要客人,免不了寒暄几句,让人前引进院。平常人,他拱拱手,说上一两句话,也算尽到礼数了。 院内气氛更热烈了,上屋和东西厢房已摆上炕桌和八仙桌,能上去台面的人自然在屋里。其他人在外边,院子支起三四十张桌子,每张桌子摆有四个碟子,里面散放着香烟、瓜子、花生和糖块。早来的寻到位置坐下,抽着烟嚼着糖,闲聊着,耐心地等待开席。 灶房里打下手的人,手托方盘,在人群中左躲右闪穿梭着,不时地喊着:“借光,借光,油着,油着……” 陈家的一家之主,老掌柜陈福,五十多岁,个子不高,身子不胖,给人一种短小精悍的感觉,尤其那双小眼睛,隐着机敏和狡诈,还伴有少许的寒冷。平时从没个笑脸,但今天是春风满面,精神焕发。在他身边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是陈福的老伴儿。 “老哥哥,老嫂子,你家又添人进口,我给你道喜了。” 陈福和老伴儿忙回应着:“同喜,同喜……” “老爷子,人丁兴旺,二全娶了媳妇,你老就更增福增寿啦!” 陈福乐得合不上嘴,熟悉陈福的人都知道,他最喜欢听这样的喜嗑。 老伴儿笑问:“他叔儿,咋一个人来的,你媳妇呢?” “早来了,在后院帮厨呢。” “是吗?瞧我这眼神……” 旁边两张长条桌前,坐着六个写礼单的人,有钱的上过礼,名字被录在大红纸上。囊中羞涩,拿不出钱的,来帮个人场,陈家也不怪,照样款待。 还有几个人在门槛里铺放上红毡、炭火盆、马鞍子,这是新人下轿后必须走过和跨过的几道程序,表示以后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西厢房那边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笑声,人们望去,只见几个姑娘聚在一堆,低声悄语,叽叽咯咯笑成一团,其中一个梳长辫子的姑娘笑得最响。她十七八岁,身材苗条,瓜子脸,浓眉大眼,不但穿戴出众,长相也是那姑娘群里最漂亮的。她是陈福的三闺女,也是唯一的女儿,名叫陈玉玲。 陈福瞥看几眼,眉头轻皱了皱,别人看不出,玲子妈能觉察出他的不快,忙走过去说:“玲子,姑娘家稳当点……” 玲子笑说:“妈,我二哥结婚,人家乐还不行啊,你管得也太宽了。” 玲子妈嗔怪说: “谁说不让你乐呵了?你不会小点声啊,你爹听见了,又得骂你。” 玲子撅嘴说:“骂就骂呗,谁让他不叫我去接亲了。” 玲子妈突点下女儿的头说:“你要是稳当点,你爹能不让你去?” 按理说,小姑子正应该去接新婚的嫂子,玲子也张罗了好几天,并经心地准备了一番,可陈福不同意,老伴儿说情也不行。他非常了解自己的女儿,从小被宠爱得调皮任性,快言快语,若是到了新娘子家,口无遮拦,生出事端,岂不有失脸面。 玲子妈轻拍女儿一下说:“都这么大了,还不听话,看你以后咋找婆家……” “妈,瞧你说啥呢。” “你也老大不了,给你二哥办完,就得张罗你的……” “我才不找呢……”玲子脸红红的,扯着伙伴,嬉笑着跑开了。 院外彩棚,两拨吹手暗自较上劲了,你吹《送情郎》,我吹《下花轿》,你声高,我声浪,吸引不少人驻足观看。 客来得差不多了,院里院外都是人。 陈福仰起脸看看日头,照时间算,接亲的车该回来了,怎么还不见动静呢?他知道大成已在屯外安排了人,瞧着大车影儿,马上放几个二踢脚,给大院报个信。 “叔,侄儿给您老贺喜了。” 陈福垂下眼帘,寻看着。 “叔,我是长贵,长贵呀。” 陈福心不在焉地点下头说:“噢,长贵啊……” 这个叫长贵的人姓赵,是屯里出了名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二流子。爹妈死得早,他又不争气,二十七八岁了还是个光棍。不过这小子油腔滑调,嘴巴甜,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不请他,他也必到。若有热闹的场合,数他嗓门最高,好像缺了他不行似的。其实人们都不愿理睬他,看他不顺眼,骂他一句或踢他一脚,他也不在乎。大院办喜事,他早就来了,见陈福周围人多,没他说话的份儿,待人少了,他才凑上前,也想露露脸。 赵长贵躬着腰说:“叔,你看我干点啥好?” 陈福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分配他了。 玲子妈说话了:“长贵啊,啥儿也不用你干,你就等着开席吧。” 旁边有人叫赵长贵的外号说:“二扁头,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是吃啥儿啥儿不剩,干啥儿啥儿不行,我说你就别在这儿磨叽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赵长贵最奇特的是他的小脑袋,前后宽,左右扁,所以人们都叫他二扁头,时间长了,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大名了。 二扁头翻了翻眼珠说:“你说那叫啥话,我这不是跟老爷子唠嗑呢。” 那人说:“你小子也分不出个眉眼高低,走,跟我去后院搬凳子。” “叔,我干活儿去了。”二扁头趁机下台阶,随那人走了。 灶房开始往桌上摆冷荤和凉菜,陈家从县里饭馆请来的大师傅,盘子心放的是胡萝卜雕花,煞是好看。 不少人都把眼睛转向桌面,尤其小孩围着桌子转来转去,馋得流下口水,要不是有大人拽着,早抓起来塞到口里了。 玲子妈有点沉不住气了,小声嘀咕:“这都快晌午歪了,昨还没回来啊,二全这孩子干啥事儿都不紧不慢的。”
铁血关东,血雨腥风,林中好汉,勇杀倭寇,主人公梁山虎,身怀绝技,令敌人闻风丧胆,当他把青梅竹马,陷入青楼的姑娘就出来,又一个柔情的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虽已改朝换代,但追随他的两个女人,却痴心不改,最后能否得到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