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人生
2012-9
新世界出版社
大卫·赛德瑞斯
298
陈嘉宁
无
一个另类、神经质的男人会以怎样的视角观察世界?一个略带刻薄又有点可爱的男人会在旅途中发生怎样的荒唐故事?《荒诞人生》用幽默而独特的方式,透过自然而真实的视角,细细观察、感受和思考着身边的每一个细节,表达着对世界、对周遭的情感和态度。他讲述的故事,充满熟悉感,让你啼笑皆非的同时,也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大卫·赛德瑞斯,美国著名幽默作家。1956年生于纽约市,后移居北卡罗莱纳州。现居住在法国。曾就读于杜克大学和肯特州立大学,1987年毕业于芝加哥艺术学院。他先后出版过多部文集和短篇故事集,包括《我的语言梦》、《用布条装饰你的家》等。同时,他也是著名电台节目主持人。 大卫·赛德瑞斯的语言风格幽默清新,极富启发性。他曾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最佳幽默作家”,其文集和朗读作品也多次蝉联各大畅销榜榜首,深受读者喜爱。
1.可怕的生物2.大踏步跟上去3.妈妈的替身4.那座老房子5.老兄,有多余的领带吗?6.马路奇遇记7.我在普林斯顿学到的8.那就是爱9.可怕的肉泥10.在候诊室里11.周六杂志上字谜的答案12.为了混凝土巨怪,成年后的我13.死亡的象征14.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切美好15.都市与乡村/高贵与粗俗16.空袭17.住在圆拱屋里的男人18.老人与鼠19.四月巴黎20.爱哭的男人21.从一而终22.关于吸烟
1.可怕的生物有一次,我的朋友派蒂西跟我讲起一个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她说:“那次我去电影院看电影。坐下以后,我就把大衣铺展开,罩住了座位的靠背。然后,那个人就出现了……”她说到这儿时,我打断了她。因为我很好奇她为什么总是用衣服罩住座位靠背。每次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时,我要么会把大衣叠好放在腿上,要么搭在椅子扶手上。但派蒂西总是把她的衣服完全铺展开来,将座位的靠背包得严严实实,就好像那个靠背冻得在瑟瑟发抖,而且如果靠背身体欠佳,她也不能安下心来欣赏电影一样。于是我问她:“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她看着我,认真地说:“傻瓜,靠背上得有多少的细菌啊!你想想,有那么多人看电影时都把头靠在上面。想到这些,我浑身就起鸡皮疙瘩。”原来如此,我承认我的确没有考虑到过这一点。然后她接着问我:“你住宾馆的时候,从来不会直接躺在床罩上吧?”但是,为什么不能呢?我又没有把床罩塞进嘴巴里,只不过躺在上面打几个电话罢了。我经常这么做。“但是你打电话前会先把电话洗干净,对吧?”“呃……也没有。”“天啊,那这就……很危险了。”她说。不过,类似的情形我以前也遇到过。有一次,我和姐姐丽莎去逛超市,我发现她用自己的胳膊而不是双手去推购物车。我好奇地问她:“这个购物车有什么问题吗?”她说:“哦,你肯定不能用双手直接接触超市购物车的推手,上面可沾满了细菌呀!”于是我开始纳闷儿,世界上只有美国人才那么想,还是每一个人都会有这种想法呢?这次经历让我回忆起有一次在巴黎,我去住处附近的社区超市买东西,看到有人带着一只硕大的澳大利亚鹦鹉一起购物。那只鹦鹉的体型大概相当于一只幼年鹰,它就在购物车的推手上直直地挺立着。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丽莎,她马上说:“你看吧!天知道那只鸟的脚上带着什么病菌呢!”她说得的确有道理。但实际上,并非每个人都会带着一只鹦鹉去购物啊!从小到大,我也是头一次看到一只怪异的鸟在参观超市肉食柜台。为了预防细菌入侵,我曾经采取过的唯一措施就是把从街头小店淘来的二手衣服洗一洗再穿。因为我曾经买过一条旧裤子,穿上后身上就生了虱子。那时我才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我被虱子折磨得不堪忍受,要不是朋友带我去了药店,买回来—瓶叫做“镇静剂’’的东西,我肯定恨不得把全身都挠个遍,一直挠到骨头里去。抹了药膏之后,我又用一把专门刮虱子的梳子仔细梳遍了所有的头发,结果让我大开眼界。那把梳子上沾满了虱子,而且那些家伙已经靠进食我的血肉,在我头发上逍遥好几个星期了。我想这大概就是派蒂西看到电影院的座椅时,马上就能想起的景象;而丽莎看到超市购物车的推手时,脑海中浮现的可能也会是它们吧!不过,如果拿这些事情与休的经历相比,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那一年,休只有八岁,在刚果生活。有一天他发现大腿上长了一个红包,不算大,看起来像是蚊子叮的一样。于是休没有把它放在心上。第二天,他感觉大腿上的包越来越疼。到了第三天,他低头一看,一条虫子从包里面钻了出来。几个星期过去了,同样的事情又发生在了莫·汉姆里克身上。莫就是休的妈妈,我叫她琼安。从她大腿里爬出的那条虫子要比她儿子的那条短一些,但这和虫子的大小没有关系。如果我还是个小孩子,看到有这么一个怪物从我妈妈大腿上的洞里爬出来,我马上会连滚带爬地逃到最近的孤儿院里去,恳求他们收留我。然后我会烧掉她所有的照片,销毁她送给我的所有东西,开始新的生活,因为那一幕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一个爸爸可以浑身上下都爬满寄生虫,那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妈妈就绝对不可以,或者说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情,都会让人难以接受。“你这样想的话,不会觉得自己很偏执、很极端吗?”莫·汉姆里克问我。她这次是来巴黎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的,丽莎和她丈夫鲍勃也是。所有的圣诞礼物都已经打开了,她把礼物的包装纸都搜集在一起,用双手把它们一张张捋平。“那只是一条麦地那龙线虫,在我们那里,这种虫子很常见。”她边说边往厨房望去,休正在那里炖鹅。然后她对着他喊道:“亲爱的,这些包装纸都放在哪儿呀?”休说:“全都烧了!”“啊?全烧了?可是这些纸都很漂亮啊!你确定不会再用到了吗?”“全都烧了。”休又重复了一遍。这时躺在沙发上的丽莎问了一句:“刚才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虫子呀?”她刚刚打了个盹儿,身上盖着—条毯子,依然昏昏欲睡。“曾经有一条虫子在琼安的大腿里面生活过。”我回答说。当时莫·汉姆里克正往火堆里一张一张地扔包装纸。她听到后说:“我可不觉得它是在里面‘生活’。”“什么?那条虫子真的钻到了你身体里面吗?”丽莎十分惊诧地问。这时我能看得出她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同时积极地思考着无数个问题:我有没有和这个女人共用过厕所的马桶?我有没有碰过她喝咖啡的杯子,或者吃饭用的盘子?我最早什么时候能去医院做个体检?圣诞节的时候医院开门吗?我必须等到明天才能去吗?“这件事情过去很久了。”琼安说。“有多久呢?”丽莎问。“我记不清了,大概是1968年吧!”我姐姐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当时的表情和别人在大脑中算数学题时的表情如出一辙。“好吧。”她说。我很后悔向她提起了这件事。因为她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在注视莫·汉姆里克了,而是试图看透她。她的目光就像X射线一样,想要检查莫·汉姆里克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研究清楚她错综复杂的骨骼结构,然后还要再检查一遍骨骼内部,看看是不是还有成千上万条虫子1968年的时候没有搬家。以前我刚听说时也会有这种反应。但十五年已经过去了,这个问题已经不会再困扰我。现在当我看到莫·汉姆里克时,我也只是在注视着她罢了。看莫·汉姆里克用手捋平包装纸,看莫·汉姆里克洗碗,看莫·汉姆里克倒垃圾……她一直都没有闲着,总是在找事情做,尽她所能做个既勤快又懂礼节的客人。“我能不能……”她做任何事前总是会先这样问我。但还没等她说完,我就会告诉她:“当然可以。”“是你让我妈妈跪在卧室地板上爬来爬去的吗?”休忽然问我。我说:“没有,我可没这么说过。她想打扫卧室的踢脚板,我只是告诉她那是最好的办法。”每当莫·汉姆里克来到家里时,我就开始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一动也不用动。她会主动承包家里所有的家务活。而我只需要坐在摇椅里面,时不时把双脚抬起来一下,好为她擦地板提供便利,这就可以了。这样的生活舒服得让人难以想象。但这样一来,我就显得像个懒惰、残忍的奴隶主一样,尤其是当她去主动承担一些繁重的体力活时,例如把家具挪到地下室去。不过这完全是她自己的主意。我只是有一次无意间提到我们很少用那个衣柜,有时间得找人搬到地下室去。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针对她。虽然她已经有76岁高龄了,但身体依然健康得很,比休称赞的还要健康。每天她不是在扫地,就是在切菜,一刻也没有停歇过。我觉得,她大概天性就是如此。但如果家里来了客人,问题就来了。大家会看到这位纤弱瘦小、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不停地干活,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滚下。丽莎和鲍勃就遇到了这种情况。那段时间他们住在派蒂西空出来的公寓里,每天晚上会过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他们进屋的时候,莫·汉姆里克可能在叠纸巾或者布置餐桌。但她会马上停下手中的活,走过去帮他们把大衣挂起来。等他们坐定后,她会端上可口的饮料,随后一头钻进厨房去和休一起做饭。 ……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