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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乳肥臀

莫言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10-1  

出版社: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作者:

莫言  

页数:

608  

Tag标签:

无  

前言

1995年初春,在故乡一间小屋里,当我在稿纸上写下“此书献给母亲在天之灵”时,我的眼睛里已经饱含泪水。我知道这样写会被某些人耻笑甚至是辱骂,那就请吧。我心里想,此书不仅是献给我的母亲的,也是献给天下母亲的。捉知道这样写更会被某些人耻笑甚至是辱骂,那就请吧。书中的母亲。因为封建道德的压迫做了很多违背封建道德的事,政治上也不正确,但她的爱犹如澎湃的大海与广阔的大地。尽管这样一个母亲与以往小说中的母亲形象差别甚大,但我认为,这样的母亲依然是伟大的,甚至,是更具代表性的、超越了某些畛域的伟大母亲。书中的另一个重要人物,母亲与传教士所生混血儿上官金童,是一个“恋乳癖”,他身高体健,仪表堂堂,但性格懦弱,是一个一辈子离不开母亲乳房的精神侏儒。这样的人物注定了是要被误读和争议的。十几年来,我听到和看到了许多对这个人物的解读,我认为读者的看法都是正确的。文学的魅力之一,也许就是可以被误读。当然,作为著者,我比较同意把上官金童看成当代中国某类知识分子的化身。我毫不避讳地承认,上官金童是我的精神写照,而一位我敬佩的哲学家也曾说过:中国当代知识分子灵魂深处,似乎都藏着一个小小的上官金童。十五年弹指过去,重校此书,自然有诸多感慨。尽管有许多粗疏草率之处,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写不出这样的书了。这次再版,除了对一些累赘重复之处略作整饬外,基本上保持了原貌。有友人建议我将书名改为《金童玉女》,说这样也许更能被大众所接受。但既然已经《丰乳肥臀》了十五年,就没有必要再改了吧?何况,这“丰乳肥臀”原本就不是洪水猛兽,当今之世,谁还能被这样一个书名吓退呢?

内容概要

  《丰乳肥臀》是一部波澜壮阔的“史诗性”大书,是莫言进行民间史诗性书写的成功试验。作家倾情把母亲描绘成一位承载苦难的民间女神,或者就是圣母玛利亚的化身。但命运多舛,她生养的众多女儿构成的庞大家族与20世纪中国的各种社会政治势力和民间组织以及癫狂岁月下的官方权力话语发生了枝枝蔓蔓、藕断丝连的联系,并不可抗拒的被裹挟卷入20世纪中国的政治历史舞台,而这些形态各异的力量之间的角逐、争夺和厮杀是在自己的家庭展开的,造成了母亲独自承受和消解苦难的现实:兵匪、战乱、流离颠簸、亲人死亡以及对单传的废人式儿子的担心、焦虑,而她在癫狂年代用胃袋偷磨坊食物的行为更是鸟儿吐哺的深情……母亲是一种意象符号,是对他作品中“我奶奶”式女人的集合,同时也涵盖了“作为老百姓的写作”的莫言对民间苦难及其承受者的爱戴、同情和关怀。

作者简介

莫言,山东高密人,1955年生。著有《红高粱家族》、《酒国》、《丰乳肥臀》、《檀香刑》、《生死疲劳》、《蛙》等长篇小说十一部,《透明的红萝卜》、《司令的女人》等中短篇小说一百余部,并著有剧作、散文多部;其中许多作品已被翻译成英、法、德、意、日、西、俄、韩、荷兰、瑞典、挪威、波兰、阿拉伯、越南等多种语言,在国内外文坛上具有广泛影响。莫言和他的作品获得过“联合文学奖”(中国台湾),“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成就奖”,法国“Laure Bataillin(儒尔·巴泰庸)外国文学奖”,“法兰西文化艺术骑士勋章”,意大利“NONINO(诺尼诺)国际文学奖”,日本“福冈亚洲文化大奖”,中国香港浸会大学“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红楼梦奖”,美国“纽曼华语文学奖”以及中国最高文学奖“茅盾文学奖”。

书籍目录

新版自序第一卷第二卷第三卷第四卷第五卷第六卷第七卷卷外卷 拾遗补阙

章节摘录

马洛亚牧师提着一只黑色的瓦罐上了教堂后边的大街,一眼便看到,铁匠上官福禄的妻子上官吕氏弯着腰,手执一把扫炕笤帚,正在大街上扫土。他的心急剧地跳起来,嘴唇哆嗦着,低语道:“上帝,万能的主上帝……”他用僵硬的手指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便慢慢地退到墙角,默默地观察着高大肥胖的上官吕氏。她悄悄地、专注地把被夜露潮湿了的浮土扫起来,并仔细地把浮土中的杂物拣出扔掉。这个肥大的妇人动作笨拙,但异常有力,那把金黄色的、用黍子穗扎成的笤帚在她的手中像个玩具。她把土盛到簸箕里,用大手按结实,然后端着簸箕站起来。上官吕氏端着尘土刚刚拐进自家的胡同口儿,就听到身后一阵喧闹。她回头看到,本镇首富福生堂的黑漆大门洞开,一群女人涌出来。她们都穿着破衣烂衫,脸上涂抹着锅底灰。往常里穿绸披锻、涂脂抹粉的福生堂女眷,为何打扮成这副模样?从福生堂大门对面的套院里,外号“老山雀”的车夫,赶出来一辆崭新的、罩着青布幔子的胶皮轱辘大车。车还没停稳,女人们便争先恐后地往上挤。车夫蹲在被露水打湿的石狮子前,默默地抽着烟。福生堂大掌柜司马亭提着一杆长苗子鸟枪,从大门口一跃而出。他的动作矫健、轻捷,像个小伙子似的。车夫慌忙站起,望着大掌柜。司马亭从车夫手中夺过烟斗,很响地抽了几口,然后他仰望着黎明时分玫瑰色的天空打了一个呵欠,说:“发车,停在墨水河桥头等着,我随后就到。”车夫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摇晃着鞭子,拢着马,调转了车头。女眷们挤在车上,叽叽喳喳地嚷叫着。车夫打了一个响鞭,马便小跑起来。马脖子下悬着的铜铃叮叮当当脆响着,车轮滚滚,卷起一路灰尘。司马亭在当街上大大咧咧地撒了一泡尿,对着远去的马车吼了一嗓子,然后,抱着鸟枪,爬上街边的瞭望塔。塔高三丈,用了九十九根粗大圆木搭成。塔顶是个小小的平台,台上插着一面红旗。清晨无风,湿漉漉的旗帜垂头丧气。上官吕氏看到司马亭站在平台上,探着头往西北方向张望。他脖子长长,嘴巴翘翘,仿佛一只正在喝水的鹅。一团毛茸茸的白雾滚过来,吞没了司马亭,吐出了司马亭。血红的霞光染红了司马亭的脸。上官吕氏感到司马亭脸上蒙了一层糖稀,亮晶晶,粘腻腻,耀眼。他双手举枪,高高地过头顶,脸红得像鸡冠子。上官吕氏听到一声细微的响,那是枪机撞击引火帽的声音。他举着枪,庄严地等待着,良久,良久。上官吕氏也在等待,尽管沉重的土簸箕坠得双手酸麻,尽管歪着脖子十分别扭。司马亭落下枪,嘴唇撅着,好像一个赌气的男孩。她听到他骂了一声,骂枪。这孙子!敢不响!然后他又举起枪,击发,啪嗒一声细响后,一道火光蹿出枪口,黯淡了霞光,照白了他的红脸。一声尖利的响,撕破了村庄的宁静,顿时霞光满天,五彩缤纷,仿佛有仙女站在云端,让鲜艳的花瓣纷纷扬扬。上官吕氏心情激动。她是铁匠的妻子,但实际上她打铁的技术比丈夫强许多,只要是看到铁与火,就血热。热血沸腾,冲刷血管子。肌肉暴凸,一根根,宛如出鞘的牛鞭,黑铁砸红铁,花朵四射,汗透浃背,在奶沟里流成溪,铁血腥味弥漫在天地之间。她看到司马亭在高高的塔台上蹦了一下。清晨的潮湿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和硝烟的味道。司马亭拖着长腔扬着高调转着圈儿对整个高密东北乡发出警告:“父老乡亲们,日本鬼子就要来了!”……

媒体关注与评论

你可以不看我所有的作品,但你如果要了解我,应该看我的《丰乳肥臀》。——莫言引人入胜的细节,毫不畏缩的描写……莫言的这部小说是一次感官的盛宴。——《出版者周刊》(美)


编辑推荐

小说热情讴歌了生命最原初的创造者——母亲的伟大、朴素与无私,生命的沿袭的无与伦比的重要意义(在小说中既表现为“种”的生殖与繁衍)。并且在这一幅生命的流程图中,弥漫着历史与战争的硝烟,真实,不带任何偏见,再现了一段时期内的历史。 小说中通过母亲,含辛茹苦、艰难的抚育着一个又一个儿女,并且视 上官金童为生命一般重要,其用意在于说明:人永远是宇宙中最宝贵的, 生命具有无可争辩的意义,是第一本位的,“种”的繁衍生殖(即上官金 童的重要与受宠)自然就具有无与伦比的重要意义。生命的承传、沿袭是 人类赖以永恒存在的源泉。宇宙中的一切事物,因为有了生命的存在才显 示了自身的价值和意义。小说也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揭示了:人不仅是历史 的主体,也是美的主体、生命的承传、延续是当最受到礼赞的。没有生命 的宇宙和世界,无论美与丑、纯洁与肮脏、卑鄙与高尚,都不再具有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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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纷杂离奇


  
  现在的文学奖也多了,很多时候我们发现,不管是哪个奖,其得主总是一些早已功成名就的作家,有的作家作品甚至是在一片劣评中逆势得奖的,产生了评委与读者在判断上的巨大沟壑。这个时候,我难免就会想,其实奖项与作家,是个互相帮抬的关系,奖项的名目大了可以捧作家,作家的名气大了可以托奖项,只要有一头的影响力可以吸引眼球,就会使双方获利。某些评奖活动,在起步阶段会拉大旗扯虎皮,有些则一直想制造影响却一直不太受关注,所以,仍然一直拽着名家抬高自家身价,甚至故意制造争议。虽然这样罔顾读者感受甚至误导和欺骗读者的做法会使当代文学失去更多真诚的关注与钱包支持,但评奖活动的操办者们在乎的不是这些,他们只把文学当作自己获取一时利益的工具。因而,他们需要噱头。有些作家虽然当了噱头,却仍然沾沾自喜,并且对读者的置疑强词夺理,或者装作不屑一顾,每当这个时候,某真有“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之感。当然,也不排除评奖活动的操办方与评委们确实无故意拉拢某个作家的可能。作家莫言是得奖大户,在其获奖的长篇小说中,就存在着名不副实、差强人意和名至实归等几种情况。本文着重就《丰乳肥臀》和《四十一炮》两部进行文本的对比分析。
  
  可惜了一个故事,又可惜了一种笔调
  
  《丰乳肥臀》是莫言迄今为止写得最长的一部小说,故事从抗战前一直写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因着外部环境的巨大起伏变化和作者的主观参与,上官鲁氏“母系一族”一母八女及其唯一的儿子上官金童演绎了一幕幕带着诡谲气的历史故事。众多的女儿给上官鲁氏带来了众多的女婿,女婿们身份纷杂,带着强烈的时代特征。女儿们命运不一,给出了人物随波逐流的各种可能性。从这样的安排来看,作者是有着十万雄心的。如果写得成功,那就是史诗,是比《白鹿原》还要阔大的河流,毕竟,《白鹿原》比它少了好几十年的风云变幻。可是事实上,作者的雄心并没有完全实现,一个蓝图,只树起了一座毛坯宫殿,仓促间留下的漏洞还在,起屋后该做的打磨与装修工作也没有做,就这样,《丰乳肥臀》以一个半成品的面貌面世了。
  相比较而言,《四十一炮》的故事就简单多了:一个生长在屠宰村的小孩,他父亲在与村长争夺情人成功之后私奔,几年后情人身故,他带了个小女儿回来,重新为靠卖破烂过起了还算不错的日子的好强的母亲所接受,并一块进入村长的肉类加工厂成为管理者,后来因为母亲与村长有染,父亲就在村长妻子的丧礼上斧劈了母亲。这部书从叙述上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现在进行时,一部分是过去进行时,两部分交叉进行。现在进行时讲的是:从前有座庙,庙里有个大和尚,叙述人(成年后的小孩)在给大和尚讲故事;过去进行时讲的是:叙述人给大和尚讲的故事,也即这部书的主体故事。这个主体故事本身是没有多大意思的,关键是从一个小孩的视角写出了一个时代的生活经验,叙述人以其丰富、真实、细腻的生活体验,经由具体事物的声、色、形、态营造出了一个立体、鲜活的生活场景。其观察之细、记忆之强、表现之精准,在故事之外体现了作家强大的写作功力。“小说”与“故事”的区别,也许正在此处。然而,可惜的是,这部分的书写初则美不胜收,继而每况愈下,作者渐渐对这样沉静的笔调失去耐心,滑向了贫嘴的快感之中。作者明显意识到了这样的失控,自己也说,“罗小通讲述的故事,刚开始还有几分‘真实’,但越到后来,越成为一种亦真亦幻的随机创作”(上海文艺版代后记),可是他并没有为此遗憾,反而自我辩解说,《诉说就是一切》(同上)。显然,作者自信满满,可是这一部分终究还是因为它的“前言不搭后语”而损害了其整体效果。
  事实上,在《四十一炮》的初始阶段,交叉并行的两个部分都铺展得非常成功,而且是以不同的风格出现——现在进行时部分以叙述人在向大和尚讲故事时遇到的一些人、发生的一些事或看见的一些幻象为描述对象,意象迭出,清冷脱俗,笔意似从《聊斋》,行文迹近王小波,与主体故事的烟火味恰成对比。这样的书写会让看书的人不由得慢下来,细读慢品。然而,在现在进行时这一部分作者也没有坚持下来,越到后面,就越多地借鉴甚至直接挪用了三流港台电影的桥段。这种对影视片断的大量借用与拼凑不仅损害了作品的原创性,而且有滥竽充数之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现在进行时这一部分根本没有必要存在。我认为,与《丰乳肥臀》的失败一样,这样的结果,是作者偷懒使然。这是由态度决定的,而不是水平。假使作者狠狠心,将《四十一炮》砍去一半,只保留主体故事部分,并不会损伤整本书的完整性,反而会使其更接近于一件艺术品。
  如果把《丰乳肥臀》比作一棵大树,那它决不是一种挺拔、伟岸的形象,而是浑身布满了枝杈,其主干虽然是强劲的,却为这些零乱不堪、未经斫剪的枝杈所遮蔽,从而影响了它的整体美。就像你在农闲的时候跟别人围在一起听一个很能吹的人在那里信口开河,这样的讲述是兴之所致的,是非常地意识流的,是未经处理和毛糙的,是原始素材的堆积。假使你真是处于这样的场合,那也罢了,可是你是在看一本已然出版发行的书,这样你就有了更高的要求,你希望讲述者能严肃对待自己的创作,能尊重自己的读者,而不是以这样草率的面目出现。相比于《白鹿原》的气质沉稳、从容推进,《丰乳肥臀》轻重不分、情节芜杂,这或许就是它没能像《白鹿原》那样成为一部不可绕过的有份量的作品的原因。
  在《丰乳肥臀》中,有名有姓的次要人物很多,往往既不交待来处,也不交待去处,说来就来,就走就走了,完全没有规划,极其突兀。一个上官金童,一会儿以第一人称“我”出现,一会儿以第三人称“他”出现,叙述人人称的变化十分随意,毫无规律可循,不仅没有起到“创新”的作用,反而造成了零乱之感。而且,叙述语气与腔调随着叙述人年龄的增长、身份的改变也在变化,这虽可看作是一大创新,同时也带来了质疑:到底这故事是叙述人在什么时候讲的呢?是从小讲到大吗?
  上官鲁氏被“红卫兵”打,懦弱的上官金童幻想自己成了一个剑侠,在虚幻的世界里快意恩仇,本也无可厚非,不料,当这位“侠客”要把仇人之一“变成中国最后一个太监”的时候,他的七姐却莫名其妙地钻进了他的幻想世界,并且更加莫名其妙地,“珠泪滚滚地说:好兄弟,你根本不懂女人的心……”。我们不禁要问:这样的情节安排有必要吗?随后,“这支以郭平恩为首的‘红卫兵’与巫云雨率领的‘金猴造反兵团’发生了冲突。巫云雨与郭平恩,先是口角,吵了一阵,两人都感到仇恨难消,便动手打了起来,这一打,就打出了武斗事件”。像这样的叙述,又太过于应付了事,细节在这里的缺失,造成了一种结构性的逃避,从而使情节失去了本该有的丰富和真实,使作品的表现力受到了损伤。
  《丰乳肥臀》最大的败笔在于它在七卷正文之后又来了一个“卷外卷:拾遗补阙”,这好似一个创新,事实上却极大地损害了全书的完整性。把这些后补的内容添加到正文合适的地方,有何不可呢?我们认为,一棵树枝叶向上生长是美的,是视觉舒服的,如果一位作者非要把一些枝叶故意折断使它们下垂,以这样的姿态来向读者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和创新,来告诉读者——你看,这就是我的自由不羁的意志力的体现,写小说的手段是有无限可能性的——那他真是误解了小说艺术的无限可能性,因为,小说作为一门艺术,是不能接受这样粗率的态度的。
  不可否认的是,《丰乳肥臀》具有情节的、故事的密度。与之不同,《四十一炮》的长处在于具有细节的、生活的密度。曾经有一段时间,人们纷纷批评作家们的小说越写越长,有注水之嫌,短篇注成中篇,中篇注成长篇,降低了作品的含金量。此论在当时,有其一定的根据和道理,却不可以笼统地来套用。比如《四十一炮》,其主体故事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架构,假使你把它浓缩到一个“故事”的长度,无疑就挤掉了其色彩与味道,使其丧失了文学作品的审美特性。一个干巴巴的故事,不是文学。
  
  想像无边界,逻辑须遵循
  
  每部小说都有基于它的类型的一个前提,和建立在这个前提下的内在逻辑。这个前提可以是现实的、真实的,也可以是超验的、假设的,其内在逻辑受此前提制约,如《三国演义》,遵循的是现实的逻辑、功利的逻辑;如《西游记》,遵循的是假设的逻辑、神话的逻辑。无论真实与假设,在行文过程中,不管是情节安排、人物设置还是语言运用,均不打破这个预设的逻辑,这样才能使读者接受这个前提和逻辑的“暗示”,进入情景,投入感情。《丰乳肥臀》有一个现实的前提,却没有一以贯之的行文逻辑。“亦真亦幻”是可以的,然而“幻”亦应有所本,而不能太过于想当然,使情节像荷尔蒙失调般左奔右窜,使人物像提线木偶般在作者手里随意摆动,使语言如酒醉般失控,从而缺失了它们理应具有的自足性。
  你不能想像这样臆想与意淫相交织的情节安排:一个少妇在超市被揪住,上官金童冒充丈夫替她付账解围,后来,她与落魄的上官金童再次相遇,竟主动以乳相奉,以还前“债”。
  你也不能想像这样臆想与意淫交织并且过渡粗率的情节安排:当上官金童做了董事长后,忽然在一个雨夜迎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女人满足了他的恋乳癖,他就与女人结了婚,结了婚才知道她姓甚名谁,才知道她是他的对头的女儿,而后,作者只用“汪银枝是经营天才”和“她改变了上官金童的经营战略”两句话就把上官金童抹到了一边,把一个企业交到了这个女人手里,一点过程都没有,好像这样的变化根本用不着交手。
  你不能想像这样的人物行为:上官金童有恋乳癖,“母亲在棉衣前襟正对着双乳处剪出了两个圆洞,让双乳裸露出来,便于我随时享用”。这样的“发明”相当新奇,但是哪一位心理正常的母亲会这样做呢?这不过是作者的一厢情愿与异想天开罢了。不能因为作品中的某一个人物是怎样想的,别的人物就必须像得了神示似的那样做,从而使人物行为与身份、性格完全悖离,使正常人物显得怪异。“三姐”由人而变成行为怪异的“鸟仙”,甚至穿着旗袍放羊,这些由典型原因造成的非典型后果,是想像力的体现,也可以说是增强表现力的需要,因而都是可以接受的,而“母亲”那样无厘头的行为只能说是作者对人物的粗暴干涉。“怎么做”和“做了什么”是两个概念。“怎么做”决定着“做了什么”。“母亲”没有那么做的心理支撑,却做了那样的事,表现出来的不是“母爱”,只能是“滑稽”。
  你不能想像这样随意而不负责任的语言:“市中心广场,是最光明的地方。正中一座电影院,两边是博物馆。都有着高高的台阶,蓝玻璃的墙壁直插到夜空里去,转着圈是大电灯”;还有:“庞大男人接过枪,连准都不瞄,托平就放,叭叭两声响,清脆欲滴,震耳欲聋”。还有:在饥饿年代,盲女“八姐”为了不拖累母亲而投水自尽,作者竟以油滑的语言来写。先是写她在水边嘟哝了一句八杆子打不着的歌谣:“娘啊娘,狠心肠,把我嫁给卖油郎……”继而又写:“那天躲在堤柳中偷看了八姐身体的人注定了不得好死。不过见过如此美景,死不足惜。为美人而死,重于泰山。”
  由于行文逻辑的混乱,常常会使读者从《丰乳甩臀》营造的虚拟世界里脱身而出,从而质疑作者的“匠心”。
  在《四十一炮》的现在进行时部分,后来出现的那些支离破碎的意象也总会使人生出胡编乱造之感,无法像过去进行时那般具有“代入”效果。可是在现在进行时迷幻般的初始部分又会使人产生代入感。因此,“代入”与否,不在于故事的真实与离奇,而在于作者如何营造氛围、塑造人物,当人物性格、境遇或心境跟读者的真实体验相契合时自然而然地就会有代入感了。《西游记》可使少年儿童幻想自己为孙悟空,《聊斋》也可使读者自作多情为为美狐所迷的书生,或代入为正义的除妖人。“代入”人物,“代入”情境,都可。作家王朔和评论家李建军都看不进去金庸的武侠小说,实属少数派,令我很奇怪,因此想,这可能也是个能否“代入”的问题,或许是年龄、性格、阅历等因素使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形式,或者他们已经突破“代入”这样浅显、感性的普通阅读层面,进入了客观、理性、宏大的精神愉悦境界了吧。其实,金庸之所以那么受欢迎,也是他的书遵循了一定的叙事逻辑的缘故,而他的想像力并不比莫言弱。
  与《丰乳肥臀》相似,余华的《兄弟》也写苦难,也写亲情,可是,尽管余华的《兄弟》受到许多批评,但是它在逻辑方面没有硬伤,因而苦难与亲情在其中相结合的效果是诱发了读者的眼泪,其叙述人虽不是故事人物,却终能以故事动人;而《丰乳肥臀》正好相反,叙述人虽身在其中,却如同置身事外,其纯自然主义的描述,无法触动读者。张贤亮的长篇《我的菩提树》也写饥饿与苦难,虽然情节简单,然而读来却是很有味道的,因为我们在里面读到的是作者的一片诚心;甚至张一弓的中篇《犯人李铜钟的故事》,因其叙述不故作聪明,其效果也比《丰乳肥臀》要好得多。
  与《丰乳肥臀》的粗鄙相反,《四十一炮》主体故事的语言运用是非常成功的,往往采用符合人物身份的、生动的生活语言,而不是人云亦云、没有个性与特色、趋于僵化的书面语。这是莫言作为一个作家对于语言的贡献。农民,都是天生的语言艺术家,他们经常会灵光闪现,又能口口相传,因为他们没有限制和羁绊,他们是相对自由的。农民们大都讲方言,而方言是汉语的源头,亘古如斯。从方言里汲取营养,就是汲取它们的生动性和灵性。从《四十一炮》中某些人物的说话腔调与内容,我们可以看出《金瓶梅》和《水浒传》的味道,那是活文学的典范。在其中,骂人也是一门艺术。
  成功之外,亦有不足,罗小通这样一个“80后”,有时候竟然也会口吐文革语言,如:“我也疾速地闪身进去,在门扇反弹之前,跳到了候车室的中央,使这扇奸邪的大门拍人屁股的阴谋彻底破产”;又如:“放开肚子吃吧,妹妹,天下是我们的了,我们已经从苦难的泥坑里爬上来了”;还有:“在‘土地改革’的时代里,家里如果养着两匹大骡子,绝对会被划成地主成分,而一旦成为了地主,苦难就对你敞开了大门”;等等。这是莫言那个年龄段的人所熟悉的语言,明显与人物身份不符。以老年人的经验写少年人的心态,是作者失察之处。
  
  两位有意思的“母亲”,一贯无意识的批判
  
  在《丰乳肥臀》与《四十一炮》中,都有一个坚强而能干的母亲形象。《丰乳肥臀》里的上官鲁氏历经人伦考验和各种人祸而不屈,最后得以寿终;《四十一炮》里的“母亲”在丈夫与人私奔后凭着一股不甘之气争得了体面的生活,却在丈夫回归后命以祸终。虽然莫言作品从来不避荤腥,往往以第一人称对先辈们进行毫不隐讳的书写,可是我们知道,这只是他的一种写作态度,并不说明他对先辈们有否定与批判之心。从《丰乳肥臀》扉页上的声明“此书献给母亲在天之灵”(当代世界出版社2004年版)可见,他对上官鲁氏这个母亲形象也是认可的、尊敬的。然而,排除其不避荤腥的文风干扰,仅从人物形象塑造来看,我却不认为他的这种认可是站得住脚的,因为,从书中树立起来的这个形象来看,这个“母亲”更像是一个徘徊于伦理底线、只求生存罔顾其它的母兽,作者极力要为她的身上加上一层可敬可感的光辉,却没能成功。相反,虽然《四十一炮》里的“母亲”结局不好,却是一个从生活里走出来的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活人物,因而更具魅力,而她的这种魅力,是靠形象塑造自然而然地带出来的。
  《丰乳肥臀》中的“母亲”是惊世骇俗的。当她想要生个儿子时,她与多人相交,甚至接受了与姑夫的乱伦;当一家人过不下去时,她把一个女儿卖进了青楼;当一家人又过不下去时,她以胃作口袋,偷回粮食吐出来给小孩熬粥吃。这些行为,虽不正常,却都因为发生在一种特殊的背景之下,因而在我们理解与同情的范围之内,并且,最后一种做法如果写得好的话甚至会让读者心生敬意。可是在更多的时候,这位上官鲁氏表现出来的是一种令人厌恶的德行。比如,她不止一次地鼓励或维护几个女儿和几个女婿之间的混乱结合;比如,当上官金童年过不惑恋乳症复发之后,她安排一个女人哺乳儿子,很快又怂恿儿子去跟这个女人发生性关系,以便他能“有点出息”,作者把这事还写得相当煽情,当上官金童问他母亲那个女人对她的主张是什么反应时,上官鲁氏说:“这是个好样的女人,她说,‘大娘,回去告诉大兄弟,就说我老金的炕头上,永远都给他留着一个枕头。’”我们翻开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里面也有一个类似于老金这样脾性的女人,她曾与布恩地亚家的长子生育一子,多年后又以身体安慰过这家情感受困的次子,这个女人一生都在等待男人,每一个认识的或陌生的男人,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女人,和面对老金,我们的感觉是不同的。因为这个女人和任何一个男人之间并没有一个被人称为“母亲”的皮条客。
  上官鲁氏是个苦难的母亲,是个性情复杂、坚韧不屈的女人,她在动荡不安、芜杂错乱的环境中度过了与所处环境高度一致的一生,也在作者的安排下,做出了一些匪夷所思、不合她做的事情。与之相比,《四十一炮》中的“母亲”就正常多了,她的行为也合情合理多了,因而,也更容易为读者所理解和接受。
  与两位“母亲”相似,二书中还有一对形成对比的有意思的孩童形象,就是少年时候的上官金童和罗小通。这俩主人公一个恋乳一个嗜肉,并且嗜肉的那位还兼有恋乳的癖好。在二书中,作者用了大量篇幅来描述二人对“乳”与“肉”的迷恋与享受情状,而且往往与情色相交织。潜意识里埋藏最深、最耿耿于怀的,往往是童年时最缺的东西,这一点,在二书中得到了很直观的体现。
  除了对人物命运的探索与呈现,莫言作品对于社会批判也相当地热衷。自《天堂蒜薹之歌》起,莫言作品就表现出了对于现代社会中的不公、不正、不平之事的关注,描述了现象,表达了愤怒,这一点,在《丰乳肥臀》与《四十一炮》及新作《蛙》中均有强烈体现。然而从其文字表现出来的态度看,这样的愤怒是出于社会公义还是私愤是很值得玩味的。并且,其笔下人物,有点钱的就作威作福,有点权的就仗势欺人,非常明显,往往流于概念化。
  《天堂蒜薹之歌》是个信息封闭时代与状态下的产物,其所体现的勇气与正义不容否认,自有其时代价值。可是,如今,面对网络信息时代的到来,只捕捉这些表面的世象就不是一个大作家所为了。《四十一炮》,甚至《丰乳肥臀》,相对于《天堂蒜薹之歌》来说都获得了一种进步,就是不再只是跟着社会事件跑了,开始关注起了人物身份、境遇的变化对于其心理的影响,但仍然未能真正实现深度的开掘与广度的拓展。
  在《四十一炮》与《丰乳肥臀》中,由于叙述往往采用第一人称,与故事中某个人物相对应,因而当这个人物发出批判的声音时,就等于叙述人发出了批判的声音。而处于批判立场的这个人物,又是个因出身或其它原因而遭受过被批判者欺辱的人,或因心理不平衡而对有一定财富和权势的群体怀恨在心的人,这样,其“批判”就带有了明显的私人立场,而不是作家的自省和审视立场。同时,对于被批判者的概念化的简单归类,又产生了“反面人物”的脸谱化。写干部:“羊委员昂然而入,他脸上飞扬着公社干部那种骄横自得的神情,人个头虽小,但精神勃发,宛若一根充足了血液的驴鸡巴”;写“公家人”:“眼前立着一个身着银灰色制服、头戴明盖大檐帽、满脸严肃、小胡子凶残奸诈的人”;写报复者:“我看到他一出门,就把满脸谦恭的笑容收敛,换上一副奸邪凶狠的笑容”。尤其有意思的是,莫言竟然不能免俗于流行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村长就是土皇帝”的思维定势和故事模式。在那种流行模式中,一找农村题材的负面人物就是村长。我认为,对类似的思维和模式的借鉴或继承,是一种偷懒的选择,是中国作家不能比肩于世界级大作家的一个局限。
  莫言式批判只是出于私愤的一个佐证是,作者屡屡在作品中流露出自大狂似的精英意识。如《四十一炮》中的“父亲”罗通被描述成了一个虽然懒散却绝顶聪明的人,叙述人视其为“人中之龙”,虽无所作为,他的对头“村长”老兰仍然毫无道理地请他做了厂长;其儿子罗小通也即叙述人“我”,常常被老兰夸赞前途不可限量,并因为嗜肉而被老兰任命为车间主任,“指挥着那些不久前的屠户、现在的工人们,像一个大胆的牧童吆喝着一群笨牛”,后来竟然被众人抬举成了所谓的“肉神”。又如在《丰乳肥臀》中,叙述人让他的化身上官金童被神仙一般的道人选定为具有送子娘娘神通的“雪公子”,莫名其妙地受到众人膜拜,而上官金童的姐姐、姐夫们,精英者亦不在少数。我认为,这些人物的出现,都是叙述人自卑和自负集于一身的的双重人格的表现。而强烈的自负与自卑的起伏变换,又是产生私愤的源泉。
  这样的私愤对象甚至扩大到了具有生理缺陷的人。在《丰乳肥臀》里,哑巴、六指,皆是心理阴暗或行为残暴的恶人。我们知道,把生理缺陷与心理阴暗混同一体的简单思维是有着文化传承的,而我们的作者在继承“文化传统”的过程中并没有经过思索。甚至与叙述人“出身”不同的人也全都是坏人,都要加以简单的反对。一边批判一边羡慕嫉妒恨,那真是一种复杂的心理,十分阿Q。
  这样的呈现,太主观,又太被动。主观在从个人好恶出发想当然地对他人与世界进行了解与揣测,被动在当外界事物扑面而来时,只作应激反应式的呈现。
  


   虽说“趣味无可争辩”但是莫老的书绝对不是我的菜,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不是从小在农村长大,估计农村人忙着务工务农也没空去看。莫老的书中那种极度精神狂欢气质,似乎颇有庆祝丰收的欢天喜地和土地焦灼难舍难分之情,感情回到了原始社会对母体依恋对泥土的热情,是那样的酣畅淋漓不设不施。
   世界仿佛对于中国的认识从来抛不开“农民”,从张艺谋《红高粱》陈凯歌《红土地》再到莫言的文学世界,农民成了近代中国血液中涌动的主题词。越是民族并非越是世界,只有提炼属于人类共同的终极关怀才是我们共有的根。而非暴露民族丑陋愚昧落后一面博取他人窥私之癖。这一点在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中早有先见。


  书读至400多页,上官鲁氏最后一个活着的女儿——四姐(上官想弟)自卖自身进妓院救全家,说着睡一次也是睡,睡一万次也是睡,在被压榨下,积攒下很多钱财放在她的琵琶里,千辛万苦带回家,想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而此时家里一众姐妹在时代的颠簸下,俱亡矣,剩下老母和上官家单传无用之人上官金童,恰逢当时人民公社活动,四姐积攒的财富俱被抢,又被拉至众人围观,被打后精神异常,生病致死,读着上官想弟的呓语,觉得格外的压抑,忍不住眼泪掉下来!同时,想起同一种难过,来自今年看过的一部电影《杨家将》,分外清晰地记着杨家七子去救他们的爹,寺里一和尚给夫人一纸条“七子去六子归”,一开始我以为是一子易父的故事,电影结尾却发现“七子去六子归”的意思是七个儿子去,只有第六个儿子回。面对这份残忍,心里面像被人重重地捂住所有透气的孔,是《丰乳肥臀》家美丽过、七零八凋的上官八仙女的身影,是被驰骋在战场杨家六子飒爽的身姿、主人逝去的兵器一个个狠狠地堵住了。
  读至400多页已是深夜,入寝难眠,与友聊此书,友安慰道,别难过,这是那个时代的故事,只是小说。细细地想想,是啊!这是属于过去了的那个时代的故事,日寇盛行下,上官家有上官来弟(嫁给沙月亮),国民党时期,上官家有上官盼弟(嫁给司马库),共产党执政,上官家有上官盼弟,然而这个家族在动荡的时期出了一个个血气方刚的姑娘,这八个女儿每一个都那么让人心疼,而废人式的儿子上官金童,家里的八个姐姐都觉得他会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会是上官家的骄傲,却是性格里最多懦弱成分、作为一名恋乳症患者,用书着作者的话形容,最后“一事无成”。我在想,作为母亲的上官鲁氏面对着一个个女儿的离去,面对着唯一的儿子(她嫁给无生殖能力的上官寿喜,多次偷情后生下一个个孩子,所求到得这唯一一个儿子),在那么多个动荡的年头,一个人独自面对亲人的离去、女儿的孩子,寄托希望的儿子的无用,心里是有多苍凉。想着上官鲁氏这个母亲的角色,不禁想到我的外婆,虽然她的经历没有那么丰富,但是小时候家里养不起送到别人家养、在养母家为长女,拉扯弟妹,遇上外公,结婚后帮助拉扯同样不容易的外公家的弟妹,等到五六十岁的时候,生活渐渐好起来,却遭遇了外公、大舅舅的相继离世,哭干了多少泪,如今外婆一个人生活在乡下,一个老人守着三四栋老房子(老房子里曾经还有过我们一群孩子的童年)。就是这样一个人老人,七十多岁了,自己种菜自己养活自己,出去跟团旅游,看这个世界,好好地活着。记得《丰乳肥臀》这本书里面,母亲的有段话大概是这个意思“我生养了一堆女儿,她们相继离去,但她们又生下孩子,往我这送,就像韭菜一样,这拨收了,新的一波又长出来了。”也许,经历过那些残忍的时光的人,生命有一种格外的力量。
  朋友说,看完全书我会很厌恶上官金童,而莫言本人也是对上官金童寄予了寓意,说其是他的精神写照,甚至有哲人评价,中国当代知识分子灵魂深处,似乎都藏着一个小小的上官金童。而我,除了对他感到悲凉外,没有多余的感情。
  相比较下,大概是作为一个女性的情感色彩更浓烈下,对于母亲和上官家八个女儿的点滴更觉感动、难过、悲悯。而悲悯,正如莫言说的“可见,悲悯,是有条件的;悲悯,是一个机器复杂的问题,不是书生的臆想”。所以,我也许只是被那些残忍的旧时光下的女子的故事感动,感动到万分难过。


  不到一个星期看完了莫言的《丰乳肥臀》,断断续续的过程让我对整个故事少了一些连贯的思维,特别是那七个姐妹的名字总有些分不清,而且她们的性格都是那样的坚毅,如此的炽热,只要是自己爱上的,就一定要追随,只要是夫君的想法就一律遵从,甚至于不顾自己亲姐妹的死活,不顾自己的死活,不顾自己亲骨肉的死活,如此的感情变化让人感到伤痛,感到迷惑。
  整篇里最完整的感情人物、励志人物、正能量人物是上官鲁氏,安排的命运也是坎坷多难,无父无母,由姑姑姑父养大,幸而没有表姐妹,虽让姑姑姑父疼爱,却也让姑姑姑父寄托了出人头地的浓烈的封建想法,以至于成了那个时候的代表人物(三寸金莲),最终也由此嫁给上官寿喜,遭受封建婆婆的虐待,甚至将生不出孩子的罪行也强加于她身上,面临着辱骂、挨打、被休的风险不得不借人。终于有了孩子了,却一连生了七个女儿,让这个封建婆婆和丈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虐待和辱骂。并且在最后一胎时对其不管不顾,这让我们新社会的后一代再看到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在那样的社会背景下,女性的地位是如此的低下,仅仅只能要求活着,不管这活着是如何的悲催、残忍。
  尽管婆婆是如此的不仁,对生命的珍惜却也出奇地让人动容,或许就是那样的时代背景才让人都有了慈悲与恶毒的双重性格。有句话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让这个老太太在紧要关心表现了她的慈爱救了母子三人。
  上官鲁氏在公公、丈夫都命丧黄泉、婆婆疯癫之后,终于当家作了主人,但如此的主人却是那般的不易,带领九个不安世事的孩子在战争的动难里活着,有口饭吃,有衣服穿,有地方住就是她们最大的满足,但这些最基本的需求都要那么坚难。
  不同的动荡让这家子终要靠个男人,于是大女儿的作用发挥出来了,但发挥作用的同时也面临着失去,不管母亲是如何的不舍,如何的阻拦,终是无法动摇作为女人最原始的冲动。
  于是乎,二女儿也长大了,母亲再想阻止时也无能为力了,此时的母亲已经领悟了一些,认识到了一些,或许一个生命成长到一定阶段都要自己去承担,她承担的已经够多了,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身边的生命,也给这些生命自由。如此深明大义在这样一个受苦受难的妇人身上表现地淋漓尽致。
  儿女长大了,新一轮的生命又来了,只要新的生命来到身边,都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保护,自己养大的女儿不养自己,还要再养她们的孩子,这个母亲发扬了她伟大的母爱,将自己最宝贵的最真诚的爱都分散给了所有的孩子。没想过回报,也没想过结果,都一视同仁,只终终对金童的爱显得宠溺,最后也终于明白,是自己的宠溺让金童变得软弱、没有担当,怎么也长不大。
  后一轮生命成长了,也有自己的力量了,但这个老太婆却没有享受荣华富贵,身边独独就是自己一个人担起了自己的生活,甚至还把再次回来的金童赶了出去,她还是希望自己所有的儿女个个都活出自己的特色,不管这特色是如何的结局,只要在自己走过的这一生里有所追求,有所执,那么生命于她也是有意义的。
  但金童没有追求没有执着,虽然他是那么深爱女性的乳房,但那些爱仅是索取,没有看到他有任何的感恩回报,同时他的胆怯、他的仁慈让他一生都无所作为,无所成就。
  此部作品中所有女性都是有魅力的,都是有生命力的,是部女性的赞歌。作为一名男性的莫言能将女性刻画的如此细致,如此富有顽强的生命力,如此有所执有所念,让作为女性的我感到深深的动容。意义不仅深刻,我更佩服于莫言先生空灵的思维,每个人物都栩栩如生,每个场景都如近在眼前,每种感情都真挚深刻,还将每个景物都溶入幻想,这不是人人都想像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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