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烛与美人鱼
2006.8
少年儿童出版社
小川未明
310
周龙梅 彭懿
无
美人鱼不仅住在南方的大海里，也住在北方的大海里。北方的大海是蓝色的。有时，美人鱼会爬到岩石上，一边眺望着周围的景色，一边休息。从云缝里透出的月光，凄凉地映照在波浪之上。无论朝哪一边眺望，都是一望无际的惊涛骇浪，翻腾起伏。多么凄凉的景色啊！美人鱼想。自己的样子与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如果与鱼类呀，或者是住在深海里的各种凶猛的兽类比起来，自己的心灵和样子也许更像人类吧！既然这样，自己为什么还要和鱼类呀、兽类什么的一起生活在冰冷、黑暗、阴郁的大海里呢？美人鱼一想到多少年都没有一个说话的对象，一直都在憧憬着明亮的海面生活，就忍受不了了。于是，一到月光皎洁的夜晚，美人鱼便会浮上海面，在岩石上休息，陷入各种各样的幻想之中。
小川未明Ogawa Mimei（1882～1961），日本童话作家、小说家。 被誉为“日本的童话之父”、“日本的安徒生”，日本的儿童文学理论界更是把他说成是日本近代儿童文学史上一个巨大的、影响深远的存在，把他的童话说成是日本近代儿童文学的起点。他一生写过一千多篇童话，代表作有《红蜡烛与美人鱼》《金环》《牛女》《黑色的人影与红色的雪橇》《月夜与眼镜》《野蔷薇》等。 1951年获日本艺术院奖，1952年被选为艺术院会员。曾任日本儿童文学家协会会长。
父亲的背影——致中国读者寻找小川未明打瞌睡的镇子黑旗的故事金环牛女老爷爷的家喝醉了酒的星星让国王感动的故事老爷的碗红蜡烛与美人鱼锄头生气的故事到达港口的黑人黑色的人影与红色的雪橇月夜与眼镜野蔷薇两台琴和两位姑娘巧克力天使天下一品农民的梦千代纸之春大萝卜与钻石的故事小岛黄昏的故事有白门的房子老鼠与水桶的故事受伤的铁轨与月亮三把钥匙大雪到来之前的高原上的故事月亮和海豹一个男人和牛的故事好心肠的老爷爷的故事瓶子里的世界癞蛤蟆妈妈卖金鱼的老爷爷从那天起变得诚实了的故事小小时针的声音各种各样的成长不会再来的旅人爬上树的孩子雪地上的舞蹈般若面留在船的碎片上的故事真心得到传达的故事金子没挖出来，却产出来了梨的故事千只鹤不肯低头的少年红腹灰雀蓝色煤油灯古老的樱花树铜像与老人书本上没有的知识天仙和火柴盒屯吉和宝石米槠子古钟与云游僧大雁猎人与药商的故事深山里的秋天小猴与母猴柚子的故事白云大白天的妖怪阿武与传说大海在召唤的故事羽衣物语在什么地方活着山顶茶馆翡翠玉石万的死被埋葬的古镜附录冈上铃江写给彭懿的一封信小川未明作品题名中日对照表小川未明简略年谱小川未明文学馆
大雪到来之前的高原上的故事 这是发生在险峻的高山脚下的荒原上的故事。 山里挖出了煤。矿车每天把煤从山上运到山下。装着煤的矿车发出咣啷 咣啷咣啷的声响，在铁轨上奔跑。每当这时候，车厢里的煤都会闪动着漂亮 的牙齿，开心地笑。 “我们被从黑暗、阴冷的矿里挖出来，来到了这个光明的世界。映人眼 帘的每一件事，都是这样的新鲜。不知我们今后会被送到什么地方去?”长 得一模一样的煤互相聊着。 沉默的车厢对此不作任何答复，不赶，不如说对此一无所知更合适。但 铁轨却知道得很清楚。为什么呢?因为它在造自己的工厂里曾经看到过很多 煤，所以知道。现在听到煤在一起谈论自己的去向，就想让他们高兴一下。 “你们今后将去一座热闹的城市，在那里劳动……”铁轨说。 突然听到铁轨这么一说，煤亮闪闪的眼睛睁得老大。 “我们真的去工厂吗?这些事在山上的时候就听说了。既然那样，我希 望自己能被送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去。我想尽量多看看新鲜的事。以后我们会 怎么样……你知道吗?”煤问。 铁轨考虑了一下，说： “我看见你们先是红着脸在劳动，然后就不见了。说是接连不断地升上了 天空。想想看，你们一生的经历是多么的丰富啊，我们永远都要呆在这儿， 动都不能动。” 煤被矿车摇晃着，面带疑惑，因为它们觉得这些话不可全信。 这时，一只蜜蜂落在了旁边一片变红了的常春藤叶子上，想歇一会儿， 可是被矿车的声音吵得睡不着，就发起牢骚来： “这声音也太吵了，吓死人了!”蜜蜂说。 “你就放心地停在这里吧。天气这么坏，哪儿也去不了。原野上一定很 凄凉，晚开的龙胆花已经凋零了。你再看看天上的白云，跑得多快。你就一 直呆在这儿，等到天晴太阳出来以后，暖和了，你再飞到村庄里去吧。”常 春藤叶子亲切地说。 一棵小杉树听了常春藤与蜜蜂的对话，冷笑道： “害怕矿车的声音，害怕这样的天气，那还能在山里生活吗?要是再来 一场暴风雨的话，常春藤不知会被吹到哪里去，小蜜蜂也会被冻死。可我呢 ，却要跟暴风雨和暴风雪搏斗。到明年为止，再也不能像过去的夏天那样躺 在银色的天空下打瞌睡了……”杉树说。 变红的常春藤，听了勇敢、年轻的杉树的这番话，不禁觉得自己老了， 对自己的境遇感到惭愧，无言以对。正如杉树所说的那样，今天晚上又要刮 可怕的风暴了，常春藤一边哆哆嗦嗦着，一边仰望着天空。 落在红叶上的小蜜蜂飞了起来，落到了从不远处跑过的煤的身上。因为 小蜜蜂想知道这黑黑的、闪闪发亮的东西是什么。 煤不说话，笑眯眯地注视着这个小生物行动的样子。蜜蜂闻了闻煤的味 道，又用小嘴舔了舔，他想用自己那小小的感觉，来判断煤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不可能知道了。 铁轨太熟悉这只蜜蜂了。因为这只生着一对小巧、敏捷而又透明的美丽 翅膀的蜜蜂，常常在铁轨旁边的花丛中飞来飞去。 初夏时节，这只蜜蜂和其他的蜜蜂一起，在花丛中造了一个巢。他们每 天都到很远的地方去采蜜。铁轨看到，当朝阳如同细细尖尖的光箭一样照在 花与花的影子中问时，他们便会顺着铁轨，有的向南飞，有的向北飞。当蜜 蜂停在花上孜孜不倦地采蜜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接着，响起了矿车的 声音，铁轨开始发热，闪着银色白光的风吹过高原。他们每天干着同样的活 。没过不久，产在巢里的卵就孵化了，一只蜜蜂诞生了，他们就都不知飞到 什么地方去了。留下来的几只蜜蜂直到夏天结束，一直都呆在同一个地方。 花朵随着季节的推移，渐渐地少了，凋零了。蜜蜂停在铁轨上，沐浴着 阳光，有时还一动不动。 “矿车马上就要来了!”有时铁轨会摇醒沉睡的蜜蜂。蜜蜂飞走了。晴 朗的天空蓝蓝的。虽然蜜蜂可以自由地飞到任何一个地方，但是他最终还是 没有离开这里。 秋天来到了高山上，这里比村子要冷得早。虫子们在为自己的命运悲伤 地哭泣。但是，蜜蜂不像在地上爬行的虫子那么悲伤，因为他想飞到哪里就 能飞到哪里。不过，他还是太留恋这片挂着旧巢的地方了。 初夏时节，他们是多么高兴啊。这一带充满了他们明朗的歌声。而且， 那些紫色、红色、蓝色、黄色、白色的美丽花朵，还会纷纷赞美他们的身姿 ，希望他们在自己的身边多留一会儿。可现在，自己的伙伴们都散去了，美 丽的花朵也早就不见了。这样的情景为什么不再回来了呢……蜜蜂幻想着这 些事情。 太阳渐渐地改变了方向，铁轨上出现了阴影，地面也开始变冷了，当下 面的树枝终日照不到阳光时，他便落到了缠绕在高高的树枝上的常春藤的叶 子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株常春藤的叶子也开始发红了。可是，温柔的 常春藤叶子常常忘记自己不久即将凋零，来安慰蜜蜂。 “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那样天气就会暖和起来了……”常春藤叶子说 然而，年轻的杉树，却在嘲笑周围的草木和虫子。 “我只能一个人战斗。你们都不争气地枯萎、凋零、死去的时候，我却 要面对暴风雪和暴风雨叫喊，战斗。”杉树傲慢地说。 没有人反驳他，因为一切正如年轻的杉树所说。 落在煤上的蜜蜂一动不动，于是，煤就对蜜蜂说： “跟我们一起去城里吧，我们早晚是要被运到工厂里去的。不过，你到 了城里，想飞到什么地方就可以自由地飞走。听说城里又热闹又暖和。我们 也是第一。次进城，听说那里明亮，有各种各样的美好的事物……跟我们一 起去吧……” 蜜蜂思考起来。趁着天还不太冷，得赶快找一个藏身之处。是留在这片 原野上，还是去煤即将去的城市呢?要好好思考一下才行。听上了年纪的伙 伴们说，冬天下雪时，他们都是在寺院的屋檐下，筑一个藏身之处的……这 一带积雪很深，恐怕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果真如煤说的那样的话，就到城里 去吧!蜜蜂扇动着美丽的翅膀，思考道。 这时，坐在矿车上的工人发现了蜜蜂。 “这附近好像有蜂窝，上次我的脚就被蜇了……”说着，他便抬脚想踩 死蜜蜂。不过，蜜蜂逃离了危险，飞走了。后来，煤受到了牵连，吵成了一 团。 蜜蜂想沿着铁轨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因为那里有温柔的常春藤叶子在等 着他。 蜜蜂沿着铁轨飞翔的时候，第一次注意到铁轨痛苦地弯着身子，在地面 爬行的样子。 “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蜜蜂问铁轨。 铁轨用严厉的目光抬头望着蜜蜂，怨恨地说：“你现在才发现我痛苦成这 个样子啊?我早就在痛苦地呻吟了。而且，老朽的铆钉还死死地按住我的身 体不放……” 蜜蜂这才知道，原来外表看上去很坚强的铁轨，也有这样的烦恼和痛苦 啊，他想再看得仔细一点，就飞到被铆钉压住的地方查看。 果然，生着红铁锈的老铆钉正拼命地按着铁轨呢。蜜蜂飞到那里停住了 ，他问： “你为什么要那么使劲儿按住铁轨呢?” “我是被人命令着这么做的。” “可你跟铁轨本是一家人呀!你们可以称得上是兄弟啊。”因为它们都 是用钢 铁做的，所以蜜蜂这么说。 “但是，如果我忘记了人的命令，松开手的话，我担心会有不祥的事情 发生。”生着红铁锈的铆钉说。 “可是你年纪都这么大了，即使休息一下，也不会有人怪罪你的。”蜜 蜂回答。 生锈的铆钉的脸上露出了认同的表情，就听信了蜜蜂的话。 蜜蜂很快就飞回到发红的常春藤叶子上。常春藤叶子仰望着天空，脸上 现出忧郁的神情。“又要下暴雨了!” 只有年轻的杉树一个人在傲慢地说大话，逞威风。 因为听了蜜蜂的话，生了红铁锈的铆钉不由得松开了按住铁轨的手。于 是，铁轨立刻舒展开弯曲的身体。这时，矿车装着别的煤从山上下来了。刚 才的煤现在到了哪里呢……大概还没有到城里的工厂吧?正在落在常春藤叶 子上的蜜蜂想着这些的一瞬间，矿车脱轨了!随着一声异样的声响，矿车滑 向了这一边，翻倒在年轻的杉树的旁边，年轻的杉树被煤压弯了。蜜蜂被这 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呆了，不顾一切地逃到远处的大赤杨那里去了。 这天晚上，高原上下起了皑皑的白雪。 (发表于1926年1月)
最开始读的小川未明的作品是《红蜡烛与美人鱼》。只记得那是一个无 比悲伤、无比黑暗的故事，让我屏住呼吸一口气就读完了。我当时还想这么 悲伤的故事我不会再读第二遍！这大概是我头一次遭遇的黑暗而美丽、哀伤 而美丽的故事了吧！ 自从读了这篇作品之后，我开始对红色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在 那之前，红色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种鲜艳、明亮的颜色而已。可是在这篇作 品中，我却隐隐约约地感到，这红色里如同诅咒一般地包含着深切的悲哀和 令人恐怖的黑暗。 我常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写出这样一篇作品来呢！ —— 安房直子 （日本童话作家，著有《狐狸的窗户》等童话） 是几岁时知道《红蜡烛与美人鱼》这篇童话的呢？ 不用说小川未明这个名字了，也许连《红蜡烛与美人鱼》这个篇名都没 有记住。我只记得读到美丽的美人鱼被迫把蜡烛全都涂成红色的场面时，非 常恐怖，心都要碎了似的，留下了非常难过的印象。她为什么要到老爷爷和 老奶奶家里来呢，我记不清了。美人鱼的母亲来找孩子的场面，也记不清了 我记得那本书里还有一张插图。美人鱼细细的指尖，被染成了淡淡的红 色。画在光滑冰凉的纸上的淡红色的细细的指尖，很可怜。细细的脖子，像 烟一样的头发。美人鱼虽然穿着衣服，但却可以看到身体。透明的美人鱼， 如同融化在了冰冷而又美丽的蓝色之中。身体没有重量，淡红色的指尖比水 还要凉。 有一天，我久久地凝视着那张插图。我看着她那白白的脖子，不知为什 么，焦点模糊起来了，她的脖子动了一下，她在轻轻地呼吸。 美人鱼活了。 —— 佐野洋子 （日本画家，著有图画书《活了一百万次的猫》） 封面的话 作者简介 小川未明Ogawa Mimei（(1882～1961)） 日本童话作家、小说家。 被誉为“日本的童话之父”、“日本的安徒生”，日本的儿童文学理论 界更是把他说成是日本近代儿童文学史上一个巨大的、影响深远的存在，把 他的童话说成是日本近代儿童文学的起点。他一生写过一千多篇童话，代表 作有《红蜡烛与美人鱼》《金环》《牛女》《黑色的人影与红色的雪橇》《 月夜与眼镜》《野蔷薇》等。 1951年获日本艺术院奖，1952年被选为艺术院会员。曾任日本儿童文学 家协会会长。 译者简介 周龙梅，先后毕业于哈尔滨师范大学外语系日语专业及日本立正大学， 获文学硕士学位。现任教于日本佐贺大学。 主要译作有《宫泽贤治童话文集》(少年儿童出版社)，江国香织《芳香 日日》 (接力出版社)，林真理子《三十岁的女人》(青岛出版社)。 彭懿，先后毕业于复旦大学及日本东京学艺大学，获教育学硕士学位。 现任教于浙江师范大学儿童研究院。 主要译作有《遭遇异人的夏天》（上海文化出版社）《安房直子幻想小 说文集》（少年儿童出版社）等，其中《花香小镇》获第11届APPA（亚太地 区出版者协会）图书奖翻译铜奖。 作者授权声明： 【三级授权】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著作权人。我保证此作品不含侵害 他人权益的内容，如侵害他人利益，我承担全部责任，并赔偿因此给蓝袋鼠 亲子文化网造成的一切损失。我同意蓝袋鼠以我所选择的保密或公开的方式 发表此作品，未经本人同意，蓝袋鼠不可向其他媒体推荐。其他媒体一律不 得转载。
美人鱼不仅住在南方的大海里，也住在北方的大海里。 北方的大海是蓝色的。有时，美人鱼会爬到岩石上，一边眺望着周围的景色，一边休息。从云缝里透出的月光，凄凉地映照在波浪之上。无论朝哪一边眺望，都是一望无际的惊涛骇浪，翻腾起伏。多么凄凉的景色啊！美人鱼想。自己的样子与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如果与鱼类呀，或者是住在深海里的各种凶猛的兽类比起来，自己的心灵和样子也许更像人类吧！既然这样，自己为什么还要和鱼类呀、兽类什么的一起生活在冰冷、黑暗、阴郁的大海里呢？美人鱼一想到多少年都没有一个说话的对象，一直都在憧憬着明亮的海面生活，就忍受不了了。于是，一到月光皎洁的夜晚，美人鱼便会浮上海面，在岩石上休息，陷入各种各样的幻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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