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博雅文库 品赏文学之魅 马克·吐温·1876年
2008-8
陈珦 少年儿童出版社 (2008-08出版)
陈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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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透灵魂的笑容1876年,我们的主人公马克·吐温(原名塞缪尔·克菜门斯)41岁了。这个晚熟的天才一贯对自己的事保持着可爱的天真和后知后觉,所以他并不自知正踏在人生起承转合的一年上。更何况1876年,这位漂泊了半生的作家正处在让人安心的家庭生活中。远离了哈特福德的社交圈,与妻子和两个淘气的女儿一块儿在夸克农庄的悠闲日子简直堪比仙境。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舒适,几近完美的小环境使马克·吐温的创作欲异常旺盛。于是,1876年的夏天,他天天躲在农庄里那间七面有窗的八边形小屋里,时而奋笔疾书,时而沉思默想,安静的空气中只有笔尖“沙沙”划过纸端的声音。偶尔当思考告一段落时,马克·吐温就会抬眼望向远处的山谷和希芒河。渐渐地,美国文学史上最无拘无束的男孩:哈克贝利·费已经在他脑海里酝酿成形了。大约在一年前同样这个季节,这个地方,汤姆·索亚:哈克贝利·费恩的好兄弟,已经跃然纸上。但直到1876年的夏天,《汤姆·索亚历险记》才刚刚上了美国勃里斯出版社的出版计划表,等着外界的评判。这是马克·吐温第一部独立创作的长篇小说,作家有点替它担心。这部沉浸在童年回忆中完成的少年儿童读物。虽然为自己与家人所爱,却不一定能让当时那些讲究规矩的东部人士接受。这位被称为乐观的“太平洋畔最狂野的幽默作家”,心里抱着“与其让人诟病,不如束之高阁”的想法,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怀疑自己的书是否值得出版。要不是当时作家的朋友,《大西洋月刊》主编赫威尔士阅读后力荐,劝他不要放弃,那个天真可爱的汤姆·索亚恐怕便难与世人相见了。不过无论怎么担心,出版计划无从改变。所以1876年的马克·吐温考虑更多的恐怕还是在哈克贝利·费恩这个男孩身上。早在创作完《汤姆·索亚历险记》后,他就意识到生活在理想国中的汤姆必将被更成熟的哈克贝利替代。因为在转折的一年之后,难以一直躲在农庄,远离纷繁世事的马克·吐温自己也正发生着变化。1876年,作家身处的年轻国家正在“黄金时代”的宣言里高速前进,白天人们拼命地工作,夜晚城市的狂热带来旺盛的消费。灯红酒绿,辉煌而艳俗。美国仿佛要把十一年前那场内战带来的压抑完全爆裂释放。过去被现在和未来挤压,踪影难寻。离开了年龄、思想、教育、心理、喜好、使命、灵魂、创造和发现,钞票被赋予了极度的张力。在这几乎是唯一的尺子下,属于人之心理的调剂天性被遮盖了。压力拼搏置换了人际的平和互补,功利身份改变了个人内心的思索,喧嚣浮华代替了人朴素而深沉的境界,金钱涌动的名义下,前者都是压过后者的合理而主流的表率。于是无数个人被甩入这个集群的“潮流”中苦苦挣扎。斯巴达克式的年轻和体力因而变得十分重要,备受推崇。巨大的经济发展,财富增长正以这个国家精神的枯萎、个人精神的疲惫为代价。在那个时代,连纽约街头的乞丐都会跟着腰缠万贯的大老板们重复这个国家正在蔓延的声音:祝您发财!祝您发财!在这样的世事中长途跋涉了半辈子的马克·吐温在《汤姆·索亚历险记》里找到了一丝逃避和宽慰。但到了1876年时,这个避风港就显得不太现实了,盛夏的某日他终于动手写下了《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的第一笔。这次作家塑造了一个在无法挣脱的现实中见弃社会、追寻自由的男孩形象。他比汤姆·索亚更现实,也更矛盾,因而更贴近1876年后马克·吐温重回密西西比河。探访故乡后的忧郁心境。现在,130多年过去了,当这部历经八年创作的作品与1876年年底才出版的《汤姆·索亚历险记》一块儿摆在现代读者面前时,我们依旧承认这是晚熟的作家不世出的两部杰作。忽略了不同的主人公,两部书完全构成了一个男孩有些无奈的成长史,混杂着喜剧和悲剧,梦想与现实,荒唐的冒险与悲苦的人生。这个男孩就是马克·吐温自己,也可能是我们阅读者中的每个人。在写《汤姆·索亚历险记》时,马克·吐温仍然算是个小说写作的新手,但他却找到了非常适合他的素材,并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孩子的理想国,一曲成人美满的圣歌。因此在1876年出版后,虽然它曾被作家定义为儿童读物,却也受到了大多数成年人的热烈欢迎。到了《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作家则创作了一部远比他自己想象中更伟大的作品。它现实地牵涉到了美国人,美国和这个国家独特的神秘性。难怪作为英国评论家的W·H·奥登要说:“在浩瀚书林中,《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是了解美国的一把钥匙。正因为我们可以举出别的书:譬如《奥利佛尔·特威斯特》是反映英国人的态度的书一样。”《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中主要的象征,就是那个男孩和那条河。哈克是那个时代美国向西部推进的力量,不仅与残留在北美洲的欧洲传统决裂,更与那些烦琐的文明决裂。他是个有点自负的人,但又是可靠的。他年轻,就像库珀的皮袜子和福克纳的艾克一样,是抵制文明中罪恶的人物。他们从不像一般人理应的那样,生活在文明其间。对于这样一个人,一个完全悲剧的结尾并不合适。而_个美满的结尾也不合适。尘世的成就,家庭的美满他都配不上,而一个彻底悲剧性的结局也会把他贬到那种让人怜悯的角色的程度。他的存在是一种独立不羁,在对欧洲价值观加以嘲弄的同时,也对美国人自己的价值观提出疑问。什么是“开拓精神”,什么是“竞争意识”,什么又是“事业进取心”。在那个奔走忙碌的时代,他简直代表的是一群游手好闲的人。在渴望致富和充满竞争的国家,他只需要糊口的自然状态,便足以振作精神追求自己的自由和满足。你不要想在社交宴会或是任何正式场合遇见他,那是适合汤姆·索亚这类回归社会、皈依文明的“好”孩子的场合。他既不属于学校,也不属于少管所。就像载着他的大河一密西西比河一样,这个男孩因此没有开始,没有结束,没存一种人的终身生涯。书的结尾,他最终消失在印第安人区,离开了我们的视野,却永存所有读者的脑海中,恐怕就是他最好的结局。可以说1876年的《汤姆·索亚历险记》和《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完全区别于马克·吐温之前逗笑闹腾的作品,它们蕴涵着作者更多真切、深沉、矛盾的感情和思想。“构成了马克·吐温创作史上无与伦比的巅峰期,使他成为了‘美国文学中的林肯’”。这些巨著凝结着一个现实主义的、爱幻想的、爱嘲讽的、神话般的却也是悲剧性的马克·吐温的灵魂。不过无论何时,作为靠幽默起家的巨匠,马克·吐温创作中的“精灵”:一种融洽的幽默感始终不可能消失。只是在跨过了1876年后,他顽皮而活泼的笑容背后才渐渐掺杂上了一种低沉而不可忽视的悲哀。这是和拉伯雷、塞万提斯、莫里哀等巨匠一样的色彩。拉伯雷在夸张的幽默中沉思默想,塞万提斯在追寻旧日西班牙荒诞的骑士功业里为进步和真理斗争。现在马克·吐温也同样进入了他写作的成熟阶段。他的后半生作品几乎都有一种倾向悲哀而不陷于忧郁的笑容。他用激昂的言辞赞颂贞德,但却把她的结局写得极为悲怆。他用笑脸背后尖锐的讽刺,去评判赫德菜堡的各色居民,但最后还是用人的良心把那对老夫妇逼上绝路。在那双作为幽默家闪烁逗趣的眼睛之后,是一位哲学家,更是人文主义者在观察着世间百态。很多人认为马克·吐温的后半生,由于不幸的个人境况,他陷入了愤世嫉俗的状态,所以对美国的现状连同人的“本性”指摘非难尤甚。但其实早在19世纪80年代,马克·吐温就已经痛斥过人是“不知羞耻的动物”。他也曾和爱默生、惠特曼一样,心中拥有一个美丽的“美国梦”,相信“美洲新大陆是上帝创建新天堂的地方,是建立新的教会和新的共和国的新世界”,认为新兴的美国,特别是经过南北战争洗礼后的美国应该是独立、自由、平等的崭新国家。但1876年后,毫无疑问马克·吐温对陷入帝国主义前夜的祖国感到失望而悲哀,同时他还痛楚地注视着普通美国人的所作所为,发现他们不仅缺乏捍卫自己的勇气,还仿效上层压迫者的恶行。他同情他们,也为他们哀叹。所以作家的后半生并非厌弃一切,而是在自己的作品里试图找回一个勇敢自尊、泰然自若、胸襟坦白的人和国家,从汤姆·索亚到哈克贝利,从傻瓜威尔逊又到贞德。他的笔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停止。有些东西甚至比星星还要不朽,有些东西甚至比光辉的木星存在得更久,比太阳或任何环绕转动着的卫星,或光芒闪耀的贝里亚特斯姐妹星群,存在得还要长久。而对于我们这些后世的读者来说,这个终日把自己笼罩在香烟云雾中的奇特作家,他的作品带着他永远爱笑、爱嘲弄的天性’,给我们以信念、力量与警示。透过层层烟雾,从密西西比河上的汽轮到佛罗伦萨的别墅,从淘金矿工肮脏的工作服到牛津大学黑红色的博士礼服,从年轻时的穷困到中年的殷实,又到59岁时的倾家荡产,背上重重债务。这是一个人多么艰辛的历程。当生命的最后,马克·吐温告诉女儿说,“让我舒舒服服地去,这将是我最好的礼物”时,他嘴边的那抹笑意,却在生命边缘,驱散了这个老人传奇一生中所有的苦难,穿透了灵魂蕴含着的震撼世界的力量。时至今日,这个美国人的幽默带着无数读者的笑容依旧在穿越着时间和空间。因为这种笑容带着心灵觉醒的力量,记录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自身最真实的东西。它承认挫折,承认某些徒劳无益。它坦率地面对丑恶与虚伪,毫不掩饰对真实和自由的追寻,即使这一切也许只是存在于幻景中的出路。但就像惠特曼在诗中说的一样:如果你一时找不到我,请不要灰心丧气。一处找不到再到别处去找,我总在某个地方等候着你。那么就让我们在笑声中上路吧。
130多年前,当《汤姆·索亚历险记》、《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等作品出现在美国读者面前时,美国人似乎看到了一面照到自身心灵的镜子;当它们很快就风靡世界其他地方时,全世界都在会心地微笑,仿佛手里握着一把了解美国的钥匙。那些生动到内心的文字,凝结于一个深刻了解美国社会现实,又富于幻想而善于嘲讽的灵魂,他就是马克·吐温——第一位摆脱了欧洲文学传统的、纯粹“美国式”的文学大师。
引言穿透灵魂的笑容第一章 佛罗里达小镇的第101个人1 第101号公民2 河湾之子3 那些黑色的脸庞4 我要到哪里去第二章 良迹湖海1 理想职业2 在大河上3 奔向落日之乡第三章 幸福与不幸1 “跳蛙”问世2 我心爱的人儿3 一个傻子?一个反叛者? 第四章 皈侬与见弃的分界1 理想的童话2 1876年后的踌躇3 来迟的少年4 千万个哈克贝利费恩第五章 暗路夜行1 徒劳的历险2 在悲痛中写作3 悲歌慷慨第六章 最后的十年1 “我也是义和团”2 她在哪里,哪里就是伊甸园3 随星辰而去尾声 永生的墓碑
1 第101号公民1835年太阳系最亮、最大的彗星,如它的命名者埃德蒙·哈雷所预言的那样,牵着长长的彗尾。划过美国南部佛罗里达一个只有百来号人的小村的天际。14天后的11月30日,这个镇上诞生了它的第101号公民:一个早产的瘦弱男孩。他的父亲约翰·马歇尔·克莱门斯,为纪念自己的父亲,孩子的祖父,给他取名叫塞缪尔·克莱门斯。他就是未来的文学巨匠、幽默大师马克·吐温。不过对于克莱门斯一家而言,小塞缪尔实在有点生不逢时。这一年正赶上美国经济萧条,他的父亲和姨夫约翰·夸尔斯经营着一家小铺子维持全家生计。但在这个只有百来号人的小村落里,他们的生意清淡,学法律出身的约翰虽然还设法揽点案子办,但一家人还是只能在一所四面漏风的木头房子里熬过了1835年迎接塞缪尔的第一个严冬。成名之后,马克·吐温曾在一次演讲时回忆说:“我们家很穷,比在座的诸位都穷。”但他更多的时候却一直幽默地吹牛说,“我出生的那幢房子简直就是皇宫。”直到晚年一个密苏里州的人给他寄来了一张他出生时那幢房子的照片后,这位天性乐观的幽默大师才笑称“今后我说话可得注意点了”。由于家境衰弱,幼年的塞缪尔体弱多病,几乎是被母亲简·克莱门斯用各种土方药灌大的。但他对母亲的印象,除了各种药味之外,更深刻的却是她那与娇小身材几乎不符的热情、幽默、宽宏大度的性格。正是母亲的性格对未来的幽默大师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在医生眼里。母亲的身体状况一直不佳,但周围的邻居们却都说她“真有劲头”。年轻时,简是肯塔基州最出名的美人之一,手足纤巧,说话慢条斯理,敬神但也热衷于跳舞、打牌等世俗生活。20岁时.她爱上了一位医科大学生,但由于一时任性,伤害了他的自尊,原订下婚约的爱人骑马离去了。而她为了赌气让对方知道自己并不在乎,马上嫁给了当时向她求爱的另一个年轻人:一位年轻好学的律师,也就是约翰·克莱门斯。婚后.她总共生了七个孩子,死了三个,所以日子过得并不轻松。她和约翰-克莱门斯的婚约固然缺乏爱情。丈夫那种圣徒似的甘受一切苦难的气质,也不尽合她心意,但他们最终学会了彼此体谅、相敬如宾的生活方式,而在丈夫身上得不到倾注的爱,也便都倾注到了孩子们和周围人身上去了。所以每当他们搬迁到一处,克莱门斯太太的爱好交际、幽默活泼与她丈夫的一本正经、沉默寡言一样必是当地闻名的。她对周围的事都同样热心,开阔的心胸和爽朗的本性让所有人都喜欢她。他们家的邻居甚至夸她“连苍蝇都不肯伤害”,这可绝对是句实话。他们家曾一度有过19只猫,每只都是可怜兮兮的倒霉猫。她从不允许孩子们把动物关在笼子里。在克莱门斯家里,连一只老鼠的自由都不能被剥夺!这一切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极大的负担,连一贯忍耐力极好的约翰都受不住了,央求妻子把这些倒霉的家伙送几只给邻居们。但这却遭到了简的反对,理由是这些猫太不幸了,这就够了,它们必须留在这里.孩子们也可以有个宠物。于是这位被猫搅得不行的父亲只能和自己最喜爱的大女儿一块儿,瞒着母亲把几只猫抱到城外让它们自生自灭。在那段岁月里,猫的困扰还是小事,对这位有志于从事法律的父亲来说,他的家庭和睦,孩子们都在长大,但他自个儿的事业却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他不会什么手艺,也不擅于经商,村里的小店开了数年,也没让他赚进什么钱。作为一个沉默、严厉、自尊的人,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法律学识毫无用武之地。自己则成为众人怜悯的对象。但他又是个正直、善良到有点书呆气的人。这种圣徒似的幻想气质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止一次地绊倒了他。因为总有些道德品质不能与他相比,却又比他精灵的坏蛋诈骗他的财产。现在他手头剩下的唯一财产只有早年家境宽裕时.花了400美元在田纳西一次购进的约10万英亩。
一段传奇的人生结束了。这个异常丰富的美国人,有着令人难以相信的、多彩多姿的生活经历。他被尊崇为“最幽默的作家”,那在美国恐怕是最高的荣誉。他似乎总想着同时做许多不同的事情。他疯狂地读书,同时又疯狂地旅行。他逃避南北战争,躲开格兰特将军,不肯当兵作战,但是后来又为格兰特作传。他乘蒸汽船,远渡夏威夷,在那个美丽的群岛创作了两本书,渐渐建立起作为作家的地位。但他的文学事业,却在旧金山、纽约蓬勃发展。虽然他酷爱写作,而且也有那份天才,但他却不能摆脱对钱的在意,也许是童年艰难求生的烙印,也许是难以脱离的国内大环境,他一有机会就要去做生意。虽然文人从商常常失败,但他从不甘心,拿到稿费就改行。这就是马克·吐温:一个有魅力的人,但有时不是一个和善的人;一个很幽默的人,但有时显得刻薄;一个热爱自己国家的人,写的都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但骂得最多的也是这个国家的人;一个美国历史上最繁忙的大作家,除了写书之外,曾做过密西西比河的领航员、新闻记者、排字工人、巡回演讲人、社会活动家、出版商,不过无论如何,丰富而多面的马克·吐温才是最真实的。他活得就像一出时至今日依旧在上演的经典“美国梦”,只不过现在演员更多地换成了非美国公民的人士而已。在那些纷繁的经历背后,小说创作似乎变成了他人生中“微小”的部分,但他就凭着那“微小”部分中的几部杰作,成为美国文学界最经典的作家之一。在他的身后,无数人承着他的脚步,听着他的笑声而来。有些是同辈,更多的则是后辈们。其中尤为出色的比如福克纳,舍伍德·安德森,海明威,约瑟夫·海勒。他们踏着这个白发老人的脚步,走得更远,不仅延续了他的笑声,更延续了他的梦。舍伍德·安德森和海明威在文学创作上,都继承了马克·吐温的语言风格和艺术风格,但后者更为成功,影响也更大。海明威在小说中模仿马克·吐温,成功地运用了从中西部方言中提炼出的文学语言,在写作风格上达到了简洁、明快、含蓄的效果。这一风格主要体现在他的“冰山”创作原则上。“冰山在海里移动很是庄严、雄伟,这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面。”所以在创作时海明威十分注重简洁的文风,厚积薄发,给读者留下充分的思索空间,去理解那在水下的“八分之七”。英国评论家赫欧贝茨曾就其简洁称赞说:“海明威是个拿着一把板斧的人,斩伐了整座森林的冗言赘词,还原了基本枝干的清爽面目。他删去了解释、探讨甚至于议论,砍掉了一切花花绿绿的比喻,清除了古老神圣、毫无生气的文章俗套。”确实,海明威一改19世纪后半期英美小说中句型冗长、形容词多的文风,用电报式的短句,直截了当,简洁凝练,带给人们的是一种直觉的爽快与清新。福克纳则在20世纪30年代到60年代,继续探讨了“美国文学之父”在两部历险记中关于孩子成长过程中如何面对成人世界的困惑。如何走向成熟以及对种族偏见批判的文学主题。在《熊》、《烧马棚》、《坟墓的闯入者》、《掠夺者》等类似的作品中,福克纳极大地继承并发展了马克·吐温的成长主题,但同时又有区别,使讲述“成长”的母题在美国文学史上形成了一支主流。而后辈约瑟夫·海勒则是20世纪60年代在美国文坛出现的“黑色幽默”小说的代表作家,一部《第二十二条军规》开启了继马克·吐温之后幽默文学史上的新篇章。在他的幽默里,老前辈的印记并不难找,比如混乱的逻辑,主客观的矛盾等。但与马克·吐温代表的美国传统幽默相比,他却又有着本质的区别。就像黑色幽默作家冯尼格所说的那样:“最大的笑声是建筑在最大的失望和最大的恐惧之上的。”所以说,如果前者代表着一种乐观、自信的时代状态,那么后者更多的则是带着消极、悲观、绝望的态度。所以福克纳说得没错:“以我之见,马克·吐温是第一位真正的美国作家,他之后的我们所有人,都是他传下来的后代。”一个伟大的作家永生的生命大概就是这样得到的吧。这么开始,那么结束。他的传奇、梦想、笑声并没有因为肉身的离去而逝去,它们被输进一又一代代人的血液里。于是代代人都成了他的后代。这该是生之为人的最大幸福了。现在这个幸福的老人已经得到了“最宝贵的礼物”,那我们就不要再打搅他了,要做的只是倾听、阅读、思考和微笑。
《马克·吐温1876年》是马克·吐温先生写的,他大体上讲的是实话,不过实话不实话算不了什么。我没见过从来没有撒过一回谎的人。像哲学家一样思考;像史学家一样睿智;像文学家一样才华横溢。你要是没有看过这一本叫做《汤姆·索亚历险记》的书,你就不知道我这个人。——马克·吐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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