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夜的爱
2006-1-1
上海译文出版社
(法)左拉
403
335000
郝运,王振孙
无
左拉在法国乃至世界文学史上,除了长篇小说蜚声文坛外,在中短篇小说方面也成就卓著。本书精选了《为了一夜的爱》、《陪衬人》、《南塔斯》、《磨坊之役》等21篇佳作。这些名篇基本上体现了左拉中短篇小说的取材广泛性,涵盖当时法国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反映了左拉的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的主张,能使读者一睹大师艺术观和写作技巧的发展过程。
左拉(1840~1902),法国作家。生于工程师家庭,7岁丧父,生活困顿。1857年和母亲随外祖父迁居巴黎,读完中学便当码头工人。1862年进阿谢特书局当打包工人,不久以其出众的诗歌才华升为广告部主任。这期间发表中短篇小说集《给妮侬的故事》(1864)和长篇小说《克洛德的忏悔》(1
译本序森普利斯血穷人的妹妹陪衬人广告的受害者废铜烂铁斋戒侯爵夫人的肩膀猫的天堂铁匠比尔勒上尉为了一夜的爱洪水娜伊丝·米科莱南塔斯奥利维埃·贝卡依之死教士群像磨坊之役去外地度假的巴黎人苏尔蒂太太昂什丽娜
译本序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开始,一股强劲的“左拉热”在法国勃然重兴,至今盛况不衰。《卢贡-马卡尔家族》的各种新版本接踵问世。根据这部长河小说改编拍摄的电影、电视片引起一阵阵轰动。在读书界广泛测验的结果更加雄辩:左拉的名字在最受喜爱的作家的名单上屡屡荣居前茅。 这股“左拉热”似乎也不同程度地在世界范围内出现。即如在我国,左拉的《萌芽》、《金钱》、《小酒店》、《娜娜》、《妇女乐园》等长篇小说相继出版或重版,就颇受读者的欢迎。与此相应,我国学术界对左拉和自然主义问题的探讨,也显示出日益浓厚的兴趣。 不过,左拉是一位长篇、中篇、短篇小说创作全面擅长的作家,而在我国,尽管他的长篇小说的中文译本已为数可观,为人们所熟悉;但他的中短篇小说,在解放前后虽然在刊物上有过零星造译,也出版过一些译文集子,却始终没有比较系统的介绍,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可喜的是,这一欠缺而今由郝运、王振孙两位先生所译的《左拉中短篇小说精选》在一定程度上加以弥补。我们相信,这个比较精审的选本的出版,将会对我们今天的读者了解左拉文学事业的这个依然陌生的侧面有所裨益。 我们向一切希望深入认识左拉其人及其创作的读者推荐他的中短篇小说,这不仅是因为左拉中短篇小说作品的数量可观,约等于他包括二十部长篇小说的《卢贡一马卡尔家族》的总量的五分之一,约等于主要从事中短篇小说创作的莫泊桑同类作品的一半;也不仅是因为左拉中短篇小说的文学成就较高,在十九世纪下半叶,除了“短篇小说之王”莫泊桑比他明显地胜过一筹,恐怕只有都德、法朗士等少数中短篇小说名家能够与之相比;而且是因为大抵从一八五九年到一八八。年,左拉从事中短篇小说的创作达二十余年,这段时间正值他的文学观念和实践从探索到成熟的阶段,在篇幅相对有限的中短篇小说中,可以更清晰地洞见他的这段历程,从而有助于我们对其全部创作,特别是《卢贡-马卡尔家族》的理解。 本书前三篇作品——《森普利斯》、《血》和《穷人的妹妹》选自左拉生平第一部单行本《给尼依的故事》(1864)。这部小说集除了一篇题为《致尼侬》的序,共收一八五九至一八六四年问写的八个中短篇小说。我们知道十七岁的左拉在一八五七年随外祖父和寡母从普罗旺斯迁居巴黎后的窘境。一八五九年,他靠助学金上完中学,由于会考失败而失去进大学的机会,就面临谋生的难题。此后他备尝失业之苦。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哀叹:“我二十岁了,却还没有职业。不仅如此,即使偶然有机会自食其力,我也觉得一无所长。我迄今都在幻想,我过去是,现在依然是走在流沙上:谁知道我会不会深陷入这流沙呢?”文学习作也艰难:“我恨写作;我的幻想一旦写在纸上,就像是一篇七拼八凑的东西。”直到一八六四年,坚持写作的左拉幸得阿歇特书局老板的赏识,他的境遇才算开始改善。《给尼侬的故事》正是左拉深为幻想和现实的矛盾所困扰的时期的产物。 一个既富于幻想又在现实中找不到出路的青年在文学上倾向于浪漫主义,这是相当自然的。这正是一八六四年以前左拉文学创作的主要特色。浪漫主义倾向首先表现在他当时所写的连他本人后来也认为“平庸”的诗歌里。在小说集《给尼依的故事》中也显而易见。未收人本书的《多情仙女》和本书收载的《森普利斯》等三篇都是很好的例证。这几篇作品都出于奇幻的虚构,或者类似神话,或者近于童话。《多情仙女》和《森普利斯》都是表现爱情题材的,研究家常把它们相提并论,认为主旨都是对成人两性生活的世界的拒绝。不过在《多情仙女》中,男主人公洛伊斯对欧岱特的爱以他们双双化为植物为结局,从而避免了肉欲的骚乱;而在《森普利斯》中,森普利斯给他爱慕的水中精灵的一吻,却导致他们双双死亡。神话色彩浓重的《血》,比上述两篇小说含有更明确和直接的现实意义。大屠杀流洒的鲜血注满山谷,有溢向世界的危险;基督要以自身的纯洁还世界以纯洁,结果徒然成为普遍暴力的牺牲品;目睹这血腥的景象,士兵们毅然同自己的过去决裂。 小说写于拿破仑第三接连发动侵略意大利和墨西哥的战争的时代,其反战的主题十分鲜明。对于战争和一切形式的暴力的拒绝和抗议,将从此贯彻于左拉的行动和作品;在日后的长篇小说《崩溃》中,尤其可以听到这篇早期作品的思想的回声。至于《穷人的妹妹》,要算是栖身在租金低廉的顶楼里、靠在屋顶上捕雀充饥的青年左拉所能写出的最典型的作品了。他和那些沿街乞讨的穷人实是一群。如果有一个“穷人的妹妹”能够靠神灵的帮助,用口袋里涌流不尽的金钱来解救穷人,岂不快哉!这幻想固然浪漫之极,但这是《给尼侬的故事》,而尼侬是青年左拉梦想中的爱人,他惟有在对她的倾诉中才能获得慰藉。应该指出的是,左拉在这篇小说中通过想人非非的情节所表现的对穷苦人的怜悯,却随着作家思想的成熟而不断深化。此后,这种感情更加深邃地反映在《陪衬人》对人格被金钱势力糟践的穷家女的描写中,反映在《萌芽》对矿井底如牛马般受着苦役的矿工的描写中,也反映在《小酒店》对洗衣女工绮尔维丝的厄运的描写中…… 德国作家托马斯·曼曾经精辟地指出:在左拉的史诗(指《卢贡一马卡尔家族》)中,不能不看到“象征主义以及把史诗中的世界拔高到超自然程度的神话的倾向”。以上分析表明,左拉小说创作的象征主义和神话的倾向,可以溯源至他的处女作《给尼侬的故事》。这部小说集的神话倾向如上所述,无须赘言。至于象征主义,《血》中的血流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血流泛滥象征着暴力的肆虐,有着触目惊心的艺术效果。不过,在规模浩大的《卢贡一马卡尔家族》中,这种象征主义和神话倾向有了新的发展和更丰富的内涵。试看长篇小说《娜娜》(1880)。娜娜这个人物就是左拉笔下的一个象征,而且是一个具有双重含义的象征:首先,正如作家在小说中通过记者福什里的文章所指出的,她作为周围的达官贵人追逐淫乐的对象,就像一只“ 金头苍蝇”,落到哪里就使哪里腐烂,就这样加速第二帝国上层社会的败坏;其次,娜娜又是整个第二帝国的象征,正如左拉所说的:“娜娜腐烂的躯体,就是垂死挣扎中的第二帝政时代的法国,虽然这过于加深了象征的意义。”从另一个角度看,作家赋予娜娜以上的象征意义,也就无限地“拔高” 或者更确切地说“夸大”了这个人物,从而给小说加上了神话的意味。无怪乎同时代的另一位法国文豪居斯塔夫-福楼拜这样一语破的地揭示了左拉创作的奥秘:“娜娜转向神话而又不失为一个女人。” 然而,或许是由于为报刊撰写的作品和现实生活联系更直接和及时,或许是由于短小的篇幅限制了他自然主义的小说“实验”,左拉一八六五至一八七四年间的中短篇小说,却喷薄出沁人肺腑的现实主义的气息。本书从他这个时期的中短篇小说中遴选出七篇。按思想内容,这七篇作品可分为四类。 《陪衬人》和《广告的受害者》是对资产阶级的“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 ”(马克思、恩格斯语)的力透纸背的揭露。五花八门骗人的广告宣传,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司空见惯,但是作家在《广告的受害者》中选取了一个因为受了广告之骗而上当致死的典型,这就大大加强了小说的针砭力。《陪衬人》不仅是左拉短篇小说佳作中的佳作,而且可以跻身世界短篇杰作之林。资本主义社会里一切都可以买卖,本是“天经地义”。杜朗多先生竟然能把“丑 ”纳人商品流通,这不仅使小说中的“我”为之愕然,而且会使所有读者叹为观止。但是,不管这闻所未闻的买卖是实有其事,还是出自作家的艺术虚构,既然资产阶级在它获得了统治的地方早已“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 ”(马克思、恩格斯语),读者是不会怀疑其真实性的。小说的构思就是这样奇谲而又令人信服。特别值得指出的是,与左拉此时主张的客观主义大相径庭,他在这篇小说的字里行间表现了明确、强烈的爱憎。他描述百万富翁杜朗多,冷嘲热讽,淋漓尽致。对于因为长得丑而被雇去陪衬富人的穷家女子,他的同情是那么深切,禁不住大声疾呼:“太太小姐们,别撕坏你们用来打扮的花边,对那些丑姑娘你们要客气一些,没有她们,你们就显不出美。 ”这篇小说,可以说是左拉对资本主义制度宣战的第一篇檄文。 《斋戒》和《侯爵夫人的肩膀》是又一组富有社会讽刺意味的作品。两篇小说都有一个女性主人公。《斋戒》虽然主要着墨在小男爵夫人,却着意在刻画神父的丑态。神父在讲坛上说教的“苦行”、“斋戒”、“赎罪”、 “忏悔”与小男爵夫人回忆中他的风流、贪食的对照,揭示出教会的虚伪,轻松的笔调中饱含着辛辣。左拉是反动教会的不调和的敌人。他日后在长篇小说《穆莱神父的过失》(1875)、《鲁尔德》(1894)、《罗马》(1896)中对教会将进行更彻底的清算,《斋戒》乃初试锋芒。《侯爵夫人的肩膀》中是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贵妇人与路旁冻得半死的贫妇的对照,社会的不平昭然若揭。值得格外留意的是侯爵夫人形象的塑造。侯爵夫人的肩膀被“升华 ”为一种象征,成为第二帝国荒淫腐朽的标志。侯爵夫人被“拔高”为一种超人的力量,她可以选择某个政府、维护某种制度,她的肩膀拥有无往不胜的力量。在这里,未来的娜娜形象和娜娜神话已见端倪。不同的是:侯爵夫人的肩膀维护那个制度,而金头苍蝇娜娜却把那个社会腐蚀。 《废铜烂铁》和《猫的天堂》的共同点在于影射。前者以俏皮的手法把废铜烂铁和第二帝国政府的要人联系起来,极尽奚落之能事。后者通过一只肥猫的一段经历提出有关人生哲理的一个问题:是接受怡然自得的奴役,还是保持艰难然而令人振奋的自由?在一篇直抒胸臆的文章中,左拉表示他崇敬那些“神气十足的骨瘦如柴的猫,它们瘦削的身影使人想起传说中的豪杰 ”,而他蔑视那些“终日睡在垫褥上的肥得滚圆的猫……这些猫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出卖自己的那些自由人的形象”。左拉小说中所写的那只安于接受“怡然自得的奴役”的猫,即是对当时一切卖身求荣者的影射和批判。 生活在世道不平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的左拉,笔下尽是对现实中的罪恶和谬误的揭露和控诉。倾向于暴露黑暗面,这正是左拉正直和勇敢的表现。统观这一时期他所写的中短篇小说,我们只发现一首光明的赞歌——《铁匠》。一八六八年,左拉曾几度去巴黎附近的贝恩库尔村小住,有时住在杜蒙老爹的小旅店里,有时住在马掌匠勒瓦瑟尔的打铁铺上面,《铁匠》就是由同马掌匠的这段接触直接获得灵感的,当然,小说中也融汇着他少年时代与劳动人民相处的感受。这是一首多么热情的赞歌啊!铁匠的形体那么健美,他的内心世界那么纯洁,他的力量那么伟大,他的贡献那么卓绝!作家饱蘸着赤诚的笔墨,使这篇小说洋溢着散文诗的抒情意味。诚然,在这里,作家把铁匠的处境诗意化、理想化了。看来《小酒店》(1877)中的铁匠博歇的形象更符合资本主义制度下劳动人民生活和工作的真实状况。但《陪衬人》中对资产阶级的强烈的憎,《铁匠》中对劳动人民炽热的爱,相反相成,都把左拉的社会观的底蕴和盘托出。这种界线分明的爱憎,正是贯穿于左拉全部浩繁著作的精髓。 经好友屠格涅夫介绍,从一八七五年开始,左拉定期给俄国圣彼得堡的《欧洲信使》杂志撰稿,这一工作一直持续到一八八。年。这期间他一共为该刊撰稿六十四篇,其中有二十个中篇小说或短篇小说组合。一八八。年底与《欧洲信使》杂志的合作关系的结束也意味着左拉中短篇小说创作的基本告终,此后他专心致志于长篇小说的创作,仅在一八八四年和一八九九年各发表一个短篇。为《欧洲信使》撰稿可以说是左拉中短篇小说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大的阶段。 左拉第三阶段的中短篇小说,呈现出与前明显不同的面貌。《欧洲信使》每期可给他二十四页的篇幅,因而他提供的小说多为中篇;即使是短篇也结为一组发表。作品首先是供俄国读者欣赏的,所写内容不再是作家与读者共同的经验,而是向外国读者陈述法国生活的各个侧面,所以这些小说更像是戏剧化了的报道。但这还远不足以说明左拉后期中短篇小说的变化,这些变化归根结底是同一八七五年以后左拉整个创作中的变化相联系的。 首先看他同期的长篇小说在形式上的变化。从《卢贡大人》(1876)开始 ,他的长篇小说采用了一种新的结构形式,即整个小说有许多场景组成,每个场景描绘所要表现的阶层的一个侧面。就像左拉在给《欧洲信使》主编斯塔苏列维奇的信中谈到这部长篇新作时所说的:“人物都是从第二帝国上层政界选取的,有国民议会议员、参议员、部长、高级官员;主要场景有立法会议的例会、皇太子的洗礼、贡比涅的清秋节、圣克鲁的部长会议,等等。我认为本书是我迄今所写的最有趣的一部,它的描写从根本上说是现代的和自然主义的,它给长篇小说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其后的《小酒店》、《娜娜》、《家常事》(1882)都保留了这种结构形式。具有这种结构形式的这时期的中篇小说也居多数,除了本书中的《去外地度假的巴黎人》、《教士群像》,还有不少未入选的中篇也属此类。这些作品虽然像左拉以前的许多中短篇小说一样,分成几个部分,但在以前的小说里,下一个部分是上一个部分故事的递进;而现在,每一个部分主要地是不同的侧面。注意到这一特点,读者也许会发现自有其异样的艺术效果。 《比尔勒上尉》通过一个军官的沉沦表明军队中荣誉观念和英雄主义精神的丧失。为把孙子培养成英雄,母亲让人杀死儿子,却不料吓死了孙子,这结尾更是意味深长。自然主义在这篇小说中主要表现在它尽量减少作品的现实的社会的标记。我们不妨把比尔勒上尉和巴尔扎克小说《贝姨》中非常相似的人物于洛作个比较。巴尔扎克笔下的于洛这个人物是和七月王朝的社会背景密不可分的,而《比尔勒上尉》的故事却可以毫不困难地从第三共和国移至复辟王朝时代。 《为了一夜的爱》和《娜伊丝·米科莱》的题材是自然主义者所十分偏爱的“隋欲之研究”。正如左拉在为同样题材的长篇小说《爱情的一页》所写的提纲中所说的,他要表现的是“一种情欲。一种巨大的情欲由什么组成。人们如何理解一种巨大的情欲。情欲的产生,它在男人和女人身上产生什么效果,它的意想不到的种种波折,最后它怎样结束”。在这三部作品里,作家所要强调的都是“永远互不了解的一些人之间的情欲”。正是这样一种互不了解的情欲,在《为了一夜的爱》中导致两条生命的死亡;而在《娜伊丝·米科莱》中,则以男主人公的离去而“自然”告终。通过气氛、情调、结局全然不同的两篇小说,作家把互不了解的情欲的必然的悲剧性作了同样令人折服的阐示。 《洪水》和《奥利维埃·贝卡依之死》是另两篇带有适度自然主义色彩的佳作。《洪水》取材于图卢兹地区由于加龙河泛滥而造成的一次严重的水灾,一些细节甚至直接摘自当时的报刊,虽然主要部分是作家虚构的。通过一个农家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与洪水搏斗而几乎全家丧命的故事,作品真实地记录了资本主义制度下自然灾害对人民的危害。《奥利维埃·贝卡依之死》则把一个假死的人的经验描写得饶有兴味。乍一看,前者对于水灾过程的记述、后者对主人公假死时周围人的反应以及他设法逃离墓穴的过程的描写都过分琐细而冗长,特别是缺乏戏剧性、典型性的事件。如果把莫泊桑的《一家人》和《奥利维埃·贝卡依之死》加以比较,尤其令人突出地感到这一点。在莫泊桑的那部作品中,当老妇人假死后,她的一家人上演了一出多么有声有色的抢分家产的丑剧啊!而在左拉这篇作品里,可以说一切平淡无奇。不过读罢《洪水》和《奥利维埃·贝卡依之死》,人们却可以感到异样的真实性!是的,生活中最可能发生的情景就是这样平淡无奇。 除了《苏尔蒂太太》、《昂什丽娜》、《教士群像》几篇各异其趣的佳作以外,值得特别一提的是《南塔斯》和《磨坊之役》。和前段所分析的《洪水》等两篇作品的平淡相映成趣,这后两篇小说是富有典型意义和戏剧色彩的力作。南塔斯,一个外省泥瓦匠的儿子,在巴黎濒临绝境,忽然显贵人家找上门来招他做失身女子的丈夫,但附加一个条件:不得行使丈夫的权利。当他对这个条件遵循惟谨时,妻子对他轻蔑有加;但当他最后对强加给自己的条件怒不可遏,愤然维护一个丈夫的自尊时,反而博得妻子的爱情。故 事情节伴随着主人公性格的发展,柳暗花明,几经曲折,读来引人人胜。《磨坊之役》是世界中篇小说名著。它曾收入具有自然主义宣言意义的小说集《梅塘晚会》,可是有趣的是,和同一小说集中的莫泊桑的《羊脂球》交相辉映,它们都成为现实主义小说的典范。小说描写一个普普通通的磨坊人家和普鲁士侵略者进行的殊死斗争,热情讴歌了法国人民在普法战争中誓死抗敌的英雄主义精神。小说在艺术上也达到高度的成就,故事的各个部分承转启合、勾联密切,结构完整谨严;大量运用景物和细节描写,或烘托意境,手法娴熟,足见大师之功力。 这就是这部《左拉中短篇小说精选》的概貌。对法兰西第二帝国和第三共和国时期政治黑暗、宗教伪善、资产阶级丑恶的揭露,对穷人苦难的同情和对劳动者伟大的赞颂,对统治阶级荣誉观念沦丧和普通人民英雄主义的对比写照,对小市民生活和艺术家活动的描绘,对婚姻、死亡、情欲问题的研究……题材和内容相当广泛而丰富。现实主义、浪漫主义、自然主义、象征主义……创作手法和艺术风格变化多端、斑斓多彩。诚然,左拉的中短篇小说,即使是经过遴选的这部分佳品,在反映和剖析现实的社会关系的深度和广度上,都比他的前辈巴尔扎克、他的晚辈莫泊桑要逊色一些;自然主义的某些主张,例如刻意追求日常生活一样的平淡中庸,对他的某些中短篇小说的创作在艺术效果上不无损害。但是,中国读者把这部小说精选集同前此领略过的巴尔扎克、莫泊桑、契诃夫、欧·亨利等现实主义大师的中短篇小说选稍加比较,依然不难发现它那异样的思想和艺术的丰采,并从中获得善的教益和美的享受。
本书收录了法国著名作家左拉的《为了一夜的爱》、《陪衬人》、《南塔斯》、《磨坊之役》等21篇佳作。这些佳作体现了左拉中短篇小说的取材广泛性,涵盖了当时法国社会生活的多个方面,反映了者的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的主张。其中,《森普利斯》、《血》和《穷人的妹妹》选自左拉生平第一部单行本《给尼依的故事》;《陪衬人》和《广告的受害者》是对资产阶级的“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的力透纸背的揭露;《比尔勒上尉》通过一个军官的沉沦表明军队中荣誉观念和英雄主义精神的丧失;《为了一夜的爱》和《娜伊丝·米科莱》的题材是自然主义者所十分偏爱的“隋欲之研究”;《洪水》则通过一个农家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与洪水搏斗而几乎全家丧命的故事,作品真实地记录了资本主义制度下自然灾害对人民的危害……
无
左拉(Zola,Emile;1840~1902)法国作家。自然主义文学流派的领袖。1840年4月12日生于巴黎,1902年9月28日卒于同地。“左拉中等身材,微微发胖,有一副朴实但很固执的面庞,他的头像古代意大利版画中人物的头颅一样虽然不漂亮,却表现出他聪慧和坚强的性格。在他那很发达的脑门上竖立着很短的头发,直挺挺的鼻子像是被人很突然地在那长满浓密的胡子的嘴上一刀切断了。这张肥胖但很坚毅的脸的下半部覆盖着修得很短的胡须,黑色的眼睛虽然近视,但透着十分尖锐的探求的目光。”在莫泊桑的文章中是这样描写左拉的。其父是移居法国的意大利工程师,在左拉7岁时病死。其母是希腊人。1859年,左拉参加中学毕业会考失败,其后两年,备尝失业辛酸,也因此体验了劳苦大众的生活,为日后的文学创作准备了条件。1862年进阿歇特出版社工作。1864年他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给妮侬的故事》出版,次年写了一部自传体小说《克洛德的忏悔》,因内容淫秽,引起警方注意,翌年被迫辞职。随着工业革命出现的19世纪社会变革促使现实主义作家描写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左拉把这种现实主义手法提高到更新的阶段。他强调资料考证和客观描写,从科学的哲学观点去全面解释人生,从纯物质的角度去看待人的行为与表现。1867年,左拉首次把他这种科学理论付诸实践,发表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小说《黛莱丝-拉甘》,翌年又写了另一部科学实证小说《玛德莱纳-菲拉》。1871年开始发表长篇连续性小说《卢贡—马卡尔家族--第二帝国时代一个家族的自然史和社会史》的第一部《卢贡—马卡尔家族的命运》。随后,每年出版一部。1877年,第七部研究酗酒后果的《小酒店》问世,左拉一举成名,从此踏上成功之路。接着,他又用16年时间写完余下的13部,其中重要的有《娜娜》、《萌芽》、《金钱》、《崩溃》、《巴斯卡医师》等。从某种意义上看,《卢贡—马卡尔家族》是拿破仑三世上台到1870年普法战争法国在色当失败这段时期法国生活各个方面的写照。继《鲁贡玛卡家族》之后,左拉又写了两部短篇系列小说《三城市》和《四福音书》。左拉笃信科学,是科学决定论者,认为自然主义是法国生活中固有的因素。他自称他的方法来源于19世纪生理学家贝尔纳的论著《实验医学研究导言》,左拉在他的论文《实验小说论》中说,作家可以在虚构的人物身上证明在实验室新获得的结论。他相信,人性完全决定于遗传,缺点和恶痹是家族中某一成员在宫能上患有疾病的结果,这种疾病代代相传。一旦弄清楚了原因,便可以用医疗与教育相结合的办法予以克服,从而使人性臻于完善。这就是贯穿于《卢贡—马卡尔家族》中的主要观点。左拉从1860年代中期开始提出自然主义创作理论,主张以科学实验方法从事文学创作,按生物学定律描写人,无动于衷地记录现实生活的一切方面。他强调深入体察社会,大量掌握生活素材,所遵循的基本上还是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在轰动一时的犹太血统的法国军官德雷福斯被诬向德国出卖军事机密的案件中,左拉于1898年1月挺身而出,在《震旦报》发表公开信,开头一句是“我控诉”,他揭露法国总参谋部陷害德雪福斯的阴谋,结果以诽谤罪被判徒刑,只好逃往英国,次年6月才回到法国,对奉行民族沙文主义的资产阶级政府进行了长期斗争。在流亡期间开始写《四福音书》:《繁殖》(1899)、《劳动》、(1901)、《真理调》(1903)、《正义》(未完成)。在艺术上,左拉的作品以场景壮阔,气魄宏大,文体粗犷遒劲,喜作夸张描写和大量的细节描写著称。《萌芽》(1885)是左拉的代表作。小说以煤矿工人罢工为背景,描写了矿工的悲惨生活。左拉在巴黎死于煤气中毒(有说他为政敌所害,但终因无根据而作罢)。死后举行公祭,遗体移置先贤祠。左拉生前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他的作品被具有保守思想的公众视为淫书,尤其是1887年他的作品《土地》出版时,更遭到舆论的非难,终其一生,未能进入法兰西学院。1908年,法兰西共和国政府以左拉生前对法国文学的卓越贡献,为他补行国葬,并使之进入伟人祠。1898年,法兰西发生了军政府迫害犹太军官德雷福斯事件,由于军国主义蓄意误导加上民众民族主义情绪的高涨,德雷福斯身陷冤狱。著名作家左拉发表了《我控诉》,痛斥军方和司法不公,以自己晚年的安宁作代价,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小人物伸张正义。为此他曾被迫流亡英国,但他的声音通过传媒终于唤醒了民众的良知,要求平反冤案的呼声此伏彼起,使德雷福斯在蒙冤22载后被宣告无罪,使正义之光昭示天下左拉生前与文学界的许多名人为友,在初中的课文《福楼拜家的星期天》中他就于福楼拜、伊万·屠格涅夫、都德、为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