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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久远的玩笑

[韩]朴婉绪 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9年6月  

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作者:

[韩]朴婉绪  

页数:

274  

译者:

金泰成  

Tag标签:

无  

内容概要

  《非常久远的玩笑》两条线索,一条写名医沈英斌与妻子的婚姻。封建观念极重的女主人公置已读高中的女儿于不顾,终于高龄得子,然丈夫无法容忍家长制对生命神圣性的玷污,出现了婚外恋,由此家庭产生婚变。另一条线索是,男主人公的妹夫京浩身患癌症,而家资亿万的财阀宋会长、他的父亲却将金钱与权势放在首位,无视儿子的病痛,无所作为。儿子死后,他又将儿媳的财产夺走。

作者简介

  朴婉绪,韩国当代著名女作家,1931年生于京畿道开丰。为韩国文坛常青树,被誉为永远的“现役作家”,1998年被韩国文化观光部授予宝冠文化勋章。有多部作品被译介到中国。  主要获奖经历:韩国文学奖(1980)、李箱文学奖(1981)、大韩民国文学奖(1990)、离散文学奖(1991)、中央文化大奖、现代文学奖(1993)、东仁文学奖(1994)、大山文学奖(1997)。

书籍目录

虚无的预感离轨的预感掉落的面具狗和狼的时刻久远的玩笑敞亮的病房死不瞑目凝滞的时间里的蛇眼五封电子邮件四十六朵玫瑰尾声:世上不存在的地方作者后记译后记

章节摘录

  虚无的预感  医生沈英斌和韩光、柳玄琴是小学同学。英斌和韩光一直在班里争一夺二,而玄琴则在同龄姑娘中鹤立鸡群。他们虽然彼此间不一定不在意,却似乎并不亲密。他们是在经过考试才能进入中学的年代上的小学,如今都已经是四十五六岁的人了。  三个人只在小学六年级时同过班,后来不要说一个班,甚至不曾在同一所学校念过书,彼此各自走过了三十年。三十年,把不怎么亲密的小学同学的名字都忘掉,是绰绰有余了。但是在这段岁月里,英斌还是忘不掉韩光和玄琴两个人的存在。人难免会对某些目光记忆深刻,而不管那目光是善是恶,而在沈英斌脑海里浮现的,常常是韩光和柳玄琴的目光。然后,仿佛猛然间在他自认为在自己掌控下的意识的电路上出现了故障,他便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有如审视他人似的疑惑地审视自己。  这种情形,大约是在那件事之后开始的。那是英斌、韩光和玄琴都考入各自投考的学校后,距毕业典礼还有不太好打发的几天时间里。在第一、第二次考试中都没有考上的孩子干脆不到学校了,而到校的孩子们则只有强烈的玩耍欲望,可是他们除了应试学习一无所能,只是一味地吵闹、蹦跳、追追打打的,肆无忌惮。正在这时,班主任发下了卷子。  习惯是可怕的,一碰到卷子,孩子们就紧张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静了下来。那是正在夜大读教育学硕士的老师出的问卷调查。老师说请坦率地如实回答问题,不必填写姓名。条件反射似的紧张起来的孩子们,对老师讲的注意事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在这个世界上,想匿名做的事成千上万,能做的却什么都没有,这是这群同龄孩子的经验极限。如果匿名交升学考卷,那么六年的学习就付诸东流了,这个道理是如此严酷,他们因为担心自己犯上这种可怕过失而做噩梦还是前两天的事。孩子们因为得到允许匿名的承诺,便放心填写起毫无新奇感的问卷调查。在二十多项的问卷内容中,有个提问是将来想当什么。正是这个问题,使英斌和韩光未能得到匿名的保障。  收回调查问卷后,老师哗啦哗啦地翻阅,自言自语地说学习不错的小子们不是想当医生就是想当法官,突然又问韩光你想当什么样的医生?用的是讥讽的口气。英斌因为同样写了医生,心里忐忑不安。韩光挺着脖子朗朗地大声回答说,将来要当优秀的医生,为没钱不能去医院的人免费治疗。这句回答对于英斌来说是无可挑剔的、却是被人抢走了的正确答案。老师依然用讥讽的口气问:“英斌你呢?”英斌仿佛来不及喘息就挨了一闷棍,惨淡地说当有名的医生能挣大钱。虽然这不是他的真实想法,他却因为痼疾般的模范生气质,不愿意如实回答,因为做出与韩光相同的回答犹如作弊似的会令他羞惭。给了没有谁要求的匿名权后又食言的老师笑嘻嘻地将一摞问卷固定在文件夹上,什么都没有说。  那天放学路上,韩光尾随着英斌并赶上了他。英斌和韩光的家不在同一方向。韩光似乎对英斌有话要说。韩光是离学校不远的大马路边上的一家大型私人医院院长的儿子。在英斌年幼时的见解里,觉得韩光当医生是命中注定的事,因此他写上要当医生时,便有些难为情,就想避开韩光。韩光却带着希望友好相处的表情走了过来。在韩光还未来得及搭上什么话的当儿,玄琴仿佛从哪里冒了出来似的,忽然间横挡在了他们面前,然后又放声大笑起来。丫头的笑声太过尖锐和挑衅性,俩小子不由自主地进入了防御态势。  “听说你们俩都要当医生?了不起呀!我要和既优秀又能赚大钱的医生结婚,可气吧,啊噢。”玄琴说着吐出粉红色的舌头,然后飘然而去。英斌感觉到一阵颤栗,仿佛她那粉红色的舌头在他赤裸的周身盖了印似的。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的痛苦却又甜蜜的颤栗。韩光会是什么感觉呢?他还来不及询问或观察韩光,韩光就逃跑似的消失了。但是,在英斌的记忆里,丫头般白净的韩光的脸上仿佛微微泛起了红晕。  英斌知道玄琴的家。那是幢两层楼的房子。到了夏天,凌霄花顺着支撑二楼阳台的支柱爬上去,繁密茂盛,将栏杆完全用彩虹般的花覆盖起来。那些花是如此绚烂妖艳,以至于在炎热的夏天经过那所房子,人们几乎会莫名其妙地忧伤起来。对于英斌而言,先前只是因为对二层楼房渺茫的憧憬和那绚烂的凌霄花,才觉得那所房子在那一带特别显眼,至于里面住的是谁并非很重要。但是有了那个事之后,那幢二层楼房就真切地成了玄琴的家。  那所房子对于英斌而言已变得具有特别意义的时候,已经到了冬天,凌霄花的踪迹只是勉强残留在二楼栏杆的枯藤上,开向阳台的门窗也关得严实了。英斌每每经过那所房子时,总是感觉玄琴似乎正站在落地门窗前望着窗外,因此脚步总会不自然起来。他有时甚至想绕过那所房子,有时又觉得似乎下次能走得更带劲,因而总是期待经过那所房子的机会。不过,他没有无所事事地在那里徘徊的勇气。因为窗后的玄琴似乎能清楚地看穿他的内心。那一阵,他常常做顺着凌霄花爬上二楼阳台的梦。梦中的门窗是黝黑的深渊,就是在梦里,他也未能到达那深渊。如火如荼的凌霄花变成无数条粉红的舌头,在他周身无情地印上黏糊糊的印迹,他因为全身被连根摇晃般的怪异快感而松开枝藤坠落,于是他在坠落中惊醒。没有到达深渊的感觉既快慰又恐怖。玄琴的窗,是梦中一次都不曾到达的深渊,在现实里,它也像能吞噬世间一切秘密似的幽深而且隐秘。他感觉到一种忍不住要哭出来似的被疏远感。他终于进入了青春期。  与他梦中无时无刻不在、繁茂盛开的凌霄花不同,从第二年夏天开始,玄琴家的凌霄花再没有盛开。原来简洁的铁栏杆变成了花边似的细腻的铸造物,外墙贴上了白色石雕,厚重的暗褐色琉璃砖房变成了白色房屋。那时他才知道房子的门牌换成了别的姓,不再是柳姓了。  英斌上高中的那一年,他家也搬走了。当科级公务员的父亲牵扯进受贿事件被免了职,受此打击的父亲某一天突然倒下后没几天就去世了。虽然因为患病时间不长没怎么拖累家人,但是英斌的母亲正怀着身孕。和哥哥相差两岁的英斌十六岁时又有了妹妹。孩子的教育费用是笔不小的支出,四十多岁成了寡妇又怀上遗腹子的母亲,所能想出的最初的对策,就是缩小住房。  父亲不光彩的退职、死亡、搬家、遗腹子小妹妹的出生,在一年内接连发生。英斌的妹妹英妙,是在他们新近搬过去的那座城市市郊的一所小房子里出生的。她宛如是与父亲替换而来的生命,但与父亲比较起来,她的存在又是那么渺小微弱,仿佛是不必要的异物或是蹩脚的谎言。母亲对四十多岁所得的这个晚来的孩子既没有过于爱之,也没有虐待,但心底里却将丈夫死后出生的孩子看作比乱伦更大的羞耻。  在新搬过去的地方,母亲与周围的邻居完全没有来往,她在生孩子前慌忙地搬家,也几乎让人怀疑是不是因为不愿意被老邻居知道。甚至于为了对她本人同样要永远隐藏事实似的,她在申报孩子的出生日期时,将时间提前到了父亲生前,并且严厉告诫儿子们也要如此铭记妹妹的生日。但是,比生下遗腹女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父亲以腐败公务员的身份不光彩地被罢免的事实。  “谁会想到像你们父亲那样清廉的公务员会背上那种黑锅啊?他虽然没有详细说明,可是我想,他会不会是被迫成了曾经提拔过他的那个上司的替罪羊?他是很看重义理的人啊。如果不是那么多无法开口的事由和冤屈,他何至于患心病而死啊。你们将来就会知道的,有受贿赂胆量的人,是绝对不会患上心病的。你父亲哪怕只是拿了那些钱的零头,我们也不至于活得像现在这么艰难不是吗?”  母亲总是执著地重复这种话。母亲坚持说父亲清廉的唯一根据,便是眼前的贫困。先于英斌上大学的哥哥咬紧牙关靠做家教挣钱,母亲也在新开设的市场廉价购买了一个店面开了洋货铺,他们总算扭转了局面。其实,英斌一次都不曾因为担心没饭吃或者失去学业而战战兢兢,并不曾品尝到社会最底层的困境。尽管如此,他依然感觉他的青少年时代始终是在贫困的压迫下度过的,这与其说是困难,也许更多的是因为道德的强迫症。  作为父亲廉洁清白证据的贫困,是如此具有道德性,它比纯粹的贫困更让人痛恨和痛苦。继哥哥上法科大学之后,英斌进了医科大学。儿子学习优秀,母亲喜气洋洋。母亲的夙愿是一个儿子握有权力,一个儿子能赚钱。但是,无论她如何喜欢钱,她都厌恶像狗一样卑贱地赚钱或不择手段不道德地赚钱。医生是能既享受适当的尊重,又能以正当收入过上滋润生活的职业,这是母亲心目中的最佳职业。但是,英斌上医科大学却与母亲的夙愿毫不相干。  他觉得不是他想当医生,而是因为他只能当医生,这缘自那层记忆。英斌忘不掉玄琴吐出粉红的舌头叫“啊噢”的瞬间。如果不是那闪光的记忆,问卷调查上写的将来想当医生之类的东西就什么都不是了。真的什么都不是。你长大要当什么?那是小时候任谁都经常听到的问话,那只是再也成不了什么的大人用来解闷的闲话。孩子们会说要当司机、交警、机器人、军人、歌手、社长、将军、演员、法官、博士、科学家等等,数不胜数,没必要牢记也没必要对此负责。可是,在某处的玄琴知道吗?她孩提时随便伸出一寸之舌说过的话,却在某个男人的特定记忆里扎下了根。  在医科大学承受不了艰辛的课程要放弃时,英斌经常会猛然想到这些。但是,他无法让玄琴的面庞浮现在眼前。她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她成了什么模样的成年人,他想象不出来,如同他对别的小学同学一样。他甚至不知道哪里能够打听到她的下落。偶尔,他会想到她可能拉着弦乐器。那时,他的脑海里也只能浮现出她穿着神秘而朦胧的服装划拨着琴弦的样子,却看不到具体的乐器和面庞。偏偏是弦乐器,或许就是因为玄琴这个名字。  韩光是曾经见过面的。他们偶然在路上碰见,英斌知道了韩光也在医科大学读书。医生是比任何其他行当更容易承袭的职业,韩光去医科大学,也许可以说是自出生时就已经预定好了的。但是,当他确认了韩光在医科大学后,即刻显现出对他的怜悯和敌意:那个记忆也在你身上扎了根啊。他觉得韩光或许能知道玄琴的消息,但是他没有问。和干瘪而疲惫的自己比较起来,韩光显得修长而洒脱。那突显的差异使英斌感到凄惨,不过,他上的医科大学比韩光上的那所更有名气,这一浅薄的比较多少给了他一点安慰。偶然遇见韩光的那一天,英斌非常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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