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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

蒲松龄 齐鲁书社
出版时间:

1981-09  

出版社:

齐鲁书社  

作者:

蒲松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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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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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看过《聊斋志异》中的几个短篇故事,长的因为阅读障碍看不进。虽然那时大清国的汉语已经有点像白话文了,但毕竟不是现代汉语,加上那时年幼呆滞,故看得我云里雾里(不过还是觉得非常有意思,提到各种风水野史,有鬼魂、僵尸和妖怪的)。
  
  长大了通常都看英文书,别看我打字很快,也会说得头头是道,经常口若悬河,但是我中文书看起来真的很吃力。
  
  英文版的《聊斋志异》不仅给了我小时候看此书时的脑中化学反应,又有我看英语作品时特定的心静和状态,所以看得非常入迷并且有速率。
  
  企鹅的版本虽然少有注释,但却没有任何删节。《金瓶梅》被其列为同《洛莉塔》、《查莱泰夫人的情人》等同级别,甚至更严的级别,可以和《撒旦的诗篇》《谋杀的艺术》《暴力史》等类同。美国虽然高度自由,出版自由也是如此,但其书籍影视出版物的审查制度极为严格。


   遍寻聊斋。无非四字,奇,讽,情,喻。
  
   少年爱奇,更兼文字功底有限,长文很少碰触。故妇产龙鳞,桃枝生瓜,鬼工砌墙,腐尸出水。寻找更多这样的故事来猎奇消夏。年稍长些,天然消褪,爱憎两边。对于讽字故事更加青睐。城隍舞弊,阎王受贿之类的故事更可以拿来表达立场。喻字精深,大约每个时期体会的层次深度都不同,属于后话。说到情字,贯穿全本。人妖之恋在世俗眼光中更代表了聊斋这部书。书中描写的出彩女妖很多,红玉,鸦头,小倩,梅女等等。其中我最爱的,还是公孙九娘。
  
   公孙九娘中直接描写九娘的字句并不多。写时代背景,写鬼媒朱生,写甥媪一家,写阳世坟岗,乌云托月。把九娘前世为人的身世遭遇,成长环境,勾划出一个宽阔的想象空间。而着墨后世为鬼的九娘之处,也字字精彩。佳人自是明眸皓齿不必多说,而写活一个丰满的人物。从塑造语言,情态,柳泉先生做的更好。
  
   九娘微晒曰:”小婢无端败坏人,教阿舅齿冷也。“甥又笑曰:”舅断弦未续,若个小娘子,颇能快意否?“九娘笑奔出,曰:”婢子颠疯作也!”遂去
  
   这段婚前调笑。九娘的知礼,大方,骄惠,活泼。十足一个生前大户人家的女儿。让人既向往,又怜爱。
  
  
   而在老家人口中诗词具大高的女学士之名,也名副其实。
  
   ~白杨风雨绕孤坟~谁想阳台更作云~忽启镂金箱里看~血腥犹染旧罗裙~
  
   区区二十八字,峰回路转,勾心斗角,有行有意,有物有景。把一个含冤而死的女才人的内心所感,描写的淋漓尽致。
  
   在这里我想说说这篇故事给我第一种恐惧。由血和性,交媾和生死产生出的原始恐惧。
  
   从古至今人的内心里都有一种野合的刺激产生的向往。往往越是和日常生活差异越大,越不安全的地方。会更有结合的快感,这种现象应该属于一种强制性的注意力集中。当环境对人的心理暗示到达一个和本体意识最相悖的方向时,人的自我保护系统会最大的加强给予本体意识的需求。如果有对象存在,彼此的结合度就最高。比如人在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如果手中有一把刀,那么人就会和这个没有生命的物体合为一体。更何况在性方面,两个有共同意识的生物。这种结合感就会乘以二。注意力自然会加倍集中。这种刺激自然是血肉之躯难以拒绝的。似乎作为鬼的公孙九娘,也无法抗拒这种吸引力。在发出这种感慨的同时,九娘的意识中,是把自己当成一个阳间的女子来表达的。在清冷无比的色调中,白杨孤坟中的燕婉之好虽然没有锦被红烛,依然不缺乏安宁美好。或许还多了一种更为异于常情的神圣。然而倏忽之间,像是一道毫无预兆的闪电刹那间照清了一副恐惧的面孔。动态,物事,色彩顷刻间一起涌来。这场毫无存在感的欢爱,悲剧般的宣告了现实的残酷。在生死面前,前文中描述的温婉可爱的九娘,此刻好似一具悸悸发抖的青尸,那一抹血迹斑斑的罗裙被衬托的更加刺眼。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结合前两句的环境描写产生了一种号召感应。像京剧名家的骤然提调,六合八荒中的怨恨被这一声毛骨悚然的悲啼瞬间唤醒。
  
   我在想,既然九娘一家死后有灵,乱坟岗中于八一案中牵连致死的亡人亦应有灵。他们中的多少人对于横死荒郊的怨念和短暂生命的遗憾想必必不比九娘少。在乱尸堆中众目睽睽之下的男女欢爱,阴阳二气的狭路相逢,生死之门的豁然洞开。有那么一种接近世间真相的震颤。孰知生死和性爱,到了深处会给人一种相通的交汇感。当发现红粉与骷髅快感与死亡这两种极致其实息息相关的时候,普通认知里对于好恶美丑的差别感瞬间崩塌,就产生了对于生命的原始恐惧。九娘是鬼,亦是人。死后能得到人间的欢好,却也抛不下人间的恩怨。烦恼得失化作枯骨尚不能消弭。因果之累,锦幄中的娇喘也化为叹息。
  
   叩寓归寝,展转申旦。欲觅九娘之墓,则忘问志表。及夜复往,则千坟累累,竟迷村路,叹恨而返,展视罗袜,着风寸断,腐如灰烬,遂治装东旋。 
  
   这是故事里我觉察到的第二种恐惧。
  
   这种恐惧建立在些许荒诞之中。玩味之下,却是令人心寒~。这里有一个求与舍的话题。或许有些人会把罗袜寸断的恐怖场面作为注意对象。而我看来,这段落中展现出的第二种恐怖;一字为忘,一字为遂。公孙九娘一文之妙,妙在营造空间的一实一虚。前大半段用砖,用瓦,架斗拱,筑抱鼓。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建造的特别周到详实。虽然是人鬼交际,但不带出一丝阴阳相隔的情绪。熙熙攘攘乐乐呵呵倒像是一出人间活剧。直到人鬼相伴,还是丝毫不吝笔墨。然而黄粱梦醒,鬼灭人寂。真犹如骤醒之人,混混沌沌,东西奔走,竟似不带一丝人气。仿佛游人亲临胜景。哪怕是山麓之高,潭涧之深,林窟之幽,狼虫之险。一番游历,神清气爽,体会良多。欣然回归尘世之日,反倒觉得尘世中的纷纭喧嚣让人说不出一句话来。山水之灵能聚人精气,幽冥之接亦能吸人神魄。这时回来看九娘,倒发现苍茫人世中蝇营狗苟的人们比鬼域中的角色更像具具行尸。朱生坦诚相待,鬼族热情生动,九娘情真意切。人世之中鸡吵鹅斗杀生害命,统治者和不甘于被统治者循环往复,功成与否都是万骨披野。死者烟消云散。生者便在胜利者制定的价值规则下愚蒙一生。自由的魂儿怕是很多人一生也没触摸得到吧。柳泉先生撰写聊斋,何不就是在礼教大防的世道中借着神鬼妖狐带领人们找寻一下自己一颗独立的心灵么。没了人间的束缚,九娘变得更真。以身相许在前,告诫莱阳生人鬼路殊,不宜久滞在后。前后皆为莱阳生。有了人间的牵绊,莱阳生变得更假。只知道昼来宵往,劈惑殊甚,生死之约,忧己之心,只换来了一个心不在焉的忘字。我们想想九娘的心情,临别之际怎能忘记如此大事?赠以罗袜岂能不赠找寻志表之法门?实是莱阳生的一举一动皆看在眼里。君既无情,我何必哓哓相嘱。既然你当做是一场梦,我又何必不成全这场好梦呢。从这里看到,公孙九娘这个故事不是一些聊斋其他妖狐小故事中以交换为目的的简单故事。九娘为鬼,知情,懂礼,自尊,识人。实在比很多为利所图的人更是一个人。莱阳生的叹恨,仅仅在罗袜寸断之后便用完了。好一个隧字!于是乎,那么,就走了。走的从容,走的坦然。坦然到好整以暇的穿好衣服,带好帽子。读书人当真是好淡定!好体面!聊斋中讽刺读书人是众人皆知,但一篇公孙九娘中讽的那么不漏痕迹,刺的那么绵里藏针,实在是柳泉先生善于御文之处~。
  
   东坡居士有言,心安处即是吾乡。我想心安处,也是魂归处。九娘情义两全,无愧与人!乱坟岗处亦不是乡土么?如此看来,又有什么可怕。莱阳生生而为人,空读诗书。只知索取,情义两亏。此等荒谬之人,做荒谬之事,无论古今,世间多有。齿冷之时,掩卷想来,如何不让人对其心生恐惧。我想告诉九娘,石头记词云;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我也想问问莱阳生,你重取轻舍,那东旋之处,既是灵山么?
  
   半载不能自释,复如稷门,冀有所遇。及抵南郊,日势已晚,息驾庭树,趋诣丛葬所。但见坟兆万接,迷目榛荒;鬼火狐鸣,骇人心目。惊悼归舍。失意遨游,返辔遂东。行里许,遥见女郎独行丘墓间,神情意致,怪似九娘。挥鞭就视,果九娘。下与语,女竟走,若不相识;再逼近之,色作怒,举袖自障。顿呼“九娘”,则烟然灭矣
  
   这是公孙九娘的最后一段。坟兆万接,鬼火狐鸣。荒冢故地已变成了晚间。环境自是比半年前的光天化日更为恐怖。时隔半载,莱阳生和九娘再次相遇。此情此景,非是寻常思绪能理清。说恐惧已是难以形容。更多的是,明月夜,短松冈。相对无言式的怅然恍惚。这种一切都在其中,而又一切都不在其中的感慨,往往是最高级的恐惧境界。我想把他尽我所能的表达出来,作为第三种恐惧来结束对这个故事的思索。
  
   佛家说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如果是我。会把顺序改成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对照这个故事来说,首先阳世于七之反,可以说是怨憎会。阴间九娘和莱阳生的际遇,可以说是求不得。现在说的最后一段~,我认为是最难以说清也是最难以解脱的爱别离之苦。正因为,怨憎,眼前明了。求得,有个目标。而爱,最难说清。别离,最难平复。比起前两苦,更能阴郁绵长的折磨心灵。南郊永别的一幕,给人的画面既不是阳世也不是阴间。有的是悬浮不定的空间,有的是飘荡难算的时间。这两种介质籍着人心造就而出无数的必然和偶然,结合而成了无边无际的宇宙。
  
   半年之后,莱阳生重返故地的描述让人想来并没有真实感。九娘的出现也和之前对她的描写完全不同。一个失了魂的男人高呼追逐一个抛却记忆的女人。在这个似真似幻的空间里,那声声呼唤都像是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剩下男人的口型和烟雾中渐渐消逝的女人。回想前尘,这些竟都是由两情相悦的爱恋铺成的结果。如果简单的说爱情就是由在一起的吸引和不在一起的思念组成的,那我不怀疑莱阳生和九娘都动过真情。但莱阳生没有负起许下的承诺,九娘因此就忘却了曾经在一起发生的一切。这样的结果似乎是一个让人失望透顶的爱情故事。从新婚燕尔到形同陌路只不过是区区的半个年头。这种完美的悲剧爱情古今的痴男怨女都似曾相识。当借着公孙九娘故事最后虚空寂寥的舞台,我相信有人会更加对爱情本身的真实性产生怀疑。会感受到人心这个庞然大物的无常。无常到同样的躯体,可以由他很快从激烈如火,体贴入微,转变成冷漠如冰。甚至恶颜相向。我们也许会感慨于九娘的薄情。但换个思维去想,九娘的行为也可以有完全相反的解释。因为爱的解释权实在是太广阔了,由爱产生的相聚或许只有一个理由~。由爱产生的分离却茫茫然不知道有多少种说法。关于这点,我想对于这段结尾,有三个假设来说明我体会的情爱别离的三种组成方式。
  
   第一~情爱的规范~假设他们在人间,其实九娘莱阳生都是人。每个人都没有遁形的能力。这种情况下。九娘不认莱阳生,或是爱,或是恨,各种手段总有一定的目的性。要么保护他人,要么保护自己。爱恨别离的比重,很多出自于不得已的责任。这是群体中维持稳定所制定的法则。代表整体但未必代表个人。规范在故老相传,在谆谆告诫,在社会舆论,在法律条文,但在很多地方。并不在人心。
  
   第二~情爱的幻想~这里有两个假设,一是九娘为鬼。莱阳生为人。人对于异性的接触,天性里总渴望一些日常生活之外的刺激。生活在思想观念相对单一的环境之下,这份希冀就格外的深切。或许能感受到或许感受不到,但都是存在的。得到这个打开内心大门的机会固然很难,如若失去就更加分外不舍。再加上失去的原因如此不甘。之前说到莱阳生薄情也好,寡义也罢,事实上设身处地的思考。他从天遇到这份强烈罕见的情感经历。一下很难以去习惯消化,自然会影响到正常思维。百年前的人如此,现如今的这种情况亦不少见。所以说九娘可以理解是鬼,也可以理解是人对于热烈燃烧生命渴望的幻想。带着这种浪漫情结所产生的爱恨,虽然销魂蚀骨,但一般人是没有勇气维持下去。幻想越美丽,负担就越重。就像很多人会在无力把握的情况下有意无意的给自己留一个台阶。也许莱阳生是用之后的忏悔来掩盖之前自己装傻,为了以后在脑海中把故事孕育润色的至死不忘。人活着都需要一个自己是主人公的故事,所以我们常常为了故事的戏剧性不知不觉的自己在修改剧本。谁都不希望在有幸参演的故事中缺少戏份。人越无法把握的事情就越想去把握。这种幻想其实自身何尝不知道是幻想,幻想本来就存在着矛盾性。但矛盾性往往最能抚慰人心。
  
   第二个假设正相反。九娘是人,莱阳生为鬼。这种思路流行于一些高明的创作者。比如经典的小岛惊魂,这种方式更给人一种幻想照进现实的领悟。莱阳生或许本身就是乱坟岗中的一具尸首。九娘这个幻想中的人物满足了他对自己阳世生活的构思。一魂不散的他在最后遇到一个酷似自己构思中的女主角。女主角自然不认识他,所以九娘竟走,若不相识。再逼近之,色作怒。举袖自障就说得通了。这种对情爱的幻想比上一种更为可悲。上一种尚能欺己,这一种尤不能欺人。上一种尚能有参与的勇气,幻想还可以为自身找一种存在感。这一种的幻想就全然放到没有幻想条件的对象中去,在欺骗自己的同时又保持清醒,亦真亦幻,人格分裂。上一种是不愿相信情爱本质的幻想,并不害人。差强可爱。这一种是相信爱情本质之后的幻想。害人害己,自私狰狞。我们想一想,如果思维创造一的个人。美满幸福,相濡以沫。但在现实中,这个真实的人并不认识你,并且烦你,躲着你。那么这个思维创造后的本相原型——或许我们不敢去想象,这样的情爱幻想者,估计与鬼无异。说到这里,提到了情爱的本质。回头看看这些那些书里书外的悲欢离合,多半是没有领悟到情爱的本质就是荒谬。因为情爱并不产生自思想融合之中。一切快乐悲伤相聚分离只是他本原外的一些副作用。当然我并不觉得这些不可爱,但我认为~如果思想融合,那么就没有这些可爱的副作用了。我们自然也没必要那么超脱。但你想把握好他~,就首先要先重视个体的独立性。当一切不必完全依赖外求的话,情爱超越了规范,抛却了幻想,自然,有了缝隙,他就活了。
  
   第三~情爱的本原~最后一个假设,九娘和莱阳生都在阴间。从始至终二人的关系就是一场阴婚。这种情况下,作为鬼,只要你想,立刻就能化作一阵青烟无影无踪。每个人都有随意主宰自身的本领。所谓爱恨的真正面目就暴露了出来。九娘不认莱阳生,随即就可以选择离别。那一瞬间的爱恨,就像流星一般——脱去一切文明带来的沉重掌控。还原成他天真可爱的本相来。或许九娘真的忘记了那段前情,徘徊于夜路之间,只不过是想在自由自在的寻找另一段自己相中的缘分。这种假设虽然美好,但我们带着皮囊的一生,始终无法企及。如果这个假设所表达的意思真是柳泉先生的匠心独具,那我真的希望他请我喝上一杯酒。不管是不是你我二人的用心良苦,用这一段结尾来解析人间的爱恨别离总也是很妙的。
  
   如果用这种方法来分析,那么就谈不上恐惧和不恐惧了。我学识浅薄,境界尚且很低。很多事情总要设法把他们一一摆到台面上来。柳泉先生写书给我们很大的空间。像水中之鱼,无拘无碍。而我却要把他们刮麟剖肚的置于案板之上。实在是絮絮叨叨大煞风景。边硬生生的分析边责骂自己境界之低。但想想总也不能强迫自己摆出现在不属于自己的境界。手中若还是大锤巨斧,索性囫囵一路砍去。砍个研皮至骨血流决踝。先安稳做个渺小的自己,其实这也小小的算是第四种恐惧。努力想把一切灯都点亮的人,是不是反而内心更惧怕黑暗呢?挖掘自己总是很难的,让我慢慢来。
  
   故事讲完了。我也暂且想完了。总的来说公孙九娘这个悲伤的故事给我带来深切思考的地方不在于死,却是在于生。
  
   人人都道聊斋故事并不可怕。尤其是女鬼妖狐,多数是圆满收场。要么结良缘人鬼具圆满。要么福泽子孙后代圆满。要么修成正果鬼单圆满。要么福报现世人单圆满。习惯了九十分钟视觉刺激的现代人对这些不够鱼死网破痴缠到底的古代鬼故事不那么感冒。而我们的一大部分对鬼故事的印象又来源于日本。日本的传统鬼故事的情感路线往往比较单一。从百物语这样的作品中我看到的多数是底层人民的生活渴望和因果报应的简单认识。以及一些告诫孩童的口口相传。也许是岛国自古以来的危机意识,在神鬼故事这种重要的民间精神食粮中也体现了一种死不足惜的速度感。大家都说长痛不如短痛,这正是体现了人对长痛的恐惧。因为短痛难以代表岁月。谭嗣同高呼死得其所,快哉快哉!是因为没有时间给他考虑死到底得没得其所。陆游低吟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是因为有太多的夜晚让她去做那个幽冥相隔的梦。
  
   人生百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无尽的循环岁月和无限的内心空间。不是血花四溅的伤口,也不是伤口愈合之后阴雨天的隐隐作痛。而是每次天空乌云四合晦霭沉沉的时候,这种周而复始又无处示人的恐惧会慢慢变成宿命感。人不会总在悔恨过去的一个时刻,因为时光会把那一刻的峻岭险川都慢慢磨平。但当强烈的嘶吼变成低声的呢喃,当周围的对象统统模糊掉后只剩下自己独自面对独自勾勒独自体味的心境——那种呕哑嘲哳难为听的感觉,只有自己才知道。公孙九娘的故事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开放式的结局。不罗嗦,不做作,不刻意,不强迫。后世的很多这类作品绞尽脑汁花样百出,却不容易达到寥寥几千字的公孙九娘所触及到的深度和广度。中华大地上几千年的循环往复,祖祖辈辈的咂摸回味,对人生无常的理解到了很深的认识程度。甚至渗透到这个民族的灵魂深处。我想这就是高一级的鬼怪故事产生所需要的土壤吧。
  
   这篇感想就写到这里。似乎说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说。合上眼,那一袭青衣的柳泉先生依然在细雨潇潇的三岔路口,皮影戏一般的操弄着神鬼妖狐,演绎着冷暖自知的人间。影影焯焯之中,九娘和莱阳生亦在其中。在弥漫于眼前流逝的光阴里,拱手敛衽,对你对我,安然一笑。
  
  
  


   蒲松龄的代表作《聊斋志异》,清代文言文短篇小说集,在他40岁左右时基本完成,此后不断有所增补和修改。它是一部著名短篇小说集,内容广泛,多谈狐、仙、鬼、妖,以此来概括当时的社会关系,反映了17世纪中国的社会面貌。其中由六个最具代表性的故事,包括《小倩》、《陆判》、《画皮》、《小翠》、《阿宝》、《小谢与秋容》,各有不同的特色与风格。个人对《小倩》的印象感受尤为深刻。
   《聂小倩》描写了被妖物控制的少女小倩利用自己的智慧和计谋,在真、善、美和假、恶、丑的复杂的矛盾斗争中,得到了侠客的帮助,摆脱凶恶势力的威胁和控制,慢慢脱离了专门以害人为生的生活轨道,还与宁采臣最终结为夫妇,过上了知恩向善、悔过自新的崭新的人间美好的生活,并享受到了爱情的甜蜜。也向我们反映了古代社会被侮辱被摧残的妇女对邪恶势力的顽强抗争和对美好生活的执著追求。
   不同于《聊斋志异》中其他美女的出场方式,聂小倩是先从别人的口中带出,来表现她的性格,书中说“妇曰:‘小倩何久不来?’媪曰:‘殆好至矣。’妇曰:‘将无向姥姥有怨言否?’曰:‘不闻;但意似蹙蹙。’妇曰:‘婢子不宜好相识。’”在两妇的谈论中我们得知聂小倩的性格并非好驱使。然后小倩才出场,一样的漂亮,“有十七八女子来,仿佛艳绝”,“仿佛艳绝”这是多美丽啊?蒲松龄对她的美貌也大加赞赏:肌映流霞,足翘细笋,白昼端详,娇丽犹绝。如此一个美人,却受困于恶鬼,囿于红尘,以自己的美貌和假元宝来骗取男人,摄其精血,以飨其主。但是她有自己的理想。这也是聂小倩的可贵之处,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对付“目光晱闪,攫拿而前”的恶鬼并非自己所能为,所以她要等待时机。
   然后便是小倩和宁采臣的相见,也很不一般。“宁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对人言:‘生平无二色。’”宁采臣本来就是性格慷慨豪爽的人,并且是君子,正直而不近女色,因此当小倩奉姥姥之命来诱惑宁采臣时,宁采臣说“卿防物议,我畏人言。略一失足,廉耻道丧。”小倩美人计不成,又使出钱财来诱惑,宁采臣同样以“非义之物,污我囊囊”来拒绝,这是何等的端正自重啊,世人无不好权、贪财、好色,然而宁采臣却理都不理,这是小倩敬重宁采臣的最主要原因吧。于此作为对照的是,同样在兰若寺东厢房居住的兰溪县考书生以及其仆俱暴死,应为女鬼所害。
   可最终当举行婚礼时小倩“慨然华妆出,一堂尽眙,反不疑其鬼,疑为仙”,这是蜕变,作者在此处点出了由鬼到仙的升华。
  聂小倩,原来只是被恶鬼驱使,靠美色来诱骗男人夺取性命的女鬼,但当她被宁采臣这个君子所救之后,靠自己的努力和决心,使自己的生命得到升华,并最终实现了由鬼到仙的转变,。她无疑也是很成功的女人。一个敢于追求自己所爱的人,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又能够隐忍敢于做自己所不愿做的事,聂小倩有太多我国古代女性所不具有的品质。一个值得尊敬和赞美的人物。
  
  
  
  


   那天读谢国桢的《明末清初的学风》,书中有一篇讲到蒲松龄与反满运动的关系(《《聊斋志异》所涉及的清初农民起义事迹补证》),引起我极大兴趣,于是欣然展卷读之,但说实话,写的不怎么样,颇有点文胜于质的意味。不过读过后,我倒是想翻出《聊斋志异》来再看看。读聊斋还是捡着以前看过的读,像《席方平》《嘤咛》《连城》《促织》等,当然还有最最经典的《聂小倩》。
  
   不想竟读出燕赤霞和宁采臣的一段基情,可谓无心插柳,歪打正着。所谓高尚者常思升华到高尚去,龌龊人自能挑拣出龌龊来是也。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茶余饭后,恶俗趣味,聊博一乐而已。
  
   说句不好意思的话,我没完整看过《倩女幽魂》,小时有曾经有机会连看三部,但哥哥每到某些镜头出现时就以“少儿不宜”的理由换台,换来换去我也不想看了。有次和天赐、风吹看了阿尔莫多瓦的电影后,快进看了一段《倩女幽魂1》,里面的燕赤霞以一个“摇滚青年”的形象出现,一会上树,一会下地,嘴里还不忘唱摇滚-_-|||,我们都被雷倒笑挺了。
  
   好,闲话少说,书归正传。话说燕赤霞与宁采臣,一常居浙江,一原籍塞北,两人本素昧平生,何以在一个破落的寺庙里,演绎出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请各位看官听在下细细道来——
  
   先看一下此二人初见的情况:开头蒲松龄略述宁采臣其人——生性耿直,自言“生平无二色”。这时适赴金华,借宿兰若,一段对寺庙的景物描写后,燕赤霞出现了:
  
   日暮有士人来启南扉,宁趋为礼,且告以意。士人曰:“此间无房主,仆亦侨居。能甘荒落,旦晚惠教,幸甚!”宁喜,藉藁代床,支板作几,为久客计。是夜月明高洁,清光似水,二人促膝殿廊,各展姓字。士人自言燕姓,字赤霞。宁疑为赴试者,而听其音声,殊不类浙。诘之,自言秦人,语甚朴诚。既而相对词竭,遂拱别归寝。
  
   委婉地带出燕生来自“秦地”,即今川陕一带。“是夜月明高洁,清光似水,二人促膝殿廊,各展姓字”——明月如霜,好风如水,二人初次见面的画面,颇有些诗意。促膝而谈,直至“相对词竭”,才“拱别归寝”,意犹未尽、相见恨晚之情,溢出纸面。
  
   随后是蒲松龄惯用的鬼狐出场的描写,即有人在门外谈论小倩(《婴宁》《小翠》等篇的出场也是同样手法),于是引出第三个人物——聂小倩。聂小倩于是使用鬼狐的惯用计俩——色诱来接近宁采臣,无奈宁生竟不为所动(倩倩姐,人家喜欢男的好不好),小倩见色诱不成,于是取出“黄金一锭置褥上”,没想宁生竟直接扔出门外去。美人在抱,金玉在前,面不改其色,无怪小倩说“此汉当是铁石”了。宁采臣这下算是把小倩整服了,小倩想:“莫非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打黑英雄’王力军?”她思前想后,决定自投罗网:
  
   宵分女子复至,谓宁曰:“妾阅人多矣,未有刚肠如君者。君诚圣贤,妾不敢欺。小倩,姓聂氏,十八夭殂,葬寺侧,辄被妖物威胁,历役贱务,腆颜向人,实非所乐。今寺中无可杀者,恐当以夜叉来。”宁骇求计。女曰:“与燕生同室可免。”问:“何不惑燕生?”曰:“彼奇人也,不敢近。”又问:“迷人若何?”曰:“狎昵我者,隐以锥刺其足,彼即茫若迷,因摄血以供妖饮。又惑以金,非金也,乃罗刹鬼骨,留之能截取人心肝。二者,凡以投时好耳。”
  
   把自己及其团伙的作案手段和作案时间都供出来了,而宁采臣听了以后“骇求计”,显示说他并不是传说中的打黑英雄王力军,于是聂小倩指出防御夜叉的计策——“与燕生同室可免”——好吧,宁生与燕生的第一次竟然是因为迫于无奈,而不是儿女私情。。。虽说千年修得共枕眠,但在小倩这种强力催化剂作用下,宁生和燕生的姻缘自然会结的早一些。而后,聂小倩又嘱宁生以安葬朽骨事。接下来这段非常有意思:
  
   (宁生)明日恐燕他出,早诣邀致。辰后具酒馔,留意察燕。既约同宿,辞以性癖耽寂。宁不听,强携卧具来,燕不得已,移榻从之,嘱曰:“仆知足下丈夫,倾风良切。要有微衷,难以遽白。……。”宁谨受教。
  
   ——此一段趣味有之,尴尬有之,宁采臣步步紧逼,燕赤霞规避乏术,无奈之下,燕生只好委身相就,共度良宵。实有不尽之意味溢乎言外,令我抚掌窃笑,敛容暗喜:一人有事相求,苦不敢直言,一人莫名其妙,却推脱不得。一个“性癖耽寂”的理由如何推脱得掉投怀送抱的隐情?哈哈!接下一句更有趣味:
  
   既各寝,燕以箱箧置窗上,就枕移时,齁如雷吼。宁不能寐。——OK,良辰美景,总被鼾打风吹去。后来夜叉果然来犯,打破两人一宵好梦,燕生裂箧击怪,“宁大奇之,因起问之”:
  
   燕(答)曰:“既相知爱,何敢深隐。我剑客也。若非石棂,妖当立毙;虽然,亦伤。”问:“所缄何物?”曰:“剑也。适嗅之有妖气。”宁欲观之。慨出相示,荧荧然一小剑也。于是益厚重燕。明日,视窗外有血迹。
  
   燕生说(含情脉脉有木有):“既相知爱,何敢深隐。……”于是将自己的身份以及随身之物都给宁生看了。“荧荧然一小剑”?命根子是也!命根子都拿与你看,再不“益厚重”人家,叫人家赤霞情何以堪嘛。——至此生米已成熟饭也。“明日,视窗外有血迹”。我又淫荡的笑了-_-|||
  
   唉~但养基千日,终须一别啊。第二天宁采臣“营谋既就,趣装欲归。燕生设祖帐,情义殷渥”,真是就差执手相看泪眼了,从来系日乏长绳,水去云回恨不胜啊,无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不知在哪个桃李花开日,梧桐落叶时,采臣兄还能记起燕某否?从此一别之后,江湖一方,相顾飘蓬。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燕赤霞为秦人,自然是渭河附近,而宁采臣是浙人,属于江东。故套用杜甫这句诗),天涯一别各自远,何年再得共枕席?接着:
  
   (燕生)以破革囊赠宁,曰:“此剑袋也。宝藏可远魑魅。”宁欲从受其术。曰:“如君信义刚直,可以为此,然君犹富贵中人,非此道中人也。”宁托有妹葬此,发掘女骨,敛以衣衾,赁舟而归。
  
   注意“破革囊”三字,此破革囊,可是马小军吹爆的气球?——“此剑袋也”:装那话的,可见确是马小军的气球无疑了。让宁生“远魑魅”,魑魅者,是美色不是?只盼宁生莫辜负了燕生的碧海青天夜夜心,莫忘了咱家。临行时,燕生怅然慷慨,感世事之无常,遥想将来,知来者未必可期,痛彻心扉,却深藏不露于表,说,“然君犹富贵中人,非此道中人也。”顾左右而言他,聊以自遣,然而何处遣那悲怀,何法解那郁结?驾言出游,以写我忧,或许仅此而已吧。
  
   从此两人相忘于江湖,而小倩由于被宁采臣相救,又在两情间遽插一足,自言“君信义,十死不足以报。请从归,拜识姑嫜,媵御无悔。”——报恩就要跟人家回家吗?不理解。宁生竟然同意了。到家后,聂小倩又得寸进尺,竟然要在宁采臣家住下。说:“儿飘然一身,远父母兄弟。蒙公子露覆,泽被发肤,愿执箕帚,以报高义。”——反正我孤身一人,我就赖在这儿了,你让我刷锅洗碗,扫屋拖地都行,可是别想撵我走。进而由于聂小倩“即入厨下,代母尸饔。入房穿榻,似熟居者”,办事勤快利索,又长得绰约可爱,哄得宁生的老母“喜不可已”,于是终于在这家住下了。
  
   但殊不知宁采臣心中一直挂念着故人,凝母也因为聂小倩是鬼而心存防范。须知宁采臣是知识分子,更需要的是精神生活,与燕生初晤时的清光明月,促膝长谈不同,聂小倩显然没触到宁采臣的G点:“又坐,默然,二更向尽,不言去。宁促之”。面对面坐着,却默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到二更向尽,还“不言去”,宁生只好赶她走,可谓尴尬到极点了。蒲松龄在这里短短数语三言两停,几个间断将两人共处时的干涩与僵硬体现得淋漓尽致。小倩自然倍感委屈,“女起,颦蹙欲啼,足亻匡儴而懒步,从容出门,涉阶而没。”这一幕写得倒是蛮可怜的,纵是铁石心肠怕也会顽石点头了吧,更何况是知书达理的宁采臣呢:
  
   宁窃怜之,欲留宿别榻,又惧母嗔。女朝旦朝母,捧匜沃盥,下堂操作,无不曲承母志。黄昏告退,辄过斋头,就烛诵经。觉宁将寝,始惨然出。
  
   “别榻”二字,殊显见外之意。从这个词可就窥见蒲松龄字字千金,微言深意。无怪他在《聊斋》自序里说:“独是子夜荧荧,灯昏欲蕊;萧斋瑟瑟,案冷疑冰。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并不像坊间传闻的那样,老蒲泡一壶茗茶,拿个芭蕉小扇,往躺椅上一荡悠,听来往路人讲几个鬼故事,遇到好的就抄记下来,就写成这部皇皇巨著了。仿佛悠然自得似的。非也非也!否则何以称“仅成孤愤之书”呢!况且,蒲松龄不到四十岁时《聊斋志异》一千多个故事就已经写毕,而他直到72岁时才挨了个岁贡生,之前屡试不中,生活贫苦。可以想象“子夜荧荧,灯昏欲蕊;萧斋瑟瑟,案冷疑冰”的写作过程。王世贞说他“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时”,正是说出了他仕途不顺,命途多舛。否则怎能“厌作人间语”呢?(OH,MY GOD!又跑题了)
  
   好吧,刚才说到小倩在宁采臣家不怎么受待见。但无奈时间是最锋利的刻刀,将旧情絮念都打磨净尽,燕生的基情,终于敛裳消逝,化成昨日烟霞。燕生的名字“燕赤霞”,“燕”字从“火”,火者,轰轰烈烈,又无根无基,转瞬即逝。“赤霞”,火烧云也,即晚霞。虽说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却怎奈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呢?燕生的姓名早暗合了他美好但易逝的出场,和空房独守、日后在宁采臣的生活中渐渐风流云散的命运。悲夫!——看吧,经过时间的磨洗,小倩与采臣最终“日渐稔,亲爱如己出,竟忘其为鬼,不忍晚令去,留与同卧起。”呜呼!“生平无二色”的宁采臣,何以也“留与同卧起”了?
  
   故事并未结束,燕生留下的宝物,最终救了小倩与采臣(靠!写得正HAPPY呢,被老师叫去办公室-_-|||。。。),燕赤霞真可谓无意争风吃醋,不愠横刀夺爱。孔子曰:“君子无所争。”燕生真君子也。壮哉燕生,义哉燕生!燕生此时当昂首长啸,高呼“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迅哥儿你又打喷嚏了)。”看一下结尾处,燕生的匣子如何救宁聂二人的吧:
  
   一日俯颈窗前,怊怅若失。忽问:“革囊何在?”曰:“以卿畏之,故缄致他所。”曰:“妾受生气已久,当不复畏,宜取挂床头。”宁诘其意,曰:“三日来,心怔忡无停息,意金华妖物,恨妾远遁,恐旦晚寻及也。”宁果携革囊来。女反复审视,曰:“此剑仙将盛人头者也。敝败至此,不知杀人几何许!妾今日视之,肌犹粟栗。”乃悬之。次日又命移悬户上。夜对烛坐,欻有一物,如飞鸟至。女惊匿夹幕间。宁视之,物如夜叉状,电目血舌,睒闪攫拿而前,至门却步,逡巡久之,渐近革囊,以爪摘取,似将抓裂。囊忽格然一响,大可合篑,恍惚有鬼物突出半身,揪夜叉入,声遂寂然,囊亦顿索如故。宁骇诧,女亦出,大喜曰:“无恙矣!”共视囊中,清水数斗而已。
  
   “清水数斗”?“清水数斗”?杜鹃啼血,鲛人泣珠,这是燕生的清泪啊!数斗的清泪啊!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燕生抱着寒衾陋枕,怀思少年情事。后人作歌词唱道: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有没有机会重来一次
  
   飘荡在春去秋来的日子里
  
   是苦苦隐藏的心事
  
  


  根据聊斋改编的影视作品实是不少。从凄美却婉转的《画皮》,再到唯美却怅然的《画壁》,甚至是“聊斋系列”的电视剧,把人和妖的感情描写的细致入微,就像是真真实实发生在身边似的,那般真实的钻心。
  在人和妖相恋之前,似乎早已经下了一道规矩,将这世界分成三六九等,神仙高高在上,人虽然居于次位,却还是有着一种高贵的天性,偏偏只有妖和鬼处在这个世界的最底层。他们要么是邪恶的化身,要么是魅惑的代表,总之人们是应该避而远之,万万不可接近。可是越是如此,越是有人鬼、人仙这样不合规矩的感情。越是不合规矩的感情,人们越是传诵;人们越是传诵,就越是深入人心。
  只是浮生若梦,再多如此美好的感情都是不疾而终。兰若寺的小倩,那段邂逅后不还是粉身碎骨;御史家的小翠,那般付出后不还是淡然离去。只是这每个故事的背后,留下人们所兴叹的,都是对于美好感情的向往,不由的吐出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只是如果这单单是爱情故事,便也算好,只不过是悲欢离合,人间常态。可是在这些故事之中却夹杂了那样多的勾心斗角,不只是人与人的,更多的有妖与妖的,人与妖的,甚至是神与人的,这个时候就不再分三六九等,就不再区别孰优孰劣,都使出自己的绝技,尽最大努力将对手置于死地。但是因为等级不同,力量也有差别,神仙拥有最强大的法术,妖鬼拥有最独特的符咒,但就算这两样法宝再厉害,可还是敌不过人间的流言蜚语。街坊四邻的你一眼我一语,足够震撼三界,影响众生。
  所以错综复杂的故事,便在蒲松龄的笔下发生了。在不尽的争斗里,竟然没有赢家。神仙被贬下凡,妖鬼粉身碎骨,而人们,则要么失去性命,要么失去挚爱,要么一贫如洗,要么倾家荡产。
  只是神仙下凡,终还是人;人死投胎,也还有望;而一旦粉身碎骨,便永永远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彻彻底底,消失了。留下了的,只有留给或人或仙的回忆,和后世的感慨。
  与其如此,倒不如好好的或者,庆幸这个世界上毕竟没有神仙妖鬼,只是一个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至少悲欢离合,只是简简单单的故事。没有三界之间,那些等级的分别,至少生下来,我们都还是平等的,都是作为一个人而存在着。也许社会上是有一些不公平,但是我们是可以通过努力所改变的,没有作为神仙的特权,也没有作为妖鬼的卑微,这样,我们都还可以有努力的动力和目标。只是当我们看这些仙鬼故事的时候,为什么会感动呢?因为我们都知道,
  这些不可能的事情,真实的像你我之间。但是他们却永远不会发生。这样便足够了。
  没有差别的存在着,所以,我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个版本是铸雪斋的排印本,简体横排。
  排版密,故事基本不分段,故事之间不换页。
  无注释,无评,无绣像。
  如果想看影印本的,应购上海人民版。
  孔网上目前10元左右可拿下,但影印本的则价不菲。
  我不知,本想买影印本的,结果买了排印本。
  不过看评论,似乎很多人蛮喜欢这个版本的,简约,让人直达故事三昧。


    二十年前,岳麓书社开始推出白文无注释的普及丛书,当时的价格大概是5.9元;而黄皮的史记是10元。
    以我当时的年龄、文化程度等来说,师长都认为白文本的聊斋志异不是很适合我。但我连蒙带猜地读完了,然后又反复的读。它确实是我读懂文言文的最好的导师。后来又买了张友鹤注的选,但发现我基本上已经不需要注了。
    这个版本的优点是故事全,缺点就是字太小。至于没有注释、纯白文,这个就见仁见智了。
    这本书现在还在,挺结实,不过被我的外甥给撕了两页。心痛不已。
    似乎后面再印的装订比较差。我一个同学的,买了没多久,线就脱的稀里哗啦的。不知道现在这个版本怎么样。


  
   讀畢《聊齋》,惟《嬰寧》一篇使人欲罷不能。
    
   她,仿若桃花源中走出的女子…最是那一笑,笑得曠古絕今無出其右。要說林黛玉是淚作的骨肉,那嬰寧則是笑作的腰身。古龍說:“愛笑的女孩運氣不會太差”,不假,嬰寧的笑無人能敵,足以征服妳、征服我、征服人間的四月天。留仙啊留仙,倘若我早生300年,定與你鋪紙磨墨,遍尋妖魅,度此余生…...


  上周在网上买了一打书,因为我文化水平比较低,未见真身的情况下对书的厚度判断有误,差点把给我送书的哥们儿累死。其中有一本是《聊斋》,以前电视里放的时候从未认真看过,这也好,不影响我看书。这两天随便了翻了翻,看了其中的几个故事,十分三俗,正好符合我的低级趣味。
  
  有一篇叫《铁布衫法》,很短,文言文写出来只有三、四行字。讲的是有一个姓沙的老兄(不是汉族人,出于和谐维稳等原因,就不写哪个民族了,作为一个屁民,要知道大局为重),此人练得铁布衫神功,用手指就能让牛断了脖子,一戳还在牛肚子上戳出个洞,很是牛逼(不知为何,他老是欺负牛)。有个公子哥让仆人扛了根大圆木猛撞他肚子,此人“裸腹受木”,砰一声,木头飞得远远的。这还不是最屌的,最屌的是,此人把屌掏出来放在石头上,“以木椎力击之,无少损”。此人生动地演绎了什么叫牛逼。牛逼者,屌也。不知道此人受不受妇女同胞的欢迎。
  
  但是末了还有一句“但畏刀耳”。我一直以为铁布衫就是刀枪不入,不想也畏刀。不知是其他电影小说吹得厉害,还是此人学艺不精。
  
  还有一篇叫《化男》,也极短,两三行字。讲的是在江苏木渎,一对老夫妻老来无子,只有一个女儿,这天夜里这姑娘坐在院子里,忽然天上掉下一颗陨石,不偏不倚,砸在她脑袋上,仆地而死。老夫妻哀号呼救,悲恸欲绝。过了会儿,这姑娘居然醒了,笑呵呵地说,我变成了男的了。验之,果然。一家欣喜。这是康熙四十六年的事。
  
  中国人历来不喜欢生女儿,但是喜欢玩别人家女儿,一娶娶好几个,后来不让娶好几个了,就二奶三奶四奶……可问题是,人人都不生女儿,哪儿有你的三妻四妾五奶六奶。有一天我跟一哥们儿聊天,说他们老家生孩子都要生要出个男孩。男孩不生,内射不止。他说,因为女儿都是要出嫁的,而儿子是可以用来养老的,所谓养儿防老。照这个原因来看,生男孩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我以为养儿防老是极其自私无耻的表现,是对生命的极不尊重。于是问题又来了,这该是谁的责任呢?他们一天到晚在讲计划生育,时不时出现一些“一人超生,全村结扎”之类的恐怖主义标语,却对养老这样基本的社会保障视而不见,你老无所依关我屁事,我只要完成指标,升官发财。这样的故事其实也完全可以收入在聊斋里,可惜蒲松龄死得早,没来得及见识。
  
  一篇叫《水灾》,故事发生在康熙二十一年,大旱。一天一个老头看到傍晚时分“见二牛斗山上”,于是对村人里说:“水灾要来啦。”说完带着全家跑了。村民不以为然,笑着说,瞧这傻逼。结果暴雨真的来了,彻夜不止,平地水深数尺,居庐尽没。有个家伙带着妻子和老母跑路了,把两个年幼的孩子扔在家里不管。等水灾过去了,这家伙回到村里,看到“一村尽成墟墓”,只一屋仅存,这屋就是他的屋,他开门一看,“两小儿并做床头,嬉笑无恙”,“咸谓夫妻之孝报云”。故事完了,蒲松龄继续写道,康熙三十四年,平阳地震,人民死者十之七八,城郭尽墟,仅存一屋,则孝子某家也。“茫茫大劫中,惟孝嗣无恙,谁谓天公无皂白耶?”
  
  看完这个故事,觉得眼熟吗?对了,在《二十四孝》里有个叫郭巨的傻逼干过更绝的事儿,为了养活老母亲,要把自己的儿子卖掉,在挖地的时候挖出一块黄金,上书“天赐郭巨,官不可夺,民不可抢(大意)”。中国人的孝道真是极其无耻的,简直有反人类倾向。因为你的性行为,一个生命来到世界上,有一天你发现妈的老娘都养不活了,少一张嘴就少浪费一点粮食,就把这个生命杀掉了,理由是“儿子可以再有,老娘只有一个”,是啊,大不了你他妈的再射一次,又不费什么劲,还能顺便爽一次,以后养不活老娘的时候大不了再埋一次。这样一个践踏生命的恐怖故事居然作为一种美德的典范流传下来,这才是真聊斋。有人会说,这古时候人们无知,现在又没有这样的事。其实,当你听到有人在训斥你的时候用到“我是你爹”“我是你妈”等句子时,说明遗风仍在。
  
  《喷水》,讲的是一个清朝的倒霉诗人宋琬的故事。这人在京城当官时在一个荒凉凉的地方租了个房子(当官还要租房?作为在新中国成长起来的青年,我无法理解这么落后的事情)。一夜里,两个丫鬟在伺候宋琬他妈,听到院子里有声音,像有人在喷水。太夫人让丫鬟去看看,隔着窗户,只见一个白发如帚的驼背老太婆在沿着院子急速环行,“行且喷,水出不穷”(我没弄明白是人的哪个部位喷出来的水,毛片看多了的朋友,请勿联想,读书人嘛,不求甚解)。这丫鬟吓得半死,然后三个人一起趴在窗口观赏,此时喷水的老太婆急速向窗口冲过来,“直喷棂内”,三人都死了。天亮时人们发现她们,一个丫鬟的胸腹之间的体温都未散尽。宋琬哀愤欲死,挖地三尺也要弄明白咋回事,结果挖出来一具尸体,白发,“面肥肿如生”。宋琬见了,对手下命令道:“扁她!”搞得这尸体“骨肉皆烂,皮内尽清水。”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呢?其实我是《走进科学》节目组的,经过我们节目组长达三百年的实地调查,发现这其实是由自来水管爆裂引起的。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下期再见。
  


  很喜欢聊斋,这个版本又是最完善的本子,可惜只印了2000套,孔网上又炒到了600。我辈同仁经济上不宽裕,奈何?希冀齐鲁书社能重新印刷。暂时只能静待上古的三会本,聊以解愁了。


  嬰寧彷彿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喜歡放肆地笑,笑得直不起腰來。若能永遠作孩子,又何須懂規矩禮儀,又何來憂愁?王生愛嬰寧,愛她的美貌又惱她的不知情理,王生帶著嬰寧回家拜見王母,嬰寧只是放肆地笑。嬰寧本不是人,是個半人半狐的女子,狐狸母親臨死之前把她交給鬼帶大,終於落入人間凡世。王母疑嬰寧,怕她惹事生非也奈何不了她的笑。嬰寧果真惹事了,她用鬼魅的伎倆殺掉了鄰居的紈絝子弟,險些釀成大禍。於是嬰寧坦白其隱情,王家圓了她盡孝鬼母的心願。從此,嬰寧不再放肆地笑。
  
  嬰寧的笑里到底有幾分天真又有幾分惆悵呢?
  
  現代主義里人生總是有兩個層次,外表與內心,揭示歡欣不過稍縱即逝,笑臉背後堆砌著失落,快樂之於現實不過是一窗彩色玻璃,是慘白的陽光投下的幾點斑斕。所以讀嬰寧的笑是苦澀的,是心理補償機制,是填充意義缺失的瓦片,叮叮噹噹,建一座心靈的堡壘。之於現代主義,文藝的任務是大義凜然的,是穿過堡壘,直面現實,是看清了世界人生的醜惡之後依然不離不棄,因為心中有美好的願望。
  
  可是,嬰寧從出生便是如此,並非落入人世之間才開始放肆地笑(所以不見得是在人世中產生的心理補償);嬰寧的孩子也如她一般,會放肆地笑。(教授提醒道。)
  
  我忽然意識到任何一種解讀都不僅僅是一種解讀,更是一種態度。任何解讀都不是一個甚麼理論就可以支撐的,而最初的感慨也都需要對文本細節反覆掂量才可以到達絲絲入扣的境界。如果說讀嬰寧的天真為笑是第一個層次,讀為苦澀則是第二境界,若是讀為人生不可多得的童真則為第三境界。讀嬰寧不笑為無可奈何的成長,就彷彿每個人進入社會之時把最初的那份美好鎖在一個意像里,一座城市,一段對話,一個愛好,或者僅僅是放肆地笑。
  
  討論文本:
  
  《嬰寧》聊齋志異;Allan Barr. Disarming Intruders: Alien Women in Liaozhai zhiyi


  故事都看过,如果版本不同内容都同的话。中学时在地摊上见过这本书,老哥不给买。想看看是不是有原抄本的笔迹,也想看看与其他版本到底是不是有不同之处。


  电视已烂熟于心,书还是头一次看,夜半寂静无声,一杯清茶相伴,读两段妖鬼狐魅,时而艳羡书生良缘,时而怯惧环顾是否鬼魅在旁,有时神伤不忍,有时又义愤难遏......不欲睡去,不欲天明,不觉入梦时,自己也幻化了,有趣-----


  很好      看     ~~~~~~~~~~~~~~`


  好,很好,非常好。若喜欢倪匡,应该好好读读。若喜欢卫斯理,更要好好读读。不过最好不要在晚上读,因为是真的鬼故事。


  这个力荐不用给作者和内容了……
  全本聊斋,价格低廉,纸张优秀,字迹清晰,注释不添足不别扭。
  字号合适,行距合适,没有翻译。
  综上,可以力荐购入。
  之前有看过一版更好的,竖排繁体。虽说读这种东西就要这样才有韵味,但是实在是看竖排头晕,对我来说简体横排更方便查找。因此还是推华夏的这个版本。


  聊斋是我永远的床头读物备选。实在没书读的时候,就睡前翻几页。
  
  虽然,看着一直感慨女人难做,甚至有法力的狐妖花仙都经常要委屈求全。但如果只选明媚些的短篇,还是很愉快的。惊异于他的文笔,寥寥数语,刻画地非常生动鲜明。


   蒲老爷子虽然一生潦倒贫困,骨子里却是个浪漫的人。一个个幽冥绝美的故事画面就足以证明此说。人间的规则太多,只有在《聊斋》里才能让人性变得畅快,让爱情变得美艳。就连凶悍雷人的母夜叉,在《夜叉国》里都托生的那样千般可爱,万般撩人。迂讷书生们不畏异类奋不顾身的扑向她们,也是一种爱的境界。牛鬼蛇神之间的相爱,本身就是一种博大的浪漫主义精神的体现。
  
   无怪乎有人说,不看《聊斋》的女人做不成好女人!朱光潜早就说过,“我读了聊斋之后,就很难免的爱上了那些夜半美女。”蒲松龄笔下的狐仙各个是人间的尤物,岂是你我凡俗之辈所能及耶?!
  
   再者,蒲老爷子可谓大胆。他的故事千奇百怪,各路神鬼张牙舞爪,把人性的私欲,贪念,懦弱,势力,讽刺的一败涂地。他可以把妖写的有情有义,也可以让阎王老子贪污受贿被革职下油锅,他让人的命运葬送在自己的邪恶里,也让飞来的梦境幻化为现实的天谴,善恶有判。清朝的文字狱那么恶毒,而蒲松龄此间写到的很多话题,放在今天仍然敏感,比如人兽之交(犬奸),比如同性之恋(侠女,男妾),比如裸奔(地震),比如变性(化男)。
  
   由此看来,蒲松龄虽然“写鬼写妖高人一等”,但他本人却有可能是一个无神论者,甚至是萌芽状态的唯物主义者。因为在他的文章里不但讽刺人,也讽刺了“神”,也有文章褒扬了人性而否定了神。(贾儿,席方平,狼三则)一个信奉神灵三届的人显然不会如此来糟蹋他心里的上帝的。
  
   《聊斋》看似荒唐,张扬,轻松,浪漫,实质上深刻,犀利,冷静,也悲凉。它以鬼神狐妖为喻体,几乎是尽透了生活的无奈艰辛与社会的黑暗无道,“刺探此虐,入木三分。”他的人生哲学不同于老子的天道的宏伟,也不同于孔子的严谨和正派,而是飞扬在朗朗的内心当中,隐嵌在琐碎生活的点滴细节里,是具体的,是生动的,是诙谐幽默的,也是深刻的。
  


  前天下午去吃面,带着一本聊斋志异。虽是辛辣的面,却也吃得清爽。
  
  小时候,表姐有好多连环画,我也经常看,最喜欢的一本叫做《凤仙》。有个书生住在郊外的寓所,环境好,有天竟然有人在他房子里偷欢被撞见,那一对男女也不是糟糕的人,只是仓促走掉,说以后再来赔礼。过几天却送来一个妹妹,比那之前的女子更美,名字叫凤仙。姐姐叫八仙,还有一个什么仙,也是个姐姐,却忘记了。和一千零一夜里的三姐妹不一样,这里的三姐妹都是互相帮助,成就姻缘的。后来是怎么回事,忘记了,这几个仙大约也不是花变的,只是一群狐狸。喜欢是连环画里把这几姐妹都画得好看。
  
  后来读唐诗说“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是鬼诗,因为说的大约就是有才情的鬼。我也很喜欢,虽然是不见了,却有青绿山水那样遥遥地告诉你她来过。吃面那天顺手翻到的是《绿衣女》。聊斋的故事不如阅微草堂的恐怖,大约因为不营造,只是讲故事,讲的奇妙好玩。绿衣女当然是妖精,只是婉妙可人,来的时候就说我当然不是人啦,但你看我能吃了你么?就是来和你好一下的。书生当然也愿意,有一天说你唱歌我听吧,绿衣女不同意,说是怕人听到,后来还是唱了。这就是却不过的情,没办法,按照古人说法是孽债——只因这一唱便要丢命。但她还是唱,声音细细听不见,但认真听却真是好听。
  
  虽则短短一个小故事,不过百把字,最后却也动人。那一回缠绵完了,差不多要天亮,绿衣女要走,“方将启关,徘徊复返,曰:‘不知何故,只是心怯。乞送我出门。’”,要走了,又说“‘君佇望我,我逾垣去,君方归。’”她这样怯怯地说话,实在是我见犹怜。新文学时期最好的情诗,我一直以为是汪静之那句“我一步一回头瞟我的意中人”,似乎是妩媚,其实是哀绝。又想起徐志摩写情书说,“是真爱不能没有悲剧的倾向”,就是每走一步都是在深渊上面,不知道下一步踏出去还回不回得来。本来是死不足惜的,大家都只是匹夫匹妇,但奈何心里有那个人了,也就变成了千金的性命,丢不得。所以瞻前顾后,左右为难。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却又怕一不小心,担待不起,又怕万一有个闪失,那是步步都不能错的。任是江洋大盗,妖魔鬼怪,好高的法力道行,都处处担心自身难保,只因承了恩情。
  
  那绿衣女爬过围墙,书生却听见外面一阵怪声,跑去看,却只看见一只大蜘蛛张了网,正自狰狞。书生去细看,一只小小的绿蜂都快被蛛丝缠死了。救下它,缓过气来,就悄悄飞走了,后来再也没来过。书生也自是惆怅了一阵,后来当然不必细表,考取功名了吧,后来也记得年轻时的这一出,但他是凡胎,死了就再没人晓得。她呢,好不容易修来的人身,大约就废掉了,但也够了,修成人身本来也就图一点人世的情事。
  
  阅微草堂笔记里时时处处有鬼写的诗、文,都是惨淡得不行,但写得似乎也不好。要看鬼诗应该读一读李贺。“长安夜半秋,风前几人老”是感时,还好,不凄绝,但平日里写的打打杀杀,打杀的不是胡人,只是光、影、树、城。凡是人间的事情他都不懂得,只晓得一破再破。他倒不是鬼,他是被鬼缠了身,样样事情看来都是有了化身般的不可信不可亲,但他又要与它们亲近,只落得个支离破碎。人家来和他好一回,是“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他是“不得与之游,歌成鬓先改”,他是“我有迷魂招不得”,他是“九节菖蒲石上死”。
  
  古人说,菖蒲花,难见面。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做李贺那样的人,不能写决绝的诗。昨天我去湖边走,看见湿地里菖蒲已经发了芽,回家检视去秋掏下来的菖蒲子还在。菖蒲花不好看,黄黄的不见得娇媚,虽然那样难见面,见到了却也不过如此。但这是彩头,不能随便胡说,过天合适了,买些花盆,年年种它几十株。
  
  我且看看这菖蒲花到底有多难见面。


同样是白话文,三国演义就要比其他几个更雅些;同样是古文,聊斋志异虽是大清国的文章,但是语言的味道比很多远时文章更精致生动有趣。
要是有时间的话,慢慢地欣赏聊斋志异原文吧。


好多字不认识诶,我这文盲 - -!


感谢外星人深夜邀请我观赏此文,看完觉得自己咋这么没文化呢。。。我觉得我首先应该去把公孙九娘看了才能有所感触。。。


强烈强烈强烈要求你使用正规标点符号!!!!!


谢谢船长咆哮~这是我的坏毛病~争取慢慢改正


只能说,楼主你真是太腐了。


哈哈 见笑见笑


兄台用字雅驯,用意却不堪。两相映照,有趣得紧。
如能再接再厉,逐一恶搞《《聊斋志异》其余佳篇,则感幸甚。


我也是读到这篇才顿觉聊斋不尽是狐鬼神仙的野话,于是开始细心在里面找有血有肉的人物。


写得很幽默...乍一看标题还以为lz是结巴呢...


哈哈哈
搂主太搞了,经这么一提醒,确实发现《走进科学》可不就是CCTV版的《聊斋》么


哈 文化水平低么 撸主莫贬低自己撒


确实,我也看得这个版本


华夏出版的这个系列,包括其他经典都很不错,性价比很高。


百度知道:
关于菖蒲花的花语最常见的是:
仰慕的信·神秘的人 ;
信赖;
信仰者的幸福;
完美婚姻 。
从聊斋选一个,拾花而痴断指明誓的孙子楚和慧眼睿智的阿宝,人生自是有情痴,精诚所至菖蒲知


看得我很舒服。


“大家都只是匹夫匹妇,但奈何心里有那个人了,也就变成了千金的性命,丢不得。”
好。


得花意即可.只这一番想见花的心意,是真让人拿不起放不下.
真的菖蒲花,在苏州倒是见过的,可是,我想,偏不会期待着见这真的花,而只想有个念记着的、牵肠挂肚着的吧.


我也极爱绿衣女一篇


但他是凡胎,死了就再没人晓得。


聊斋写花精狐女,都极是可人。


唉,写得挠人心。。


人与昆虫的故事


小时候,看的最多的是《聊斋》故事。明明恐惧万分,却又看得痴痴迷迷。尤其是《倩女幽魂》。
人各面目,妖娆到人心里去了。宁愿自己就是这些痴情的美丽的花妖,与喜欢的男子相守到老。


最想是花痴,心里只有他,只存着他,这样日子过的也快,也有意义。


 小时候农村老家逢年过节的庙会上,记得总有出川剧叫《聂小倩》,只记得吵吵闹闹的,也看不懂什么名堂。后来大一点看了香港电影《倩女幽魂》,哦!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个出处。


以前住单身宿舍的时候常看聊斋,期望一个狐狸精呢


修成人身本来也就图一点人世的情事。
——小绿蜂自然有小黄蜂来配,
人又凭什么认为别的生物的罗曼史,不及自己的可贵。


第四段写得真好。
不谈生死,那个太大,靠谈是不行的。且说平常日子,只因承了恩情,心中万般牵念,于是是收是放是去是留万般沉吟也不知如何决断。
在古典文化里浸淫过久的男子,于人心之中尤其女人心中的万般峰回路转隐妙精微十分精擅,个中迂回曲折弯弯绕绕从来都能细解其中三昧。所以是极易讨女人欢心也极讨巧的。
可是末了到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越是深解其中滋味的男子越是容易让人失望。我不想说胡兰成的,呵呵。


诗里写的意境,或许见过才更容易懂。
我从来没见过菖蒲花,只是单纯的觉得李贺好。
我最想见的是栀子花呀~~
或许南方长大的人,更容易成为诗人…………


你的书评写得真精彩


好姑娘……姑娘好。


写的真好。
聊斋里的女子,都是有着我见犹怜的妖娆,这是中国古典文化的最精陈的一部分。然看那些花精狐女的爱情,都是缠缠绵绵又义无反顾的,绕指柔与百炼钢的特质都集中在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身上,怎不让人销魂!看现代的女子,似乎都被生活打炼的刚强的过了头。


这篇nb


b错


我见犹怜 倒是 惺惺相惜 书生狐女


直接抄一句吧:
虽则短短一个小评论,不过千把字,最后却也动人。


@NP 本来觉得写得不好,因为是随手写的,不讲究,后来再自己看看,发现还是有几个转折和回环。生活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千回百转最后还是看有没有一个倔强在最后。


酸文词句,到是辛苦您的脑细胞了


最近正在重看这一套两本的聊斋
楼主确实写得好
赞一个


好文也


既然这么好,为啥只给三星了


抄本很有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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