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一起
2007-3
浙江文艺出版社
(法)安娜·卡瓦尔达
505
陈曦琳
无
《只要在一起》巴黎埃菲尔铁塔边。意料之外的相逢。四个人一同住在一处巨大的奥斯曼式公寓里。空空荡荡的繁华凋零的居室,仿佛是他们各自的人生境况的一种写照。这些人物,看似彼此绝缘,如果相互间难以达成体谅、理解,谁也不会觉得奇怪……我们不少读者,对当代法国的感性认识的获得途径,可能仅止于足球明星和影视作品,对法国影视作品的了解可能仅止于苏菲?玛索、吕克?贝松、不多几部类型化的“大片”; 大家对加拿大裔“天后”塞琳?狄翁也许耳熟能详,对法国出品的流行歌曲,可能除了那支儿歌似的咿咿呀呀的《我叫伊莲》,便一无所知了。这部书中,法国的画家、画作、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美食家、美酒、菜肴、糕点、歌曲、音乐、歌手、影星、谐星、动漫人物、当红主持人,能让你深入了解法国的今天和昨天。作者以细腻的笔触,亲切质朴的语言风格,镜头化的场景,描画了当代法国的世俗人情,也向世人传达了爱和包容。
安娜·卡瓦尔答(Anna Gavalda),1970年生。她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但愿有个地方有个人在等着我》(1999年初版)一出版便跃上法国畅销排行榜,畅销至今。2004年她出版的长篇小说《只要在一起》再度掀起了卡瓦尔答热。此书出版日期正好与全球热卖的《达·芬奇密码》相撞,但是该书的声势却治终居高不下,不但缔造法国书市纪录,甚至席卷全球。她被誉为“讲故事的天才”,成为当代法国的一大出版现象。
第一部第二部第三部第四部第五部尾声
10 将近11月中旬,寒冷开始了恶毒的破坏活动,嘉米烨到底下了决心,要改善一下生存环境,上随便哪个家装中心置办些用品。结果,星期六她在店堂里泡了一整天,沿着开放式货架一行行逛了个遍,摸摸拼镶木板,观赏各种各样的工具,钉子,螺丝,门把,窗帘杆,罐装油漆,线脚,莲蓬头和其他镀铬水龙头。接着来到园艺区,为每件令她浮想联翩的物品驻足:手套,橡胶中帮靴,鹤嘴锄,鸡笼,播种箕斗,花肥,品类齐全的种子。一半时间浏览商品,另一半时间,她在观察顾客。比如那个立在浅色调墙纸间的孕妇,这对为了一盏难看透顶的壁灯而闹开了的小夫妻,再比如这位,脚蹬TBS休闲鞋,一手拿螺旋芯笔记本、一手拿木工曲尺的身姿矫健的下岗人员。 生活的大棒教会了她,对安定感和长远计划持怀疑态度,不过有一点,嘉米烨还是有把握的:在很久很久以后,当她已经非常老了,比现在还要老,满头白发,满面皱纹,手背上爬满了老年斑的时候,总有那么一天,她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一个真正的家,有腌果酱用的大铜盆,白铁皮饼干罐装着油酥小饼,藏在碗柜顶里面。厚实的乡村式长桌,提花布窗帘。她面露笑容。什么样的布叫提花布,她根本没概念,提花布这种布合不合她的口味,也还是个问题,反正她就是爱上了这个词儿:提花布窗帘……家里得有客房,嗯,也许也会有朋友,谁知道呢。别致的园子,一窝母鸡,每天供给她白煮溏心蛋的原料;追逐耗子的猫,追逐猫的狗狗。一小方花坛,壁炉,矮脚软椅,满坑满谷的书籍。洁白的桌布,一卷卷从古玩摊子淘来的餐巾,唱片机播放着爸爸爱听的那些歌剧,烧炭的火炉整个上午煨着一锅胡萝卜炖牛肉…… 胡萝卜炖牛肉……啥乱七八糟的呀…… 一座小小的,像小孩子画出来的那种房子,一扇门,左右墙一边开一个窗。笨笨的,幽幽的,静静的,攀绕着青葡萄藤和蔷薇花枝。门阶伏着椿象,这种红色或黑色,来来去去总是一对儿一对儿的虫子。门阶暖融融的,白昼日晒的温热尽蓄其中,晚上她坐在上面,等看归巢的苍鹭…… 再有一间小小的暖房,做她的画室……不过这一点,她心里没底……到现在,她这双手仍然只知道自行其是,或者不该把希望寄托在这双手上…… 或者,最终不能指望这个来安身立命? 那该指望什么?指望什么呢?她骤然惶恐。 指望什么? 赶紧稳住自己,在陷入迷惘之前,唤来了一位售货员。掩映在树林深处的土风小屋固然很让人暖心,但暂时,她还在阴寒的楼道尽头挨冻,这个套着杏黄色针织T恤的小伙儿肯定能助她一臂之力,解决当务之急。 “您是说,您那儿空气是横向流通的?” “对。” “是威卢克斯斜窗?” “不,是瓦斯塔司内天窗。” “现在还有这样的东西啊?” “唉……” “喏,那您就该买这个……” 他递来一简软衬,填充PVC泡沫的专用“窗塞”,铆在整扇窗户的外框上,经久耐用,可拆洗,高密封。简直完美无缺了。“您家里有射钉器吗?” “没有。” “锤子呢?钉子呢?” “没有。”她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像条小狗似的,走遍了整间店堂,他一路往她的购物篮里装东西。 “我那儿该用什么取暖呢?” “您现在用的是什么?” “电暖气片,开到半夜就会跳闸,还有股子焦臭味儿!” 他十分认真地履行起参谋的义务来,为她开了一堂大课。 他以学究般的口吻,褒奖、评论并比较了各类暖风机、反射式电暖器、红外线电暖器、陶瓷电暖器、充油电暖器和对流式电暖器,把她听得晕头转向。 “那我该买哪个呢?” “噢,这个嘛,得您自己拿主意……” “对啊……就是拿不了主意我才问您的。” “买台电热油汀吧,不贵,效果蛮好。卡劳尔公司出的澳雷欧牌就不错……” “底下带轮子吗?” “呃……”他迟疑,在说明书上搜索答案,“机械恒温器,收线板,功率调节档,内置式加湿器,等等等等,万向轮!小姐,有啦!” “好极了。这样,睡觉的时候我可以把它移到床边上。” “呃……您不介意的话,我说……找个男生不也很好么……能把床给焐热了……” “没错,不过,男生可没带收线板的呢……” “那倒也是……” 他笑。 跟着他到出纳台去开保修单,她突然看见一台仿真壁炉,正经八百地配着一整套仿真炭、仿真柴、仿真火和仿真柴架。 “哈!不看看这个么?这是什么?” “电壁炉,这我可不推荐,糊弄人的东西……” “别别,看看吧,给介绍下!” 英国产舍伯恩牌电壁炉。这么难看这么俗气的东西,也只有英国人造得出来。火焰根据温控档的高低(一千瓦或两千瓦),升得高或低些。嘉米烨乐坏了。 “太棒了,跟真的似的!” “看到标价了么?” “没。” “五百三十二欧元,太荒唐了点吧……杀猪嘛……您可千万别买……” “可欧元标的价码我没概念呀……” “这有什么难的,差不多等于三千五百块吧,制热效果还比不上六百法郎不到的‘卡劳尔’呢……” “我要这个。” 小伙子倒也通情达理。咱这位“月光族”于是闭着眼睛递上了信用卡。乘着这时候的晕劲儿,把送货服务也一并买了。管出纳的女人一听她说住在七楼而且没有电梯,便乜斜着眼预告说,这样的话还得加收十欧元…… “没事儿。”她嘴上应着,心里直打鼓。 那小伙子说得对。太荒唐了点吧。 是荒唐,但说到荒唐,还有比她现住的那地方更荒唐的么?顶楼,十五平方米,六平方米的活动空间,床垫直接铺在地面,巴掌大的卫生角,其实就一个孤零零的水龙头,既作洗碗槽,也是小浴室。一杆支架挂些衣物;两个纸板箱垒起来算是五斗橱。单头电炉搁在折叠桌上。迷你冰箱兼任厨台、饭桌和茶几。一对板凳,一盏节能灯,一小方镜子,再一个充当碗柜的纸板箱。还有别的没有?还有就是那口花格小箱了,装着她仅有的几件绘画工具,三包素描纸以及……没有了,就这些了。她所拥有的一切的一切。 厕所乃是一溜蹲坑,在楼道尽头的右手边,蹲坑之上悬着淋浴喷头。需要冲澡的话,把那块滑腻腻的隔板往坑口那儿一盖,就行了…… 没有左邻右舍,或者,有可能还住着一号鬼魂,因为有几回她听到,从十二号房门传出嘁嘁的语声。门上扣着一把锁,门楣钉着藕荷色美术字,是从前某位房客的姓名:路易丝·勒杜伊克。 是上个世纪一位不起眼的女佣吧…… 不,嘉米烨并不后悔买下这台壁炉,虽然差不多花去了一半月薪……噢!也不是一点都不心疼……咳……想想这份薪水是怎么赚来的吧……坐在公交车上,她胡乱琢磨着,自问有没有哪位可以请到家里来,担任这件宝贝的“揭幕嘉宾”…… 几天之后,她喊住了那哥们儿: “告诉您,我买了一台壁炉!” “什么?啊!哦!是您呀……您好小姐。冬寒肃杀啊,是不?” “就是啊!都这样了,为什么您还把帽子给摘了?” “嗯,呃……我……这是问候啊,不对么?” “嗨,不用了嘛,快戴上!这样会生病的!我正找您呢。我想邀请您,最近哪天晚上,来炉火边上吃顿饭……” “请我?”他哑住了。 “对!请您!” “哦,不,我啊……呃……为什么呢?说真的,这有点……” “有点什么?”她一下泄了劲,站在他们最常光顾的那家百货超市门口,两人都冻得瑟瑟发抖。“这不……呃……” “这不可能?” “不,这有点……不敢当啊!” “噢!”她自我解嘲,“不敢当……什么呀,回头您就知道,再简单不过了。那么说定啦?” “嗯,对……我……我很高兴能够分享您餐桌上的……” “呃……这个嘛,我那儿其实连餐桌也没有……” “哦?” “大致上,算是野餐吧……不讲究什么,便饭而已……” “太好了,我最喜欢野餐!您不反对的话,我还可以把铺地暖毯和篮筐都带来……” “什么篮筐?” “野餐篮筐!” “装着盘子碗啊什么的?” “具体地说是些碟子,还有刀叉羹匙,还有一块台布,四条餐巾,一把酒塞起子……” “哦对,好主意!这些我一样都没有!那您什么时候来?今儿晚上?” “嗯,今晚……但是……我……” “怎么了?” “问题是,我没有通知我的室友……” “明白了。他也一块儿来呗,这算什么问题啊。” “他也来?”他大吃一惊,“不……他不能来。他这人,我拿不准是不是……那个,是不是靠得住……哦不,他是个靠得住的人……我是说……这样吧,他的生活习惯我就不说了,虽然……哦不……我跟他不一样,当然了,不一样,我比较注重……喔,再说今晚他也不在。不管哪个晚上他都不在……” ……
惊人的销售佳绩和生活化十足的故事内容,促使这部小说被法国资深影人、导演科洛德?贝里搬上大银幕。“天使艾米莉”一直是该书粉丝心目中的嘉米烨,而剧本气质深沉、角色性格复杂的《只要在一起》也成为“艾米莉”——法国国宝级女星塔图的转型作品。2007年3月上映的同名电影颇受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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