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识小录
2011-11
大象出版社
汪成法
213
无
前言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愚者千虑,有时也可能大概或者也许难免会有一得吧。 愚就因此偶尔洋洋自得。 说的是读书有时发现一些常识性的错误,而书的作者都是颇有成就并为我所敬重的专家、学者或知名人士。不揣谫陋,我也曾给其中几位先生写信是正,并且很高兴有时还能得到某先生承认失误的回信。 按说事情到此也就可以为止了,可是,近来忽然想到有些先生的书也许再版的机会不是太多,就是再版原读者再买的可能也不是太大,那么,何不把自己的一孔之见公之于众呢?从而也可以与读过这些书的朋友们有所交流。至于作者,我自认为读他们的书就是尊重,指出错误并不算冒犯尊严。当然,如果万一可能有人因此而愤怒,受到责骂我也是 “得其所哉”。不过恐怕也不至于有哪位先生会这样吧,否则我可真是看走了眼。 不过,柯勒律治有言:It is always unwise to judge of any- thing by its defects: the first attempt ought to be to discover its excellences.我想自己恐怕难以免于这个批评,虽然实在也并没有“judge”“by its defects”。 更何况,我所提及的失误都是在书中占无关紧要的地位,其存在几乎对全书的价值没有任何影响。而我之所以斤斤计较,也大多是出于一种小孩子似的纯洁要求。《论语· 子张》里记有一句子贡的话:“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明周宾所、清董丰垣均取此意而名其书为《识小编》,明末活埋庵道人徐树丕则有《识小录》,清人燕南陈震又有《读诗识小录》,现代作家唐弢也将其杂文集名为《识小录》,故亦名吾之小文曰“读书识小录”云尔。是为引言。 二○○二年七月二十日 读周作人《谈虎集》,其《孙中山先生》一文引用了日本作家武者小路实笃《杂三百六十五》中一首小诗,曰: 一棵大树, 要全部的去看他, 别去单找那虫蛀的叶! 呔,小子! 怎么就觉得有点儿针对我的样子。干脆先附记于此,聊作自我解嘲。 二○○五年九月十三日 徐复观在自己的回忆中说,1944年,他拜见熊十力于勉仁书院。熊要他读王船山的《读通鉴论》,以后问其心得,徐说了许多不同于王船山的看法,熊一听就火冒三丈,斥骂道: “你这个东西,怎么读得进书!任何书的内容,都是有好的地方,也有坏的地方,你为什么不先看出它好的地方,却专门去挑坏的;这样读书,就是读了百部千部,你会受到书的什么益处?”这一骂,竟骂出了一位大学者。徐复观后来自己说,这对他是“起死回生的一骂”。徐复观果然是孺子可教,所以熊十力的一骂才成就了他。若不才者,恐骂亦无效也,故而至今还是一无所成,而且似乎也没有希望哪一天会终于有所成就,“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若是其谓也。 二○○七年五月二十四日再记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语出《论语·公冶长》:“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同样是《论语》中的训诫,《论语·子路》:“叶公语孔子日:‘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日:‘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识小录”所及大多师长著作,实有违于夫子之- 教,唯不知此“叶公”和“好龙”哪一位是一是二。 刘向《新序·杂事》:“子张见鲁哀公,七日而哀公不礼。 托仆夫而去,日:‘臣闻君好士,故不远千里之外,犯霜露,冒尘垢,百舍重趼,不敢休息以见君。七日而君不礼,君之好士也,有似叶公子高之好龙也。叶公子高好龙,钩以写龙,凿以写龙,屋室雕文以写龙。于是夫龙闻而下之,窥头于牖,拖尾于堂。叶公见之,弃而还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是叶公非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者也。今臣闻君好士,故不远千里之外以见君,七日而君不礼,君非好士也,好夫似士而非士者也。诗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敢托而去。’”小说家当然也是一说,只是与我无关罢了。 二○○九年七月十三日,南京 流沙河《释“间谍”》开篇:“《庄子·齐物论》说:‘大知闲闲,小知间间。’闲闲,散淡貌,不想与人较真的样子。凡悟道者,莫不如此。那些庸劣褊狭的小知正相反,逢人瞪大眼睛,做明察秋毫状。”(《晚窗偷读》)“识小”亦即“小知”,“庸劣褊狭”、“做明察秋毫状”,真是贴切的描摹。“大知”亦即 “大智”,可望而不可即者也。一叹。 二○一○年三月三十日,合肥 李辉先生厚爱,鼓励我将《读书识小录》整理出版,于是重新翻看自己几年来写下的这一组文字,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写了八年。 “年光逝水,世故惊涛”(钱锺书1979年9月致黄裳信中语),八年来,我和身边的这个世界都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回看当年的议论,不免会有“今是而昨非”(陶潜《归去来辞》) 的感慨。然而,借用庞薰栗先生的说法:“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庞薰采著,北京:生活·读书· 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7月第1版),倒也不妨大方一点儿,不必过于赧颜。 阅读史就是成长史。阅读史就是心灵史。 因此不顾目次的凌乱,完全按写作时间的先后,将这一组文字呈献给读者诸君。 谨向所述各书的作者,尤其是我的几位老师,表达诚挚的敬意和歉意:谢谢你们!请原谅! 特别感谢李辉先生的宽厚与博大——是因为“识小录” 中那篇妄论他的文字而开始我们的交往的,我只能说:直到今天,我也未必能有他这样的胸怀。 我只能说:“《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史记·孔子世家》) 二○一○年十二月十二日郑州旅次
《读书识小录(印象阅读)》由汪成法著,书中收入了《病相报告》、《回眸“学衡派”》、《周作人自编文集》、《中国新时期小说主潮》、《碧空楼书简》、《漏船载酒忆当年》、《中国现代作家的浪漫一代》等文章。
《读书识小录(印象阅读)》适合文学爱好者阅读。
汪成法,一九七二年十一月生于河南沁阳。一九七九年入学读书,其后三十年间取得过小学、初中、中专、大专、本科、硕士、博士毕业文凭,另加一个博士后证书,教过小学、初中,现在大学教书,已是老老师。
引言
(一)《病相报告》
(二)《齐人物论》
(三)《回眸“学衡派”》
(四)《周作人自编文集》
(五)《文坛三户》
(六)《周作人年谱》
(七)《周作人文类编》
(八)《禅机》
(九)《胡风集团冤案始末》
(十)《茱萸集》
(十一)《中国新时期小说主潮》
(十二)《荆棘路》
(十三)《碧空楼书简》
(十四)《文事谈旧》
(十五)《中国意识的危机》
(十六)《浅酌书海》
(十七)《泥土脚印》
(十八)《人书俱老》
(十九)《漏船载酒忆当年》
(二十)《答客问》
(二十一)《中国现代作家的浪漫一代》
(二十二)《泥土脚印(续编)》
(二十三)《活着》
(二十四)《来燕榭集外文钞》
(二十五)《我的1976》
(二十六)《阿英全集·附卷》
(二十七)《俞平伯年谱》
(二十八)《沈从文年谱》
(二十九)《新文学资料丛话》
(三十)《大块文章》
(三十一)《晚翠文谈新编》
(三十二)《回忆与思考》
(三十三)《半生多事》
(三十四)《沈卫威讲胡适》
(三十五)《胡适日记全编》
(三十六)《云集》
(三十七)《黄裳自选集》
(三十八)《上海摩登》
(三十九)《书之归去来》
(四十)《青灯集》
(四十一)《解读周作人》
(四十二)《我的精神自传》
(四十三)《思辨录》
(四十四)《终刊号丛话》
(四十五)《大学之大》
(四十六)《周作人传》
(四十七)《中国现代学术要略》
(四十八)《关于废名》
(四十九)《杨振声编年事辑初稿》
(五十)《我仍在苦苦跋涉》
(五十一)《晚窗偷读》
(一)《病相报告》 从此开始仅仅是因为刚刚读过,书就在手边,查阅方便。 按说也不该从小说中寻找“硬伤”:《封神演义》不是早就让商代的纣王作出七言绝句了吗?但是,何必过于认真呢?——本来已经是够认真的了。 本书第152页:“……他大声地说:来一包点心!一张百元的票子拍在了柜台上,眼睛却盯着我……” 这是新中国成立之后、“文革”之前的事,可能是五十年代,而且从小说中可知这还不是用的旧币,即1948年发行的第一套人民币,而应该是用的面额缩小一万倍后的1955年3月1日起发行的第二套人民币新币。 他——男主人公胡方当时除此之外仅带有一枚五分的硬币。 问题是:在当时的中国有面值一百元一张的钞票吗?据我所知,直到八十年代以后,即1987年开始陆续发行的第四套人民币才有了面额五十和一百元的纸币。 另外,第76-77页讲述延安召开的由毛泽东主持的批判王明的群众大会,据说是“一员虎将”的某人“突然间扇了王明一个耳光,王明差点要从独木方凳上跌下去”。然而,据我所读过的一些有关延安整风的文字,扇王明耳光的事似乎不可能发生,这种“武器的批判”是直到“文革”才盛行的;而毛泽东主持群众参加的批判大会的事情似乎也没有根据。 有趣的是这两件事都是由女主人公江岚讲述的。初步的阅读不能使我认为这是作者有意让讲述者出现的错误,而且江岚也不是那种头脑昏聩(可能记错)或信口开河(可能吹牛)的人。所以很难简单地以一句小说家言来作解释。因而,我不会对李洱的小说《花腔》或莫言的小说《檀香刑》中那些明显的史实错乱表示怀疑,对《病相报告》中的差错却不能释怀。 ——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头,只是因为《病相报告》刚刚读过,我再解释一遍。 二○○二年七月二十日 (《病相报告》,贾平凹著,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2年5月第1 版) (二)《齐人物论》 庄周者,不知何许人也。《书屋》杂志前主编周实先生在《序》里依然云山雾罩,竟使一本原已妙不可言的小书又有了一篇“黄绢幼妇”之序。 也罢,人物既已“齐”矣,又何必细究阿谁系谁?庄周先生一人也罢,多人也罢,并无此人也罢,便都由他去吧。 且说小书第4l页,庄周先生因刘绍铭说“‘寿则多辱’语出周作人” 而“大惊失色”,“不料”“香港散文名家”“为文竟粗疏至极”。其实刘氏若日“我知之自周作人”云云,即已无可厚非,而庄周先生的惊讶或许便要减去几分或竟至于无聊也未可知。恰如庄周先生仅日“此语确曾‘出’ 现于周氏名文《老年》”,而不知周作人早于1924年12月所作、收入《雨天的书》的《笠翁与兼好法师》一文中就已引用此话(两处文字皆周氏自译,而略有不同),且所引亦是兼好法师的《徒然草》而非前世庄周的《庄子·天地》。 然则庄周先生也难免失误。 胡适之悼徐志摩一案既已自行纠正,此尚有《孔乙己》与《阿Q正传》的错位犹待澄清。 第99页论《阿Q正传》日:“小说的结构、布局、技法,与成熟期的《孔乙己》、《祝福》等相比,都显得稚拙和粗糙。”《阿Q正传》是否“稚拙和粗糙”暂且不论,关键是《孔乙己》系鲁迅发表的第二篇白话小说,仅略后于《狂人日记》,1919年3月(或日1918年冬)作,4月刊于《新青年》6卷6 号;《阿Q正传》则列《呐喊》第九篇,1921年12月4日至1922年2月12 日分章刊于《晨报副刊》,迟于《孔乙己》二年又半。《孔乙己》是鲁迅自己较为满意且为多数读者所特别欣赏的小说,其叙事技法确实几臻完美无瑕,庄周先生或者因此而误以为成熟期作品乎?然则可知鲁迅先生出手即已成熟,况第一篇之《狂人日记》即已以其文言小序与“意识流”正文之间的巨大张力而令后人对其技法惊羡不已乎?而且,何为成熟?庄周先生以《祝福》即《彷徨》时期为成熟,盖源于鲁迅先生自己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导言》中的自述,然而就真的可以因此认为《呐喊》时期的小说是“稚拙和粗糙”的吗?当然这已经是一个另外的话题了。 又:本书第168页“臭大街法”所说“作泼妇骂街状”的是王朔,“作僭妄渎神状”的是余杰,“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写起悼词来”的是葛红兵;第 173页论“‘躲避崇高’与‘渴望堕落”’,前者系王蒙文章名,后者系王力雄文章名。——不知庄周先生为何不曾点名? 二○○二年七月二十五日 (《齐人物论》,庄周著,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年1月第1版) ……
《印象阅读:读书识小录》将在书评与印象记之间,寻找一种妥协、一种融合。入选作者,则老少成宜。 最大愿望,是借这样一本书,为不同读者提供较为丰富的知识、趣味与见解,为当今书评类写作状况,留下一幅色彩斑斓的景象。
无
这套书是作者的书评,言辞直率,指出书中不少错误之处,值得一读
书话类作品,喜欢。
作者的治学严谨,实为罕见!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想看看有哪些错误才买的。看过即扔的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