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
2007-10
长江文艺
麦家
268
无
因为电视剧,《暗算》火了! 我以为,这对小说《暗算》不是个好事。其实,小说《暗算》和电视 剧《暗算》有很大的区别。这种区别既是被迫的,也是主动的。主动是因 为电视剧天生和小说不是一回事:小说要的是个性,电视剧要的是大众。 我在单位是个专职电视剧编剧,我很知道从小说到电视剧必须要完成什么 ,那就是要向大众靠拢,要加增媚化的煽情和戏剧冲突(为什么有些小说家 不愿涉足影视,我想原因就在这)。被迫是因为当决定做《暗算》电视剧时 ,小说《暗算》第三部,捕风者的故事,已被其他影视公司买走电视剧改 编权,现在的捕风者故事是根据我另一部短剧《地下的天空》改编的。小 说《暗算》有五个相对独立的故事和人物,现在的电视剧其实只用了其中 两个,即《瞎子阿炳》和《有问题的天使》。总之,电视剧《暗算》不能 替代小说,虽是我自己改编的——正因为是我自己改编的,我心里更明白 ,只有小说才真正代表我。所以,说到《暗算》,我总是有点偏执地说: 看我的小说吧。 小说《暗算》里的主人公,如瞎子阿炳,“问题天使”黄依依,“影 子”陈二湖、“魂灵”韦伯、“老地瓜”等,用现在时兴的说法,可以统 称为特工。他们或终日滞留在大山深处,或长年浪迹四方。滞留的如困兽 ,浪迹的如游侠。游侠也是困兽,因为他们其实极不自由。很难想像,我 们身边还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的工作以“国泰民安”为终极目标,但工作 本身具有的保密性,又使他们自己失去了甚至是最基本的人身自由,以致 连收发一封信都要经组织审查,审查合格,方可投递或交付本人阅读。生 活对他们不公,然而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命运。因为生活在一个禁 锢的、扭曲的、变态的世界里,他们的命运里总是有太多的困难,太多的 问题,以致最后连一个正常的、健康的生存权都可能失去。 失去也是得到。 他们得到了我们的尊敬,爱戴,想念,颂扬,鲜花。《暗算》在新浪 读书频道连载后,尤其是电视剧播出后,我注意到,在读者留下的一大堆 评论中,有一个声音显得特别坚定而又响亮,就是:人们在为他们感动, 为他们流泪,为他们祈祷、祝福。我知道,时代确实在变,日新月异地变 ,有些美德变成了迂腐,有些崇高变成了可笑,有些秘密变成了家喻户晓 。但我相信,有些东西,有些价值,有些目光,是恒定的,永世不变的。 从理想的角度说,我写作的意义就是想找到,或者建立这些东西,这些价 值,这些目光。 2007年4月2日
是的,破译密码是听死人的心跳声!死人怎么会有心跳?这是个悖论,而破译密码的事情本身就是个坚硬而巨大的悖论。 清晨醒来看自己还活着是多么幸福。我们采取的每一个行动都可能是最后一个。我们所从事的职业是世上最神秘也最残酷的,哪怕一道不合时宜的喷嚏都可能让我们人头落地。死亡并不可怕,因为我们早把生命置之度外。你好。我好。 特别单位701:一个鲜为人知的单位,一条看不见的战线,一群特别特殊的人,他们的身影若隐若显;使中国革命多了几份欲言无语的隐秘和神奇。 正是这样一群无畏的人,从事的是世上最残酷的职业,生死总是他们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都要面临的课题。这是一群无私的人,他们罕见迷人的才华和智慧本可以使他们成为名利场上的宠儿,但是为了革命他们不得不远离名利,过起隐姓埋名的生涯。这是一群神秘的人,他们来无踪、去无影,无孔不入,无处不在。这是一群崇高的人。他们甘愿把自己做过的一切和知道的一切都带进坟墓,但是共和国知道,坟墓里的主人是如何在瞬间改写了历史,如何用他们的智慧和信念创造了历史,缔造了共和国大厦。
麦家,作家、编剧。1964生于浙江富阳,毕业于解放军信息工程学院无线电系和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1997转业,供职成都电视台。其小说耽迷于诡异的密码世界和偏执的天才人物,其文风智性灵异,魔术不羁,是中国“新智力小说”和“特情小说”的开创者。由他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暗算》深得观众喜爱。
卷外 序曲卷一 听风者卷二 看风者卷三 捕风者
01 一个已经几十年不见的人,有一天,突然在大街上与你劈面相逢,或 者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有一天,突然成了你的故交挚友,然后你的人生像 水遇到了水,或者像水遇到了火,开始出现莫名的变化。我相信,这样的 事情说起来大家都有。我也有。坦率说,本书就源自我的一次奇特的邂逅 。 02 说说我的这次邂逅很有意思。 那是12年前的事。12年前,我是个30岁还不到的嫩小子,在单位里干 着很平常的工作,出门还没有坐飞机的待遇。不过,有一次,我们领导去 北京给更大的领导汇报工作,本来,汇报内容是白纸黑字写好的,小领导 一路上反复看,用心记,基本上已默记在心,无需我亦步亦趋。可临时, 大领导更改了想听汇报的内容,小领导一下慌张起来,于是紧急要求我“ 飞”去,现场组织资料。我就这样第一次荣幸地登上了飞机。正如诗人说 的:凭借着天空的力量,我没用两个小时就到达北京。小领导毕竟是小领 导,他还亲自到机场来接我,当然不仅是出于礼仪,主要是想让我“尽快 进入情况”。但是,我一出机场,刚一跟小领导见上面,二位公安同志蛮 横地拦在我们中间,不问青红皂白,要求我跟他们“走一趟”。我问什么 事,他们说去了就知道了,说着就推我走,把小领导急得比我还急!路上, 小领导一个劲地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又何尝知道呢?这几乎可以肯定是一 次神秘的“带走”,要不就是错误的。我反复跟“二位”申明我的名字, 是麦子的麦,家庭的家,不是加法的加。其实,我父母给我取名麦家,首 先是孤陋寡闻,不知世上有麦加圣城之说,其次是出于谦卑,也许是要求 我谦卑吧。因为,麦家的意思,说白了就是田地的意思,耕作的意思,农 民的意思,很朴素的。 话说回来,“二位”对我名字的是非,毫无兴致,他们说,管你是加 法,还是家庭,我们带的就是你,错不了的。听来像有点不讲理,其实全 是理,因为有人是有鼻子有眼地指着我喊他们来带我的,哪会有错?那喊他 们来带我的,也是两个人,在飞机上,我们坐在同一排,听他们私下交谈 ,乡音不绝于耳,给我感觉是回到了自己远方老家。我也正是听着“两位 ”熟悉的乡音后,才主动与他们攀谈起来的。殊不知,这一谈,是引火烧 身,引来了二位公安,把我当个坏人似的押走。 公安是机场的公安,他们是否有权扣押我,另当别论。这个问题很深 奥,而且似乎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将如何脱身。公安把我和小领导一 起引入他们办公室,办公室分里外两间,外间不大,我们一行四人进去后 ,显得更小。都坐定后,二位公安开始审问我,姓名,单位,家庭,政治 面貌,社会关系,等等,好似我的身份一下子变得可疑可究的。好在本人 领导在场,再三“坚定又权威”地证明我不是社会闲杂人员,而是“遵纪 守法”的国家干部。所以,相关的审问过去得还算利索。接着,二位话锋 一转,把问题都集中到“我在飞机上的所见所闻”之上,我一下子有点不 知从何说起。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光荣坐飞机,“见闻”格外丰富、琐碎 、芜杂,乱七八糟的,谁知道说什么呢?在我请求之下,二位开始有所指向 地问我,其实,说来说去只是一个问题,就是:我在飞机上从两位“小老 乡”的私谈中听到了些什么。这时候,我才有所觉悟,我邂逅的两位乡党 可能不是寻常人物,而我的这次不寻常的经历是跟我听到——关键是听懂 ——他们之私谈直接相干的。他们认为满口家乡“鸟语”会令人充耳不闻 ,就如入无人之境,斗胆谈私说秘,不想“隔壁有耳”,听之闻之,一清 二楚。于是,心存不安。于是,想“亡羊补牢”。但是,说实话,我真的 没从他们嘴里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他们不是一开始就说家乡话的, 而我也不是那种“见人熟”,加上又是第一次坐飞机,好奇之余,又发现 没什么好奇的,等飞机一拔上天,马上觉得无所事事,光傻瓜地坐着,自 然戴起耳机看起电视来。我是在摘下耳机时才听到他们在说家乡话的,一 听到,就跟见了爹妈似的,马上跟他们套亲近,哪知道他们在聊什么。我 这样说似乎有狡辩之嫌,但是天知地知我知,我绝无假话。 事实上,想想看,如果我有什么不良企图,怎么可能主动跟他们认老 乡?再说,既然我要认,又怎么可能听他们说了很久之后再认?再再说,既 然我一听到就认,又怎么可能听到什么前因后果的?虽说口说无凭,但平心 而论,我的说法——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不是不值得推敲的。我的谆谆 诱导没有枉费心机,又承蒙我领导极力美言,二位公安似有收场的打算, 交头接耳一会,其中之一踅入里间,出来时已经同意放我。不过,必须我 保证一点:不管我听到什么,事关国家机密,何时伺地都不得外传,否则 后果一切自负。我自然是连连承诺,然后总算“一走了之”。 P3-5
《暗算》(插图本)作者麦家其小说耽迷于诡异的密码世界和偏执的天才人物,其文风智性灵异,魔术不羁,是中国“新智力小说”和“特情小说”的开创者。由他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暗算》深得观众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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