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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惊梦

白先勇 花城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0-04  

出版社:

花城出版社  

作者:

白先勇  

页数:

410  

字数:

292000  

Tag标签:

无  

内容概要

本书分两辑,第一辑为剧本,第二辑是剧论,详细内容有游园惊梦、玉卿嫂、金大班的最后一夜、孤恋花、最后的贵族、最后的贵族、《玉卿嫂》改编电影剧本的历程与构思、《金大班》下片后的话题、看自己小说上舞台、《红楼梦》对《游戏园惊梦》的影响、游园惊梦等。

作者简介

  白先勇,一位对人类情感有着异于常人、复杂且特殊的见解的同性恋作家;如一只纵横于当代短篇小说中无羁的蛟龙;像一潭温泉,滚动着他热烈的思绪,喷吐出一连迭争相此起彼落的生花妙笔之泡,触动了你我表层的情感之肤,也渗透至思想深处鲜人涉足的那方幽地。

书籍目录

第一辑 剧本游园惊梦玉卿嫂金大班的最后一夜孤恋花最后的贵族最后的贵族第二辑 剧论《玉卿嫂》改编电影剧本的历程与构思《金大班》下片后的话题看自己小说上舞台《红楼梦》对《游戏园惊梦》的影响游园惊梦——小说与戏剧将传统融入现代座谈白先勇的《游园惊梦》——从小说到舞台剧为逝去的美造像——谈《游园惊梦》的小说与演出白先勇与《游园惊梦》三度惊梦游园上海,惊梦广州白先勇写作年表

章节摘录

  钱夫人到达台北近郊天母窦公馆的时候,窦公馆门前两旁的汽车已经排满了,  大多是官家的黑色小轿车,钱夫人坐的计程车开到门口她便命令司机停了下来。窦  公馆的两扇铁门大敞,门灯高烧,大门两侧一边站了一个卫士,门口有个随从打扮  的人正在那儿忙着招呼宾客的司机。钱夫人一下车,那个随从便赶紧迎了上来,他  穿了一身藏青哔叽的中山装,两鬓花白。钱夫人从皮包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他,  那个随从接过名片,即忙向钱夫人深深地行了一个礼,操了苏北口音,满面堆着笑  容说道:  “钱夫人,我是刘副官,夫人大概不记得了?”  “是刘副官吗?”钱夫人打量了他一下,微带惊愕地说道:“对了,那时在南  京到你们大悲巷公馆见过你的。你好,刘副官。”  “托夫人的福。”刘副官又深深地行了一礼,赶忙把钱夫人让了进去,然后抢  在前面用手电筒照路,引着钱夫人走上一条水泥砌的汽车过道,绕着花园直往正屋  里行去。  “夫人这向好?”刘副官一行引着路,回头笑着向钱夫人说道。  “还好,谢谢你,”钱夫人答道:“你们长官夫人都好呀?我有好些年没见着  他们了。”  “我们夫人好,长官最近为了公事忙一些。”刘副官应道。  窦公馆的花园十分深阔,钱夫人打量了一下,满园子里影影绰绰,都是些树木  花草,围墙周遭,却密密地栽了一圈椰子树,一片秋后的清月,已经升过高大的椰  子树干子来了。钱夫人跟着刘副官绕过了几丛棕榈树,窦公馆那座两层楼的房子便  赫然出现在眼前,整座大楼,上上下下灯火通明,亮得好像烧着了一般;一条宽敞  的石级引上了楼前一个弧形的大露台,露台的石栏边沿上却整整齐齐地置了十来盆  一排齐胸的桂花,钱夫人一踏上露台,一阵桂花的浓香便侵袭过来了。楼前正门大  开,里面有几个仆人穿梭一般来往着,刘副官停在门口,哈着身子,做了个手势,  毕恭毕敬地说了声:  “夫人请。”  钱夫人一走入门内前厅,刘副官便对一个女仆说道:  “快去报告夫人,钱将军夫人到了。”  前厅只摆了一堂精巧的红木几椅,几案上搁着一套景泰蓝的瓶尊,一只观音尊  里斜插了几枝万年青;右侧壁上,嵌了一面鹅卵形的大穿衣镜。钱夫人走到镜前,  把身上那件玄色秋大衣卸下,一个女仆赶忙上前把大衣接了过去。钱夫人往镜里瞟  了一眼,很快地用手把右鬓一络松弛的头发抿了一下,下午六点钟才去西门町红玫  瑰做的头发,刚才穿过花园,吃风一撩,就乱了。钱夫人往镜子又凑近了一步,身  上那件墨绿杭绸的旗袍,她也觉得颜色有点一不对劲儿。她记得这种丝绸,在灯光  底下照起来,绿汪汪翡翠似的,大概这间前厅不够亮,镜子里看起来,竟有点发乌。  难道真的是料子旧了?这份杭绸还是从南京带出来的呢,这些年都没舍得穿,为了  赴这场宴才从箱子底拿出来裁了的。早知如此,还不如到鸿翔绸缎庄买份新的。可  是她总觉得台湾的衣料粗糙,光泽扎眼,尤其是丝绸,哪里及得上大陆货那么细致,  那么柔熟?  “五妹妹到底来了。”一阵脚步声,窦夫人走了出来,一把便挽住了钱夫人的  双手笑道。  “三阿姊,”钱夫人也笑着叫道:“来晚了,累你们好等。”  “哪里的话,恰是时候,我们正要人席呢。”  窦夫人说着便挽着钱夫人往正厅走去。在走廊上,钱夫人用眼角扫了窦夫人两  下,她心中不禁砚敲起来:桂枝香果然还没有老。临离开南京那年,自己明明还在  梅园新村的公馆替桂枝香请过三十岁的生日酒,得月台的几个姊妹淘都差不多到齐  了——桂枝香的妹子后来嫁给任主席任子久做小的十三天辣椒,还有她自己的亲妹  妹十七月月红——几个人还学洋派凑份子替桂枝香订制了一个三十寸双层的大寿糕,  上面足足插了三十根红蜡烛。现在她总该有四十大几了吧?钱夫人又朝窦夫人瞄了  一下。窦夫人穿了一身银灰洒朱砂的薄纱旗袍,足上也配了一双银灰闪光的高跟鞋,  右手的无名指上戴了一只莲子大的钻戒,左腕也笼了一副白金镶碎钻的手串,发上  却插了一把珊瑚缺月钗,一对寸把长的紫瑛坠子直吊下发脚外来,衬得她丰白的面  庞愈加雍容矜贵起来。在南京那时,桂枝香可没有这般风光,她记得她那时还做小,  窦瑞生也不过是个次长,现在窦瑞生的官大了,桂枝香也扶了正,难为她熬了这些  年,到底给她熬出了头了。  “瑞生到南部开会去了,他听说五妹妹今晚要来,还特地着我向你问好呢。”  窦夫人笑着侧过头来向钱夫人说道。  “哦,难为窦大哥还那么有心。”钱夫人笑道。一走近正厅,里面一阵人语喧  笑便传了出来。窦夫人在正厅门口停了下来,又握住钱夫人的双手笑道:  “五妹妹,你早就该搬来台北了,我一直都挂着,现在你一个人住在南部那种  地方有多冷清呢?今夜你是无论如何缺不得席的——十三也来了。”  “她也在这儿吗?”钱夫人问道。  “你知道呀,任子久一死,她便搬出了任家,”窦夫人说着又凑到钱夫人耳边  笑道:“任子久是有几份家当的,十三一个人也算过得舒服了。今晚就是她起的哄,  来到台湾还是头一道呢。她把‘赏心乐事’票房里的几位朋友搬了来,锣鼓笙箫都  是全的,他们还巴望着你上去显两手呢。”  “罢了,罢了,哪里还能来这个玩意儿!”钱夫人急忙挣脱了窦夫人,摆着手  笑道。  “客气话不必说了,五妹妹,连你蓝田玉都说不能,别人还敢开腔吗?”窦夫  人笑道,也不等钱夫人分辩便挽了她往正厅里走去。  正厅里东一堆西一堆,锦簇绣丛一般,早坐满了衣裙明艳的客人。厅堂异常宽  大,呈凸字形,是个中西合壁的款式。左半边置着一堂软垫沙发,右半边置着一堂  紫檀硬木桌椅,中间地板上却隔着一张两寸厚刷着二龙抢珠的大地毯。沙发两长四  短,对开围着,黑绒底子洒满了醉红的海棠叶儿,中间一张长方矮几上摆了一只两  尺高青天细瓷胆瓶,瓶里冒着一大蓬金骨红肉的龙须菊。右半边八张紫檀椅子团团  围着一张嵌纹石桌面的八仙桌,桌上早布满了各式的糖盒茶具。厅堂凸字尖端,也  摆着六张一式的红木靠椅,椅子三三分开,圈了个半圆,中间缺口处却高高竖了一  档乌木架流云蝙蝠镶云母片的屏风。钱夫人看见那些椅子上搁满了铙钹琴弦,椅子  前端有两个木架,一个架着一只小鼓,另一个却齐齐地插了一排笙箫管笛。厅堂里  灯火辉煌,两旁的座灯从地面斜射上来,照得一面大铜锣金光闪烁。  窦夫人把钱夫人先引到厅堂左半边,然后走到一张沙发跟前对一位五十多岁穿  了珠灰旗袍,戴了一身玉器的女客说道:  “赖夫人,这是钱夫人,你们大概见过面的吧?”  钱夫人认得那位女客是赖祥云的太太,以前在南京时,社交场合里见过几面。  那时赖祥云大概是个司令官,来到台湾,报纸上倒常见到他的名字。  “这位大概就是钱鹏公的夫人了?”赖夫人本来正和身旁一位男客在说话,这  下才转过身来,打量了钱夫人半晌,款款地立了起来笑着说道。一面和钱夫人握手,  一面又扶了头,说道:  “我是说面熟得很!”  然后转向身边一位黑红脸身材硕肥头顶光秃穿了宝蓝丝葛长袍的男客说:  “刚才我还和余参军长聊天,梅兰芳第三次南下到上海在丹桂第一台唱的是什  么戏,再也想不起来了。你们瞧,我的记性!”  余参军长老早立了起来,朝着钱夫人笑嘻嘻地行了一个礼说道:  “夫人久违了,那年在南京励志社大会串瞻仰过夫人的风采的。我还记得夫人  票的是《游园惊梦》呢!”  “是呀,”赖夫人接嘴道:“我一直听说钱夫人的盛名,今天晚上总算有耳福  要领教了。”  钱夫人赶忙向余参军长谦谢了一番,她记得余参军长在南京时来过她公馆一次,  可是她又仿佛记得他后来好像犯了什么大案子被革了职退休了。接着窦夫人又引着  她过去,把在座的几位客人都一一介绍一轮。几位夫人太太她一个也不认识,她们  的年纪都相当轻,大概来到台湾才兴起来的。  “我们到那边去吧,十三和几位票友都在那儿。”  窦夫人说着又把钱夫人领到厅堂的右手边去。她们两人一过去,一位穿红旗袍  的女客便踏着碎步迎了上来,一把便将钱夫人的手臂勾了过去,笑得全身乱颤说道:  “五阿姊,刚才三阿姊告诉我你也要来,我就喜得叫道:‘好哇,今晚可真把  名角儿给抬了出来了!’”  钱夫人方才听窦夫人说天辣椒蒋碧月也在这里,她心中就踌躇了一番,不知天  辣椒嫁了人这些年,可收敛了一些没有。那时大伙儿在南京夫子庙得月台清唱的时  候,有风头总是她占先,扭着她们师傅专拣讨好的戏唱。一出台,也不管清唱的规  矩,就脸朝了那些捧角的,一双眼睛钩子一般,直伸到台下去。同是一个娘生的,  性格儿却差得那么远。论到懂世故,有担待,除了她姊姊桂枝香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人来。桂枝香那儿的便宜,天辣椒也算捡尽了。任子久连她姊姊的聘礼都下定了,  天辣椒却有本事拦腰一把给夺了过去。也亏桂枝香有涵养,等了多少年才委委屈屈  做了窦瑞生的偏房。难怪桂枝香老叹息说:是亲妹子才专拣自己的姊姊往脚下端呢!  钱夫人又打量了一下天辣椒蒋碧月,蒋碧月穿了一身火红的缎子旗袍,两只手腕上,  挣铸铜钻,直戴了八只扭花金丝锅,脸上勾得十分入时,眼皮上抹了眼圈膏,眼角  儿也着了墨,一头蓬得像鸟窝似的头发,两鬓上却刷出几只俏皮的月牙钩来。任子  久一死,这个天辣椒比从前反而愈更标劲,愈更怫挞了,这些年的动乱,在这个女  人身上,竟找不出半丝痕迹来。  “哪,你们见识见识吧,这位钱夫人才是真正的女梅兰芳呢!”  蒋碧月挽了钱夫人向座上的几位男女票友客人介绍道。几位男客都慌忙不迭站  了起来朝了钱夫人含笑施礼。  “碧月,不要胡说,给这几位内行听了笑话。”  钱夫人一行还礼,一行轻轻责怪蒋碧月道。  “碧月的话倒没有说差,”窦夫人也插嘴笑道:“你的昆曲也算得了梅派的真  传了。”  “三阿姊——”  钱夫人含糊叫了一声,想分辩几句。可是若论到昆曲,连钱鹏志也对她说过:  “老五,南北名角我都听过,你的‘昆腔’也算是个好的了。”  钱鹏志说,就是为着在南京得月台听了她的《游园惊梦》,回到上海去,日思  夜想,心里怎么也丢不下,才又转了回来娶她的。钱鹏志一径对她讲,能得她在身  边,唱几句“昆腔”作娱,他的下半辈子也就无所求了。那时她刚在得月台冒红,  一句“昆腔”,台下一声满堂彩,得月台的师傅说:一个夫子庙算起来,就数蓝田  玉唱得最正派。  “就是说呀,五阿姊。你来见见,这位徐经理太太也是个昆曲大王呢,”蒋碧  月把钱夫人引到一位着黑旗袍,十分净扮的年轻女客跟前说道,然后又笑着向窦夫  人说:“三阿姊,回头我们让徐太太唱《游园》,五阿姊唱《惊梦》,把这出昆腔  的戏祖宗搬出来,让两位名角上去较量较量,也好给我们饱饱耳福。”  那位徐太太连忙立了起来,道了不敢。钱夫人也赶忙谦让了几句,心中却着实  填怪天辣椒太过冒失,今天晚上这些人,大概没有一个不懂戏的,恐怕这位徐经理  太太就现放着是个好角色,回头要真给抬了上去,倒不可以大意呢。运腔转调,这  些人都不足畏,倒是在南部这么久,嗓子一直没有认真吊过,却不知如何了。而且  裁缝师傅的话果然说中:台北不兴长旗袍接。在座的——连那个老得脸上起了鸡皮  皱的赖夫人在内,个个的旗袍下摆都缩得差不多到膝盖上去了,露出大半截腿子来。  在南京那时,哪个夫人的旗袍不是长得快拖到脚面上来了?后悔没有听从裁缝师傅,  回头穿了这身长旗袍站出去,不晓得还登不登样。一上台,一亮相,最要紧。那时  在南京梅园新村请客唱戏,每次一站上去,还没有开腔就先把那台下压住了。  “程参谋,我把钱夫人交给你了。你不替我好好伺候着,明天罚你作东。”  窦夫人把钱夫人引到一位三十多岁的军官面前笑着说道,然后转身悄声对钱夫  人说:“五妹妹,你在这里聊聊,程参谋最懂戏的,我得进去招呼着上席了。”  “钱夫人久仰了。”  程参谋朝着钱夫人,立了正,利落地一鞠躬,行了一个军礼。他穿了一身浅泥  色凡立了的军礼服,外套的翻领上别了一副金亮的两朵梅花中校领章,一双短筒皮  靴靠在一起,乌光水滑的。钱夫人看见他笑起来时,咧着一口齐垛垛净白的牙齿,  容长的面孔,下巴剃得青亮,眼睛细长上挑,随一双飞扬的眉毛,往两鬓插去,一  杆葱的鼻梁,鼻尖却微微下佝,一头墨浓的头发,处处都抿得妥妥帖帖的。他的身  段颀长,着了军服分外英发,可是钱夫人觉得他这一声招呼里却又透着几分温柔,  半点也没带武人的粗糙。  “夫人请坐。”  程参谋把自己的椅子让了出来,将椅子上那张海绵椅垫挪挪正,请钱大人就了  坐,然后立即走到那张八仙桌端了一盅茉莉香片及一个四色糖盒来,钱夫人正要伸  出手去接过那盅石榴红的瓷杯,程参谋却低声笑道:  “小心烫了手,夫人。”  然后打开了那个描金乌漆糖盒,构下身去,双手捧到钱夫人面前,笑吟吟地望  着钱夫人,等她挑选。钱夫人随手抓了一把松瓤,程参谋忙劝止道:  “夫人,这个东西顶伤嗓子。我看夫人还是尝颗蜜枣,润润喉吧。”  随着便拈起一根牙签挑了一枚蜜枣,递给钱夫人,钱夫人道了谢,将那枚蜜枣  接了过来,塞到嘴里,一阵沁甜的蜜味,果然十分甘芳。程参谋另外多搬了一张椅  子,在钱夫人右侧坐了下来。  “夫人最近看戏没有?”程参谋坐定后笑着问道。他说话时,身子总是微微倾  斜过来,十分专注似的,钱夫人看见他又露了一口白净的牙齿来,灯光下,照得莹  亮。  “好久没看了,”钱夫人答道,她低下头去,细细地啜了一口手里那盅香片,  “住在南部,难得有好戏。”  “张爱云这几天正在国光戏院演《洛神》呢,夫人。”  “是吗?”钱夫人应道,一直俯着首在饮茶,沉吟了半晌才说道:“我还是在  上海天蟾舞台看她演过这出戏——那是好久以前了。”  “她的做工还是在的,到底不愧是《青衣祭酒》,把个宓妃和曹子建两个人那  段情意,演得细腻到了十分。”  钱夫人抬起头来,触到了程参谋的目光,她即刻侧过了头去,程参谋那双细长  的眼睛,好像把人都罩住了似的。  “谁演得这般细腻呀?”天辣椒蒋碧月插了进来笑道,程参谋赶忙立起来,让  了座。蒋碧月抓了一把朝阳瓜子,跷起腿嗑着瓜子笑道:“程参谋,人人说你懂戏,  钱夫人可是戏里的‘通天教主’,我看你趁早别在这儿班门弄斧了。”  “我正在和钱夫人讲究张爱云的《洛神》,向钱夫人讨教呢。”程参谋对蒋碧  月说着,眼睛却瞟向了钱夫人。  “哦,原来是说张爱云吗?”蒋碧月补味笑了一下,“她在台湾教教戏也就罢  了,偏偏又要去唱《洛神》,扮起宓妃来也不像呀!上礼拜六我才去国光看来,买  到了后排,只见她嘴巴动,声音也听不到,半出戏还没唱完,她嗓子先就哑掉了—  —嗳唷,三阿姊来请上席了。”  一个仆人拉开了客厅通到饭厅的一扇搂空囗字的桃花心木推门。窦夫人已经从  饭厅里走了出来。整座饭厅银素装饰,明亮得像雪洞一般,两桌席上,却是猩红的  细布桌面,盆碗羹署一律都是银的。客人们进去后都你推我让,不肯上座。  “还是我占先吧,这般让法,这餐饭也吃不成了,倒是辜负了主人这番心意!”  赖夫人走到第一桌的主位坐了下来,然后又招呼着余参军长说道:  “参军长,你也来我旁边坐下吧。刚才梅兰芳的戏,我们还没有论出头绪来呢。”  余参军长把手一拱,笑嘻嘻地道了一声:“遵命。”客人们哄然一笑便都相随  人了席。到了第二桌,大家又推让起来了,赖夫人隔着桌子向钱夫人笑着叫道:  “钱夫人,我看你也学学我吧。”  窦夫人便过来拥着钱夫人走到第二桌主位上,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五妹妹,你就坐下吧。你不占先,别人不好人座的。”  钱夫人环视了一下,第二桌的客人都站在那儿带笑瞅着她。钱夫人赶忙含糊地  推辞了两句,坐了下去,一阵心跳,连她的脸都有点发热了。倒不是她没经过这种  场面,好久没有应酬,竟有点不惯了。从前钱鹏志在的时候,筵席之间,十有八九  的主位,倒是她占先的。钱鹏志的夫人当然上座,她从来也不必推让。南京那起夫  人太太们,能僭过她辈分的,还数不出几个来。她可不能跟那些官儿的姨太太们去  比,她可是钱鹏志明公正道迎回去做填房夫人的。可怜桂枝香那时出面请客都没分  儿,连生日酒还是她替桂枝香做的呢。到了台湾,桂枝香才敢这么出头摆场面,而  她那时才冒二十岁,一个清唱的姑娘,一夜间便成了将军夫人了。卖唱的嫁给小户  人家还遭多少议论,又何况是人了侯门?连她亲妹子十七月月红还刻薄过她两句:  姊姊,你的辫子也该铰了,明日你和钱将军走在一起,人家还以为你是她的孙女儿  呢!钱鹏志娶她那年已经六十靠边了,然而怎么说她也是他正正经经的填房夫人啊。  她明白她的身分,她也珍惜她的身分。跟了钱鹏志那十几年,筵前酒后,哪次她不  是捏着一把冷汗,恁是多大的场面,总是应付得妥妥帖帖的?走在人前,一样风华  蹁跹,谁又敢议论她是秦淮河得月台的蓝田玉了?  “难为你了,老五。”  钱鹏志常常抚着她的腮对她这样说道。她听了总是心里一酸,许多的委屈却是  没法诉的。难道她还能怨钱鹏志吗?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钱鹏志娶她的时候就分  明和她说清楚了。他是为着听了她的《游园惊梦》才想把她接回去伴他的晚年的。  可是她妹子月月红说的呢,钱鹏志好当她的爷爷了,她还要希冀什么?到底应了得  月台瞎子师娘那把铁嘴:五姑娘,你们这种人只有嫁给年纪大的,当女儿一般疼惜  算了。年轻的,哪里靠得住?可是瞎子师娘偏偏又捏着她的手,眨巴着一双青光眼  叹息道:荣华富贵你是享定了,蓝田玉,只可惜你长错了一根骨头,也是你前世的  冤孽!不是冤孽还是什么?除却天上的月亮搞不到,世上的金银财宝,钱鹏志怕不  都设法捧了来讨她的欢心。她体验得出钱鹏志那番苦心。钱鹏志怕她念着出身低微,  在达官贵人面前气馁胆怯,总是百般怂恿着她,讲排场,耍派头。梅园新村钱夫人  宴客的款式怕不噪反了整个南京城,钱公馆里的酒席钱,“袁大头”就用得罪过花  啦的。单就替桂枝香请生日酒那天吧,梅园新村的公馆里一摆就是十台,撅笛的是  仙霓社里大江南北第一把笛子吴声豪,大厨师却是花了十块大洋特别从桃叶渡的绿  柳居接来的。  ......

媒体关注与评论

  白先勇才气纵横、不甘受拘;他尝试过各种不同样式的小说,处理地各种不同类型的题材。难得的是,他不仅尝试写,而且写出来的作品,差不多都非常成功。


编辑推荐

  白先勇在小说《游园惊梦》中有意识地采用了叙事学方法及互文性思路。小说在外视角叙述中加入局部人物的内视角,并把两种叙述视角相互结合、穿插,进而通过内视角的回顾性叙事,自然转入意识流中的诗意表达。与此同时,中国文学的丰厚传统给予作品互文性以极大便利,并营造了“人在戏中,戏在戏中”等多方面的艺术效果。由此,又构成了梦醒时分的宽阔的阐释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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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期读到《游园惊梦》,情绪的跌宕、时空的转换、整个环境氛围发出的品味和落寞,深深打动我。似乎白先勇先生的写作是其生命的一部分,优雅而成熟。当我再读其他作品,并进而接触到昆曲,那种典雅的文化品格深入到精神层面的确是种享受。买下它,闲时翻看也能勾起大学文化生活的回忆。


因为看了电视剧《孤恋花》,电视拍的很好,就刨了个根,找到原著看,白先生写东西还是很细腻的,游园惊梦也拍成了电影,个人觉得还是原著好看。


本书是白先勇的剧本作品集,喜欢剧作或者改编的可以看看。不喜欢的就不要购买了


还有《孤恋花》啊。。好开心的啊。后面的是评论,很详细


小学时就看过白先勇的书,当时只觉得文笔很细腻,大学时在图书馆又借来看,越看越觉得有味道,这次发现这套书,一下子买全了,慢慢看,是一种享受。


不错,对剧本写作有很好的指导意义


几年前只买了前三卷(小说),为了凑齐,真费了工夫.很感谢


内容早已熟读,买这本书只为收集完整的一套。


.. 质量什么的没的说


很不错的!值得一读!!!!!!!!!!!!!!!!!!!!!!!!!!!!!!!!!!!!!!!!!!!!!!!!!!!!!!!!!!!!!!!!!!!!!!!!!!!!!!!!!!!!!!!!!!!!!!!!!!!!!!!!!!!!!!!!!!!!!!!!!!!!


很久以前看过白先生的《游园惊梦》,目眩神迷。感觉就像昆曲一样摇曳,韵味悠长。文字是明显的《红楼梦》感觉。
最近又陆续看了几篇白先生的文章,文字还是一样的吸引人。
然后就想买文集。
看过小说之后,看剧本,很有意识的。这样的对比,更可看出小说与戏剧的差别。看了剧本,更加深了对小说的理解。挺不错的!


虽然书有点旧,但是游园惊梦本身很不错,白先勇的笔触有难得得民国风


白先勇的文字还是不错,流畅,坦率。里面的《玉卿嫂》等等都是不错的剧本。值得欣赏。


好看,经典,只是原来是剧本,看起来有点费力


书的质量不是很好,纸张还行,但是有很明显的错别字,书的编辑工作做得不够好。内容当然不错,值得一读。


内容很好,花城出版社的老版


呵呵,我LP读的,问她的


书印刷地很“人文”,喜欢~~~~~


喜欢白先勇先生的书,但是游园惊梦感觉没太大意思!


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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