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情觞
2007-4
广东省出版集团,花城出版社
西篱
398
云贵高原夜郎王的后裔，布依土司的女儿阿哈，象月亮花一样美丽，有着天籁般的歌喉，她的父亲是个英武的勇士，母亲是汉家女，父母的爱情曲折传奇。在她十七岁的某天，云贵市的一群艺术家到布依金竹大寨采风，参加祭祀夜郎王活动，阿哈与来自南方的画家颜如卿一见钟情。 颜如卿在中央美院读书期间，被一个神秘的贵州籍模特儿吸引，由此来到贵州，虽然没有找到那个神秘的模特，但在阿哈身上看到了某种自己灵魂里的幻想。 艺术家们返回城市后，阿哈离开山寨追随爱情而来，但颜如卿对琐碎世俗的爱情生活抱有恐惧心理，加上事业和艺术道路上的失意，他最终选择了逃跑，离开贵州回到南方。阿哈在酒吧演唱以维持生活，在这里，她认识了著名萨克斯风演奏家王鹰和美国留学生Jam。 王鹰是乐坛著名的“西南萨克王”，他父亲是我国著名音乐家，文革时被折磨至死，母亲是美丽的俄罗斯姑娘。他从小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被父亲的同学培养成才，七岁就开始参加各乐团在各地巡演。一次和演员李雪健的巡演中，王鹰找到童年的伙伴柔桑，知道她如今在云贵市做电台节目主持人，就在云贵市留了下来，但柔桑紧跟着被南方一家杂志请去做了主编。 火宫殿的老板李遥对阿哈垂涎欲滴，一直设计想占有她。王鹰为了保护阿哈，误食李遥下的苗药，与阿哈发生了……阿哈将王鹰打死，逃跑去南方，找颜如卿。 王鹰没有死，阿哈的父亲委托布依经师布摩前去处死王鹰，布摩掐算到阿哈已经怀上王鹰的孩子，为了保护阿哈，命王鹰去南方寻找阿哈。李遥因为火宫殿被手下一老歌女烧毁，准备另找发财机会，和王鹰一起到南方，在金腰带酒吧里，王鹰一边工作一边打探阿哈消息，李遥则在这里与黑社会组织勾结到一起。 在金腰带酒吧，王鹰再次见到柔桑，以及柔桑朋友黑雪的表妹小许。Jam其实是国际刑警，小许正在配合国际刑警组织调查境内外勾结贩卖贵州女子到国外从事不良职业的事实，柔桑的《城市》杂志也在暗中协助，准备时机成熟时做深度报道。 颜如卿到南方后依然很失落，由姐姐颜如玉资助在文德路开了一家小画廊，被颜如玉引诱之后更加孤僻自闭。 阿哈到南方后在职校毕业生阿新的帮助下在颜如玉的商场做时装模特，为了解救被贩卖到洗脚城的贵州妹被黑社会追杀。在深夜的草地上，阿哈生下了孩子。为了和阿哈结婚，阿新扔了阿哈的孩子，阿哈失子惊疯，在大街上演唱，被唱片公司的星探发现，但迟了一步，阿哈被黑社会抓住，和贵州妹一起关押在郊区的破屋子里，黑老大准备将她据为己有。 柔桑捡到阿哈的孩子，和王鹰一起抚养。最后广东警方和国际刑警组织一起破获了境内外勾结的黑社会团伙，李遥被击毙。王鹰和阿哈终成眷属，他们重返金竹大寨，参加布摩的葬礼。一直深恋着王鹰的柔桑，嫁给丹麦外交官沃森去了丹麦；Jam和小许相爱。 王鹰和阿哈回到南方，就在阿哈为贵州失学女孩举办的爱心演唱会震撼演出之际，颜如卿从高楼飞身而下……正所谓岁月的舞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无数的人生已经结束，无数的生活却正在蓬蓬勃勃地展开。
西篱，本名周西篱，曾在《花溪》杂志任编辑多年，现供职于广东省文联戏剧影视工作部。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传记文学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理事，广东省传记文学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曾经出版诗集《谁在窗外》、《西篱的梦歌》、《西篱香》等，散文集《迷惘的女性》，随笔《与人同居的猫》，长篇小说《造梦女人》、《东方极限主义或皮鞋尖尖》等十多种。著有电影剧本《苹果园》、《我不是坏小孩》，音乐剧《南天雷神》等。
第一章1．夜郎2．颜如卿3．阿哈4．伶俐5．竹王送子第二章1．忧郁的颜色2．马车从郊外驶来3．旋转酒吧4．天籁第三章1．受伤2．红豆相思3．逃跑4．篝火第四章1．闪电，你劈我吧！2．火宫殿3．花房姑娘4．槐花香5．河水泛出腥味第五章1．黑夜的花朵2．麦黄的舞蹈3．查白歌节4．马在梦中飞翔5．红色花的紫色液汁第六章1．玻璃和网络2．金腰带3．柔桑和黑雪4．白日的祈祷第七章1．东篱香2．生命中的生命3．草丛产子4．可娃第八章1．失子惊疯2．城市光芒把梦照亮3．抚摸这种音乐4．午后幻像5．夜歌魅影第九章1．美女和美女相遇2．飞机从头顶飞过3．从黄昏到黄昏4．灵魂异像5．倪小姐第十章1．昼伏夜醒2．美人鱼3．台风前夜4．伊布都的夜晚第十一章1．月亮花2．当我需要你3．王子有一天会到来4．稻草人再见第十二章1．迷途重返2．十二层天 十二层海3．颜如卿的欢乐时光4．大结局：一些人的生活刚刚开始，另一些人的却已经结束
西篱的长篇小说《夜郎情觞》的出版，在中国当代小说场景中提供了一种探索的可能性：如何在少数民族文化与现代都市文明之间找到一个恰当的契合点。作者身为少数民族地区出生与成长的作家，通过女性的视角，在原始文明与后现代文明之间，看到了两种文明之间的张力，也因此看到隐藏在角色后面的原型。就在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中，西篱用她细膩的笔触刻划出源自山野的、在都市中飞扬的原型的魅力。
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叫阿哈，一个贵州高原的布依族女孩，她的身上显露出来的是阿尼玛斯（animus）的魅力。什么是阿尼玛斯？在心理学家荣格的原型理论中，它是女性精神中的男性特征，它给女性提供男性特质，也提供一种指导她与男性交往的参照系。阿哈的出场颇具戏剧性：一群去花溪的布依山寨“金竹大寨”采风的艺术家在森林里迷路，遇到危险，“就为了找崖豆，不知不觉众人误入了沼泽。水边森林里的沼泽有着腐朽林木的奇异香味，但是最可怕的，它吞没人畜无声无息。”于是阿哈出场了，她像“山鬼”一样轻盈地出现，贝亚特丽采般将大家指点出了迷津。画家颜如卿就在这次采风活动中认识了阿哈，阿哈“分别在他的额头、双眼和嘴唇上，印上她处女的初吻”。野性的阿哈、大胆的阿哈接下来独自一人到省城贵阳去寻找颜如卿，从此，踏上了滚滚的城市红尘，凭着她的粗野、大胆与善良，也即是她身上可贵的阿尼玛斯，她最终获得了自己的爱情、幸福与事业。
与阿哈形成对比的是颜如卿，这个出生于城市生长于城市的男性身上，表现出的是典型的阿尼玛（anima）。容格的原型理论中，阿尼玛是男性精神中的女性特征，是由男人在漫长岁月中与女人交往所获得的经验而产生的。这种原型有两种作用：它让男性获得女性特征，也提供了一个在男性和女性相互交往的参照系。颜如卿就是一个阿尼玛过强的男性，这种过强的特质造成了他人格的懦弱与自闭，虽然阿哈喜欢他、爱他，但他不敢拥有她，反而逃避她，渐渐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这种过于强旺的阿尼玛让他一直不能获得幸福：“他想起小时候想做女孩子的愿望。那个愿望压迫着他，令他无法进入男孩子的队列，也不与女孩子亲密无间。那个愿望令他孤独、自惭，艰难地度过了漫长的时光。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永远无法和别人一样有着明确坚定的意志。”
与阿哈的阿尼玛斯强大、颜如卿的阿尼玛过浓不同的是，男主人公王鹰是平衡得最好的，在他身上阿尼玛与男性特质获得平衡，这位乐手在都市里游刃有余地行走在黑白两道之间，在艺术与生活之间，在女人与男人之间。他与阿哈就象两条交缠着的线条，但最后两人终于走在一起，获得了幸福。
阿哈、颜如卿与王鹰在《夜郎情觞》中，他们的人格面具是叛逆少女、孱弱的男性、健康的艺术家，但从深层而言，则分别代表着阿尼玛斯与阿尼玛在不同程度上的表现与比较。这种有如傩面具一般的原型，给这部小说带来鲜明丰满的人格魅力，是小说家别出心裁地设计的艺术张力，也为小说的人物形象设置带来可资借鉴的范式。
那么，在从精神分析派生出来的原型理论中，什么是原型呢？容格通过对人格结构的分析，发现无意识并不像弗洛伊德所言的那样混沌单一，在容格眼中，无意识具有两个层面：表层的个体无意识、深层的集体无意识。集体无意识的内容就是“原型（archetype）”，也称为“原始意象（primordialimage）”，那些印在人们脑海中的祖先经验、集体无意识就是“种族记忆”、“原始意象”，通常称之为“原型”。
容格认为，“原型即领悟的典型模式。每当我们面对普遍一致和反复发生的领悟模式，我们就在与原型相遇。”从容格的原型理论出发，我们看到《夜郎情觞》中有哪些原型呢？阿哈对应的原型是“野性”——作者在小说开头写道：“阿哈是仙女，是夜郎王的妻子和女儿；阿哈是一朵花，一朵天上的花，高的森林里的月亮花。”这种野性表现在阿哈对爱情的大胆中，表现在她对自己并不明白的现代都市的无畏中，也表现在她被黑社会掠劫后的坚强中。而这种野性则来自于布依族的环境与文化，是原始森林、沼泽、和民族古歌凝结而成的精灵。小说家在她的身上施与了浓墨重彩，塑造出她的野性与野性的来源。而颜如卿对应的原型则是都市异化，他被都市所异化掉了，没有男性的特质与生命力，没有勇气、毅力，这种异化到了极端处，就表现出女性的软弱特征，“颜如卿懒懒的，完全放弃主张的样子，让颜如玉舒心，从小，她就喜欢他对她的顺从，如果他对她反叛或者抵抗，她就会变得无情。”他的姐姐颜如玉对他的统治，代表的是一种对生命的异化，而她也顺从地接受这种异化，这种异化也就成为现代都市文明的一种症候。至于王鹰所对应的原型，则如他的名字所示：鹰。鹰是属于天空的，是艺术的形象，是遨游在城市天空与森要上空的不羁的灵魂，代表着人类超脱了日常世俗生活的梦想。现代都市文明并没有毁掉王鹰，只会让他更成熟与大气，将他锻炼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所以他是一个健康的、艺术的形象。
从这样的原型出发，从这些原型所对应的人物形象、人物所具有的“人格面具”（persona）出发，作家在这些人类的恩怨情仇间、市井与江湖间深刻而细致地揭示了人物的“阴影”（shadow）。所谓阴影，是人物内心那具有激情和攻击、狂烈的倾向，正是这些张扬人格魅力的阴影，让人物的形象显得鲜明而丰盈。这些阴影之间的交叉，构成了小说传奇般的情结。作家从原型理论所谓的“自身”(the self)的角度设计了各个人物的结局。阿哈在经历了都市文明的伤与痛之后，与王鹰一道坐着马车回到原始的野性的金竹大寨去休养身心，再次获得力量，最后回到城市中开始新的事业，而颜如卿则在城市中选择了跳楼自尽。所谓“自身”，就是人为了达到人格的统一和整合而做的努力。这些伤痕累累的主人公们最后都实现了“自身”，虽然有的是兼大欢喜有的是悲剧。
通过对小说中人物的人格面具的设计、对应原型的设计，《夜郎情觞》完成了对都市异化、城市文明的批判，和对野性文明的向往。主人公们的结局一再说明：人类的文明往前发展，但人类的无意识部分却在向后张望，只有那未经污染的生态与文化，才能给疲倦的现代人以力量和活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