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经典
2010-9
江苏文艺出版社
何锐 主编
308
无
经意间,新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就同我们擦肩而过,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呈全方位跃动的文学态势,曾让我们对新世纪的文学曙光满怀期待。汉语文学总体水平的提升,中国当代文学在世界文学未来格局中意义和价值的凸显,曾经是我们坚执的信念。
经典是每次重读都像初读带来发现的书,经典是即使我们初读也好像是在重温的书。
本书收录了莫言、韩少功、麦家、苏童、李锐、迟子建、阎连科、叶兆言等21位出生五六十年代实力派作家的作品,每位作家一个精彩短篇,一篇关于经典的随笔。
努力探寻文学突围的路径序《新世纪文学突围丛书》倒立当众人都哭时,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末日天数使然,可遇而不可求——读《骑兵军随感酒窖尊敬经典——从阅读的演变谈起庭院因何无缘经典——和友人谈论《大师与玛格丽特}桔槔农具系列之五是一种安慰雪窗帘留在心底的风景爷爷、奶奶的爱情超越与独汉泉耶稣经典不像阳光,如记忆一朵云何为经典十一岁的墓地不得不再说的经典城乡简史文学路路通款款而行危险的念头亲骨肉《红与黑》为什么是经典平安夜闲说经典我为什么没有小蜜真正的经典都曾九死一生麦子经典:让时间判断大漢人家成为经典的理由四棵松聊聊经典木枕头经典与生活天河洗浴重读安德森的《小城畸人》谁是我的子民文学经典的形成
西北边地在五月仍然是一片雪泥荒漠。火车把旅人扔在铁路尽头的小站上,长途汽车把旅人扔在几座泥坯房和漫天风沙中,而你要去的那个地方仍然遥远,隔着山,隔着沼泽,隔着无边无际的开阔地。 我难以忘记我在等待浩克的马车时的心情。长河落日在毛拉乌达显示了古典的壮丽磅礴之势。我在小旅店的窗口看见了从前在画报和电影里见到的西部黃昏景色,我看见了云,我看见一朵云从胡杨树林那里轻盈地浮升,很像一只归圈的羊喘了一口气,站住了,然后继续向上浮升,它的色彩由雪白泛出金黃,最后变成橙红色。很快又有一朵云追逐而来,相缀在第一朵云的边缘,刹那间颤动了一下,两朵云合而为一,一边浮动一边变形。第三朵云。第四朵云。第五朵云。那么多的云仿佛听到集结的哨声朝一个方向款款而来,它们的形状和队列很像一群孩子的追逐嬉戏,或者就像士兵们在一场战役中的殊死搏斗。 那就是毛拉乌达的云阵,只是在亲临奇境后我才相信那不是浩克的艺术虚构。但云阵毕竟只是云阵,天黑了就消失了。我开始想浩克和葬礼的事。在小旅店昏暗的豆油灯下枯坐,听见大风卷过戈壁荒原,沙粒击打着远处近处的胡杨树,我觉得我正在接近浩克的那种神秘诗化的生活。旅店老板娘不知道浩克的底细,她把浩克叫做北京来的气象员。“北京来的气象员早回北京了,我看见他开着卡车从山口过。”老板娘看见我脸上愕然的表情,高声说,“你那样瞪着我干啥?我不骗你,冬天就走了,我亲眼见他从山口过,他那汽车轮子打滑,我还帮他垫树棍来着,他亲口对我说,他要回北京啦。”剩下的夜晚一下子变成独自猜谜和推理的夜晚。风沙仍然吹打房屋寥寥的小镇,窗外的天空漆黑无边,狼嗥声忽远忽近地传来,我所熟悉的城市生活似乎消失在久远的另一个世纪里。我开始感到某种恐惧,恐惧来自于浩克诡秘的行踪,也来自于此次旅程扑朔迷离的终点。 第二天早晨我被旅店老板娘推醒了,她说,“有个女人,有个女人来接你了。”我到窗口朝外一望,看见一辆马车停靠在胡杨树下,一个陌生的扎绿头巾的女人正牵着马缰朝旅店窥望,那不是浩克,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女人。 我坐上了娜敏的马车,马车吱咀咀地压过砂石路,驶出去好久.我突然发现身边的一个麻袋包活动起来,里面露出一个小男孩枯黄的头发和肮脏的脸蛋。我几乎立刻捕捉到了浩克遗传在男孩脸上的特征,一只傲慢的被朋友们称为苏格拉底鼻的鼻子,一双恍惚的充满忧郁的眼睛。男孩大概有三岁,他把油膩污黑的手伸到我面前,左右摇晃着。“饼干、饼干。”我终于听清男孩在向我索要饼干。 我打开旅行袋翻找饼子的时候听见空中响起一记清脆的鞭击声,是娜敏的鞭子,鞭梢恰恰落在我的旅行包上。娜敏没有说话,但我觉得她的眼神和表情都在向我发出严厉的警告。 娜敏是个黝黑干瘦的西部女人,她的容貌肯定会被城市的朋友们公认为丑陋.但是在毛拉乌达所有对女性的审美标准都显得华而不实。我看着娜敏的绿头巾在戈壁晨风里飘拂。对于浩克的妻子儿子,对于浩克将要展现在我面前的一切,我都不会大惊小怪。我想从我第一眼看见娜敏,看见我朋友浩克的妻子,我就意识到浩克与我已经毫不相干。我来参加一个古怪的葬礼,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再让我大惊小怪的了。 “浩克什么时候死的?”我问。 “春天。”娜敏说。 “春天的什么时候?”我问。 “下雪封山的时候。”娜敏说。 ……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