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的答案-百年百部微型小说经典
2012-2
四川文艺出版社
闵凡利
196
《百年百部微型小说经典》编选者邀我作个序。对于微型小说这一文学样式我很喜欢，多年前我曾写过一篇关于微型小说的杂感，就是为其鼓与呼的，现不妨摘录于下，以示对这浩浩百卷的出版给予热烈的祝贺。尽管人们可以对“微型小说”这一名称提出不同的意见，微型小说的存在却是一个事实。它是一种机智，一种敏感，一种对生活中的某个场景、某个瞬间、某个侧面的忽然抓住，抓住了就表现出来的本领。因而，它是一种眼光，一种艺术神经。一种一眼望到底的穿透力，一种一针见血、一语中的的叙述能力。它是一种情绪、怅惘、惊叹、留连、幽默，只此一点。它是一种智慧。简练是才能的姐妹。微型小说应该是小说中的警句。含蓄甚至还代表了一种品格：不想强加于人，不想当教师爷，充分地信任读者。它是一种语言，举一反三，一以当十，字字千斤重。它又是自成体系的一个世界，并不窘迫，并不寒伧，肝胆俱全。它是谦虚的，它自称微型，自称小小。它又是困难的，几百字，赤裸裸地摆在严明的读者面前，无法搭配，无法藏头露尾，无法搞障眼法。它是一种机遇，踏破铁鞋无觅处。它也许是一种命运吧！命运啊，这一生，你能给我几篇像样的“微型”呢？王蒙2011年9月26日
微型小说，又名小小说、袖珍小说、一分钟小说、一滴泉小说、超短篇小说或百字小说等。具有立意新颖、情节严谨、结局新奇三要素。微型小说是一种敏感，从一个点、一个画面、一个对比、一声赞叹、一瞬间之中，捕捉住了小说——一种智慧、一种美、一个耐人寻味的场景，一种新鲜的思想。这本《百年百部微型小说经典：莲花的答案》收录的就是微型小说，共收小说54篇，包括：《一棵树的风花雪月》、《丢不开手中的那粒果》、《莲花的家乡》等。
闵凡利：男，山东省滕州市人，中国“新禅悟小说”的开拓人。山东省作协会员。一九八九年开始发表作品，被《中华文学选刊》《中篇小说选刊》《小说月报》《小说选刊》《小说精选》《作家文摘》《传奇传记文学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读者》《青年文摘》等报刊选载：小说《死帖》《解冻》分别被西安电影制片厂、山西太原电视台影视剧制作中心改编成电影、电视剧。作品曾获“吴承恩文学奖”、“齐鲁文学奖（提名奖）”、“路遥青年文学奖”等。《神匠》《真爱是佛》获《小小说选刊》”1997～1998年度”、”2003～2004年度”优秀作品奖。《给孩子撒一次善良的谎》获《微型小说选刊》举办的”中国首届哲理小小说大赛二等奖”。另有十余篇小小说获地市级以上文学奖。《真爱是佛》《风筝满天飞》《给孩子买鱼吃》等数篇作品收入中学生阅读课本和高考试题中。
一直向东走给妓女立个铁牌坊一棵树的风花雪月王朗县的文化志桃花笑神匠真佛我是幸福的小呀小姐姐丢不开手中的那粒果自己的天空行路的和尚秋日的芬芳念经的和尚莲花香莲花的心愿莲花的微笑莲花的家乡莲花的答案老公就是前世葬你的那个佛我们的佛拣石记葱儿挺直腰杆上天堂闵一刀窗台上盛开的月季花给孩子撒一次善良的谎流水村姑秀让狼舔舔你的手自己的纯净活鱼的水面不结冰死帖中了老婆的美人计马县长送礼马县长索贿披上狼皮的秀才梅花瘦玄缘记扑火苍蝇说蚕逍遥绚烂妩媚缤纷芬芳完了谁把我的门开了东张西望一路莲花给儿子买鱼吃黄局长脸上有个疤唐诗之锄禾
（或试读片断）莲花的微笑无尘法师是空空寺一位智能出众的禅僧，在方圆百里的名山寺院里，提起他，无人不晓。不论机锋，还是禅语，都是人们竖大拇指的。但无尘喜欢斗禅。只要他知道哪座山上有高僧，他一定去找其斗智。为此，他也成了各大寺院高僧们最头疼的一位。无尘法师听说悬心山净心寺的悟了和尚是个开悟的高僧，他决定去净心寺，找悟了交换心智。说到底，是去找其斗禅的。是春日的一天，仆仆风尘的无尘法师来到净心寺。可巧，悟了和尚云游去了，不在。无尘叩响了山门。了空在。了空是个小和尚，十四五岁的样子，刚出家。头上的戒疤还没好利索呢！了空问：师父哪里来？无尘说：千里之外的空空寺。了空问：师父挂单吗？无尘点点头，接着问：悟了禅师在吗？了空说：不巧得很，师父一开春就云游去了。请问，师父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无尘看了一下了空小和尚，眼里满是不屑，接着就哈哈大笑。了空说：师父笑是为何？无尘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是笑你不自量力。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你能帮我什么？无尘这样说，这是明显地看不起人呢！了空就把胸脯一挺说：你别看我年纪小，可我的智能并不小呢！一些事我能替师父代劳呢！无尘看了空小和尚充满自信的样子说：真的？好，那你就回答我一下！说着用手比画了一个小圈圈。了空看了一眼无尘法师，心里的气一下子起来了。他想起对师父说过的话。他既出家，就和以前一刀两断。把以前在俗世的事都忘了，永不再提起。可这个和尚一比画就把他以前做什么的比画出来了，这不是明明地揭我的疤吗？！可气归气，回答还是要回答，你不是给我来哑谜吗，谁不会？了空摇了摇头接着摊开双手，画了个大圆圈。无尘心里一惊，接着他又伸出一个手指。了空小和尚一看，嘴角露出轻蔑的一笑，伸出了一只手五个手指。无尘法师心里更惊了，他忙伸出三个手指。了空一看，用手在眼前比画一下，接着哼了一下！比画到这儿，无尘头上冒汗了。心想，都说悟了禅师厉害，果真不假啊！就这么个小和尚，智能都这么高，那悟了老和尚还不高到天上去。无尘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他对着小和尚诚恐诚惶地跪下来。了空却吓了一跳，想，这个大和尚咋回事？怎么给我下跪？转念一想，就你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你跪就跪吧，就当你为你刚才的不敬向我赔礼。无尘法师顶礼三拜，拜完起身要走。就在他一转身的时候，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那人不是别人，而是刚刚云游归来的悟了禅师。悟了禅师颂了句佛号：阿弥陀佛！无尘见是一个满身风尘的老和尚，愣了一下。这时小和尚惊喜地叫了一声：师父，你回来了！听小和尚这么叫，无尘知道这个老和尚不是别人，正是他千辛万苦跋山涉水要寻的悟了和尚。忙上前唤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大师可是悟了禅师？悟了问：正是老衲。师父是？无尘说：我是空空寺的无尘。悟了说：可是那机锋敏锐的智能禅师无尘？无尘说：惭愧啊惭愧！我的那点机锋哪敢称得上敏锐？和尊寺的小师父比，我都不如。大师这么说，可是笑话我啊！悟了说：空门中人，哪个不知无尘禅师？禅师今天怎么说出这种话来？无尘说：也许在没进寺门时你这么说，我会信。可自从和这位小师父斗了一次禅后，无论说什么我都不敢这么说了。我现在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悟了笑了笑说：禅师可从来不是这么谦虚的，如何变的，可否说来让老衲听听？无尘就说了自己怎样千里迢迢来净心寺找其斗禅，怎样被小和尚的话激起，和小和尚斗起机锋。他说：真没想到啊，这个小师父的机锋是如此了得。悟了说：可否说明白一点？无尘说：我用手比画了个小圆圈，向前一指，我的意思是问他：你说你的智能不小，你的胸量有多大？没想到小师父摊开双手画了个大圆圈说自己的胸量有大海那么大。我又伸出一指问他自身如何？他伸出五指告诉我受此五戒。我再伸三指问他三界如何？他用手指了指眼前说三界就在他的眼里。一个刚刚受戒，且戒疤还没好利索的小和尚就有如此机锋，回答这样巧妙，我无尘是输得心服口服了。悟了听了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小和尚过来说：师父，他说的什么三界五界的，我一句也听不懂。无尘听了脸拉长说：什么？你不懂三界五戒？那你为什么这样回答我呢？说着无尘用手比画着小和尚刚才的手势。小和尚说：我在俗世是个卖烧饼的，我现在人了空门，最讨厌别人勾起我的过去。你的眼很毒，一眼看出我以前是卖烧饼的。你用手比画个小圆圈说我当时卖的烧饼只有这么大。我摊开手告诉你我卖的烧饼其实是这么大的！你伸出手指问我一个铜钱卖吗？我伸出手指告诉你五个铜钱才能买一个。你跟我讲价，伸出三个手指问我卖吗？我想你这人不地道，这么大的饼子，三个铜钱连本都不够呢！我就比了比眼睛，怪你有眼不识货。没想到你给我跪下了并向我三拜。我想谁让你一上来就看不起我呢，你拜就拜吧，就算对你不尊重我的惩罚吧！悟了听了哈哈大笑。再看无尘，只见他满脸痛苦，喃喃地说：怎么会是这样呢？悟了说：世上万物，一切皆禅啊！无尘还是不理解说：怎么会是这样的啊？悟了说：世上的东西就是这样，你把它看成简单它就是简单，你把它认为复杂它就是复杂。复杂和简单是我们自己给它施加的，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感觉活着沉重的原因了。说着悟了望了一眼莲花座上的佛祖说：知道佛祖为什么面带笑容吗？无尘摇了摇头。悟了说：他是在笑我们啊。笑我们皱着眉头在思考、在痛苦。其实世上本无事，是多事自扰之。无尘猛然感觉到他的脑中开了一道门，有很强的阳光照进来。无尘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转脸去看莲花座上的佛祖，那微笑更亲切更博大了！再看悟了禅师，正对着佛祖，在诵经。他忙双手合十，颂了句：阿弥陀佛，我的阿弥陀佛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