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虫记
2009-7
四川出版集团,天地出版社
于德北,(法) 法布尔 姜晓坤 著
188
人们想要得到结论,就去剖开虫子的肚子,而他是让它们活着,让它们不因他的探究而失去生命;人们是在车间里从事扭拽切剁的流水作业,而他则是在蓝天之下,伴随着虫鸣的天籁致力于细致的观察; 人们是强行将细胞的原生质放在化学反应的试剂之中,而他是在虫子的各种本能表现最为突出的时候研究它们的本能; 人们热心关注的是死亡,而他悉心追随的是生命! 集团军作战的红蚂蚁,夏夜里的演奏大师蟋蟀,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蜜蜂,不动声色老奸巨猾的蜘蛛,装模作样投机取巧的蜣螂,执着于爱情的蝎子……尽在有趣的故事中……
我的童年荒石园红蚂蚁萤蜜蜂石蚕蟋蟀松毛虫蝗虫昨蜢蜘蛛甲虫蜣螂朗格多克蝎子
我的童年 一直以来,我对于动植物有着极大的观察热情,我用自己特别敏锐的眼睛,关注着这个神奇的世界,我研究它,研究虫子,我设问,我怀疑,我释然——这一切,真的不是受了遗传的影响,而是因为好奇心的驱使和我对大自然的由衷热爱。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喜欢昆虫,那些对于别的孩子来讲十分可怕的虫子,在我的眼里却是那么神秘,那么美丽。 一般来讲,一个人的爱好和对理想的选择多多少少会有遗传的影响,会有一些因素来自于他的长辈。但我却不是这样。我的父亲会写字,但文法实在一般,以他的文化程度读一些简单的故事还算可以,若是略略高深一点的文学作品,就存在相当的难度了。 我的母亲把父亲看成一个很有文化的人,可见她所受到的教育是多么可怜。 我五六岁的时候,为了给贫困的家庭减轻一点负担,被父亲送到了外祖父家。外祖父是一个勤劳能干的老头,身体非常结实,如果硬说他和昆虫发生过什么关系,那一定是在路边,或者在田野,他行走时有意无意地踩死过不少昆虫;而外祖母则每天为琐碎的家务所累,她心里装着的事情,昆虫恐怕是小之又小,要想让昆虫引起她的注意,只有一个办法——把一条虫子放进她的菜篮里,那样一来,她洗菜的时候,就会突然惊得跳起来,毫不犹豫地把那个又讨厌又可恶的小东西甩得远远的。 啊,亲爱的虫子们,我是如何爱上你们的呢? 我的亲人们除了遗传给我强壮的体质和爱劳动的品格,一点也不曾在我的身体里留下这样的暗示和引导,甚至,有一次,我的父亲看见我把一只虫子放在木头上,还责骂我玩物丧志,并狠狠地打了我一拳。 尽管如此,我的观察生活还是不知不觉地开始了。那一次,是树林里传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叮当声吸引了我。在那寂静的夜晚,这声音显得分外的柔和,扣人心弦。到底是谁在发出这种声音呢?是小鸟?还是小小的虫子们? 我的好奇心被启动了。 我曾经去那片树林里守候了很长时间,一天,两天,三天……均无收获。可我怎么能够就此罢休呢?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弄清真相。我轻手轻脚,屏住呼吸,聆听着树林里的每一丝动静。终于有一天,我不屈不挠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嘿!原来是一只蚱蜢在唱歌! 我得意极了,不管怎么说,我得到一些关于蚱蜢的知识。 一直以来,我对于动植物有着极大的观察热情,我用自己特别敏锐的眼睛,关注着这个神奇的世界。我研究它,研究虫子,我设问,我怀疑,我释然——这一切,真的不是受了遗传的影响,而是因为好奇心的驱使和我对大自然的由衷热爱。 七岁了,我像所有的孩子一样,进入学校的课堂学习。但是,我并不觉得学校的生活比我以前那种自由自在地沉浸在大自然中的生活更有意思。 我的教父就是我的老师,我难以用恰当的文字形容我们用来读书的那间大房子——它既是教室,也是厨房、寝室、食堂,还时时被当成鸡窝和猪圈……在这样的一所学校里,我们究竟能学到什么呢? 我们的学习时常被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打断,一会儿,老师要去看一看锅里的土豆好了没有;一会儿师母又来叫那些需要吃食的小猪;再过一会儿,噢,也许就是同时呢,一群小鸡慌慌张张地跑到我们的脚下来……就这样,我们常常忙里偷闲地看一会儿书,更多的时间是坐在那里看热闹。 相对这样一间教室,露天教室的诱惑力更大吧? 当老师带着我们去消灭黄杨树下的蜗牛的时候,我却常常不忍心伤害它们。这些蜗牛多美丽呀,为什么一定要结束它们的生命呢?这未免有点太残忍了吧? 老师晒干草的时候,我们又认识了青蛙,那些青蛙可以做诱饵,可以迷惑小河里的那些大鳌虾。 我在桤木树上捉重步甲,这种甲虫有着湛蓝的身体,那纯粹的颜色完全可以和蓝天媲美。 到了打核桃的季节,日渐稀疏的草坪上,仍旧为我们保留着蟋蟀,它们打开自己的翅膀,或蓝或黄,像一把把美丽的扇子。 我简陋的乡村学校就是如此,即使到了隆冬,也同样为我对各种事物的好奇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 十岁那一年,我上了中学,后来又上了大学,虽然后来因为家里穷交不起学费而辍学,但我一直也未停止过对知识的渴求。 现在,我知道了——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有一种特殊的天赋。昆虫也是一样,一种蜜蜂生来就会剪树叶,另一种蜜蜂会造泥屋,蝉的幼虫会打洞,蜘蛛能织几何图形一样的网。在人类中,我们称这种具有特殊才能的人为“天才”;在昆虫世界里,我们说昆虫所具有的这种本领为“本能”。 其实,本能,就是动物的“天才”! 终于有一天,我的梦想成真了。我在小村子一个僻静的地方获得了一块石头很多,不适合耕种的荒地,人们称这样的土地为“荒石园”,我真是欣喜若狂!那儿是我最喜欢地方,是我心中的圣地! 心中的伊甸园 多年以后,我成为了一名教师。我一直有个愿望,那就是在野外拥有一块私人的土地。在这块土地上我可以创造出适合各种昆虫生活的环境,在这块土地上,我可以不受别人打扰尽情地观察和研究我心爱的虫子们。 终于有一天,我的梦想成真了。我在小村子一个僻静的地方获得了一块石头很多,不适合耕种的荒地,人们称这样的土地为“荒石园”。我真是欣喜若狂!那儿是我最喜欢地方,是我心中的圣地! 它并不大,但自成一体;它很偏僻,略显荒芜,除了时常被阳光照得滚烫,平日里不会有人光临。 可就是这么一块地,却是刺茎菊科植物和膜翅目昆虫们的乐园。 在那里,没有过往行人的干扰,我可以专心致志地对石泥蜂、土泥蜂们“提问”、调查,心无旁骛地从事在别人看来难度很大、毫无乐趣的学术探讨。 我的提问和调查是通过一种独特的语言进行的,这种语言就是实验! 我不需要远走,也不需要在坎坷的田野或山路上艰难跋涉。在那里,我能够全面地思考,实施我的攻坚计划,得心应手地设下缜密的圈套,让虫子们配合我的工作,从而得出每天的、每时每刻的观察结果。 那儿凝结着我的希望,我的梦想! 我四十年如一日,靠着坚强的意志和勇气,过着自己并不在意的艰辛的清苦的生活。终于,这一天等到了,我有了这处实验室。尽管这里的条件很差,但有了它,我的日子也许就有些许的“闲暇”了。 我可爱的虫子们,我有点害怕了,害怕失去机会,害怕终于可以摘桃了,可自己却已经没有吃桃的牙了。 现在,我的四周是满目苍凉,废墟上仅有一截断壁“巍然屹立”,它一动不动,脚下连接着由石灰泥筑实的基石。我把它当成一块纪念碑,它也许就是我对科学真理的挚爱的真实写照。 我的时间太少,又是单枪匹马,不被外人理解。 我还要花费精力去应对贫穷。 更何况,一个人想要高谈阔论,必须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活着。 当然,还有一些人,他们也在训斥我,说我说话不够严谨,不够慎重,说白了,就是缺少学院派的干巴劲儿!他们担心的是:一篇文字如果太通俗易懂了,就失去了表达真理的功能。 虫子们,你们过来!无论是佩带蜇针的,还是披着鞘翅的,你们都过来!请你们为我辩解,为我作证——请你们以我和你们共同生活时的那种深厚的感情、我关注你们时的那种极大的耐心、我记录你们的行为时的一丝不苟的精神——以这些为根据,异口同声的为我作证—— “那个人写的文字,不是满纸空洞的程式,不是滥竽充数的胡言乱语。他所记录的,是他观察中所得的事实,没有添加什么,也不曾忽视什么!” 这样告诉他们—— “你们想要得到结论,就去剖开虫子的肚子,而他是让它们活着,让它们不因为他的探究而失去生命;你们把虫子当成可怜的同时又是令人畏惧的小丑,而他却让人们了解它们,并爱上它们;你们是在杀伐无度,扭拽切剁的车间里流水作业,而他则是在蓝天之下,伴随着虫鸣的天籁致力于细致的观察;你们是强行将细胞和原生质放在化学反应剂之中,而他是在虫子的各种本能表现最为突出的时候研究它们的本能;你们热心关注的是死亡,而他悉心追随的是生命。” 百里香盛开的地方 我现在要做的,是说说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长期以来,它是各种计划中最能寄托我的情思的一种,我有心把它变成一个活的昆虫学实验室。 这一小片土地,现在终于在这安静的小村庄找到了。 当地人叫它“阿尔玛斯”。意思是说,这是一片只会生长百里香类植物的石头多于泥土的荒地,难得有人耕耘。是啊,这种地非常贫瘠,连开犁的工本费都难以收回,谁会为这样的一片地白费力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