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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练习生

【日】多和田叶子 吉林出版集团 吉林文史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12-9  

出版社:

吉林出版集团 吉林文史出版社  

作者:

【日】多和田叶子  

页数:

230  

字数:

180000  

译者:

田肖霞  

Tag标签:

无  

前言

  作家披上熊皮  田肖霞  说到作家笔下的熊,不免想到约翰·欧文的《新罕布什尔旅馆》。故事中有真熊,也有人扮成的熊。熊在其中宛如一种象征,代表着不用言辞的直接交流。熊饿了就吃,怒了就打。当熊的世界(不论真熊或假熊)和人的世界交错,两个世界从此染上了几分怪异的色彩。欧文似乎偏爱熊,他成名的《盖普眼中的世界》嵌套了一则精彩的短篇,同样有熊出场,另一部长篇干脆叫做《放熊归山》(Settingfreethebears)。  熊,这样一种多出现在欧美童话中的巨大生灵,看来很适合爱讲荒诞故事的男性作家。让我意外的是,又有一位日本女作家把熊引入她的笔端。作为译者,接触多和田叶子的作品之前,我没有读过她的书。虽然不时浏览日本书评网站,也通过各种渠道从日本买书,涉猎仍有局限。承蒙同是日文译者的吴菲牵头,才有了翻译《雪的练习生》一事。对我来说,是一场奇妙的邂逅。  多和田叶子“很文学”。这样说,似乎对时下流行的各位日本作家有些不敬,但新一代作家们的日语,即便在我这个外邦人眼里,也不复老一辈的古雅。从网上不难得知,多和田叶子是双语作家,大学时代研读法语,如今则用德语和日语写作,她不仅写小说,也写诗。我心下恍然,诗人写小说,句子感觉自是不同,何况是游走在双语之间的诗人呢。  闲话到此,还是说回《雪》这本书。篇幅不长,11万字凝缩了一家三代北极熊的经历,分别是熊外婆、母熊托斯卡和儿子克努特,叙事声部都是第一人称,除了第二部的“我”是托斯卡的女驯兽师厄休拉,前后两部都以熊的角度书写。  第一部“外婆的退化论”,“我”,也就是后来成为外婆的北极熊,此时还没有生下托斯卡,生活在解体前的苏联,每天出席各种冗长的会议。这段颇有童话色彩的故事中,北极熊作为北极的少数民族,俨然享有和人相同的地位。但自从女主角熊开始写自传,原本稳固的生活便有些摇摇欲坠。她不无讽刺的口吻折射出当时的苏联社会的种种僵化,后来她因为自传带来的压力逃亡到西德,却发现那儿也不是想象中的天堂,之后再度流亡,去了加拿大。  第二部“死亡之吻”发生在东德。女驯兽师厄休拉在40多岁遇到名叫托斯卡的北极熊,那是她一生的顶点。厄休拉在梦中答应替托斯卡写一份自传,作为练笔,她先从自身写起。我们由此窥见一个热爱动物的女孩如何历经战争和各种失败,情感上的事业上的,最终她成了驯兽师,在财政捉襟见肘的国营马戏团,试图和托斯卡一同演绎让观众忘却呼吸的舞台。马戏团游离在社会之外,仍不免折射出大众生活的变迁。厄休拉的回忆呈现的不仅是她自身,也是柏林墙倒塌之前的东德缩影。  如果说前两部背负了家国和历史的重负,第三部显得轻快许多。克努特实有其熊,它曾是柏林动物园的明星,不幸在4岁亡故。对照纪录片电影《克努特》,不难看出作者借鉴了这部影片,考虑到她居住在德国,很可能多次实地见过克努特。多和田叶子是一位严肃而有野心的写作者。故事发展到第三代北极熊,她再度让自己钻进熊的皮囊,清晰地勾勒出小熊从心智未开到逐步成长的整个过程。读来不仅有趣,而且伤感。克努特没见过妈妈和外婆,它的世界只是动物园的小小天地。和长辈们相似的是,它也有“作秀”的职责,每天到动物园看克努特的人们,同时也被他看,被他观察。读者得以借着多和田叶子强韧的想象力和精确的笔,站到了动物园隔栅的那一头。这绝对是一种奇特的体验——变成一只熊。文字的妙处就在于消解一切可见和不可见的疆界,让思维驰骋在未知之地。  多和田叶子的文字观念是世界的,骨子里仍有日本作家的沉郁。初读这本书和后来逐字翻译的过程中,常有种难言的哀伤弥漫心头。也许是因为熊。欧文笔下的熊,多和田笔下的熊,虽然相互间并无可比性,最终都是厚重得化不开的悲哀叙事。人间有那么多比小说还荒诞的真相,以至于作家们只好披上熊皮,用隐喻和传奇讲述他们的感悟。

内容概要

  《雪的练习生》叙述者自由地转化于动物与人之间,讲述了北极熊祖孙三代的故事。“我”由马戏团的演出熊变身为作家,讲述自己的经历。女儿是女杂技师,出演传说中的“死亡之吻”。而孙辈则是被饲养在柏林动物园的世界偶像熊。
  《雪的练习生》分为三部分,即《外婆的退化论》《死亡之吻》以及《想北极的日子》。

作者简介

  多和田叶子,1960年生于东京。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文学系。1982年赴德国汉堡,继修读汉堡大学研究生课程之后,修读完苏黎世大学的博士课程。1991年,以《失去脚踝》获得群像新人奖。1993年,以《倒插门狗女婿》获得芥川奖。2000年,以《雏菊茶的时候》获得泉镜花奖。2002年,以《球形时间》获得日本Bunkamura双偶文学奖(与法国奖项同名,但不是同一个),并以《嫌疑犯的夜行列车》获得谷崎润一郎文学奖和伊藤整文学奖。此外还有《掉进海里的名字》、《修女与丘比特之弓》等作品。她还以日语和德语双语发表作品,因其在德语界的写作,在1996年获得沙米索文学奖。2005年获歌德勋章。

书籍目录

序言
外婆的退化论
死亡之吻
想北极的日子

章节摘录

  外婆的退化论  有人挠我的耳朵背后和胳肢窝,我痒得受不了,蜷起身子,在地上打滚,可能还哈哈地笑了。我屁股向天,藏起肚子,弯成一弯新月。当时我年纪尚小,所以即便四肢着地,毫无防备地撅着屁股,也意识不到会有遭遇袭击的危险。不仅不感到危险,我还觉得自己的肛门把整个宇宙陆续吸了进去,从肠子里感觉到了宇宙。你可能会笑我,“一个长毛的婴儿”竟然拿宇宙说事。事实上,我不过就是个“长毛的婴儿”。因为长了毛,即便全裸,身上也不是光溜溜的,而是毛茸茸的。我的握力也就是力量很发达,但我不擅走路,说是走,更像是踉跄着偶然往前蹭那么几步。我的视野罩着一层蒙蒙的雾气,耳中是空空的回响,就像在洞穴里听到的声音,活下去的渴望集中在指尖和舌尖。  对母乳的记忆还留在舌头上,所以我只要含住他的食指吮吸,就感觉踏实。他的手指长着鞋刷一样的硬毛。他在我的口腔里拨动手指和我玩。要是我玩厌了站起来,他便用整只手掌按住我的胸口,和我摔跤。  我玩累了,双手往地上一摞,下巴搁在手腕上,等着开饭。有时我想起他只让我舔过一回的蜂蜜的滋味,用舌头舔舔嘴巴。  有一天,他把一个奇怪的东西绑在我的后腿上。我使劲蹬腿,想把那玩意儿甩掉,但那东西被绑得紧紧的,弄不下来。接着我的手感到一阵刺痛。我飞快地抬起右手,然后马上抬起左手,身子往前一摔,我不由得重新用双手支地。手一着地就疼,我狠狠一推地面,借着反弹向后蹦,刚站起来几秒钟,又向前歪倒,左手杵在地上。触及地表的左手火烧火燎地疼。我慌忙把自己撑起来。这样的情形重复了好几次,不觉间,我已经稳稳地用双腿站住了。  写文章是一种感觉诡异的行为,每当我这么定睛瞅着自己写下的文章,脑袋里就会一阵扰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我走进了自己写下的故事,已经不在“此时此刻”。我抬起眼,呆呆地眺望窗外,终于重返“此时此刻”。不过,“此时此刻”究竟是哪里呢?  夜深了,从宾馆窗户往外看,宾馆前方的广场像一个舞台。路灯的亮光在地面照出舞台脚光般的圆形。有只猫斜刺里横穿过那道圆光。没有观众。四下一片寂静。  那天有个会议,会后,所有与会人员被招待了一顿大餐。我回到宾馆房间,先咕嘟咕嘟地喝了一通水。牙缝里留有油浸鲱鱼的味道。我照了镜子,发现嘴巴周围有圈红色污渍。可能是红甘蓝。我不喜欢吃根类蔬菜,不过遇上漂浮着一圈圈油花的深红色罗宋汤,我就会被肥美的肉味儿吸引着有滋有味地喝下去。  我往宾馆的床上一坐,压扁了床垫,底下的弹簧吱吱作响。今天的会议并没有特别之处,但以前从未回顾的幼时记忆忽然在今天涌上心头,或许是因为这次的议题:《自行车在我国经济方面的意义》。大家在会上都没怎么发言,因为,让艺术家们与会讨论国政的做法可能是个陷阱,只有我一如往常,敏捷优雅地举起放在胸前的右手。我有意识地让自己的动作舒展而不拖泥带水。与会人员的视线一齐集中在我身上。我习惯受人注目。  我的上身贴着一层软膘,外覆最高级的雪白毛皮。我的块头格外巨大,只稍微挺胸举手,便有妩媚的香气像光的微粒般散开,香气覆盖了四周,让我周围的生物乃至桌子墙壁都在一瞬间暗淡下来,消退成背景。我的毛皮呈现闪闪发亮的白色,说是白色,却并非普通的白,而是能让阳光穿过的通透的白。太阳的热量穿过这片白色抵达皮肤,被我小心地储存在皮肤底下。这是我那些在北极圈幸存下来的祖先赢来的白色。  发言最重要的是让议长点到自己的名字,为此有必要抢先举手。很少有人能在会议中比我快地举起手。曾有人讽刺地说:“你真爱发言。”我回答:“发言是民主主义的根本。”但我在今天不禁意识到,自己条件反射地举手并不是出于我本人的意志。意识到这一点,我的胸腔不断作痛。我努力赶走那阵痛楚,恢复了镇定。  如果把议长微弱的一声“请”作为第一拍,第二拍则是我清晰吐出的“我”,大家在第三拍屏住呼吸,我在第四拍有力地接下去说:“有个看法。”只要像这样,表面不着力,暗自坚定地往下讲,就能顺利打出好球。  虽然并不是在人前跳舞,我却有种跳舞的感觉。我在椅子上晃着腰,弄得椅子吱吱作响。人们看呆了,心神激荡,忘却自我,也忘了自己的任务和身份。男人们尤其严重,他们耷拉着嘴唇,仿佛牙齿化作冰淇淋,舌尖则开始融化成口水,就要从湿润的嘴唇滴落。  “自行车是人类过去的发明中最优秀的工具。自行车是马戏之花,是环保政治的英雄。我想,在不久的将来,全世界各大城市的中心将不再有汽车的存在,而是到处充斥着自行车。不仅如此,只要把自行车连上发电机,大家不只可以在家锻炼身体,还能在自己  家发电。如果人们骑自行车去朋友家,就不再需要手机和电子邮件。就是说,自行车以外的机器全都没用了。”有几张面孔阴沉下来,他们的担忧肯定是因为必须卖机器赚钱。  我不断加强语气说道:“洗衣机也没用了,因为可以骑车去河边洗衣服。暖气和微波炉也没用了,因为可以骑车去山里砍柴烧。”这时有张面孔粲然一笑,但多数人愈发脸色惨淡。管他呢,管他呢。这种时候我不用焦躁,只要摆出悠然的姿态,装作没看见大家的反应,继续往下讲,让心里浮现成百上千名观众喜盈盈的面庞,我的声音让他们听得出神。这儿是马戏团。天下的会议都是马戏。议长仿佛受不了让我独舞,干咳一声,接着看向坐得离他最近的小胡子政府官员。说起来,他俩刚才一道进的会议室,大概是熟人吧。这又不是葬礼,官员却穿件黑西装。此人瘦得像一枚钉子,他也不举手,径自开口说道:“崇拜自行车,否定汽车,是出现在荷兰等西方国家局部地区的颓废派和感伤主义。我们应该朝正确的方向发展机械文明,增加衔接住家和上班地点的交通手段。如今有些人产生了误解,觉得只要有了自行车,就能随心所欲地去想去的地方,这是种危险的倾向。”我举起手试图反驳,议长宣布:“现在午休。”我一下子跑到屋外,没和任何人聊天。其实我没必要跑出来,但我只要听到休息铃响,就会像个小学生似的往外跑。  幼儿园的时候,我常常像这样跑到外面,独占院子的角落自个儿玩耍。就好像那地方有什么特殊意义似的。那是片潮乎乎的背阴地,无花果树下经常丢着垃圾,所以没有孩子靠近。偶尔有孩子从背后逗我,我就把他整个人举起来往前一扔,吓对方一跳。我的个头和力气都大。  孩子们在背地里喊我“尖鼻子”或是“雪娃”。有个孩子把这事告诉了我。我不知道他和我说这些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意。我并不想知道别人怎么看我。不过,我在知道这些外号之后才意识到,只有我的鼻子形状和毛色与别人不一样。  我看到开会的房子旁边有片摆着雪白长椅的游乐园模样的空地,朝那边跑去。长椅对面有条小河,柳树的树梢仿佛百无聊赖地轻触着河面。我定睛望去,发现枝头绽出了许多嫩绿的芽。脚下的土地从内部开始变得松软,番红花斜斜探出黄色的脑袋嬉戏着,像一群比萨斜塔。我的耳朵眼开始发痒,但我不能挠。以前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我牢牢地遵守着这条规矩,所以现在也不愿挠耳朵。  耳朵痒不一定是耳垢。原因可能是花粉,也可能是鸟儿们不断啄起散落在高音区的十六分音符造成的颤音。桃红色的春天一下子到来了。春天到底用了什么诡计呢?它带着这么多的鸟和花,以迅猛的速度来到基辅。莫不是在好几周前偷偷准备的?还是只有我一直拖着自己身体里的冬天,没注意到春天的来临?我不擅长谈论天气,所以很少和别人闲扯。对了,布拉格的春天也突然来了。我感觉心脏怦怦直跳。说不定我身上也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而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只有我一个。  冻结的地面隆起,鼻子里面痒丝丝的,鼻涕滴溜下来,眼睛周围的黏膜泛肿,渗出泪水。这就是春天。春天是伤感的。有人说,每到春天人就会重返青春,但重返青春让我想起一大堆孩提时代的往事,回忆变成重负,我反而因此显出老迈。我在会上飞快地举手显示本领,自我感觉不错,这种时候就挺好。也许我不该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飞快地举手。  我并不想知道。虽然不想知道,可是洒出的牛奶回不到杯子里。牛奶直扑鼻孔的香甜气味渗入桌布,我想在春天哭泣。幼时的记忆像蜂蜜,有种扑鼻的甜。但如果把那份甜加以浓缩,就会变得苦涩。我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母亲究竟去哪里了呢?一直是伊万给我吃的。  当时,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身体的那个部位。那地方疼得像火烧似的。我一惊,收起那个部位,疼痛随即消失。但我没法一直保持平衡,又往前倒。刚碰到地板,疼痛又出现了。  当伊万的腿撞到柱子,或是被蜜蜂蜇到,他会喊:“好痛!”这种情况我见过好几次,所以勉强能理解“痛”的感觉。可我以为,疼痛的不是我本身,而是“地板痛”。因为只有地板的变化才会让疼痛消失。地板痛,于是我用双手在地上一撑,立起上半身,但身体又回到原来的四肢着地。接着,我更加用力地一撑,挺起胸膛站住,脊背弯得像一张弓。这是为了不让前脚重新落在地上。我的身体弯得太厉害,踉跄着倒向斜后方。就在不断重复这一系列动作的过程中,我能够用双腿站稳一段时间了。  会议结束,聚餐也散了,我回到宾馆房间,写下自己回想起来的事,直到刚才的一段。也许是因为不习惯写东西,倦意落在头顶,我写着写着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我有种一下子上了年纪的感觉。人生的后半程就此开始。如果用长跑打比方,自己现在恰好到了折返点。接下来要往出发点跑去。等我回到苦难的发源地,苦难应该会终结。  那时,伊万经常为我做吃的。他打开罐头沙丁鱼,用擂钵捣碎,混在牛奶里。我在房间的角落大便,他也不碎碎念,而是拿了小扫帚和簸箕过来帮我清理掉。伊万爱干净,他每天一次用软管往地板上喷水,用大刷子擦洗。有时他还把软管对着我,往我身上浇水。我最喜欢他用冷水浇我。  伊万闲下来就坐在地板上,拨动吉他唱歌。含着伤感的调子有时会遽然一转,变成让人想翩翩起舞的节奏,然后又回到最深的悲哀。我专心地听着,油然生出想去遥远国度的念头。那个我从未去过的国家扯着我的心,几乎将它撕碎。  当伊万和我视线相接,他会忽然走过来紧紧地抱住我,有时还蹭我的脸。还有些时候,他会挠我的痒痒,倒下来趴在我身上。  回到莫斯科,我在从宾馆偷拿的便笺上继续往下写,可是写到这里就怎么也写不下去了。我反复地写同一段,就像在反复涂改同一段时间。这让我心烦意乱。回忆涌来又退却,就像波浪涌来又退下。下一道涌来的波浪和前一道浪几乎一样,但如果仔细看去,两者有细微的差异。我不知道哪一道波浪是真实的,只能一次次写下同样的事。  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那件事”的究竟。我一次都没到过笼子外面,所以没法从其他角度观望我自己的这个舞台。哪怕只出去一次,我肯定能瞧见伊万把柴火放进笼子底部的炉灶,从我平时待的位置看不到那东西。我还会看见放在稍远处的黑色唱机,上面伸出硕大的郁金香。当笼子的地板开始发烫,伊万把唱针放在唱片上。铜管乐从机器里响起,划破空气。手心的疼痛让我站了起来。  这样的情形每天继续,所以我只要一听到铜管乐就会站起来。我当时并没有“站立”的概念,但只要采取那个姿势,我就不会痛,伊万把棍子向上一挥,喊道:“站起来!”这些一起烙印在我的头脑里。  就这样,我逐渐学会了伊万的语言。“站起来!”“真好吃!”“再来一次!”现在想来,那个紧贴在我后脚上的怪东西大概是隔热的鞋子。所以只要我用后肢站立,在地板发烫的时候也不会难受。  我听到铜管乐便站起来,暂时保持平衡。这时,伊万喊了声“方糖”,把一个东西塞进我的嘴里。名叫“方糖”的东西是我听见铜管乐站起来的结果,是融化在舌头上的快乐的名字。  写到这里,伊万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旁,凑过来看我写下的内容。“你还好吗?”我想问他,却发不出声音。我做了几次深呼吸,伊万的身影消失了,紧接着,怀旧的温暖和火烧火燎的痛楚一齐逼向心口,使我呼吸困难。我写了伊万的事,在我心中本已死去的伊万因此重新活了过来。我一阵难受,就好像胸口被狠狠攥住似的,要是能大口喝下冰凉透彻的神圣液体,那种难熬的感觉似乎就会缓解消散。高级伏特加用作出口赚取外汇,不容易弄到,但我住的旧公寓有位管理员大婶,她唯一值得自豪的就是人脉,曾经从别处搞了点伏特加回来藏着。  我出门下楼,问大婶:“有伏特加吗?”她那张五官酷似楔形文字的脸漾起笑容,问我:“你弄到那个啦?”说着,她让人不快地搓动食指中指和拇指。我神色一僵:“我没有外币。”我直截了当地用“外币”称呼她那猥亵又愉悦的秘密,大概让大婶不高兴了,她猛地别过脸。要继续谈话,我得设法从闹别扭的大婶那儿引回注意力。  “大婶,你换了发型,挺衬的。”“我那是睡觉压的。”“你还穿了新鞋。”“啊,你说鞋子?你可真细心。这不是新鞋,是亲戚给的。我不惜恭维她,继续东拉西扯,至少我的心意算是传达过去了,大婶瞪我一眼,回到刚才的话题。“你平时不怎么喝酒吧?怎么突然说要伏特加?”“我想起小时候的事,喘不上气。”“想起讨厌的事了?”“那倒不是,我也不清楚算不算讨厌,可是确实难受。”“想忘记什么的时候不能喝酒。要是在这种时候喝酒,会染上酒精中毒,然后变成楼上的当官的那样。”听到她的话,我想起成年人的体重砸在石板路上的响声,不由一寒。  “如果你想忘记什么,写日记就行了嘛。”没想到大婶说出一句文化人的台词,我吃惊地追问,原来她上周刚读过《蜻蛉日記》[1]。这本书前一阵出了俄语的译本,不知印了几万册,据说在正式发售前就已售罄。大婶得意地说,她有关系,所以弄到一册。“你也下决心写就是了。”“可日记写的是当天发生的事吧?我想写的是过去的回忆。我想通过书写,把记不清的事回想起来。”听到我的话,管理员大婶回答得极其干脆利落:“那就别写日记,写自传好了。”  [1]日本平安时代的女子日记,由女和歌诗人藤原道纲母(936-995)在954-974年间的日记构成。  我离开华丽的马戏舞台,转而参加各种会议,其实是有原因的。当我作为马戏团之花处于舞台生涯的顶点的时候,有一支古巴的舞蹈团来访,和我们团合作演出。一开始由两个团分别展示自己的节目,预定将轮番上场,弄成并列合作的形式。可我对中南美洲的舞蹈一见钟情,想在自己的节目也呈现他们的舞蹈动作,开始为此做高强度的练习。这下坏了事。可能因为剧烈扭腰跳舞的缘故,我的膝盖开始作痛,从此没法上台。按正常情况,我将被射杀,幸运的是,我从此转到了管理岗位。  我从未想过自己竟然适合事务性的工作,头头们果然有看人的眼光。我具有天生的办事能力,能立即区分请愿书是否重要;就算没有表,我也能做到守时;而且我有一种计算能力,不用看数字,只看人的脸就能给出预算;不管计划本身多么不可行,我都擅长把它解释得浅显易懂,说服相关人员。  有很多我能胜任的工作。准备芭蕾舞团和马戏团的海外公演、外包广告、招募新人、制作文件,而我最主要的工作则是开会。我对这样的生活并无不满,但自打我开始写自传,开会就成了一件讨厌的事。我在家对着书桌舔铅笔,很想就这么一直舔下去。  ……

媒体关注与评论

  这部小说超越了种族和叙事的限制,幻想和现实并存,其深度和自由让人再一次深深折服。  ——《读卖新闻》川上未映子    当语言栖息在熊的健康体魄中,世界会呈现怎样的表情呢?……悠然的空想和尖锐的批判精神浑然一体,诞生出富有魅力的杰作。  ——《东京新闻》野崎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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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腰封可以顺便登启示,封面很可爱,作者待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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