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都是风唱出的歌
2011-1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倮倮
150
90000
无
其实我们都是风唱出的歌 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为这本诗集写个自序。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这可能是我出版的最后一本诗集了。说是可能，当然也有可能还要出一本二本甚至三本，X本……但从我目前的想法来说，它就是最后一本了。所以我觉得有必要交待这本诗集的“前世今生”。 有人说，一本诗集如果加上序、导言、评论，就不纯粹了。而我本身就不纯粹，是个杂交的“怪物”，所以纯粹不纯粹对我来说不是一个问题。韦吉尼亚?伍尔夫认为，任何需要导言或解释的作品，都像一张不平衡的桌子，需要用一块啤酒杯垫轧住。那就把我当作一张不平衡的桌子吧，无所谓。 总的说来，我对诗歌还是心存敬畏的，曾经也有过野心，也许20多年前吧，因为少不更事，有几首诗在市里、省里的刊物上获了奖，便很以为了不得，似乎直奔诺贝尔奖而去。随着阅读面的扩大，才知道自己渺小如风中的沙粒。有段时间甚至十分焦虑，为写不出好的作品而焦虑，与其不断重复自己，不如辍笔，便停了数年。 很久以后，也许是生命中有太多的沉重，需要缓解，需要调整，需要自我救赎。我又拿起了笔，漫无目的地写，很自我地写，很隐秘地写，让自己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觉一种内在的激情和力量。写作首先是我自己的一种需要，换句话说，如果我不需要，我写它干嘛呢。 我从来没有把写作当作一门手艺。也从未想过利用它来获取一些什么。从这个方面来说，我比许多自以为是的作家还纯粹。布罗茨基说，如果你在银行工作或是在驾驶一架飞行器，在你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后，你就定能或多或少地获得利润，或安全地着陆。但在写作这门职业中，你积累的不是专业知识而是疑问。这便是技巧的别称。在这一领域中，专业知识会带来毁灭，天真和成熟的概念是相互混淆的，恐惧是最常见的精神状态。我很庆幸自己从来没有把写作当回事。我手写我心而已。孔子曰：文章，辞达而已。我也很庆幸在我偶然的一场生命里，能找到自己的一种生活方式，以及倾吐心事、缓解压力的方式——诗歌写作。韩寒想与这个世界谈谈，而我只想与自己谈谈。 诗人李琦说：“写诗好像有一种治疗功效，能化解很多生活的忧虑和烦恼，同时又具有清洗和整理的作用，让我在平凡、琐屑的现实世界而外，有了一个自给自足的世界，发现或者说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丰饶寥廓的远方。”我觉得我想说的，李琦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我再说无疑是虎尾续貂。 唉，写就写吧，啰嗦什么啊！于是，陆陆续续又写了一些东西，在朋友圈中传来传去。有朋友便说，出一本集子吧，具体是黄土路说的，还是庞白说的，由于时间的久远，信息的庞杂，记不清楚了。我说出就出一本吧，于是吆喝一声，几个人就在2009年10月跑到黄土路的老家巴马去选稿。说是选稿，其实是玩。在巴马呆了四天，前三天都在玩，要走的前一天晚上才开始选稿，而且是在一座小山上拍照拍累了以后，才回到农家旅馆，趴在床上，对着电脑选出自己认为满意的作品，然后交给阿鲁整理。中间有一个插曲，几个人打着手电帮黄土路找莫名其妙丢失的佛珠，历时半个小时才找到。 在返回的路上，又开始讨论诗集的名字。大家东一句，西一句，最后选了一首诗的题目——《秘密的春天》作为诗集的名字，11月洛夫先生来中山时，还郑重其事地请洛老题写了书名，洛老的意见是叫《春天的秘密》，我觉得还没《秘密的春天》好，便没吱声。一切就绪，好像是肯定要出了。后来又不知道什么原因耽搁了，结果没出。 一晃，又到了2010年的9月，这本集子出版的事又在酒桌上被提了出来，这本书的出版好像不只是我一个人，而是大家的一块心病了。 这期间，已经有李犁、李少君、谭五昌、梦亦非诸兄写了一些评论文章，加上土路兄，庞白、阿鲁、诗斌老弟或前或后写的一些文字，竟有了一定的规模，我决定一并收入集子，为这本诗集增光溢彩。如果不喜欢读我的诗，也可以看看他们的美文，只可惜没有一个女诗人写下只言片语，便是这本集子最大的遗憾了。 最后的书名是九月份定下来的，土路、我、阿鲁在参加完吴虹飞在广州凹凸酒吧的演出后，在水荫路一个大排档宵夜，喝啤酒，碰到浪子，又说到诗集的事，于是第二天又把底稿翻出来，土路在朗诵《卖唱女》这首诗时，读到“其实我们都是风唱出的歌”时，停顿了一下，阿鲁重复了一遍，我们几乎不约而同地齐声说：其实我们都是风唱出来的歌！事后，黄土路阿鲁都坚持说是自己先提出来的，我作为在场的唯一证人，竟然迷迷糊糊，回忆来回忆去，有时候觉得是黄土路提出来的，有时候又觉得是阿鲁提出来的，所以注定这是一个没有结果的公案了。只是我随后说的一句话，我却记得很清楚，即使就凭这个名字，这本书应该也是很牛逼的了，至于底气从哪里来，为什么牛逼，我一点都不知道，但我估计，有些朋友还是会懂的。因为后来我慢慢也想出了一些牛逼的理由。只是可惜了洛夫先生题写的漂亮的书名。 至于后来余丛建议拿掉“其实”，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拿掉，“其实”两个字强调了某种情绪，很给力，好比说，其实你也是土老帽，“其实”两个字，我觉得很拽的，很大无畏的。 其实吧……其实我们都是风唱出的歌！ 2010年10月26日凌晨2点于自在香书斋
《其实我们都是风唱出的歌》经多位诗人从倮倮二十多年创作的近千首诗歌中精选80余首结集而成，著名诗人李犁作序，同时收录了李少君、谭五昌、梦亦非、庞白、阿鲁、罗诗斌、黄土路等多位诗人的评论。倮倮的诗浸透着对现实、对人生的关怀，著名诗人李犁在序言中称，读倮倮的诗，“你的心有点沉重也有点温暖。这是因为在一个不需要思想的年代他还在思想，在一个不需要责任的时候他却满怀关怀。所以透过那些俏皮甚至嬉皮的诗歌外衣，我们看到了忧虑和挽留。忧虑是对现实的反省和质疑，挽留是对正在消失的人性中美好品质的怀念和坚守。所以他的诗歌视角向下心灵却在努力地上扬，肉身舒适精神却在疼痛。”《天涯》杂志主编、著名诗人、诗评家李少君则认为，倮倮在诗歌里已建立了一个自足的小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得到了灵魂的安定和精神的妥帖。著名诗评家谭五昌称，倮倮在诗歌文本中对其情感经验的多向度呈现已使其诗歌写作获得了基本而重要的现代性价值，更令人称道的是，诗人对其情感经验的多向度呈现整体上来看已达到了较高的艺术化境界。梦亦非认为，在一个诗性只是若有若无地闪光的时代，正因为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所以诗人在观照外物时，心胸宽阔，充满了悲悯的光辉。
倮倮，原名罗子健，1971年出生于湖南衡阳，现居广东中山，左脑经商，右脑写诗是其一直的状态，为“壹点爱”公益基金发起人，低碳厨电联盟主要发起人，“超人?节能厨房”品牌概念缔造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山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诗作散见《诗刊》、《星星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等刊物，已出版诗集《爱情的色彩》（1997年）、《给灵魂放风》（1999年）、《我的中间生活》（2007年）、《爱情埋伏在我必经的路上》（2009年），随笔集《再不做点事情就老了》（2010年）等。
倮倮／其实我们都是风唱出的歌
李犁／倮倮：用诗歌给灵魂放风
自言自语
花
雾
秘密的春天
伤离别
献给坐在酒店大堂里的一位陌生女孩
推销员
VIP
征婚启事
深入故乡
父亲节那天想起一个叫做父亲的男人
2007年春节读1997年旧信
风继续吹
散步
叙事
我的新乡愁
那是什么在我的心底奔跑
我希望
在银行里遇到一个四川民工
寒风中一个人在打球
朋友
橡皮擦
疾飞的鸟
瘸马
十八岁的表弟
垃圾
啦啦啦
仰望
城池
日常生活
感觉
看一个孩子玩纸鸟的游戏
撤退
飘移
啊，诗歌
听海
慢慢
小世界
他国
这么近那么远
会飞的老虎是只什么乌
画
桃花
回忆一首被遗忘的诗
活着就是慢慢死去
镜中
巫术
诗人
接到启蒙老师的电话
卖唱女
南方回信
你们在北海时，我在广州
关于一只箱子的失踪
床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只魔鬼
造句
春暖花开
没有时间感受伤痛
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病重的人
总有一些人要离开你
我再次写到远方
想飞
走神
花瓶
爱情如风
记忆
夏天
一辆去年冬天开出的火车
一只鸟从城市的上空飞过
菊
风吹过的地方
情书
多年以后
最后一次约会
迟到
我是自己献给大地的一首诗
我行走在黑夜里
速成班
翅膀
学会和自己交谈
列车在夜晚经过长沙
写给妻子的情诗
关于童年油菜地的记忆
吃饭这个问题
一根白发
别人的城市
回家
暖
谭五昌／对情感经验多向度的艺术化呈现
李少君／审视灵魂深处
梦亦非／从身边的事物中汲取微弱的光
庞白／倮倮：一个日渐明净的代词
黄土路／朋友子健和诗人倮倮
罗诗斌／倮倮：诗人+商人的悖论人生
阿鲁／源自本质的歌唱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魔鬼 不要对我龇牙咧嘴 眼放绿光 我回避你并非因为 害怕，而是怜悯你终于不可避免地 沦落为兽，成为魔鬼的坐骑 你的威风是多么可怜可笑和可憎 如果我拧开灵魂的瓶盖 也可以放出一个魔鬼 更加凶猛的魔鬼 但在魔鬼的利爪下 都是伤痕累累的命运 我不拧开瓶盖，我逃避 是因为我目睹了太多 欲望的洪水中漂浮的腐尸和朽梦 如果你没有降魔的法力 请拧紧灵魂的盖子 造句 许多年前的小学语文课上 老师布置用“一……就……”造句 小美轻描淡写 “我一吃完饭就去玩了” 小美的孪生妹妹小丽 偷看了姐姐的作业本 这样写道： “我一吃完饭就完了” 因此 小美嘲笑了小丽许多年 直到小丽 给小美现在任校长的这所小学捐款 造了一幢漂亮的教学楼 造句的故事 才宣告结束 小美校长还特别叮嘱 以后谁都不许再讲 这个故事了 春暖花开 春暖花开 应该干点什么了 先打扫房间 在不算破烂的木床下 扫出 写在白沙烟盒上的情诗一首 废弃的避孕套两只 未写完的求职信三封 硬币数枚 还有无头无尾的一段文字—— “这样的故事 只应该发生在梦中” 没有时间感受伤痛 小美春天买了一辆蓝鸟 小强夏天添了一部奥迪 小饭秋天住进了香蜜湖的高尚社区 冬天老曹和阿文在老家都做了单位领导 冬天我和阿丁、小林走在深南大道上 阿丁脸色发青 昨天相恋十年的女友因为他 在深圳买不起房子 回了湖南老家 他在湘菜王喝闷酒喝得 直接进了北大医院打点滴 醒来后只骂了一声：狗日的深圳 小林大病初愈 脸上还呈菜色 我的贸易公司刚刚关门 好心情也因此关了门 我们强打精神 走在匆匆忙忙的人流中 我们准备联手再搏一次 我们红着眼恶狠狠地说 如果这次再不成功 就和那个永远都抵达不了的远方 从地王大厦的顶层 跳下来 开三朵红花 哼，我们总要给深圳一点颜色看看 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病重的人 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病重的人 这样就可以停下来 抚摸一下伤痕 整理一下心情 清除一些垃圾 卸下垒满心中的石头 让我穿上蓝条的病号衫 在洁白的环境里走动走动 让我清洁地面对世界 多么轻松几只鸟 飞过山巅 山顶的积雪化为快乐的泪水 天空瓦蓝白云祥和 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在我的病床前 来回走动 他们的脚步多么轻啊 总有一些人要离开你 走了那么远的路 才发觉 路，有时并不在脚下 才发觉自己 有时像个演员 像坐在舞台中央 热闹是别人的 自己只是一个 人戏太深的演员 才发觉，生活就是导演 你的离去 只是一个片断 而我的表演十分笨拙 我的痛苦一望无际 只是，表演还要继续 其时 未开声 已怆然 我再次写到远方 我再次写到远方，因为 到了深夜我仍无法入睡。我写到远方 一片白色的小药丸是否会告诉我 黑夜的深处，通俗地说就是 后半夜或黎明前，它们是否 就是黑夜的远方，我睁着眼睛 看着太阳升起，没有一丁点儿欢乐 黑夜似乎也没有一丁点儿快乐 白昼的远方不还是漫漫黑夜吗 我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晨光 我的远方在露珠里发出空洞的回响 我被黑夜燃烧 小小的欢乐被燃为灰烬 小小的药片放着幽微的光 似乎在说：“我就是远方” 想飞 想飞，飞出八小时以内的工作和冥想 飞出八小时以外的酒精、脂粉和空虚 飞出早餐、中餐和晚餐时间 飞出午后的倦意和灵感 飞出下午五点钟的钟声及其回响 飞出半夜的梦魇和冷汗 飞出灰暗的躯壳，这沾染无数恶习的臭皮囊 飞出恶俗的尘世，这宇宙间最大最黑暗的监狱 想飞，在我跛足的语言上飞 在笨拙的语法和修辞上飞 在黑暗的想象上面飞 在山风林涛的鼻息中飞 在麦秸、草垛和衰草的鼾声中飞 在四月的泥泞和雨声中飞 在岩石般冷峻的面孔上面飞 在神赐的静谧里飞 坐在椅子上面飞 趴在白纸上面飞 飞向未知…… 走神 我非常不好意思地告诉你，我现在 不单单是在平凡的日子里，对着某个背影走神 我还经常莫名其妙地走神 中午去厕所时，拐进了同事的办公室 傻笑了一下，摇摇头，苦笑 下午去大良途经容桂拜访一个客户 却坐在了顺峰山庄的包厢里 在等人的过程中发呆，去了一趟厕所 晚上回到家里，想起未拜访的客户，又傻了。 换裤子的时候，发现牛仔裤的拉链洞开，更傻。 分散的注意力，让我的头顶堆满了初雪 我的青春、爱情、事业、朋友和隐痛 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又退回 我疲倦地看着它们来来回回 昏昏欲睡，仿佛穿越了时间的孤独 花瓶 我失手打碎了 你最喜欢的那只花瓶 从此一朵花的惊叫 常在半夜把我吓醒 我千方百计弄来了 一只一模一样的花瓶 我看见你眼睛里 掠过的惊喜，像一朵重新绽开的花朵 再次见到这只花瓶时 它却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