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地带
2007-6
中国检察
张清海
349
贿赂是一种非正常手段，可以用于一切有竞争的领域。商业贿赂更是无孔不入，表现形式也不仅仅限于金钱。形式千变万化，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获取正常竞争中得不到的非法利益。 正义的揭发检举引出疯狂的陷害诬告，明里，政法机关传唤、审问；暗里，黑恶势力恐吓、威逼，黑云压城，事态在极度扭曲中发展，商业贿赂的陷阱吞噬原本善良的灵魂，是谁惊醒了恶梦般的人生？
张清海，1948年11月生，系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三级高级检察官。1973年开始文艺创作，已经发表各类文学作品一百五十余万字。主要有长篇小说《英雄有泪》、《绝处逢生》。《英雄有泪》获全国检察机关精神文明建设金鼎文学奖二等奖、河北省“五个一”工程奖。经剧作家张成功改编成22集电视剧《英雄泪》，由上海文广集团、上海蓝星集团、中国检察影视中心联合拍摄，现在在全国各个电视台陆续播出。《绝处逢生》获全国检察机关精神文明建设金鼎文学奖二等奖。此外还有创作诗歌，如《焊条作笔抒豪情》、《特大喜讯传天下》等；杂文，如《吃二馍也在扫荡之列》、《无心插柳柳成荫》等；报告文学，如《反贪局长上任记》、《病魔熄不灭的生命激情》等；电视专题片如《检察官风采》、《奉献之歌》等。 此次出版的《灰色地带》足张清海的第三部长篇小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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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封雨狂进来，苗祈雨放下笔礼貌地站起指了指沙发，示意客人坐下。 “货到了？”苗祈雨递给封雨狂一瓶矿泉水，随意地问道。 封雨狂揭开瓶盖儿，一扬脖子把水咕咚咕咚灌到肚子里，干渴难耐的样子真像从浩瀚的沙漠中刚刚跋涉出来。 “货到了？”苗祈雨又问一句。 封雨狂掏出手帕擦擦嘴：“到了。”说着，从公文夹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纸放在苗祈雨面前，“这是运单。”他指着收货人一栏，“请在这儿签字。” “你这个人……”苗祈雨笑，“你不知道我只负责财务？老客户了，以前货物签收你找谁来着？” “王主任呀！他不在，我们刚刚通过电话……” “王军怎么说的？” “他说他血压又高了，高压近二百，刚在人民医院检查完，正在办住院手续。嗨……”封雨狂脸上现出惋惜lq情的神色，咧咧歪嘴补充说，“血压一到二百就相当危险了，容易犯脑溢血呀，说完蛋就完蛋，这个字今天你得签，没准以后就得永远由你苗主任签了。” 王军是兴安岭市驻百花港办事处的主任，已经干了五年。前两年经济效益挺好，以后逐年下滑。去年，上级派苗祈雨当副主任。到任一个月她就发现王军打着办事处的名义做自己的买卖，赚了钱是自己的.亏了本就扣给办事处，办事处成了他王军的摇钱树。他还用办事处的资金为自己注册了一家公司，私设账户。苗祈雨向兴安岭市内贸局反映了这些情况。局纪检组做了深入调查，对王军做出留职察看的处分。这件事若换了别人不判个十年八年也得开除公职。据说凶为他是市长小舅子的小舅子，才从轻发落。挨了处分后，王军的身体就垮下来，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冠心病全犯了，经常往医院跑，见了熟人就捂着胸口龇牙咧嘴痛苦地呻吟，佝偻着身体，一副活不起的样子。不过，生意上他依然抓得很紧，特别是飞跃集团这样的大客户，他从不让别人插手。 “我的大主任，我的姑奶奶，你就别磨磨蹭蹭啦！快签吧！”封 雨狂催促，别看他嘴歪，舌头却相当灵活，“司机们从昨晚到现在. 十八个小时水米未进，老肠子老肚子早闹腾上啦！你快行行好吧！” “你们还没吃早饭？” “我的姑奶奶，难道我骗你不成？昨天晚上六点从兴安岭起运， 本打算今天早晨赶到百花港，没想到半夜里起了沙尘暴……”封雨 狂信口开河地编着谎话，歪嘴喷出的唾沫星子四处飞溅，“大开着雾 灯，能见度也不过二十多米，哪敢开呀？敢开也不行，前头后头都是 车，只能慢慢吞吞向前挪，我们也不能从别的车顶飞过去呀！你看， 都十一点半了，足足延误了六个小时，签吧，签吧！你就可怜可怜那 些司机吧，老婆、孩子都在家等着呢！” 封雨狂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压在账册底下。 “你这是干什么？”苗祈雨抽出信封塞给封雨狂。 封雨狂绕个圈子到办公桌后边，把信封塞进抽屉：“王军这场病不轻，没准挺不过去，不死也得脱层皮，还能占着茅厕不拉屎吗？以后你就是主任，咱们打交道的日子长着呢，有什么运输活，还请苗主任多关照呀！” “你要这样，这个字我就不签了！”苗祈雨厌烦地皱皱眉，取出信封扭转身摔在封雨狂脸上。几十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像好奇心极强的孩子，纷纷从信口探出头来，看信封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封雨狂没想到苗祈雨如此无礼，心里暗骂：臭婊子，你狂吧！你哭的时候在后头呢！他强挤出几分笑容：‘‘听苗主任的话音，我把钱收起来你就签字了？那好，好，我收回！”他连钱带信封胡乱装入衣袋，从桌子上捏起碳素笔塞到苗祈雨手中，“请主任签字吧！” 苗祈雨在运单上流利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封雨狂站在苗祈雨侧后，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签字，最后那个“雨”字刚刚写完，就伸手把运单抢到，动作麻利地塞进公文夹，得意而诡诈地笑着。这次是不加掩饰的真笑，不匀称的五官一起向右边聚集，歪歪的嘴角一直翘到耳根，仿佛是一朵盛开的狗尾巴花。 封雨狂心满意足地走了。 苗祈雨忽然感到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但脑子的某个区域出现了空白，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几只幕后的黑手，几个台前的木偶，共同演绎了一幕错综复杂、荒诞离奇的商业贿赂闹剧，玩弄权术、贪图金钱、追求淫欲让他们在天堂和地狱间徘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