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内在限度
2004-11-1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欧文・拉兹洛,黄觉,闵家胤
黄觉,闵家胤
无
本书是对著名的罗马俱乐部报告《增长的极限》所做的“反求诸己”式的推进,是研究和解决“全球问题”的重要文献,它对引导工业文明在全球迅速扩展的西方文化的价值、人与自然的关系、思维方式和政治格局等做批判性的考察,并且讨论如何超越这些“内在限度”以避免发生灾变,保证人类的生存和进化能继续下去。
本书是一部批判性地反思西方价值观、文化和政治的著作。
目前危及全人类的安全、粮食、能源和资源、环境等普遍性问题,根本在于:人类在进化过程中的所作所为正在逼近地球自然系统的某些外部极限,进而将引发全球性的灾变,过错不在地球,而在人类自己,具体而言,就是当今引导人类走上工业化道路的西方文化中的某些基本观念。
推 荐 辞
奥莱利奥·佩切依
(罗马俱乐部创始人、意大利工业家)
本书有用且及时。希望大家都读一读。世事多变,我们的时代充满了对现在和将来的疑惑、期待和争论。越来越多的人关心当前的潮流对今后有什么影响以及数十年之后的生活水准和生活质量会是怎样,他们想要知道罗马俱乐部讨论的人类困境是否无法逾越,抑或技术乐观派们所预言的黄金时代是否指日可待。在本书中,他们会看到许许多多可供思考的观点和话题。
最近关于我们这颗星球的外部极限说法颇多,但现在看来,最重要的不是外部和环境的极限,而是内部和人类的限度。欧文·拉兹洛总说是我最早提出了这个观点。然而概念和语义上的混乱遮掩了这些内在限度的真面目,我也束手无策。现在,我要澄清这些混乱,倒不是想给读者一把钥匙,启迪他们的思想,帮助他们理解这本书,实在是拉兹洛的警告鼓舞了我。
首先,我们必须知道,我们这个有限的星球无疑有外部极限。地球为人类生命的发展提供了良机,但它本身的性质和空间也对这种发展提出了条件甚至限制。所有物种,包括我们人类,必须与其栖息之地和谐相处,只有这样才能进化。有些物种,尤其是人类,确实能够改变自然环境使之符合他们的需要,然而可以肯定,这种改变不可能没有限制。
人类现阶段人口和经济前所未有地增长着,在这些方面我们需要更多的知识。世界人口每隔几十年就翻一番,而人类的胃口长得更快,搜刮资源的能力也同样迅速地增长着,惟有智慧和谨慎长进不大。结果,人类的居所正以骇人的速度变得贫乏恶劣,现在我们必须对地球的有形资产和供养生命的能力精打细算。
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资源可供人开采,目前还没有可靠的统计,我们也没有充分认识生态系统有多少复原力、承受力和再生力应付人类活动的影响以及生态系统的变化对人类生活的影响。说白了,我们现在根本无法估算地球的外部极限,也不知道人类不断的挺进会有意或无意地对它们产生什么积极或消极的影响。
不过,现在凭经验和推理就能确定的是,这些外部极限并非一成不变,不可消除,因为它们决定于人与自然的互利关系,也就是说,它们决定于人有多少能力理解其归属以及与自然的关系的本质,决定于直接和间接的人类行为。
内在限度的问题比外部极限重要,原因有二,这是其一。很显然,现在要靠人来保持人与自然系统的平衡关系,或者更理想一些,在可能的时候在全球——我们必须不断树立全球范围的意识——稳固地重建人与自然的平衡。如果说环境恶化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人类因此陷入穷途末路,这当然不是什么外因造成的,而是思想狭隘、自律不严的恶果。从现在起,人类既可以继续愚蠢地为难自然,也可以与自然和睦相处。总之,我们这类生命在这个星球上遇到的极限与我们自己的观念和立场这些内在限度息息相关。如果后者无力迎接新的挑战,它们终将使人类的外部极限缩得更小。
人类的内在限度之所以重要,还有另一个原因。它们是吞噬现代社会活力的压力与危机的根源,而现代社会——其系统的里里外外——迫切需要达到稳定的动态平衡。如果说社会现在亟须而又达不到更高的组织层次和表现,那是因为其成员的进化,不论个体还是集体的进化,都落后于他们在其他各方面业已造成的——毫不夸张地说是把全球生活革命化。
从这个意义上说,现代人只是“半成品”,迟迟没有达到更完美的成熟。这是铁的事实,我们必须接受它。人口、粮食、教育、资源、能源、拥挤、通货膨胀、贫困、异化、好战、混乱、生态恶化、非正义等,新伤旧痕在目前的全球危机中增长,交织得面目全非,这都是由于人类在变化着的世界中,没有产生应有的感悟和责任心。他们——地球上的所有人、所有阶层和民族——囿于陈旧的文化界限,这种界限曾经对他们有利,可如今已成为危险的绊脚石,使他们无法与时代的现实共存,无法驾驭变化的机制。
因此,生活质量和生存问题以及全人类的命运,显然系于人类自身,而不在身外;它们就是人类当前的局限和缺点。但局限可以弥补,缺点可以改正。内在限度当然可以推得更远,因为人类还有尚未开发的潜力。
这种潜力是人类最宝贵、最普遍、最持久的资源,可是人们却对它视而不见,从不善待它,也不充分利用它。然而,万象——包括外部极限之起点——所系的内在限度可以通过开发调动人类本身的能力而推向远处:这是艰难之举,但并非不可实现,这一点值得反复强调。
话说到这里就该明白,我们也许应换一种参照。我们不该大谈限度,内部的也好,外部的也好,这是一个近乎屈服的消极概念,而应该关注能力——地球环境的能力,如果妥善管理,能够哺育众多人口,还有人类自身的能力,人应该逐渐懂得善用智慧的好处——这是创造和挑战。这是一个新领域。
读过本书,我们就能够领略这个新天地,并找到一条出路,使人类跨越门槛,进入前面一定有的更新的天地。
序 言
亚历山大·金
(罗马俱乐部主席)
本书向我们揭示了当代社会面临的巨大问题,说明人类迫切需要从根本上重新评价对其星球的所作所为,以转变态度,改正行为,继续生存下去。罗马俱乐部扬名于世,主要因为它坚持物质发展有其极限,而且我们不久就将达到这个星球的外部极限。然而,1972年我们的第一个研究报告《增长的极限》引出许多争论时,我和奥莱利奥·佩切依(Aurelio Peccei)就指出,极限是真,但我们有可能永远走不到极限,因为“在它们前面有一系列的屏障——经济的、社会的、文化的、政治的,最后,还有人性的”。那时,人们正围绕着那份报告争吵不休,我们的话自然是没人注意到的。
拉兹洛这本书道出了人类行为和人类社会——这些内在限度——如何不断挤压着外部极限,这是本书的意义所在。假如这些压力因我们对大灾难的恐惧或是因人类智慧意外的大飞跃而有所减轻,我们便不会越过这些外部极限,日子也便能过得蒸蒸日上——如果我们学会利用那种无穷无尽、从外面不断输向地球的能源,即太阳能,那就更好了。拉兹洛谈到地球的种种限度,能源确是其中最根本的,有了大量廉价的能源,就能转化物质替代那些可能匮乏的材料。
地球的情况比欧文·拉兹洛刚提出“异端的反思”时更加恶化了。当代越来越多的主要问题,经济的也罢,政治的也罢,社会的或环境的也罢,已是全球性问题,不可能由某些国家单枪匹马地解决。然而,世界政治格局中的160多个国家——不管实际情况如何,都称自己有完全的独立主权——至今没有建立有效机制来解决这些全球性问题。大气中不断积累的二氧化碳造成“温室效应”,臭氧层被破坏,酸雨连绵,这些环境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很能说明以上局势。人类活动第一次严重威胁了自然,将要导致灾难。
各国政府容易掉以轻心,不去认真抵制这些危险倾向,因为我们对其中的复杂系统不甚了解,没有把握。“温室效应”可能导致地球表面不均匀升温,改变降水分布,以致改变现有农业分布,并且使海平面升高,果真如此,那我们很可能需要停止烧油烧煤。当然,现在看起来还不一定,所以目前没有哪个政府会采取这样的措施。但我们至少该有些起码的防范,那就是高度重视替代性能源的开发和研究。大家倾向于在问题发展成危机时,靠“技术性补救”找条出路,但这是非常危险的,因为从科学发现到应用性研究和技术性开发,再到大规模生产,这个周期相当长。在世界上建起一个新的能源系统,也许至少要花40年。
我们基于技术的物质化文明有极脆弱之处,这只是一个例子,在《现代主义的悄然逝去》一章中有详尽的描述。社会现在着了魔,被物质利益、消费主义和毫无节制的技术迷住了,不顾后果,这种状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社会和经济在经历着又一次激烈变革,其深度不亚于18世纪末的工业革命。基础科学的新发现带来了先进技术,使我们得以进入“信息社会”或后工业社会,这种进化使人类可以摆脱现有的沉重、肮脏、浪费和破坏自然的技术,使人人过上高质量、有尊严、有闲暇并且适度富裕的日子。然而,通往新社会的道路定有千难万险甚至大灾难。如果我们带着现在的结构和态度随波逐流,不动脑子地接受每一项新的技术手段,没有明智的社会准备,未来将是一片黑暗。要顺利走过这段路,政府和全体人民都必须了解可能出现的危险、希望和选择。本书正是为这个目的所尽的一份微薄之力;这很重要,大家都应该来读一读。
联合国前秘书长吴丹(U Thant),一位有识之士,在1969年离职之前曾说:“我不想危言耸听,但我的结论是,联合国成员也许只有十年的时间了。在这十年里,我们要停止旷日持久的争吵,建立全球范围的合作以控制军备竞赛,改善人类环境,消除人口爆炸,为发展的努力提供所需要的推动力。如果十年内不能形成这样的合作,我说的那些问题恐怕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如今,不止十年,近二十年已经过去了,全球性的合作依然遥遥无期。当年吴丹在时间上也许过于悲观了,但是那些原则依然有效。我们现在还有能力控制局面吗?
外部极限即使还很遥远,人们已经真切地看到了。欧文·拉兹洛又揭示了人类和社会行为的内在限度。我们或许该看看最内部的限度了——个人的动机和抱负的限度,上升到国家,这些就是导致社会明显缺乏理性有时甚至是自我毁灭的行为的原因。也许欧文·拉兹洛将来会研究人性本身的限度和局限。
古代哲学家基本上是凭直观或推断对事物的本性做出评论,而后人的科研探索往往是对他们模糊表述过的观念提供实质性的证明。证实原子的存在就是这样一种情况,而随后搞清楚的原子微观结构又立即使我们想到它同宇宙的宏观世界是相似的。
现在,社会系统学基础研究和考察的发现表明,另外两则古老观念似乎又获得了特别重要的意义。一则是“天上如同人间”,另一则是“整个世界是一个整体,仅仅是因为人类的无知才使我们看不清世界在本质上的完整性”。
在这本重要的抱负不凡的书中,欧文·拉兹洛试图不单单是在类比的基础上,而且在非平衡态热力学及其分叉(bifurcation)概念的最新发现的基础上,在复杂系统变化动力学的其他成就的基础上,统一知识,并把宇宙中的存在和行星上的存在真正统一起来。他把自己的论题集中在进化过程的广义概念上,因为除其他方面之外,这种进化过程在宇宙的、生物的和社会的系统中已是明白不过的了。他强有力地论证了广义进化综合理论(grandevolutionary synthesis),提供了完成这一博大精深理论的方式。这种综合依据的是这样一个判断:不管进化过程可能显得多么杂乱无章,但是它服从在物理系统、生物系统、生态系统和社会系统中都同样有效的一些普遍规律。拉兹洛强调,一种新范式正在从许多科学领域中涌现出来,从而导致以变化、非决定论和非平衡的新模式取代较早出现的基于机械决定论和静态平衡引力的那些陈旧观念。我们最近在I.普里高津及其合作者的著作中看到,这些新观念已经广泛地应用于各种各样的生物系统,远远超出了这些观念所导出的非平衡态热力学系统。欧文·拉兹洛把这种应用及有关方式概括为一种广义进化综合理论。他坚信,新方式实质上是乐观主义的。他认为,进化不是命运,而是机遇。我们不可能预见进化的途径,但是可以掌握进化的进程。
这些观念在间断性社会变化方面的应用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我们现在已经处在人类事务带有大间断性的情势下,拉兹洛命名为“突变分叉”(catastrophic bifurcation),我称之为大转变(Grand Transition)。它已然由同两次世界大战造成的紊乱结合在一起的革命性技术的蓬勃发展所产生。它具体表现为世界人口爆炸、传统价值沦丧、全世界社会不稳定、遍布各地的失业和就业性质的改变、各种问题的全球化和现有建制、政治系统和意识形态的逐渐陈腐以及其他一系列现象。这样转变将导致在全世界出现截然不同的社会形态——是更好还是更糟,则取决于我们的意志和我们掌握这种转变的能力。
因此,发展掌握复杂性和不确定性的手段显然是我们时代最迫切的需要之一,因为在未来的年代里这种手段将在管理工作中起支配作用。本书并不自命把所有问题都解答清楚了,但它确实提供了很有价值的观点,而这些观点将大大增进要指导我们渡过这一转变的那些人对这些问题的理解。
讨论掌握社会变化的那部分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向全球社会的转变不会在简单的联邦主义的词汇中出现,而应被看做一个会聚的过程。这种会聚过程基于共同的切身利益和集体的自力更生。在这种会聚体当中,各国为了得到实在的益处同意实际上放弃国家主权的一些成分,但在法律上并没有否定国家的主权,即依然保留着国家的名义。
罗马俱乐部的思考集中体现在“有世界意义的困难问题”这个概念上。我们认识到,这些问题以及相应的人类的活动构成了互相关联和互相影响的头绪混乱的一团。因而,若要试图对一个实际问题提出解决办法,我们就必须预期并确认所提出的解决办法对这个困难问题所有其他相关部分会造成什么后果。这个观念同时也是本书的思想。我们热烈欢迎这本书,并把它看成是罗马俱乐部“贡献于理解具有世界意义的困难问题”的系列报告增加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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