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2007-11
九州出版社
奉波
294
无
《绽放 九五一等》收录了第九届新概念作文首次成人组决赛五位一等奖得主新作精华，所以命名为“九五一等”。继韩寒、郭敬明、张悦然之后新生代青春文学领军人物，是当今学生作文最高水平标志性作品。
奉波，湖南娄底人，现就读于泉州某大学。大学一年级开始写作。第九届新概念作文大赛C组一等奖获得者。2005年获华侨大学通讯社最佳稿稿件奖。2006年华侨大学文学院年度文学创作第一名。
回忆之后，忘记之后 黄昏中的男孩 板牙的打工岁月 一封部队的来信 张四和他的自行车爱比尘埃低，心比锦缎柔 捕鹰的孩子 轨迹 越夜漂移 像叶一样飞走失在波西米亚古战场的浪漫 失传的手抄卷 两界 都是一个样梦魇中的呓语 院子里的女人们 旧公寓 黑暗中的翅膀 破碎支离绽放后的生命轨迹 年少时的梦 少年之死 我的父亲母亲 童年的稻田
回忆之后，忘记之后 黄昏中的男孩 十五六岁的时候，我在水车镇的镇中学里上学。每天傍晚散学后，大家都成群结队地往家走。一般说来，男孩子总是和男孩子走在一起，女孩子和女孩子一起。那时候我们镇上的风气还很不开放，很少有男孩子和女孩子敢公开单独走在一起的，男孩子只敢把自己喜欢的女孩的名字用小刀刻在胳膊上。即使有人私下里偷偷好上了，男孩子护送女孩子回家，也要等大家都走掉以后，才一前一后地往家赶。男孩子走在女孩子后面，中间拉开七八米远的距离。没有别人，就拉近一点；看见有人来了，立马散开，彼此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从学校到镇上去，要经过一条河，一座风雨桥，再穿过镇火车站密密麻麻排列着的铁轨线。夏天的时候，镇上的太阳很大，路上走着的每一个人都像刚跑完步回来，头上脸上蒙了一层油。这种天气，男孩子最喜欢的事就是下河塘洗澡。河里的水很深，有不识水性的少年就在河里死去了。每年夏天总有几个少年在河里死去的。为了不让学生到河里去，老师们散学后都要在男生的手心里用毛笔画一个特殊的记号，到家后再由家长验看。可是我们的水性都是第一流的，能高擎着双手，一只手举着衣服，另一只手举着书包，大摇大摆地踩水过河。因为没有天桥，也没有地下通道，每次穿越铁轨线的时候我都会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慌。前一年夏天，就在这个小站上，一个放学回来的小女孩在过铁路的时候被一辆从成都开往北京的列车迎面撞上，她的头颅高高地抛了起来。事故发生的时候，我正好站在站台上，亲眼目睹了这场惨剧。以后每次过铁路的时候，那声尖锐巨大冗长的刹车声总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长到十五六岁，男孩子就喜欢在女孩子面前装酷，装酷的道具之一就是香香烟有的是大家凑钱买的，绝大部分是从家里偷的。我在风雨桥上碰到猪头的时候，他正跟几个小痞子挤在一起抽“909”。“909”是一种廉价的过滤嘴。其实他们还根本不会抽烟，那烟只在舌头口腔一带略作停留，就被从牙缝间吐了出去，在空气里形成一团一团的烟圈。可是猪头他们的头都仰得很高，两个鼻孔望着天花板，显得很骄傲，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当他们摆出这副嘴脸的时候，我就知道是碧芳要来了。 碧芳是我们学校里最漂亮的女孩，她穿一条白得耀眼的裙子，手里提着一只水镇上独一无二的水壶，从河对面袅袅婷婷地走过来，上了风雨桥。猪头嘴里叼着“909”，看见碧芳走近了，就开始耍把戏。他朝我的胸口打了一拳。我知道他那点小手段，没有理他。于是他又转移目标，朝身边的老贵打了一拳。老贵跳起来，说，你干吗？ 猪头说，我干吗？嘿嘿，我就要打你你怎么的？ 老贵说，有种你再打一拳试试？ 于是猪头又在他的胸前打了一拳。 老贵抬腿踢了猪头一脚。两个人在桥上扭打起来。可是老贵哪里是猪头的对手，猪头选中老贵就因为他是身边最弱小的一个。猪头三下两下把老贵打翻在地，肥硕的身体压在他身上，说，服不服？ 老贵说，服你妈个头。 猪头用拳头拼命地打老贵的头。其他的男孩子都在一旁吹着口哨。他终于把老贵打服了，这场戏也就变得没意思了。碧芳站在桥上，不发一言，冷冷地看着。后来她说，你们打完了吗？打完了就让我过去，我还要去教室写作业。 猪头的强壮和力量还没有得到完全展示，他正想着要选一个稍微强劲一点的对手，老贵实在是太不堪一击了。可是碧芳说了这样的话，男孩子们只能意犹未尽地闪在一旁准备让碧芳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让男孩子们梦寐以求的事。桥下面的沙滩上，出现了两只狗：一只黑公狗，一只黄母狗。黑公狗骑在黄母狗身上，正在做一种极其猥琐的运动。男孩子们一边看狗，一边看碧芳，爆发出一阵响亮的不怀好意的笑声。碧芳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她的脸羞得通红。巷子里又跑出了三条黄色的大公狗，它们嗷嗷地叫唤着，把攻击目标对准了它们共同的情敌——黑公狗。黑公狗骑在黄母狗身上，被黄狗们追着跑。后来黄母狗跑得更快了，公狗就被拖翻在地，它们的尾巴后面是连在一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那群咬牙裂齿的狗像发疯了一样，一路哀叫着，上了桥，飞快地朝碧芳跑过来。碧芳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慌张，她手足无措地站在桥的中央。这个时候她朝我望过来，那种慌张无助的眼神仿佛是在向我请求帮助。我猛地跳过去，把她往后面一拉，侧身挡在她前面。那群狗从桥上跑过去了。我从地上捡起水壶，交到她手里，说，你的水壶掉了。她看我一眼，提着水壶朝学校走去，走到桥的尽头，回过头朝我笑了一下。就这一下，我知道，她对我有意思了。 我准备向碧芳表白一下。我在她的语文课本里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秦碧芳，我喜欢你。然后偷偷观察她的反应，可是她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坐在一组七号，她坐在七组一号。上课的时候，我经常用右手覆住脸，从手指逢里偷看碧芳。她课桌里有一面小镜子，有时候会拿出来照一照，侧着脸左右看看，看看头发乱了没有。她从镜子里发现我在看她，就回过头，朝我微笑一下，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这个笑就像小石子投进湖里一样，让我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于是我又在她的语文课本里夹了一张纸条：我给你的纸条你看到了吗？过了两天我就收到了一个很大的太阳，一条河，还有一片草地，草地上盛开着向日葵。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他们手牵着手在草地上奔跑。画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她决定和我好了。 一个星期三的中午，学校正在午睡，整个校园静悄悄的。我偷偷地从教室里钻出来，躲过坐在门口打盹的班主任李光头，跑下教学楼，晃晃悠悠地往镇上走去。天气很热，身上的汗衫都湿透了。我走到河边，脱掉衣服跳进河里，在水里泡了半个小时。等晒在石头上的衣服干了以后，我就穿上衣服，跨过小站上的铁轨线，来到镇上。我在一家商店里花一块钱买了一面小镜子，朝碧芳家走去。碧芳上午没有来学校上课，这让我很担心她。 碧芳的家在镇的最西头，一间单独的院子，外面围了围墙，围墙上爬满了报春花和爬山虎。她家院子的门紧锁着，我先在外面学了几声猫叫，没有回音，我就又学了几声狗叫。这一叫不得了，我听到院子里发出几声地动山摇的吼叫声，早听说她家养了一只汽车那么粗的大狼狗，我吓得赶紧找个角落躲起来。过了一会儿，我看见她父亲秦胖子牵着那条活蹦乱跳的狗出去了。于是我顺着围墙爬上去，坐在一棵靠墙生长的海棠树上。我看到碧芳穿一条碎花裙子，懒洋洋地坐在窗台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像是在看书，又像是在打瞌睡。我坐在海棠树上，对着碧芳吹了几声口哨，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听见。我又丢了两块小石子，她站起来，朝院子里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我，又到窗台边坐下来。我心里很着急，害怕她父亲突然回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把那面小镜子从口袋里摸出来，调好角度，对准碧芳的脸。镜子上反射的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站起身来，终于发现了躲在海棠树上的我。 我们一前一后地在河岸上走着。河上刮起了一点风，她的裙子在我眼前一甩一甩，一飘一飘。我们到河边的草地上坐下来，河水湛蓝而平静。碧芳从身旁捡起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石子，扬起手随意地朝水中抛去。从她的头发上飘落下来一种洗发水的香味，这种香味让我的心里变得潮湿，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传遍我的全身。 你真大胆，跑到我家来了，让我爸爸看见还不打断你的腿。她首先开口说道。 你上午怎么没来上课？ 我身体不太舒服，向老师请了假的。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面小镜子，交到她手里，说，昨天语文课上看到你的镜子摔破了，我给你买了一面…… 她没有说话，把镜子放在手里把玩着。后来，她把头靠到我的肩膀上，我们就以这个姿势在河边坐了很久，一直坐到太阳掉到山那边去。那个下午也因此而有了一种神奇的魔力。整个过程中我都不敢正面看她的脸。回到学校，因为逃了一个下午的课，班主任李光头用他惯用的惩罚学生的方式惩罚了我，他让我穿上他当兵时的军用棉衣，在太阳底下曝晒了两个小时，再打扫一个星期的厕所。 我和碧芳有了一个小秘密，我们约定以学校后面围墙上的一个小洞作为我们的信箱，当我们有什么话要对对方说时，就把它写在纸上，然后放在那个小洞里。我一般给她写诗，她却给我画画。我想当一个诗人，她说她想考美术学院，将来当一个画家。可是她给我画的画我一张也看不懂，我写的诗她也不懂。 我跟碧芳好上了的消息开始在校园里悄悄流传。首先找到我的是猪头，他在走廊上拦住了我，问我是不是跟碧芳好上了。他的脸上长着很多痘子和雀斑，坑坑洼洼的像是被人打中了一火枪。这张脸让我觉得很厌恶，他也配喜欢碧芳？我说好上了又怎么的，关你什么事？他嘿嘿地笑着，把袖子扯起来，我看到他已经把碧芳的名字刻在胳膊上了。他说，她是我先看上的，要是让我发现是真的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跟碧芳尽量躲着猪头，被这种人缠上是很麻烦的。但最终还是被他发现了。那天傍晚，我们准备到小河边去。自从跟她好上以后，我们经常到小河边去，光着脚丫坐在水边的小码头上。因为怕别人看见，我们从学校后面的围墙那边出去，穿过一条狭窄幽静的林荫道。可是，我刚走到那边，就被一个飞来的煤球打中了。回过头，看见黑毛的脸在白桦树后面闪了一下。后来，每次我跟碧芳约会的时候，都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我们身后，往我们身上丢煤球。有_回我到围墙去取信，发现洞里没有信，只有一条死蛇。我知道这一切肯定是猪头干的。 他说，秦碧芳就是那种小婊子，拿二十块在她面前晃晃，她就跟你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好在场，我说，二十块，去菜市场买只鸡回去插屁眼吧。 我们的矛盾变得不可调和。镇上的男孩子解决争端有个传统，就是到铁路线上去。我给猪头下了挑战书：有种到铁路线上去。星期五下午三点，我等着你。当我把挑战书交到猪头手上的时候，他暴跳如雷，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他妈的我还会怕了你，谁不去谁是孙子！ 送这解决争端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两个人手牵手站在铁轨两边朝前走，当火车开过来的时候，谁先撒手谁就算输。输了的人，以后在对手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 星期五的下午，学校放学以后，镇上的少年都往小站上赶去。我跟猪头在站台上喝了饯行酒，就准备到铁路上去了。为了躲过铁路上的工作人员，我们特意走远一些，选了个比较僻静的地方。一路上碧芳都哭哭啼啼的，她不让我跟猪头去决斗，但若是听一个小娘们的畏畏缩缩，以后我还怎么混。我跟她说，你放心，我肯定会赢的，猪头那家伙，根本就是个孬种。 我跟猪头分开站在铁轨两边，手紧紧地牵在了一起。其余的人都站在铁轨外面。那天的阳光很强烈，一点风也没有，铁路两旁的庄稼和树木在阳光下散发出一种氤氲迷幻的气味。我跟猪头牵着手在铁路线上走了很久，一直没有车来。后来大家都变得不耐烦了，有人提议说，今天可能是不会有车来了，你们明天再来比过。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汽笛声。接着，在我们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列漆成米英色的火车。随着火车的驶近，脚下的铁轨和枕木开始剧烈地震动。一千米、八百米、五百米……火车越驶越近，火车司机也明显发现了站在铁轨上的两个少年，他按响汽笛，同时开始踩刹车，火车发出巨大冗长的轰鸣声和尖锐的摩擦声。我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年以前的情形，那声惨烈的呜叫，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她的身体像受惊的小鸟一样从地上腾空而起，头颅被高高地抛了起来。火车一晃就到了眼前，我仿佛感到它那沉重的车身正碾过我的身体，血管里的血从我的每一个毛孔里流出来。这个时候，猪头终于放开了手。火车开过去了。我看见猪头瘫倒在旁边的草丛里。他说，我输了……你有种……没想到你小子真的不怕死…… 自从这件事情以后，我成了镇上少年心目中的英雄，再也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碧芳也更是对我刮目相看，我们公开地走到了一起。有一天晚上，她忽然邀请我去她家，她说她的父母回乡下看她外婆去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在她那张堆满布娃娃的小床上，我脱光了她的衣服。她的身体看上去是那样的单薄，她的胸部基本上还没有发育，像用草扎的稻草人一样，这让我很沮丧……后来，我被她从身上推下来，摔到了床下。她把胳膊抱在胸前，蹲在床上一直哭。我问她为什么哭，她说，你把我弄疼了…… 那个时候我对男女之间的事情还一点都不了解，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疼，只是她哭哭啼啼的样子让我的心情变得很坏。我在外面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就到里面睡了。睡到半夜突然醒过来，看见碧芳正看着我，她的睫毛长长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掉到我的脸颊上。她说，以后我就是你女人了，你要永远照顾我。 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我的好朋友飞平。飞平是个老色鬼，据说玩过的女孩子不计其数。我想问问他，女孩子为什么那么古怪。飞平听完以后哈哈大笑，他说，她的身子被你破啦，以后女孩就变成女人啦。他又问我说有没有采取安全措施？我说什么安全措施？他嘿嘿地笑着，说，你完了，你马上就要做爸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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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作文，有这个提法不。扯淡。就是大学生习作呗。上初中的儿子看看就可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