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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地方叫梦坊

毕淑敏 中国三峡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7-1  

出版社:

中国三峡出版社  

作者:

毕淑敏  

页数:

313  

Tag标签:

无  

内容概要

  毕淑敏,女,1952年出生于新疆,中学就读于北京外国语学院附属学校。1969年入伍,在喜马拉雅山、冈底斯山、喀喇昆仑山交汇的西藏阿里高原部队当兵11年。1980年转业回北京。  从事医学工作20年后,开始专业写作,共发表作品200万字。曾获庄重文文学奖、小说月报第四、五、六届百花奖、当代文学奖、陈伯吹文学大奖、北京文学奖、昆仑文学奖、解放军文艺奖、青年文学奖、台湾第16届中国时报文学奖、台湾第17届联合报文学奖等各种文学奖30余次。  国家一级作家。内科主治医师。北师大文学硕士。  《有个地方叫梦坊》为她的心理作品自选集。  毕淑敏是国内最著名的女作家之一,400万字的作品感染了千千万万的读者,曾数十次获奖。她是内科主治医师,双手挽救过很多患者垂危的生命。她是北京注册咨询师,开设了心理咨询中心,帮助无数来访者走过生命幽谷。她17岁到西藏当边防军,面对雪山,立下了一生的宏愿——让自己快乐,对别人有所帮助。她所写的心理励志读物《心灵七游戏》,第一版就发行了15万册,并在香港获奖。被北京人艺改编成话剧,引起强烈反响。 《有个地方叫梦坊》精选了梦坊、为什么总是遇人不淑、虾红色情书、校门口的红跑车、成千上万的丈夫、垃圾婚、眼药瓶的奥秘、走出黑暗巷道、女思考者等多篇内容丰富可读性强的散文和小说等文字写作。

作者简介

  毕淑敏,女,汉族,祖籍山东。国家一级作家,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第五届、第六届、第七届全国委员。  1952年10月生于新疆伊宁,1965年考入北京外语学院附属学校俄语专业。1969年入伍,分配至西藏阿里军分区,任卫生员、助理军医、军医。1980年转业回北京,任内科主治医师,卫生所所长。1991年获文学硕士学位。2002年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博士方向课程结业,注册心理咨询师。  1987年发表处女作《昆仑殇》,著有《毕淑敏文集》十卷,长篇小说《红处方》《血玲珑》《拯救乳房》等,共计300余万字。曾获《小说月报》百花奖5次及昆仑文学奖、青年文学奖、当代文学奖、解放军文艺奖,北京文学奖、北京市第一届文艺奖、北京市第四届文艺奖,庄重文文学奖、老舍文学奖提名奖、陈伯吹文学大奖、北京市建国45周年文艺奖、北京市建国50周年文艺奖、北京市建国55周年文艺奖、第二届中国女性文学奖、台湾第16届联合报文学奖、台湾第17届中国时报文学奖、根据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获“五个—工程”奖等各种奖项30余次。

书籍目录

梦坊为什么总是遇人不淑虾红色情书校门口的红跑车成千上万的丈夫垃圾婚眼药瓶的奥秘走出黑暗巷道女思考者千头万绪是多少我爱我的性别做自己身体的朋友母爱的级别娘间谍佑护灾难中的孩子爱的回音壁好脾气的悖论蓝色萝卜青虫之爱婚姻建筑家的疆域家问家是有生命的精灵家庭幸福预报家中的气节男妇产科医生女抓捕手拍卖你的生涯请您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忍受快乐最单纯的生活必需品紧张切开忧郁的洋葱最大的缘分我在寻找那片野花物情非血之爱盲人看淑女 书女苍蝇向何处而飞草原上的猎人树爱怕什么爱情没有快译通抵制“但是”第二志愿对女机器人提问寻觅危险关于爱的奇谈怪论精神的三间小屋梅花催造心无形容颜我眉飞扬性感的进化让死亡回归家庭婴孩有不出生的权利每天都冒一点险何时才能外柔内刚未雨绸缪的女生命之序写下你的墓志铭心理拒绝创可贴化贫苦为神奇致不美丽的女孩子养心的妙药苦难不是牛痘疫苗快乐之奖蓝宝石每人心中都有一个本子目标要趁早美容师的作品魔术师的铁钉你站在金字塔的第几层飘扬的长发与人生的幸福七万小时之外轻裘缓带谁是你的钢索挖掘心灵第一图危险的花烛最最重要的心是一只美丽的小箱子延长中年阳光下的火炬从医学到文学再祝你平安断肋之钱遮颜男子没有一棵小草自惭形秽柱子的弹性我的五样

章节摘录

  梦坊  温卡在街上无目的地走着。要说完全无目的,也不确实。温卡要让眼睛不断接受霓虹灯 的刺激,用慌乱的光斑来扰动自己,从微弱的动荡中,证明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温卡是个美丽的女孩。温卡失恋了。美丽的女孩失恋的时候,比丑陋的女孩更加哀伤。 她想不通自己如此美丽,为什么还是被抛弃。温卡对自己的评价,如同爬过了最高点的过山 车,头朝下栽了下来。粘滞的哀伤和恐惧,从头发丝浸染到脚指甲。  温卡疯狂地购买东西,特别是那些贴身的女性生活用品,既然恋人已不肯抚摸,就让这 些幽冷的丝绸和暖煦的棉布代替他的手吧。  百无聊赖的温卡,看到街边有一间窄窄的黑色的门。门的上面有两个银亮的字——梦坊 。那两个字当然不是纯银的,纯银的字在风雨中会晦暗生锈,“梦坊”在油黑的底色上凸起 ,表明是某种生机勃勃的贵金属制造。  梦坊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造梦?如同染坊或是玉坊?把一段粗糙的怀念凿出斑斓雕出 孔隙?或是如同当年用梧桐叶子发明了皮影的妃子,来一段招魂的法术?  温卡现在是除了科学以外,什么都相信的。她走进了梦坊。梦坊的门看着厚重,其实是 轻快的。温卡看到了充满温馨的接待台,一位坠着长长耳环的小姐,微笑着同温卡打招呼。 她的耳环前后摇动,好似两把锋利的小直尺。  温卡说:“梦坊。好奇怪的名字啊。是想做什么梦,就会做什么梦吗?梦到一个人需要 很多钱吗?这个人在你的梦里,能说你喜欢听的话吗?”  直尺小姐说:“这里不是造梦的地方,是解梦的地方。如果用专业的术语说,就是释梦 。”  温卡有些失望。温卡有很多破碎如渣的梦,温卡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紊乱。温卡说 :“你们是迷信啊。”  小姐说:“知道一个伟大的犹太人吗?”  温卡说:“知道的。马克思。”  小姐笑了说:“对。可是还有一个伟大的犹太人。”  温卡说:“我也知道的。他是爱因斯坦。”  小姐说:“你知道第三个伟大的犹太人是谁?”  温卡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了。他是一个歌手或是银行家吗?”  直尺小姐说:“他就是弗洛伊德。弗洛伊德开创了对梦的解析。你不能说他是迷信。如 果你说他是迷信,你就是愚昧了。”  温卡对这种批评性的语言,现在很能够接受。她觉得自己一败涂地,如果谁夸奖她,她 就会疑他不怀好意。如果贬斥她,就觉得真实。她对直尺小姐说:“如何释梦的呢?一对一 坐着?如同医生对病人那样?”  直尺小姐此刻两肩端正,直尺一动也不动地说:“我们有一个小组。所有的组员都是希 望解释自己的梦的人。”  温卡很沮丧地说:“原来是一群要求解梦的人互相聊天。这种互助组有效率吗?”  直尺小姐说:“有心理博士帮助你,让你知道你的梦对你说了什么。如果你不理睬你的 梦,它就会反复地同你说。直到你懂得或是彻底厌倦。”  温卡想到自己经常做一个噩梦,难道是自己的心打印出的密令吗?温卡说:“我报名。”  小姐说:“好的。请你填写这些表格。”  温卡慢慢地填写了那些表格。表格上,除了她的名字性别地址是真的,其余的都是假的 。比如她把自己大学助教的身份,衰减为只受过高中教育。她把自己的年龄缩小了5 岁。她 还把籍贯从江南的小镇改成了首都。当把这一切都完成之后,温卡就对梦坊产生了期待。  “梦坊什么时候开始活动呢?“温卡问。她已经知道活动为了方便白领们,定在每周周 末。  直尺小姐说:“我不知道。这要看情况。”  温卡说:“看谁的情况呢?老师吗?”  直尺小姐说:“主要是看有多少人报名参加此次的梦坊。人足够的多,很快就会开班。 如果相反,就要等等。”  温卡说:“我明白了。它像一个出国旅游团。如果人不够了,就可能取消。”  直尺小姐说:“我们从来没有取消过梦坊。只是等待的时间会长短不一。”  温卡交了费就走出了梦坊。温卡的心情就比刚才要好了一些。因为她有了新的期待。很 快,她就收到了梦坊在下周末开始活动的通知。那一天去梦坊的时候,温卡为自己的着装费 了思量。她近来灰头土脑不修边幅,在华丽的内衣之外包裹的都是松垮的过气服装。今天, 结识一批素不相识的梦友,温卡有点吃不准自己形象的尺度。但是,她很快就不为此事发愁 了。她想起了自己填的表,就穿了一条牛仔裤和一件旧T恤衫出门了。  梦坊的活动室是间很大的空房子。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人,大约20名吧,男女老少 。看到他们互相规避的眼神,温卡就知道他们是梦友。指导大家释梦的博士还没有来。门开 了,大家众星拱月般地望去,以为是博士来了,看到的是云朵一般移动的垫子群。当垫子一 个个脱落到木地板上,才露出了垫子下面的直尺小姐。今天她佩戴的是小小的珊瑚样的耳坠 。由于搬运的劳作和垫子的捂盖,直尺的头发都汗湿了,如同京戏青衣的贴片粘在腮上。  大家说,为什么不叫我们一道搬呢?  直尺说:“蔺博士不许的。蔺博士需要大家没有见面之前,保持距离。”  梦友们就有些不明白这距离是指博士和大家,还是大家和垫子的距离。每个垫子都很大 ,几乎像一床小褥子。有的人来的早,站得累了,也就不管什么距离不距离的,拉过一个垫 子坐下,很惬意地伸长了自己的腿。垫子的花样略有不同,有花朵和素色两种。温卡挑了一 个纯紫色的垫子。很快后面的人就没有法子挑垫子了。因为垫子的数目,如同饭店餐桌上那 些精巧的细点,是按照来宾的数目预备的。  待大家都坐好之后,一位典雅的女士走进来,说:“大家好!”大家就漫声回答着“你好”。女士说:“我是本次梦坊的指导老师蔺兰博士。”大家的脊背就一下子在座垫上挺直 了。温卡有些失望。蔺博士太秀丽了,温卡现在对秀丽也有一种疲倦。蔺兰也比想象中要年 轻。就在温卡失望当中,蔺兰博士已经介绍完了她的心理学从业经历。温卡对这些不感兴趣 ,经过在大学的历练,温卡对威名赫赫的学校和种种头衔有了很好的定力。她希望的是朴素 的真才实学,比如能否让她明白自己的梦。  蔺兰说:“你们知道了我,我也知道了你们,是从你们的表上。可是你们彼此之间是不 知道的。下面,我想让大家互相知道。第一个步骤是,大家AB制报数吧。”  轻微的沉默。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操作怎样进行。一个剃了板寸的小伙子说:“我只会AA 制。”蔺兰微笑道:“是我疏忽了。大家报数吧。一个人报A,下一个人报B。就这样简单。”  梦友们就照此办理了。温卡报到了“A”。温卡喜欢A,温卡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温卡 注意到板寸小伙子报了“B”。现在,垫子上的人被分成了两组。蔺兰说:“好。每一个A随 便找一个B,结成对子吧。”  温卡就暗暗叫苦。依她现在的心情,哪里愿意和什么人结成对子啊。迟疑间,那个小伙 子就像街边乞讨的残疾人,双膝扭着垫子,挪到温卡的面前,从厚厚的嘴唇中吐出:“咱俩 一组吧。”  温卡说:“你反客为主了。我是A啊。”  小伙子说:“我看你闭关自守的样子,索性就主动了。反正总要结成对子,和谁都一样 的。”  环顾周围的人已一一对应,温卡也和小伙子面对面地坐好。蔺兰博士说:“现在,互相 介绍自己的情况。”  小伙子说:“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温卡说:“随便。”她其实是希望自己后说的,要为自己编一份伪造的简介,这需要时 间。  小伙子说:“本来应该是A先开始的。但我先来吧。”  温卡点点头,算作默许。她喜欢善解人意。小伙子说:“我叫童语。童叟无欺的童,胡 言乱语的语,记住童言无忌就记住我了。28岁,未婚。一家网站的业务总监。那天偶然过这 里,觉着好玩。就这样。”  温卡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童语说:“完了。该你了。”  温卡面无表情,但老师的既定计划,她不能不完成。于是她慢慢地说:“我叫温卡。高 中毕业,无业,到处游逛。父母都死了。还有什么?没了。”  童语的脸暗了,温卡想这一定是因为面前的女孩没上过大学,而生出的歧视。童语说: “你的名字很奇怪。能告诉我为什么?”  这个家伙挺狡猾的,一下子就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深入了。但温卡不想理他,就说:“有 什么奇怪的?随便起的。”  童语说:“你是独女吗?”  温卡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童语说:“当然有关系了。因为我听到你的名字,我想起了一个人。熟人,你也认识的 。”  温卡说:“说得这么肯定?我不会认识的。”  童语说:“你一定认识。”  温卡对他的武断不耐烦,说:“你说出来吧。如果认识,我就说认识,如果不认识,请 以后讲话留点余地。”  童语收敛起笑容说:“我想起了万卡。你这个人,出生的时候是难产,然后又没有兄弟 姐妹,现在这样忧郁,真比契科夫笔下的万卡还惨!“  温卡不由得笑道:“谢谢你这么富有同情心啊。我不是万卡,再说啦,你凭什么说我是 难产?“微笑牵动了温卡脸上的肌肉,温卡才发现自己很长时间没有让肌肉这样运动过了。  童语说:“你想啊,叫做卡,肯定是生得不顺畅啊。”  温卡笑着嗔怪说:“你这不是童言无忌,而是性骚扰了。”  童语说:“笑了好。哪怕是被我的黄色笑话逗笑的,也比把脸皮皱得像个海参好。”  蔺博士说:“大家都相互介绍完了吗?”  大部分人说“完了”,小部分人说“没完”。蔺博士就说,那我们再等一分钟。  在这一分钟的时间里,温卡和童语都没再说话。他们刚才结束在一个笑容中,谁都不想 再用什么东西覆盖它。  一分钟后,蔺博士说:“现在,所有的A都站起来,然后,B站在A的后面。”屋内就娑 娑地响起来,A角站在前面,后面跟着B角。温卡环顾四周,想起早年间的一个游戏--木头 人,一对对傻站着。  蔺博士说:“每个B角要躲在A角的身后,把他刚才的自我介绍说出来。”  一个新奇的考试。大家对别人都很淡漠。B角漏洞百出,A角哭笑不得。轮到童语了,他 把自己高大的身躯隐没在娇小的温卡之后,清清嗓子,有气无力的声音说:“我叫温卡,高 中毕业,无业,到处游逛。父母都死了。”  温卡吃了一惊,他复述的那样准确,那样哀伤无助,是语言和情感的双重复印机。尽管 这是一个谎言,但四周一下子变得如此安静,温卡感到目光聚焦时的灼热。  之后,蔺博士又布置B角在前,A角隐没,然后代叙B的简介。温卡料到会有这样的交换 场地,但她已无法弥补刚才的涣散。她把全部肢体缩在童语身后,希望大家看不到她。她说 :“我叫童语。智叟的叟,语文的语。好像……是搞计算机的 ……”  大家很耐心,等着结结巴巴的温卡把话说完,但温卡说不下去了,脑海中关于童语的印 象都倒出了。人们一时想不清智叟和童语有什么关联,就悄声议论起来。  温卡以为蔺博士会对此发表意见,但蔺博士什么也没有说。当所有的AB角都讲完之后, 蔺博士说:“刚才介绍得好不好,相信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评判。它反映出你对待别人的 态度,也反映出你对这个世界的关注。这些都和我们的梦境有着丝丝入扣的关系。”  终于进入梦境的解释了,温卡很高兴。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童语,童语很专注地听着老 师的传授,并不接纳她歉意的目光。终于到了活动结束的时候,温卡对童语说:“对不起。”  童语说:“也许我该说没什么。可是我不说这句话。因为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温卡说:“你不要故意装得没事人一样。我知道你是在乎的。”  童语说:“如果说我在乎,那就是以后我的自我介绍,会更好记一点。比如我会说童话 的童,三言两语的语,省得让你想起愚公移山什么的。你知道,干网络这一行,让人记住是 很重要的。”  “谢谢你那么仔细地记住了我的简介。”温卡说着,就独自走出了梦坊。今天的活动, 让她看到了自己的漠然。是啊,如果一个人清醒的时候,都无法记住别人,自己又躲在一份 编造的假面之后,那么生活又有什么真实的意义呢。温卡问自己。  梦坊其实是一个普及释梦的学习班,蔺兰博士的课程是很学术的。当理论的学习告一段 落,活动也接近尾声的时候,大家强烈要求蔺博士做一次释梦的示范。温卡当然是非常踊跃 的呼吁者,因为她那反复出现的噩梦,虽然最近发作的次数少些了,但并没有去根。这就好 像患有一种奇怪的病症,如果诊断不清,即使痊愈了,你也会隐隐作痛。  “老师,我有一个梦,困扰了我许久,我很想对它有一个解释。就请用我的这个梦,做 个例子吧。”温卡说。  又有几个同学举起了手,他们都有梦。蔺博士说:“谢谢大家的勇气。”  温卡说:“这和勇气有何关系呢?”  蔺博士说:“你的梦就是一个另外的你。它隐藏在黑色的睡眠中,却不倦地向你发出警 报。意识只占整个智慧的百分之五,潜意识占了百分之九十五。梦是潜意识的代言人。你让 我们听你的心,这当然是对大家的大信任了。”  温卡有一点紧张,梦真能像潜意识的使节,把自己出卖吗?可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不是 连自己也不清楚吗?认识你自己,是非常繁难的事情,如果梦能帮这个忙,即使在众人面前 坦露一切,也是值得。  温卡以为博士会因为自己的勇敢,答应自己的请求,没想到博士说:“释梦的材料必须 是新鲜的。像没有落到地上的露珠那样完整和清新。如果是一个陈旧的梦,就像风沙掩埋的 废墟,你无法精确地复原它的全貌。所以,为了我们实验案例的准确,我需要案主提供刚刚 结束的梦。请原谅,我把分析的材料称为案主,这和公安局的案主不是一个意思。具体的安 排是这样的,在下一次聚会的前夜,临睡前,你把纸笔放在枕边……”  童语打断了老师的讲述,说:“您的意思是在睡眠中记下自己的梦境?在黑暗中奋笔疾 书,这是不是有些恐怖?”  蔺博士说:“你的前半部说的很对,童语。最淡的墨水也胜过最强的记忆,特别是大梦 初醒时的记忆。午夜的记忆是一个奸细,无论它当时多么完整,都会在阳光下褪色变形。准 备好下水流利的笔和柔韧的纸张,当你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就快速录下梦的梗概,尽量多地 保留细节。”  梦友们就发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似乎在各自谋划用何种设备猎住梦的脚印。童语说: “还有其它的方法吗?“说完他向大家特别是温卡方向做了一个鬼脸,对自己的穷追不舍表 示歉意。蔺博士说:“如果你觉得夜里起身太麻烦,自己又对机械操纵熟练的话,可以准备 一个简单的录音机。半夜醒来,迅速打开,对着它详尽描绘梦境。”  大家飒飒地做笔记,虽然这不复杂,但还是记下来周全。温卡没有动笔,记在脑子中了 。温卡还有另外的顾虑,说:“梦是不听指挥的,当你想要它来它却偏不来的时候,有什么 办法呢?”  博士说:“我没有办法。我们没有办法操纵潜意识,就像没有办法操纵太阳。”  温卡几近绝望了。她是那种一逢大考必然心慌气短水准失常的人。那常常烦扰它的噩梦 ,大约也是这个脾气,到了需要它现身说法的时候,它也晕场。没办法,只有碰运气了,但 愿那个梦能恶向胆边生,风雨无阻驾临。  也许和温卡有相似经历的人太多,场上气氛有些茫然。蔺博士不喜欢忧闷的氛围,就说 :“让我告诉大家一个诀窍,如果你照着做,也许梦婆婆就会光临你枕上。”  大家眼睛放光,蔺博士说:“给自己一床舒适的被子。不要太厚也不要太薄。枕头呢, 不要太高也不要太矮。然后对自己说,今天晚上,我要做一个梦。连说30遍……  大家就惊呼起来,说:“30遍,那么多啊!”  蔺博士说:“30遍还不一定行呢。试试吧。每个人接受暗示的敏感度是不一样的。”  温卡知道自己是一个很敏感的人,但是否暗示性也很高,就没有把握了。她再次问老师 :“您还有什么法子呢?”  老师就笑了,她也很希望温卡能做一个梦,不单是份良好的教材,而且帮助她认识自己 。老师说:“好吧。既然有人这么热心求梦,我就贡献一个偏方。先说好,这不在科学的范 畴之内,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凡是这样开了头的话,往往就激起了更大的好奇。如一粒鱼食洒下池塘,垫子如同斑斓 而饥饿的鱼,聚首而来。  蔺兰说:“你需备纯红无瑕的枫叶一枚,放在自己的枕下。再备纯绿无瑕的苇叶一根, 也放在自己的枕下。然后,你就睡觉吧。如果做了这许多的准备工作,梦婆婆还是不肯造访 梦境的话,我要恭喜你,你的睡眠实在是好。是福气啊。”  蔺兰说完,大家就议论纷纷。说现在距端午还有些日子,但商场已有苇叶在出卖。如果 努力寻觅,应该没有问题。但是纯红的枫叶实在难煞人也。香山的树叶苍翠可爱,距离凋落 的凄红还有远远的时日呢!  有人问:“若是吃了粽子,再把那苇叶洗净压在枕下,可行?”  蔺兰说:“不行。粽子叶会有折痕。粽子是属于屈原的,不能再属于你。”  温卡觉得红叶是一个难题。她想起了有一种水晶过塑的书签,栖息着端庄的红叶。她说 :“假如把红叶从塑料封套里掏出来,可行?”  蔺兰是从国外回来的,还没有见过这种书签。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解释,希望它能代表纯 红无瑕。蔺兰听明白了,说:“不行。它并不无瑕,已被各种指纹拂过。”  大家就索然了。看看结束的时间已到,蔺兰说:“咱们下周见。祝大家做个好梦。”  温卡每天都在为纯红无瑕的枫叶犯愁。树上没有红叶,干花店也没有。苇叶倒是找到了 纯绿无瑕的,但在等待红叶的过程中,它们变得萎黄,温卡只好反复购买。几次之后,超市 的小姐已经认识她,以为她是一个狂热的粽子爱好者。在没有纯红枫叶的夜晚,温卡睡得很 安然。梦婆婆坚决地拒绝拜访她,让温卡在一夜好睡之后沮丧不已。她无计可施,每晚的纸 笔都派不上用场,荒着。星期五的晚上,温卡简直坐立不安了。如果今晚无梦,明天就无法 分析。后天,梦坊就结束了。  焦灼中,电话响了。居然是童语。童语说:“你有梦了吗?”  温卡说:“没有。你呢?”  童语避而不答,只说:“我有了无瑕的纯红的红叶。”  温卡大感兴趣:“你哪里来的?”  童语说:“是我制造出来的。”  温卡不信说:“你怎能让时光飞转?”  童语说:“你想要这红叶吗?”  温卡说:“那还用说!”  童语说:“那你等着,我这就给你送去。”  温卡告诉了童语自己的地址,在等待童语的时间里,温卡想到了一个问题--童语是怎 样知道自己的电话的?即使是在登记表上,她也没有留下自己的电话。  童语很快来了。梦坊之外的童语,显得更随意和活跃,他的板寸长了,不曾梳理,就显 出男孩的顽皮。他说:“温卡,知道我是怎样把红叶制造出来的吗?”  温卡说:“我先想知道你是怎样知道了我的电话?”  童语说:“对于一个电脑工程师来说,这并不困难。就像制造红叶。”说着童语拿出红 叶。  温卡还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猩红的叶子,平整光洁如锻造的红铜。  温卡抚摸着红叶,手指就有了稀薄的润滑,说:“真的呀?”  童语说:“现在假的东西太多,人们把真的也当成假的。”  温卡说:“还有人保存着旧年的红叶?居然还带着水气?”  童语说:“这不是旧年的红叶,是新鲜的红叶。”  温卡说:“骗人。现在才什么时候,叶就红了?“童语说:“叶子红了是因为温度 。当我给了绿叶温度,它就变成了红叶。”  温卡的心在叶子的照耀下,渐渐变暖。温卡故意说:“其实我看老师让我们找红叶,不 过是个过程。因为一心向往,埋头愿望,就很容易真的做梦了。”  童语说:“那么纵使叶子是假的,心却是真的了。”  童语屡屡地说到“假”,温卡就知道他是有所指了。温卡说:“不好意思,那天我说了 假话。连累得你也替我说假话。”  童语说:“那天我就知道你说的是假话。可是,一个人说假,必有他的原因。因为说假 是很辛苦的,放着简单的事不做,而拣辛苦的事做,那一定是有一个大原因的。”  温卡低下头说:“谢谢你的理解。那时我在一个深深的痛苦中。当人快乐的时候,就会 以真话对人。”  童语留下了红叶,就告辞了。温卡请他在自己的小屋里再坐一会儿,童语说:“不了。 还有几个梦友在等着我送红叶呢。”  温卡这才知道,童语并不是只把红叶送给自己。想到这一点,温卡先是有些高兴,如果 童语只送自己,她觉得压力太大了。但知道了童语要送很多人,又有些怅然。  晚上,温卡把苇叶和红叶平平展展地压在枕头下,如同小时候六一前压住红领巾。夜里 ,温卡起来了好几次,她的手指在暗夜中唰唰记录,如同被魔鬼役使的书记员。早上,她看 到那些大而潦草的字,几乎不相信是自己写的。但它们忠诚地钓起了奇诡的梦境。温卡欣喜 又遗憾。欣喜那是一个全新的梦,遗憾那旧而险恶的梦,就这样不辞而别了。  温卡想给童语打电话,告知红叶的功效,这才想起,自己不知道他的号码,只得把这一 份感激贮着。塞车让温卡在蔺博士开讲之后才进入梦坊,来不及说话,只向童语挤了一下眼 睛。当然不是两只眼睛一起挤,那只会让人以为是沙眼犯了。温卡只眨一只眼睛。温卡好久 不做这种俏皮的动作了,动作有点大,半张嘴角都翘了上去。  蔺博士继续说她的话:“既然有这么多的朋友都带来了梦的标本,那我们怎样确定到底 解释谁的梦呢?这让我很为难……”  温卡明白在自己进来之前,已经统计了要求释梦的人数。温卡插嘴道:“老师,我也带 来了梦。”蔺博士说:“唔,现在情况就更纷杂了。这么多的人,如何好呢?“她的身 子探向大家。大家说:“抓阄吧。”  蔺兰说:“这法子对梦者是公平的。但从我这个当老师的角度说,更希望遇到一个复杂 的梦,我想同学们也希望碰到一个有着多重寓意的梦。就像玉匠雕刻一块有水胆的玛瑙,更 有无限的乐趣和挑战。我们让每个愿意公开释梦的朋友,到讲台前讲讲他们的梦。时间是一 分钟。然后,我们来个全民公决。每个人只有一票,可以弃权,却不可以重复选举。每个梦 者也都有一票……”  童语插嘴道:“可以投给自己吗?”  蔺兰说:“当然了,可以。”  童语又说:“那么,您会投票吗?”  蔺兰说:“我会投票的。但大家不要受我的影响。都同意吗?”  教室响起了掌声。温卡没想到这么多的人有梦,更没想到要用梦与别人一争短长。要是 在以前,温卡会选择放弃,但是,想到这个梦是那么不容易才诞生的,温卡决定为自己的梦 争取选票。  共有5 个梦进入竞选。温卡是第四位述梦者。温卡是个很好的讲师,但温卡不知道如何 描述自己的梦,感到惶恐。温卡担忧自己的梦能不能打垮其他4个梦。温卡听前面的人述说 他们的梦,每一个梦都精彩扑朔,让人着迷。如果它们不是自己的竞选对手,温卡会非常期 待窥测它们的内核。但是,温卡此刻必须要让自己的梦比它们更神秘有力。  轮到温卡了。温卡从垫子上站起来,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用那些粗大纷乱的字迹,吸住 了大家的眼球。温卡说:“这就是我的梦留下的痕迹。我把它们念出来,它们是真实的。起 码是最大限度地逼近了真实。我不明白它们的意思。如果你明白,请你告诉我。如果你也不 明白,就请给它一个机会,让老师来破译它。梦会感谢你们。”  温卡说完了这些话,就开始念她的梦。她本想念得迭宕起伏,但她不是一个好的朗诵家 。她平铺直叙地念完了自己的梦。她甚至无法猜测大家如何看待它,大家都很平静。最后一 个展示梦的风采的人,是童语。童语说得很动感情,但温卡没有听进去。温卡沉浸在自己的 梦里,无法自拔。  都说完了。开始投票了。大家端坐在自己的垫子上,目光收缩成管状,不同他人交换信 息。开始的几个梦,梦者都投了自己一票,但每个梦只收获了很少的票数,人们惜票如金。 轮到温卡了,温卡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手,她希望自己的手能有传染性,像头羊一样带动其 它的手臂。她真的看到一只又一只的臂膀举起来了,但终于不再有新的手臂举起。温卡迅速 计算了选票,也预算出了童语将要得到的票。她的票数比童语要少一张。最重要的是蔺兰的 手一直没有举起,很明显她是要投给童语的梦了。温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梦 要安息了。就在这时,童语把自己的手臂举起来,场上发生了轻轻的骚动,这是生杀予夺的 一票啊。  蔺兰解析了温卡的梦。温卡这才知道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她已经从伤害中逃出来了,新 的生活在呼唤着她。  梦坊结束了。童语和温卡告别。温卡说:“告诉我你的电话。”童语说:“你是想知道枫叶是如何变红的吗?”温卡说:“我还想知道得更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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