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纪
2008-5-1
大众文艺出版社
绿妖
195
无
《阑珊纪》中有7个爱情故事,《我们的主题曲》是我一直想要写的一个故事,它的背景是我曾经狂热爱过的音乐,它试图在说一个问题,当社会越来越物质之后,那些心怀理想的少年们都去了哪里,做着什么,我的回答是,一部分失败了,一部分学会遗忘后生存下去,变成和你我并无两样的写字楼动物。这个理想可以是音乐,也可以仅仅是像文中小石那样的爱情。这是我第一篇上万字的小说,感谢它打开了我的小说道路,接下来的《听完这首歌再走》,讲另一个问题:音乐青年、文学青年向生活臣服之后,他们的生活。当然,还有爱情。做为女性作家,写写爱情是世人对我们的最大期待,而爱情本身是一种信仰,我把它与艺术、理想、美、创造力并列在自己内心的陈列室,疏于供奉,但敬仰不改。
PAPT 1 像在月亮的屋中点亮烛光——黑暗的心PAPT 2 外省生活之少年游——我们的主题曲PAPT 3 文艺女青年的第一次恋爱——小偷PAPT 4 第二次恋爱已经过于苍老——若不是我爱过又把你失去PAPT 5 不是每段恋曲都要有结局——听完这首歌再走PAPT 6 也不是每段弯曲都有美好回忆——从来不需要想起PAPT 7 圆舞曲中每个人都有一次机会重逢——喜相逢PAPT 8 最后的最后,最初的最初——青春
PAPT 1 像在月亮的屋中点亮烛光——黑暗的心 一 霍艳春 30岁那年,我想辞职。 做公务员做了9年,渐渐从科员升到副处,然而也仅仅而已。我清楚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溜须拍马,欺下媚上——全套功夫我都会,我只是不比别人做得更好。 去意一生,上班就不那么上心。早上9点必定还是到的,经常下午会找个借口早退。或者4、5点钟就开始联系饭局。推掉几个,答应一两个,最后关头还在思索到底先去哪一家——其实吃饭的就那么几个人,都是朋友,每次买单的不一样罢了。 就这么吃喝玩乐着,还是十分疲倦。或许因为30岁,女朋友催结婚催的紧。而我又不想。 这天中午在外面吃饭,吃到下午4点才回科室,看见院子里站了许多人,各个面露诡异表情,有的因幸灾乐祸而满面红光,有的恍然大悟,更多的面无表情,空气里有凉气细细密集。 院子里停辆救护车。这个机关老同志多,上班时间昏阙一个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也站在一边,顺着大家的眼光看——是我们科室,这会儿迅速出来一架担架,裹得严严实实,只看到担架垂下来一头长头发钩着地。 担架走到身边,救护车门打开,这么几秒钟,看到担架上那张脸非常年轻,面无血色,嘴角却似有笑意。她的头发一卷一卷地搭在地上,非常黑,浓密的令人震惊。 到办公室,处长不在,别人见到我先是各干各事,迟一会儿,纷纷借抽烟、上厕所、送文件跟我讲了事情原委。 上班没多久,这女孩推开办公室找处长,张处坐在办公室最里面,靠窗的大办公桌,两人低低说了一会儿话,她索性赖到他怀里,仰头看他只是一味笑,“我看得可清楚,那女孩是笑着割手腕的,”小刘当时送文件回来,推开门,正看到张处一脸黑紫去堵她那血喷,她兀自笑笑的看他:“张明熙,你老婆昨天找过我,你们不离婚我不伤心,为什么你跟她说是我纠缠你?三年前你说你们感情破裂分居多年,两年前你说一定离婚再来娶我,难道从头到尾都是我纠缠你?” 大家叫来救护车,张处没有跟去,忙着到上面消除影响去了。听说那女孩叫霍艳春,南京大学学生,今年大三。 张处没有那件事受处分。关键时刻,他老婆跟他一起跑上跑下把事情消弭与无形。他只是变得十分萎靡,还有,晕血。机关再动员干部献血,他不但自己不上前,连现场也绝不涉足。夏天时有人来这间办公室粉刷过一次,墙角地板上都换了颜色。我坐他对面,总看到他桌子腿上有块已经成深褐色的血迹,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擦掉。 又过了半年,张处恢复了元气,又能跟女科员调笑两句昂头出入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那个机关。 二 LILY 楼下新开张一家餐厅,红烧牛腩饭和小米粥味道不错。价格相对较贵,公司的小家伙轻易不去。不用担心遇到他们,一顿饭吃得大家都不轻松。 餐厅叫“法蓝”。我喜欢他们灰蓝色的沙发,又大又软,像我这样的胖子坐下去很是受用。去了两次,印象很不错。 周日,让小家伙们歇周末,自己跑来加班。下午4点钟竟然饿了。想想才知道中午没吃饭。也不知道楼下那间餐厅周日营不营业。 坐电梯下去,门推开时风铃丁冬丁冬轻响。里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灯只开了一盏,没有油烟味儿,没有灶火声音,没有人来人往走动脚步声。全部的安静里只有一个声音机械而清脆地重复“咔哒,咔哒,咔哒。” 妈的。老子来吃饭又不是来探鬼。“服务员”!我粗声。 “没人。不营业。”窗户那边有女人声音。我勃然大怒。大踏步走过去:“怎么说话?不营业干嘛开着门?怎么做生意的?” 我声音洪亮,面相凶恶,加上做过几年公务员,仰脸求我的人多了,培养起我满脸横肉相。一般的人都让我三分。“老子今天这饭吃定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窗口,那边沙发上坐个女人,微微仰起脸看向我。阴天,快下雨,室内光线很暗。我只看到她一头长发大把大把的堆在椅背上,在暗处微微闪着反光。 “咔哒,咔哒,咔哒。”屋里兀自重复着那种声音,原来是她在玩打火机。“咔哒,咔哒,咔哒。” 她忽然笑了。不是看见,她背光,我看不清楚她脸。但我知道她笑了。不知为什么,我也笑了,感觉有点讪讪的。 “吃什么?”她从沙发上抬起半个身子,声音温和:“干嘛这么凶?至于吗?谁不让你吃了?服务员都放假,这写字楼周日一个鬼都没有还不许人家休息了?” 我笑,忽然知道她是这里的老板娘,我见过一次她的背影,叉着腰在厨房门口骂大厨,泼辣生动。 “吃什么?反正厨子不在,我这里只有一些方便面。你要实在饿,就拿去泡。别指望我动手。”她拿下巴点点饮水机:“热水在那里。” 超市在10里之外。我们这地方,租金便宜,房子也修得漂亮,号称效仿美国硅谷,的确是地广人稀,建筑物之间距离遥远——都快6环了,能不远嘛。 我真拿了厨房的方便面,出来泡。 她没挪位置,侧头看我动作。 吃完,习惯性拿出烟,想也没想:“火柴。”那边递过来一只火机。“楼上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她问。 “我见过你。老板娘怎么称呼?” “LILY。” 我笑一下。LILY,真是人尽可夫的名字。她起身拿我的碗进厨房洗,半天不出来,倒是嗅到越来越浓的咖啡味道。我忽然觉得困了,这些天一直加班,周五到现在都没有睡好觉,为周一开会做准备。忽然就在这里,或许是因为天色阴沉好像傍晚,或许因为餐厅里恒定的食物的味道,或许因为屁股下面软绵绵的沙发,我竟困得眼睛睁不开。 其实盹过去不过半小时。竟然好像做了很多梦,心口像压了千斤重,眼前无数头怪兽咻咻逼近。我知道自己魇住了,却使不上一点力气,身子手脚都软绵绵的,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亮光隐隐闪烁,使尽全身力气往那里走,耳朵里还听见有人在哼歌:“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猛一下睁开眼,看见一对乍现即隐的眼睛里的亮光。她退回对面沙发,不经意问:“做噩梦?” 咖啡壶里咖啡正热,外面已经下起雨。远处建筑物亮起了灯。我忽然感觉很不真实……有点像家。 “我得上去干活了。好多事呢。”我粗声粗气地说着就往外走。手里还攥着她的火机。想想不对,又返回来还她。她摇头:“送你了。反正也用不了多久。”下巴指指咖啡壶:“加班用的上,明天还我壶就成。”看我要走,声气转恶:“一壶80块,你要我白烧啊?” 我只得提了咖啡壶上去。 那壶咖啡我到底没喝,放在电脑旁渐渐变成一壶黑色冷水。打火机倒还用过几次,深蓝色,开口处烫了一圈细细金边。握在手里满满的,不像一般女孩物品。 第二天周一,开了一天会,头疼欲裂,晚上10点多才想起来这天就吃过一块面包。老大不爽地往楼下餐厅去,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打佯了没。 灯还亮着,一开门头顶风铃哗啦做响,吧台里坐的女人抬起头,皱眉:“又是你,每次都在别人不营业时候过来。”我把自己堆好在沙发里,疲累不堪:“有没有什么吃的?牛腩饭就好。” 没人答应,厨房里已经摔摔打打地响起了声音。坐在那里,几乎又要睡过去。LILY很快端着一盘牛肉饭和例汤出来,重重在我面前一放:“给。” “谢谢。”我含糊不清地说着开始大口大口吃。味道真不错。她在我头顶哼了一声说:“谢什么,反正剩下也是喂狗。” 我一口饭含在嘴里,过了三秒钟才咽下去。不知为什么,虽然她摔摔打打骂骂咧咧但我就是生不起气。或许经过跟女友一年半的马拉松分手经历,看见她这样的女人,倒格外放心。 吃完,抽烟,摸出火机——还是昨天她给我那个。看她也抽烟,顺手给她也点上。——她抽骆驼。这女人。 “你抽南京?南京人?” “对。来北京2年了。北京风沙大,生生把人折腾老了。以前我在南京,好歹算个小白脸。”看着窗户上的影子,我摸摸自己粗糙的脸皮,不无自怜。 她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你呢?你也是南京的?”我反问。 “不是。”她硬硬回答完,按熄了烟就收拾走碗,进了厨房。 她当然是。第一眼看见她,我就认出她来。霍艳春。3年前在我们科室割腕自杀那女孩。张处从此一蹶不振。她够狠。 三 圣诞节 圣诞节前工作越发忙碌。再去吃东西时习惯摁住腹部。头也疼的厉害。LILY看着我,忽然摔给我一包东西:“你有胃病,吃点药。”掼一杯水在我桌上。 看我一脸倦意地瞪着那包药,她粗声:“吃不死你。我这里又不是人肉铺。” 这婆娘。我摇头。却终于吃了那包药。晚上睡觉,胃里好受了一些。 第二天上班,一进大楼就见“法蓝”那里围了一堆人。嗡嗡嗡地争着什么。时间急,没空多看,就进了电梯。 下午,隔壁王总过来闲聊——这家伙没事就爱过来找我,聊天,约打麻将,谈他最近泡的马子。我倒不讨厌他过来,总能乘机停下手中事,歇上一会。 说完他最近泡的一个对面楼上做服务器代理的高级总监,我忽然想起来,问他:“今天楼下吵什么?” 他一拍桌子,哈哈大笑:“楼下餐厅那小妞,执照里规定她只能经营酒吧,不能做饭馆,现在被人告到工商局,缴了营业执照,等着罚款整顿。她慌了神,要辞退厨房里做饭那个厨子——当初她从别的酒店挖他过来,现在没到年底,就赶人走,连年终奖金也没了下落,厨子大吵。几乎打了起来。” 原来如此。 王总脸上出现更多暧昧:“你知道那妞是怎么回事?” 我摇头。 “她傍上这栋楼里的老冯头,老头已经退休,买了这两间房装修好了让她打理。刚刚我看到她去找老冯了。” 我觉得一阵恶心,胃里酸水直冒,想起来中午又没吃饭。送走老王,拿出在办公室储存的速食粥泡上,开始下班前的收尾。 粥渐渐冷了,却一点胃口也无。 这种事儿周围太多了,可是发生在她身上?我忽然想起3年前担架上那张脸,微微带着笑意。她笑什么? 电话急促响了。 “我在楼下。吃饭了没?一起吃饭?”LILY声音如常。 “我忙着呢。还有好多事。”我也声音如常。 “恩。那再说吧。”她挂了。 我出神几秒,迅速又开始准备明天的工作。粥,到底一口也没吃。冷了后一层脂油凝在表面,十分恶心。 那天我到凌晨4点才走出办公室。左右办公室漆黑无声。意外的,在楼下除了我的车还有一辆。是老王的。 我下意识侧转脸看看“法蓝”。她显然找到肯和她一起吃饭的人。 从公司到家不过20多分钟光景,天色却已经一点点亮了起来。倒后镜里,我忽然看见自己一脸冷笑。 关我屁事。 四 小雪 圣诞节一场大雪,交通堵塞。小家伙们拖了一棵圣诞树到办公室,两串廉价小灯泡一闪一烁倒很热闹。忙的狠了,我会开车到公司不远处,打开车门,让脑袋凉一下。抽烟时看到深蓝色打火机,下意识想到LILY。 “法蓝”关了半个月门,我也习惯了跟大家一起挤食堂,吃饭时候跟小家伙们聊两句也不错。 紧接着是元旦。一个假日接一个假日,想不忙都不行。几乎是拿鞭子抽着小家伙们把业绩赶出来好放假——“否则春节统统来加班。” 元旦放假前一天,LILY打我电话。我看看对面的老王。“恩。” 她迟疑了一下,约我晚上吃饭。我不耐烦:“有话在这里说。” 她踌躇一下,还是说了:“顾总,听说你在工商局有路子,你知道我执照的事,能不能帮帮忙?” 我笑了。“这种事干嘛不找你老公?他比我有路子的多。” 电话那边静了静。30秒,我刻薄想她一定差点问:“你说我哪个老公?” “老王说你比较有办法。” 我又看了对面正在我电脑上下载新游戏的老王,“他逗你的。还有事吗?我开会去了。” 电话挂了。 老王下完游戏,起身要走,又想起来什么问:“顾总,你说新年给老婆送什么礼物好?” 我面露微笑着帮他想了几样,心里却骂他**,竟问单身汉这种问题。 老王走后,我开了窗抽了一会儿烟。这不是第一个被他泡过,向他有所求,又被推给我的女人。如果我不介意,我早能够接手十个八个。我见多了这种女人,不是鸡,但周转在一个圈里的各色男人之间,好听点,叫交际花吧。我想那么多媒体、成龙的朋友开玩笑叫过“龙嫂”的女人,她们应该知道其实这是一种笑料。男人间的笑料。 可是她?她不是这块料。 元旦过后上班,“法蓝”一直关着。 三月。天气渐暖,野地里梨花开了。 习惯了只穿件衬衫西装。反正车里、办公室都有暖气。外面天气又没那么冷。 那天下午,把犯错误的前台开除,转头窗外,竟然又下起雪了。 天色一会儿暗得像蒙了一层宣纸。成半透明。楼下路灯早早打开,照着院里松树渐渐变灰、变白,像开了一树的花。 手机响了,是不认识号码。“喂?” 是LILY。这么久没她电话,我以为她早就消失,混不下去回老家,或者找到另一个男人。没想到她还打我电话。 “顾晨光,我心情不好,你来陪我喝酒好不好?”她的声音忽然恢复了一点任性、泼辣,我想起来她那一头野性难训的长发,黑的令人震惊。 “我在‘MAY’等你,你一定要来。”她说了一个酒吧,以前不忙的时候,我曾经带她到那里坐过。不过我们之间?我不欠她,也不必再跟她纠缠。 “我很忙。” 她静了一会儿,很长时间的安静。我轻轻挂了电话。 那天我有意在办公室停了很久。停到周围都静了下来。雪已经不下了,风还发狂的刮,它们迅速溜过高压线的声音像无数头困兽绝望而尖利地咆哮。 开车回家要经过“MAY”。我忽然倒回去,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在那里。穿一件白色露背珠片装,深蓝短裙。正坐在一个男人怀里,口齿不清地跟他说话。男人的手在她衣服里上下摸索,周围还有几个男人笑咪咪地看着。 我想掉头就走,却不由自主多站了一分钟。 她的长头发像是一夕间萎缩、干枯,衰亡。不再光芒四射,不再有灵魂。她身上最有生命力的东西消失了。 她搂着男人的脖子,口齿不清地说:“顾晨光,你不是说不来吗?我看看,俩月没见,你是胖了还是瘦了?”她扳过男人的脸细细端详,尖声大笑。 我厌恶万分地走过去,“LILY,你喝多了。” 她抬起头,无辜看我,忽然笑了:“咦,你才是顾晨光,那他是谁?他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粗暴地拉她起来,把她扯得一个踉跄。我真想一巴掌掴过去。“送你回家,你喝多了。” 外面雪地被人践踏得泥泞不堪,她穿着暴露的珠片装,牙齿轻轻磕了起来。可是她一直在笑,厉声大笑,还一交滚到雪地里,赖在地上唱歌。“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终于把她塞到车里时,我整个衣服上都滚满了残雪和泥。问她在哪儿住,侧脸一看,她睡着了。怎么叫,打她脸,都弄不醒。总不能就这么跟她在车里过一夜。 我只好去个偏僻的4星级酒店开间房。心里一个劲骂自己**。这会儿她倒醒了,搂住我脖子眼泪汪汪地叫“明熙,明熙,你说过要跟我结婚的。你为什么骗我?” 老子真受够了。 拔腿要走,她用力抱住我腿,发疯般吻我的脚,吻我的手,大哭着说:“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几乎要把整栋楼的人都叫起来。我真服了。 把她整个人穿着衣服丢进浴缸时,她唔了一声。衣服被水一泡就飘了起来,索性给她脱下来丢一边,她胸前,下体有很多青紫。有老的,有新的。我不知道这几个月她都做过什么。只是觉得很累。非常累,像整个世界呼地压了下来。我坐在浴缸边睡着了。 醒过一次,我已经在床上。不知道几点,房间里黑忽忽的。看到一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手在我脸上,身上轻轻抚摸。体内一股燥热。我压住她。 身体几乎要炸开时我看见她哭。一脸的泪。 然后几乎是一头载到黑暗里睡过去的。 再醒来,拉开窗帘,阳光刺眼。当然,她已经离开了。 手机上许多未接电话。我耽误了一个重要会议。还有,钱包里所有现金都不见了。 5月的时候,“法蓝”又开门了。业主还是老冯。老板娘换了,圆脸弯弯眼短头发,见人过来赶紧趋过来,低声微笑问需要什么,香水味直往鼻子里钩。用老王的话说,这些女人都是差不多的。 他说他已经泡过了,这女人。还行。腿挺长。他跟我说过所有他泡过的妞,不知为什么,独独没提过LILY。 又过了一年,公司搬家。那是2002年。 股市全线飘红,老王拿到绝对内幕,我把所有存款都投进去,他更大,说动了亲朋好友投资,说赚到1000万就收手。 你当然知道那一年股市崩盘。我的钱全部套牢。老王还想再观望观望,我逼他赶快卖——再迟一点,他借的那些钱就全蚀进去了。他抽烟抽了一晚上,眼睛红通通的全是血丝,天亮时,他把股票全卖了。 我劝他回家睡觉,他像听不懂似抬头看我,我忽然发现,他有了白头发。 后来我听说有朋友跳楼。在同一天晚上。 这一年之后,我也老了。 ……
《阑珊纪》作者说:在我的小说里,女人都活得十分吃力,她们大多并不美貌,显得有点笨拙,但是都十分强悍,足够坚韧,因为她们要求的多,尊严,自由,独立,品质好的生活,她们必须为此会出代价。 你会发现我没有提到爱情。这是女人的死穴,有一部分人已经修炼到没有,有些人则永远保留,如同保留没有进化彻底的阑尾。 ——绿妖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