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宋词痕
2002-6
上海书店出版社
吴湖帆
无
《佞宋词痕》讲述了仆童年读书,知唐郑虔有诗书画三绝之誉,以为以一人之智慧而达三艺之绝诣,何其伟哉。然而古既有之,今世当亦不乏其人,恨吾未相值耳。稍长,涉猎所及,识见稍广,章句之外,浸及书画领域,始知宋之米元章、元晖父子、明之徐青滕、陈白阳、文衡山、董香光、清之惮南田以及扬州八怪中之黄瘿瓢、高南阜、金冬心、郑板桥之流于艺事莫不出类拔萃,优入圣域,为三绝之高选。其作品均可历百世而不朽者。迨负笈来沪,多见溥心畲、张大干、吴湖帆三先生之画,不仅丹青工绝,亦且书法茂密,辞翰渊雅,赏析之余,觉前贤风规,去人不远,以当三绝之称,略无愧色。三家之中,湖帆先生久客沪上,故得屡见其作品,书画之外,闻有《佞宋词痕》一集传世,以未得其本而诵之,弥增仰慕之情。退休以遗,仆辄以填词消遣岁月,曾得先生撰着之《联珠集》一册而读之,知先生幼年从未肄习倚声,及至离开学校二十五岁时始见吴瞿安先生之套曲而引发学词之兴味。及甲子(一九二四》岁自苏来沪之后,从词学耆宿朱强村、冒鹤亭、夏剑丞、叶遐庵诸公游,聆谈词学,然尚未敢轻率出手,发为篇章。仅假集句一途以为感发性灵、简练揣摩之用而已。昨者读遐庵先生《佞宋词痕》序言,知先生肆力于词在八年抗战、上海沦陷之中,殆亦为先生填词成熟,波澜不二之时期矣。
无
《吳湖帆伉儷與一雙小貍奴》
讀人詩詞曲,時日闈隔,最苦於無題記、無牋註者。詩詞曲,乃至亂彈者,唐宋元明清,考據者趨之若鶩,反而於近代者,寡見詮釋。一如匹丈團花織金錦緞抖擻落簌展於眼前,靡麗繚亂,卻是難知其之究竟,此殊憾也。
讀吳湖帆《佞宋詞痕》,詞牌之下,亦是步韻、唱酬、題畫者居多,惟讀見其題下落筆,感懷偶涉交往者,方才佐得會意,知曉一二。幸好,當初攜歸是書亦為其版栞影印峻朗,篇幅闊綽,朱紅界欄十行牋裏,墨渖秀峭,大家手筆,亦是不枉一讀也。
夜來案頭撫卷,間或會讀吳湖帆。昨夜讀得《佞宋詞痕》中有一闋《涴溪紗•雙兒撲擊圖》,文字之中,那湊攏撲擊,真是孩兒、貓兒難分明,似乎有點兒是畫了貓兒未嫌夠,再借貓兒寫孩兒,或擬孩兒寫貓兒,意猶未儘也。其趣破幅,老翁童心,讀之可見:
《涴溪紗•雙兒撲擊圖》-吳湖帆
頭角崢嶸勢壯哉,
靈心煥發逞紅腮,
嬉皮笑臉玉成堆。
和氣一團渾撲擊,
忘情兩意卻依偎,
此情難遏是天才。
吳湖帆府上,確實是養有一雙小寵愛。不過,筆墨之下,真個兒明明白白寫了小貓兒,那個中栩栩如生,吳湖帆夫人潘靜淑女士手裏卻拿捏著勝籌。《佞宋詞痕》後附潘靜淑女士詞集-《綠草集》十六首,內中有一闋《沁園春•臨清獅子貓•并題記》便是-此闋或可讀作吳湖帆《涴溪紗•雙兒撲擊圖》之簿註補白,倘如,他意思裏,果然仿佛是寫那一雙小貓兒-燈下案頭,紅袖添香,研墨唱和,情趣盎然:
《沁園春•臨清獅子貓•并題記》-潘靜淑
乳貓二頭,山東臨清獅子種也。雙目各異,號金銀眼。雄者,左眸金黃,亱呈翠綠;右瞳碧藍,暗發紫紅。雌者,左藍右黃,適相反。雖稱金銀,朝暮變換,明暗間有四色,洵奇種也。性馴可愛,詞以寵之。
有小貍奴,
戀戀房櫳,
甚可愛哉。
看雙睛自異,
十分媚嫵,
茸毛難涴,
半點塵埃。
撲蝶花間,
捕蛩草際,
虎視眈眈映碧苔。
非凡品,
似藍田玉種,
白雪仙胎。
相偎。便爾舒懷。
待自餌金魚戯一囬。
任隆冬時候,
嬌倚繡褥,
晴和天氣,
憨臥香堦。
紅藥闌邊,
綠筠陰裏,
追逐秋千往復來。
閑無事,
把金鈴繫牢,
伴我妝臺。
調寄《沁園春》,素來最難將就,不似他曲好伺弄,任由左右,頗似庭園裏那亭臺、樓閣、廻廊,飛檐、畫棟、雕梁,可作對稱,機巧擺佈。《沁園春》,一如那層巒疊嶂,石徑半途橫小溪,懸崖石壁豎蒼松。上片十三下片十二,講究一個跌宕起伏,還得不失瑯瑯,流於自然。
潘靜淑女士填詞調寄《沁園春》,平仄停當,珠玉家常,逗趣溢紙。讀來,小貍奴一雙,活潑潑躍然戯於尺素之上,可愛俱見也。難怪,吳湖帆有那麼一句“床頭疑貯捉刀人”嘆於其另闕《涴溪紗》裏。脂硯齋若在,自當牋註眉批:“妝臺畫案咫尺乎?”
讀吳湖帆《佞宋詞痕》,讀其詞章、讀其楷書,還可讀得其文字若畫,再而讀得一雙小貍奴來嬉鬧腳跟邊頭,更可讀得文字內外這一對伉儷書香恩愛,是可讀乎?
-ZY.S. 2010-January-25
这是当今作家的诗作?
吴湖帆(1894—1968)民國書畫家,又名倩、倩庵,别署丑簃,书画署名湖帆。
谢谢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