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后有眼
2005-2-1
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蓝玛
308
无
十年前的要案延续到今天,刑警李铁的上头有两根线牵着:副支队长杜长海、郭东浩。李铁从跟踪郭东浩与一位漂亮女人幽会起端寻查案情。在案件的惊涛骇浪的峰尖上,以正义面貌闪现的主线中,李铁顿悟这就是真正的邪恶之魅影,而其一直跟踪的被怀疑对象绝对是侦探的智者,十年迷案由此露出冰山一角。林涛为痴迷而邪性的爱而谋杀丁蕾,十年饱受灵魂之煎熬;李铁当年死掉的梦中情人翠翠再次降临他身边,他才知这就是他的真爱。在情感与理智交织的矛盾中,李铁揪查迷案元凶的序幕刚刚打开,展开在他眼前的事实是何等荒谬而残酷,他胸口遭受重重一击……
1 出租汽车司机古玉生原本不想拉这个老太太的。他打算得好好的,早点收车回家,吃点喝点,然后喊上两三个球友一块看晚上那场“意甲”联赛。可那个打车的老太太贼愣贼愣的,浑身上下有一股子乡下人特有的傻大胆。她不像城里人那样举手打车,她不,她直不愣登一家伙就横在车前头了,张开两只手像吆喝猪似地把古玉生逼得不得不熄了火。 若不是看着对方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古玉生打人的心都有。可就在他窝着一脑门子火气无处发泄的时候,老太太的手杵进了车窗,并热乎乎地说:“大兄弟,捎俺两步行不。” 古玉生突然咽了口唾沫,肚子里的火一下子熄了。他看见满脸堆笑的老太太那只鸡爪子似的手里举着一张美元。 这样,后边的故事便亮出了个头儿一充满了偶然性的一个头儿。 这是个平平常常的初秋傍晚,很爽气。天即将黑尽的时候有一些零星的小雨开始飘落。城市很快就变得湿漉漉的了。车轮碾过柏油路面,时缓时疾地行驶着。街两侧的霓虹灯相继亮了。老太太一声又一声地发出啧啧的赞叹。说路真光滑呀,说驴走上来要是不留神会吭吭跌跤的。老太太去的是南山大饭店,那是本市很重要的一家饭店,五星级。古玉生在看见老太太举着美钞的那一刻,就差不多把后边的情节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电视剧里经常演的那种;果不其然,老太太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说她有一个同胞姐姐从台湾回来,姐俩很小的时候就……司机古玉生咬牙听着,心里想的是美元和人民币的比价——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个初秋的晚上,就这个又老又土的故事,不,就这个讲故事的老太太,使他莫名其妙地撞见了一个早已忘却了的人! 那是在南山大饭店的玻璃门外。这张熟脸是和另一个人一起出现了,另一个人拦下了他这辆车。 那一刻,乡下老太太已经和一个满头银丝、皮肤白皙的贵妇人哭兮兮地抱在了一起。贵妇人身边站着一位年轻女人,漂亮得一塌糊涂。古玉生把20美元揣进口袋,眼珠子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女人的腰身。他猜不出她是贵夫人的女儿还是秘书,如果是女儿的话,他想她应该管那个乡下老太太叫姨妈。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打车。 古玉生抬头看时,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胸口仿佛被哪儿来的一股力量轻轻撞了一家伙。然后便拉开车门把那二人请进了车。车身因为出现的重量轻轻颤了几颤,而后鸣了声车笛,刷地滑下了饭店门口的环形车道。喷水池前的灯光闪了一下,这使他再一次看到了后座上的那张脸。这是一张很有些威仪的脸,方方大大,眉毛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嘴角略微有些往上翘。 打车那人是个圆脸小胡子,很谦卑地在向那人说着什么。而引起古玉生注意的那个人双手抱在胸前,一路就那么坐着不动,光听,光点头。直到下了车也没听他言语一声。车停在梧桐巷巷口不远的一座灰色的小楼前,那个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顺手接过圆脸小胡子手里的提箱。他望着小楼,然后抬起头望天。 闹不清怎么搞的。古玉生的心又忽悠了一下子。 那天晚上的球赛他没看好,眼前一直晃着那张眉毛浓浓的方脸。尤文图斯队输了;几个球友骂骂咧咧地走人。然后他老婆开始骂骂咧咧,说他们抽了一屋子烟,把蚊子熏得吧唧吧唧往下掉。他烦了,莫名其妙地给了老婆一脚。接下来便像往常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吵。吵到最后吵不动了,钻被窝睡觉。老婆趁机报复了他一脚。 睡到小半夜,他嗷地一声惊醒,刷地出了一脑门子冰凉冰凉的汗:“嗨嗨,起来!”他开始踹他老婆。 呼呼大睡的女人生是被弄醒了,满脸不乐意地坐起来。他朝女人愤怒的脸摇晃着大蒲扇似的手,嘴唇无法克制地哆嗦不休。 女人渐渐清醒了,紧张了:“嗨,你……你怎么了?” 古玉生一把抓住老婆那两个肉乎乎的的膀子:“日他奶奶的,我他妈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就是他——那个杀人犯!……你躲什么躲呀,听我讲。你还记得lO年前中煤气死掉的那对狗男女吗……哎呀猪脑子,就是榆树里死的那两个——那年夏天你不是刚刚做过人工流产吗!” 女人哦了一声,猛地想起来了,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回想有时是极其可怕的,许多关于那对男女的说法统统在这一霎那变成了画面。其实她和她丈夫谁也没看见死人的场面。所不同的是,古玉生在出事的前一天夜晚见过一个可疑的人。此人便是今天晚上拉的那个方头大脸的客人。 他敢发誓,就是他! 10年前那个夏天的晚上,他送客人去榆树里。离开的时候看见那个家伙正从榆树里3号楼上贼似地溜下来。那人小跑几步,敏捷地钻进一辆尼桑轿车里开走了,车里估计有个同伙。他记得此人跑到车子跟前时车灯随即就亮了。所以古玉生把那张脸看得一清二楚。在公安局立案侦查后他提供了这个线索,但是很可惜,他没有记住那辆车子的车号。 万万没想到,10年后这杂种又出现了! 尤其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想起来了。”人靠在他怀里,披头散发的很是难看,她扯扯被角盖住丈夫的脚,“是不是传说那个男的是个百万富翁!养的大狼狗站起来有一人多高。” 古玉生什么都不想说,望着头顶上的日光灯痴痴的。所谓的大狼狗他没见过,但人他是知道的。谁不知道管小虎呢。本市最早的大房地产商,这人有多少钱恐怕谁也说不清楚。尤其使他出大名的是文化馆排练大厅倒塌事件,那个事件殃及了七条人命。管小虎的死很大程度上和那件事情有关。不少人认为管小虎和他的情妇之死,有很深的背景。只可惜,那个案子至今没破。 古玉生跳下床跑进卫生间,冲了泡尿回来对老婆说:“不成,明天我要去公安局报告——操他妈的,杀人犯绝不能逍遥法外!” 生命力旺盛的人总是不惜命,干什么都往死里整。李铁就是这种家伙。上周到警犬支队找朋友玩儿,叫警犬扑倒在地,大腿上挨了一口。这周二又因为弄健身器拉伤了肌肉,疼得嘴直抽咝咝的。小土豆从兰州出外勤回来听说了,今天一见面就逗他:“赶快找个老婆泻泻火吧兄弟,不然要出问题的。” 李铁关了电脑,出其不意地揪住小土豆的大鼻子,满脸严肃地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还小!” 两个人哈哈大笑地跌进沙发里,小土豆朝房门看看,低声道:“说真的李铁,你他妈好歹放个响屁,也让我心里踏实踏实——你是不是真的看不上叶晓霜。看不上你就说不,我也好及早下手。” 李铁说:“关键是叶晓霜看不上你呀!” “这你别管,现在要的是你的态度。论条件我当然不如你,可我也有我的长处,比如幽默。告诉哥哥,你是不是觉得叶晓霜比较黑,还是……”他在胸前比了比,“还是这儿不够饱满!” “土豆你真够黄色的!” 李铁要掐小土豆的脖子,刚摁住便放开了。因为叶晓霜用屁股拱开房门进来了,怀里抱着一大摞录像带。两个男的赶紧上前接,叶晓霜却叫道:“别管我别管我,你们快去看看队长吧,他在楼梯口那儿堵住一个人,要玩儿命似的。傻看着我干吗,快去呀!” 两个男人嗷地一声冲了出去,关于找老婆的话题也就自然而然结束了。小土豆蹿得快,说话就冲到了楼梯拐口。已经有人在挤挤搡搡地上前拉队长杜长海,他听见资料室的小闵鸟儿似地叫着:“怎么啦怎么啦,谁又惹老海大叔生气啦!郭处,你倒是管管呀!”小土豆看见郭东浩在楼梯上方神色暖昧地抽烟观战,根本没有想管管的意思,便话里有话地喊:“都走都走,看热闹到大马路上去,这儿是哪儿还用我告诉你们吗!你们比我有文化呀!” 说着,他挤进去把队长老海拉了出来。随后赶上来的李铁一把抱住队长.伸脖子往楼角看,他看见了一个脸色煞白的瘦子。人散去,他们拉着队长带着瘦子回到刑警队办公室。小土豆告诉李铁,郭东浩又在冷眼旁观。队长老海哑着嗓子骂道:“闭上你的臭嘴!” 叶晓霜快步过去关上了门。 那个瘦子长的极其大众化,四十出头,前额微微有些谢顶,一脸苦相。可能因为受了突然的惊吓,样子越发看不成。大家觉着他眼生,就一起扭头看队长。老海喘着粗气在办公桌前坐下来喝水。喝了两口突然吩咐叶晓霜给客人倒水,又朝对方打着手势让他坐下。李铁这才松了口气,知道此人和队长并没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去找茶叶的时候,队长眼前的电话响了。 老海抹了把黑乎乎的长圆脸,粗着嗓门朝话筒喂了一声:“噢,沈副局长。”他坐直了些,“你消息真够快的!对,就是关于10年前那起案子的事……郭东浩,说他脏我的嘴……算了算了,这个鸟人的德性有目共睹,只有你拿他当盘儿菜。不要紧,没事儿。我刚才冲动了一下,怨我怨我……对呀,那个案子毕竟是糊在我脸上的一块屎,难受的是我……知道,我会向报案人道歉的。你不过来听听么?最好听听……那好吧,到时候咱们专题研究。要不要向邹副书记汇报?好好,我听你的!” 老海撂下电话,吩咐小土豆带两个人马上去梧桐巷蹲守。他请来人把那座小灰楼及其目标人物形容一下,命小土豆像虱子似地盯死,至于下一步怎么行动,等研究后再说。沈副局长说了,这事有必要汇报给政法委邹副书记,他兼着公安局局长,大主意不他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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