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天传
2004-01
花山文艺出版社
丁克
无
幻天传：一个“新新人类”的诞生，ISBN：9787806733950，作者：丁克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后记
书摘 我裸奔。 “站住，否则开枪了!” 身后的追击者语调起了变化，变得尖厉，抑或是严厉。 我不理会，拼命跑，并不停留。身无寸缕的感觉十分畅快，无拘无束如回到了草原。我身后渐渐没了动静。这表明追击者与我的距离正在拉大。我大笑：比赛跑步，这世界上有几人是我晏追的对手呢?我赢过一块奥林匹克运动会百米决赛的银牌，货真价实的奥运会银牌。另外我的耐力当然也非常人可比。呸!我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莫非这点他不知道? 城市在我眼前晃动。面貌依然气派的圣格桑特大街满目疮痍，寂静、冷清。空气仿佛已凝固，没有风，即使在跑动，我似乎也未感到有风存在。这令我不免有些恍惚，感觉自己正跑在一幅静止的画中。一棵静止的法国梧桐树下有一个人仰面倚坐，其周正的姿态很像一个正在思索某个深奥问题的思想者——当然那个问题一定深奥至极，因为思想者是一具尸体。 “嘘!”我不由吹了声口哨。这座不久前仍令人迷醉的、商业发达、金融发达、电子发达、旅游业发达、历史绵长的古都，世界第七大城市，如今只是一堆庞大无比的废墟。我不能肯定这座城市中是否还有其他活着的人，除去我、身后的追击者，以及沈琴击。 沈琴击肯定还活着。我确信。我同他有心灵感应：听上去很玄奥，但这是……事实。他是我的朋友，并非亲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有科学杂志载，一些有血亲的人之间会产生心灵感应。事实上我可以说没有亲人，包括父母亲.我的原始记忆是一望无际、野天一色的蒙古草原,我吮吸着牛羊的乳汁，然后长大，爬行、奔跑于草原上,赤身裸体，独自一人。后来，我离开了草原，来到了这个世界。但问题是我知道我有父母。我确信。我甚至知道他们同样知道我的存在。难道这也是心灵感应? 我越跑越快，毫无减速的意思。我肯定身后那家伙不会开枪。他的目的不言而喻。因此我在跑动中不断指自己的头颅，并回头嘲讽道： “在这里，都在这里!”我是在提醒他贸然射击的后果，万一射偏，枪有可能击中我身体的某个要害部位而将我打死。同时须说明的是，街面上支离破碎的水泥钢筋与损毁的汽车间，我跑步的动作非常灵活，这又倍增了敌人射偏的概率。 他能接受射偏的可怕后果吗? 我暗笑。那家伙想必此刻仍在懊丧困惑中挣扎：到底自己的破绽在哪里呢? 他当然不会明白。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破绽。 待我人瓮的人一定有难以想象的背景。这是肯定的。他们显然在沈琴击的豪华寓所内等了我很长时间。我走进去时，寓所内外可抵抗核打击的自动防卫系统未提供任何警示，工作正常。这种情况下。一般人断无可能正常进入。而正因为这一点令我差一点将那家伙视为了朋友。 机器对我进行识别后我自由进人。我进屋做的第一件事是将身上的衣物尽数除去。这是惯例：很少有地方能让我恣意放松得如归草原，沈宅是其中之一。在这一点上，沈琴击竟然也与我相似，只是在愿望的程度上他稍有不及。 一位男子由客厅内快步走出，迎向我道： “您是……沈先生的朋友?”他的面孔因悲恸和愤怒而变得扭曲，“沈先生，他，遇害了!” 这时我已在廊阶下瞥见客厅内上等的波斯地毯上横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他身着一件深棕色睡袍，那袍子正是沈琴击的至爱。不过很遗憾，那对我来说什么也说明不了。因为沈琴击即使化作一团灰，我也只须在空中稍微嗅一下便可立即知道灰是否为沈琴击所化——事实如此，并无虚言。这是否也可以解释为感应呢? 因此未及那男子靠近，我已在第一时间如弹簧般跳起转身夺门便跑，不作他想。转身时我猛然看见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我身后。他猝不及防，被我砰然撞倒。 我跑的原因很简单： “嗅觉”告诉我，地毯上的死者根本不是沈琴击，尽管我没看到死者的脸。这表明眼前的一切十之八九是一个圈套。转身的刹那间我看到那男子眼中惊现出错愕的神情，同时有恼怒。他显然一时坠入迷惑中：哪里出了差错?！ 妇女道： “秦中字是一个真实的人。” 我道： “哦?!” 妇女道：“小说和电影其实并不是完全虚构的。十六年前，秦中字如果不是离开九梦园后仅仅只活了六天，你们人世间尚不知道还要发生多少所谓惊世骇俗的故事呢!他六天后便死人了，这非常令人遗憾……” 我道： “找知道了，秦中字也是一位乾坤笑笑生。” 妇女道： “乾坤笑笑生果然聪明过人，一点不错!” 我问： “他是怎么死的?我现在需要知道的是秦中字这个人的本来面目，而不再是包括儿童在内的人们眼中的那个被异化成卡通人物的传奇怪物，尤其想知道的是这个人猝然死去的原因。” 妇女道：“对照一下秦中字，什么是乾坤笑笑生也便大致有了答案。乾坤笑笑生是至高无上的瓦塞特以及后对人类无比关爱的一个伟大结晶。说起来，人应该算是一种很高级的动物，在地球上只有人对这颗星球造成的破坏最大，这也充分证明了人是比其他所有动物都高级的。这一点你们也不要妄自菲薄。破坏同建设一样，同样需要本领。我知道在你们人类的字典中‘破坏’一词属于贬义词，这是错误的。其实自然界牛的一切事物只有优劣之别，并无好坏之分，比如人类，由于有所谓‘人性’这一属性存在，就注定了你们人类在总体上是比较低劣的，但这并不表明你们就有什么不好……” 我道： “说正题吧。”她的宣扬真无聊。 妇女一怔，转过脸望了我一眼，不太自然(确实不自然)地一笑道： “人，应该说还是有一定的体力及智力的，但既可惜又遗憾的是百万年来，人自身的绝大部分能力却由生至死都被隐没着，这些能力你们通常称之为潜能，而这巨大的潜能每个人都具有，先天便具有，我是指一个人出生来到世界上的第一天便已具备，但它却自始至终休眠在人的身体中，直至衰老死去，又几乎原封不动地带进了那里……” 她回过头伸手向山下的乱坟和野草一指。 她继续道： “这是一个令人痛心的悲哀!也就是说，一个人在其漫长又短暂的一生中，真正表现出来的智力、体力，实际上不过仅仅只是其原本应有能力的百分之一，乃至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如同冰山只显露出很小一部分在海面上，而真正的主体实则在水底下一样。当然，有时在某些极端的外部条件刺激下，潜能也会偶尔闪光乍现一下，正如冰山在大浪或一些撞击下也一星半点地露出海底下的真容一样。而一旦这种事情发生，包括当事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会好奇、惊讶，觉得不可思议，最终将其归入神奇的范畴。例子很多，比如有人有所谓的心灵感应；有人空手葬身于大火，却有人抱着沉重的珠宝箱跑出了火场；有人第一个横渡了英吉利海峡，但那人是一名死囚；有些科学家或诗人会灵光一现，如爱因斯坦、霍金、施奈德等等。古印度的瑜珈气功显示出的一些特征也与潜能有一定的契合。” 看起来，人类这种生物的确爱好武力。 这是生物本性。没有办法。 归根结底，和平是虚的，战争是实的；文明是虚的，野蛮是实的。 打斗，其实是人类解决一切问题的终极、也是惟一的方式。 不是吗? 体育运动就是如此。我亲历过奥林匹克运动会。事实上，人们需要通过各种形式实现、或满足打斗的生物欲望，体育竞赛是形式之一。在奥运会上，人们一定要，并且也最终决出了一个所谓“冠军”。 政治呢?或许更不用说了…… 世界战争差一点将人类自己毁灭。这一点目还活着的人都看见了。 关于这场战争，其发生、发展的原理可能很复杂，肯定很复杂，复杂得大概只能通过数学或天文的概念才能予以解释。估计其中还一定有许多即便数学和天文概念也解释不了的或高尚或卑鄙、或英勇或怯懦、或刚毅或缠绵乃至哀婉动人、感人至深的故事。但说到底，结果只落实到十分简单的一件事上——炸弹爆炸。 于是，事情终于……了断了。于是人们长吁一口气，安心了。 然后，人们再重新来过。 我扯得太远了。 还是说我与秦中字两人间的所谓“决斗”吧。 他建议，用最原始的方式，两人赤手空拳，进行打 斗，以分出两人的优劣高下。 我不喜欢这种方式。为什么一定要打呢?而且用这种方式?但想一想，他其实说得对。其他的一切，事实上都是虚的、假的。 这其实就是衡量优劣的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智力和体力两方面都可以衡量得出来。打斗的惟一规则是两人无论怎样行事，两人的活动范围均不得脱离这三根石柱。如果有一人落下石柱则属犯规。也就是说，败了。 打斗前前后后一共持续了约一小时二十分钟。 其中斗智一小时十五分钟，斗勇五分钟。 结果我狂喷一口鲜血，从石柱的顶端落下来。 四周如死一般寂静。 那是一种绝对的寂静。 “啪——啪!” 忽然有人鼓掌。 是芙晨珊。然后宾莉也开始鼓掌。 我倚在石柱上喘了口气道： “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宾莉走到三十米外的地方。 然后她走回来道： “他死了。” 我估计秦中宇也是死了。 秦中字跌落的时候，在空中说了一个字： “好。”秦中字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好极了!”芙晨珊走到我跟前道。 “精彩!”宾莉道。 “看来鬼魅这个词语需要重新定义了。方才我看到的分明只是两只鬼魅，我想我确实没看到有一丝人类的特征。”她又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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