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岛沉入水下
2010-5
上海文汇出版社
方羌羌
244
无
2009年秋日，因朋友的引荐，在中国传媒大学附近的一间餐馆，我和萧凯茵、方羌羌有过一次三人的对话。 萧凯茵的获奖和成功早有耳闻，但见她时，才发现是个单纯随和的女孩，方羌羌是她的直系师哥，三人的交谈并无陌生。 作为一个图书策划人，我无意中提到自己曾策划的《盛夏光年》，它后来成为畅销书，几乎是在我的意料之外。而眼前两位作者都表示对它的某种认可。他们觉得书中擅长的并非是情节叙事的跌宕起伏，人物关系简单，但两两之间的微妙一言难尽。其实每个走过青春的人，不都曾有过这样的“三角关系”？不是世俗定义的“三角恋”，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好，“友达之上、恋人未满”的稳定感，三人间所传达出的少年的喜怒，少年的悲悯，少年的无奈与失落，这是他们认为该书所能打动读者的内核。归结到底，《盛夏光年》用一种真诚而温暖的笔触描绘出一段会使读者深感熟悉达成共鸣的三入关系，就这一点而言，眼前的这部新作气质上不无相像，且更为动人。 那晚的交谈中使我决定和方羌羌合作的契点，是他在准备中的一部长篇，名字叫《我们的岛沉入水下》，这个题目第一眼就吸引了我。天秤座的他自信从容、温文尔雅，和他的文字一样，有种熟悉的亲近感。此后的谈话，我发现了他与别的年轻作者最大的区别，思想超乎同龄人的深刻。当我看完他的几部短篇之后，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成熟得有些“可怕”的年轻作者，和他生活中的随和不同，作品中呈现出的“野心”几乎令我惊讶，他习惯于一种亲近感的开场，平实简易，流畅自然，但会在叙述中一再地给予你意料之外的“危机四伏”，而掩卷回想，那一切又都在情理之中。 阅读他的作品，不得不说是一种快感，有如坐过山车，起初的从容和期待，中途的跌宕和惊惶，末时的余悸和久久难忘，也许这得益于他在中国传媒大学剧作本科班的四年学习，掌握了各种戏剧矛盾的处理方式，他对技巧的熟稔和更高层次的“漠视”，或者更应得益于他对生活难能可贵的洞察力，这是他的法器，他刻画人物的内心，描摹事发的气氛，交代事件的始末，并交付于读者最后的重击，绚烂过后死寂的沉静，沉静中重返的温暖和笃定，这是他的功力，温柔而致命的“杀手锏”。 因此，当我打电话告诉他，希望合作，我便对他有了十足的信心。他会给我、给万千读者以惊喜，他是个创作狂，对于自己的作品投之以十足的用心和倾注。 一个对于作品如此迷恋的作者，正是我作为策划人长久以来寻找的作者。 六个月后，他交给我这样一份厚重的答卷，15万字的长篇——《我们的岛沉入水下》。 世上的每个人，都在希冀着这样一座小岛，它是归宿，是寄托，是信仰，是流浪者的故乡，是迷航者的灯塔，它是我们全部以及最后的希望。 期待他和他的新作的成功。 更期待越来越多的年轻作者加入到创作中来，你们这一代人拥有前人无法想象的平台和机遇，请牢牢把握。在我合作过的作者中，他们不乏才华横溢者，但少了一份坚持和脚踏实地。这个领域需要更多的热爱创作的人，需要更多有品质的读者，或许眼前，我们所熟悉的作家总是那么几个，年轻的更为稀缺，我希望不久的将来，看到更多真正的属于“我们”的作者。他们年轻、有闯劲，或许偶尔会出偏差，有待调教、有待完善，但他们真诚、不造作、关注眼下的和内心深处的，足以希冀，足以翘首期待。 《我们的岛沉入水下》是为此迈出的第一步，亟需你的支持与呵护。 孙业钦 二○一○年三月三十日
悲恸难忘的旧事、震撼人心的典故、冬浮夏沉的岛屿，指点迷津的灯塔、延伸湖底的石阶、几度复返的玻璃樽，一座沉入水下的古城，一座风光旖旎的新城，牵系着半个世纪三代人的命运与纠葛。少年在此长成，在此相爱，在此生恨，在此诀别。 一个远不只是青春的故事，你可以从中读到源自童年的种种困惑，荷尔蒙时期的所有迷茫，以及身心漂泊之后只为寻求一处归宿的全部苍凉。 上帝曾给我一个你，《迷津》作者萧凯茵同门师兄方羌羌，剧作科班出身，故事跨度半个世纪，跌宕起伏，情感真挚，文字独特流畅，超乎同龄人的深刻。《盛夏光年》策划人倾力推荐。 陪我在雨季等日光，可是现在，我扯不断密密的雨，日光，迟迟未到，你用原子笔，在我左手腕上画着的手表，还在滴答滴答地走，而我们的岛屿，却已沉入水下。
方羌羌，1986年生于杭州千岛湖，天秤座，戏剧影视文学专业本科在读，现居北京。
Chapter 01 [未来由此开始]Chapter 02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Chapter 03 [赤足抵达的岛屿]Chapter 04 [那一处幽暗的王国]Chapter 05 [抵挡太平洋的堤坝]Chapter 06 [雨水过剩的城市]Chapter 07 [没能在最好的时光]Chapter 08 [近似无限透明的蓝]Chapter 09 [原谅他的足不出户]Chapter 10 [蚂蚁星球的人类]Chapter 11 [上帝曾给我一个你]Chapter 12 [重返葵巷你已迁徙]Chapter 13 [一条消失的河流]Chapter 14 [我们的岛沉入水下]Chapter 15 [未来由此开始]
一觉醒来，顾浔准时到了教室。 进门便看到在他座位后面收拾课本的姜允文。他咬咬牙，敢怒不敢言。 傻妞今天换了一个特别咋呼的造型，不晓得这位造型师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是为了引起别人的不注意，总之一句话，那造型简直“居心叵测”。 “听说他两天换了两辆车。”傻妞又用她那毫不夸张泰然自若的语气表现自己的崇拜。“还不是托我的福。”顾浔嘀咕着。 傻妞对姜允文不动声色的崇拜，令顾浔心生一股莫名的愤怒。就好像幼稚园的阿姨们原本天天扭他的脸蛋，却突然跑去捏了允文的脸蛋，并且告诉他，你的没有小允的好捏。 顾浔心想，最好他能换个班，当然最好他直接消失，永远不见。因为在顾浔心里，父亲对自己的责备和失望，幼稚园阿姨对自己的不再疼爱。母亲对自己没完没了的唠叨，都是从那个傍晚，老师把姜允文拉到他的身边，和他做了最直观的比较之后随之产生的。一个干净得一塌糊涂，一个邋遢得无边无际，一个乖巧得半天打不出一个屁，一个捣蛋得恨不能把幼稚园每一段阶梯的扶手当成滑梯。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戏剧性的画面立即出现。 下午的体育课上，老师突发奇想，让全班两人一组地展开绑腿赛跑游戏，按照学号的先后分组。最讽刺的就是这个“先后”，不是一号二号一组，三号四号一组，而是全班的第一号和最末一号为一组，第二与倒数第二为一组。 不偏不倚，刚刚好，全班的第三与倒数第三号为一组。不消说，前者是姜允文，后者是顾浔。 老师一声令下：“给你们五分钟练习时间。五分钟后。按照学号逐一计时比赛。” 话一说完，每个刚刚成立的小组都从班长那领走了绑腿工具，三下两下地系好，便在草地上来来回回地练习了。 姜允文和顾浔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僵持了一分钟后，顾浔到班长那抽出其他同学挑剩下的布条，然后返回姜允文附近的草地上坐下。 两人继续僵持，欣赏着其他小组别开生面活灵活现的练习。 造型出色的傻妞和那个骨瘦如柴的“霉干菜”分在一组。两人的组合蔚为壮观，一胖一瘦，一高一矮，活像是搞笑春晚里走出来的伉俪搭档。两人的练习又相当刻苦，在短暂的五分钟练习中，就因为两人之间的“过于和谐”而跌倒了两次。霉干菜绅士地连忙前去搀扶傻妞，傻妞却猛地推开他的手，一副拒人千里的傲慢姿态。 顾浔欣赏得正起劲，傻妞跟霉干菜又空前绝后地摔了一跤。顾浔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得人仰马翻，可是余光瞥到一旁面若死尸的允文，和不远处监督大家练习的老师，笑容即刻收回。 老师煞有其事地举起指令枪。 在起跑线上，位列前五的五组一字排开。正当中的便是位列第三的顾浔和姜允文。 两人在指令枪响之前，终于绑好了双脚。 啪—— 五组人员很快呈现了前仆后继的形态。 第二组最快，第四组和第一组尾随其后，第五组与前面的队伍差了一截，两人正是傻妞和霉干菜，第三组毫无悬念地落在最后。 起跑线之后的观众狂笑不止，原来除了傻妞和霉干菜的搞笑组合之外，还有姜允文和顾浔这两个家伙倾情演绎的压轴好戏。 顾浔毛躁得很，允文斯文得要命，两个人一左一右，一瘸一拐，一前一后，一拖一拽，跌倒了不晓得多少回，风头直接盖过造型诡异的傻妞一组。 只听见操场上铺天盖地的狂笑和呐喊，以及顾浔从头到尾的骂骂咧咧。 “操！你行不行啊！” “靠，倒了八辈子霉了！” “八嘎，爷摔得肝疼！” 允文倒一声不吭，只是任由顾浔生拉硬拽。 最后定格的画面简直不堪人目，允文几乎是被绑在一起的顾浔的腿拖过终点线的，然后拉扯间，两人跌到，允文一屁股坐在顾浔的脸上，顾浔表情狰狞，十分喜感。 那个尽出馊主意的体育老师异常兴奋地拿相机拍下学生瞬息万变奇形怪状的丑态。傻妞一组和顾浔一组自然是重点拍摄对象。 一堂体育课下来，顾浔和姜允文结下了深厚的“革命仇恨”。顾浔不断地怪罪姜允文，那跑的叫什么步，迈的叫哪门子腿，扭扭捏捏，莲花碎步的，这是要唱哪一出啊？ 允文一言不发，只是看看掌心，又指了指顾浔的裤腿。 原来，两人在一场惊心动魄的完美演出之后，浑身是伤。顾浔的膝盖磕破了。直往裤子上洇出血渍，允文的掌心也戳破了皮，血液顺着掌纹流到手腕。 “你们两个，到医务室处理一下！”体育老师看到眼前的惨状，不由地下达指令，同时不忘教育的天职，“叫你们练习的时候干坐着看别人！” 顾浔很不服气地撅撅嘴。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让你练习你坐在那，看别人摔跤还使劲笑！现在看看谁笑谁！这下疼了吧，该！让你长个记性。允文，你陪他一起去包扎一下。” 顾浔满肚子怨气堵在喉咙口。 姜允文只好扶着一瘸一拐的顾浔往医务室走。 走不出几步，估计是离了老师的视线，顾浔立马划清界限，就好像傻妞不屑让霉干菜扶一样的，一把推开姜允文。 顾浔一瘸一拐得厉害，疼得只咬牙，骂骂咧咧地训斥着什么。 允文只好离他一米远，作出欲搀扶状。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医务室。 还没走进医务室，允文便闻到过道里浓烈的碘酒气味。他打小害怕这味道，凭他幼小的理解力，碘酒便意味着打针，意味着挂盐水，意味着抽血，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一只身着白衣的巨型母蚊子抽掉整整一针管的血，而当他一再逃避时，父亲却要死死地拽住他的手，让他配合。他再一次明白什么叫父权，这与他在餐桌上失手跌落汤勺的事一前一后的，在他心中刻下烙印，父亲是一种他不能违抗只能服从的猛兽。 允文看看一旁膝盖洇着血的顾浔，任由他骂骂咧咧地像一只失灵了怎么也按不停的闹钟。 刚才绑腿游戏的事似乎还真的怨自己，谁叫他姜允文天生匮乏运动细胞。小时候连参加个广播体操比赛，他都是被安排在队伍最中间，靠周围同学遮挡的。老师生怕这个平时很灵光但肢体不协调的家伙会“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谁知允文的极不协调是遮也遮不住，挡也挡不了的，尽管深居重围之中，但他的出色表现总能令他所在的班级毫无悬念地拿下最末一名。老师百思不得其解，经过若干次试验之后，才发现，允文太具有号召力，身处队伍中心的位置，一旦允文出现同手同脚的不和谐画面时，紧挨周围的同学竟然无法控制地纷纷效仿。然后多米诺骨牌似的由中心区域向周边地带迅猛扩散，清一色地同手同脚，允文恰是这不折不扣的“核心”。 今天这局面也算是情理之中，允文也只好仍由顾浔责骂。 ……
没能在最好的时光遇见你 这是此生最大的憾事 当我遇见你时 昨日的年华不再 昨日明媚的春色已远 我剩着孱弱的萧索 剩着渐渐退却的最末的绿意 若有来生 定祈求上苍 愿与你相遇 相遇时 我仍有灼灼的目光和完满的赤诚 便将我最好的年华 附着皎洁的月轮 一并 交付与你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