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河入林
2012-6
河南文艺出版社
[美]海明威
388
张宽新
无
1948年秋天，海明威携妻子玛丽赴意大利旅行，打猎回国之后写下了长篇小说——《渡河入林》。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所著的《渡河入林》书名取自美国内战时期南军将领托马斯·杰克逊临死前所说的话，“让我们蹬水过河，到树荫下休息”。 随着年龄的增长，主人公坎特韦尔上校心情日趋颓唐，遂到威尼斯游玩，并到意大利北部凭吊他当年负伤时的战场，引起他对两次世界大战的沉痛回忆和反思。在威尼斯游玩中，坎特韦尔与美丽的意大利姑娘雷娜塔之间产生了纯真而毫无功利目的的爱情。小说反映了海明威对战争的强烈憎恨，对人类前途的关心，以及对战争、爱情与死亡的思考。
作者：（美国）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Ernest Miller Hemingway） 译者：张宽新 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1899年7月21日—1961年7月2日，美国小说家。海明威被誉为美利坚民族的精神丰碑，作为“新闻体”小说的创始人，一向以“文坛硬汉”著称。其早期长篇小说《太阳照常升起》、《永别了，武器》成功塑造了美国“迷惘的一代”。20世纪三四十年代，他塑造了摆脱迷惘、悲观，为人民利益英勇战斗和无畏牺牲的反法西斯战士形象（戏剧文学《第五纵队》、长篇小说《丧钟为谁而鸣》）。20世纪50年代，《老人与海》塑造了以桑提亚哥为代表的“人可以被消灭，但不能被打倒”的“硬汉形象”，并由此获得1954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海明威崇尚简洁的写作风格。对20世纪美国乃至世界文学的发展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
版权页： 大约在天亮前两个钟头的时候，他们就出发了。一开始的时候，所有船只都鱼贯而行，不费力气地在水道中破冰前进。每只小船的船尾处都站着一个船夫，他们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只能听见哗哗的流水声，那是他们在用长船桨划水。狩猎者坐在一只打猎凳上，凳子被牢牢固定在甲板上的一个木箱盖子上。箱子里装着午餐，还有足够多的猎枪子弹。他的猎枪可能有两支，也可能更多，都斜靠在一堆木制的鸭子边。这些木制的鸭子是用来浮在水面当诱饵的。每只船的甲板上都放着一只口袋，里面或装着一两只活的雌野鸭，或是一只雌的和一只雄的。每条船上还带着一只猎犬，每当听见黑暗中野鸭们飞过头顶的声音，这些警觉的狗儿就烦躁不安地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不停地抖着身子在甲板上窜来窜去。 有四艘小船顺着主水道前行，直往北面的大湖行去。第五艘小船调头驶进旁边一条支流。这时，第六艘小船向南驶进一个浅滩，那里几乎没有什么水在流动了。 整个湖面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昨夜突如其来的一场寒流悄无声息地席卷了整个城市，湖面上的厚冰就是在半夜里新结而成的。冰层十分坚硬，还带着一点儿韧性。船夫举起船桨使劲一戳，冰面就被凿开一个凹坑；紧接着就听见咔嚓的声音，冰面就像玻璃窗一样尖锐地碎裂开来。但是冰面十分宽广，小船并没有因此向前移动多少。 “请将另一支桨递给我。”第六条船上的狩猎者说。他稳住身体，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野鸭在漆黑的夜空中飞过，他听见头上传来拍打翅膀的声音，并且明显感觉到甲板上的猎犬躁动不安。从北面也传来冰面碎裂的声音，那是其他几艘船也在破冰前行。 “小心点儿，”船夫站在船尾提醒，“你可别把整艘船都弄翻了。” “我也是个船夫。”狩猎者说。 船夫递给他一把长船桨，狩猎者接过来将船桨调了个个儿。他双手握住桨叶，桨柄对着冰面，稳稳地举起桨，用力向前朝冰层下凿去。等他感到船桨碰到坚实的湖底后，就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又宽又结实的桨叶上面，接着双手握紧船桨中部，用力一拉，再一推搡，使船桨和船身平行，最后将船桨移到船尾。就这样，狩猎者站在船头驾驶着小船，不停地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一路上凿开前面的冰层，破冰前行。冰面像一块平玻璃一样碎裂开来，船身压在碎冰块上嘎嘎作响。船夫站在船尾，用力拿桨推开碎冰，好让小船能顺利前行。 狩猎者一直在用力千活，而且穿得比较厚，所以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出汗了。他稍微停了一下，转身问船夫：“我们打猎的大木桶应该放在哪里？” “就在我们的左边，下一个湖湾中间。” “那我现在可以调转船头往那边行驶了吗？” “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愿意的话？你看看这些水，它们能自个儿带我们去那边吗？” “现在正在退潮。谁知道呢？” “如果我们再不快点儿，等我们到那里的时候早就天亮了。” 船夫没有回答。
《海明威全集:渡河入林》是海明威于1949年去义大利旅行打猎回国之後所写的一部长篇小说。书中描写了男主角坎特威尔上校与美丽的义大利姑娘蕾纳塔之间毫无功利目的的纯真爱情，反映了作者对战争的厌恶，以及对人生的价值爱情与死亡的思考。
无
“让我们淌水过河，到树荫下休息。 ”
我真的挺琼瑶的。一本《过河入林》，我就看懂了五十岁美国陆军上校，和十九岁意大利姑娘的黄昏恋。
海明威的语言翻译过来永远那么温柔，细致又冷静，老上校恪守的风度和气概也是海明威笔下一贯的严肃黑白人物版画。 但是这个鲜活可爱的姑娘，他的“女儿”，却是一股可以让头发飘拂得比一面旗帜还要美的海风。
他真正意义上的年过半百，战争和屠杀在他记忆里霸占了三十余年的时光， 遗留的伤病如同重锤敲打他的躯干。他用大剂量的药物维持自己站立和端起猎枪，他不习惯自己观察力和反应速度逐渐钝化。然而他在乡间平静的路上，欣赏颓败依然美丽的村庄，同一个并不能听懂自己深情的司机谈起文学，绘画，音乐和一个城市的文化。
这是一个骨骼坚硬到让人动容的老上校。（嗯没错，也是女性流氓大众心中的白马老爷。——热血沸腾的画外音）
姑娘出现之前。上校和酒馆侍者有这样一段对话——
“在 哈里 你能找到世界上的一切。"
“是的，上校。也许，除了幸福”
“我他妈的连幸福也能找到，”上校向他保证。”幸福，你知道，是没有固定日期的节日。"
然后她就来了，不愿意盘起来一头蓬勃长发的伯爵小姐。致命的迷人，致命的年轻，纯洁，善良，优雅，世界上还没有一件事情让她的眉间浮上忧愁。"上校感到心在胸膛里翻腾，就像一只谁在洞穴里的野兽翻了个身，轻柔地惊动了睡在身旁的另一只野兽。"哦，上校的蕾娜塔。
他们乘船品酒吃海鲜，挽着手在寒风的码头上散着永远走不完的步，聊着永远说不完的天。"他吻了她，寻找着岛屿，找到了，又失去了，后来终于永久的找到了。管它是好是坏，他想，永久和一切。"爱情的美好就在于得不到和无所求，于是她是他的一座漂浮的岛屿和梦里的孩子。他叫她“女儿”，“女儿”。
她用全身心一本正经地爱着她的上校，她的老头和情人。她把自己最满意的一幅画像用布包好送给上校希望他时刻能看见自己，把身上带着祖辈传下来的翡翠放进上校的口袋里希望他偶尔能伸手摸摸它。这是她能给出的绝对爱情，自己容颜最美丽的部分，和自己身体最长久的亲密。
我不得不说这么深刻的一本书，在沉重的暖色调里包含了千万种感情，我却只专注于这最明显的一种是多么肤浅的举动，可是他们真的太励志了。五十岁的老上校，十九岁的姑娘，他们在一个被战争摧毁过又宁静下来的海滨城市，用装满硝酸甘油的心脏和被大风掀起的裙角热烈地恋爱，他们坚持要生下五个孩子，送到世界的五个角落。他们不结婚，但是要永远地在一起，然后生下五个孩子。
最动人的两个场景——上校看着姑娘在房间的镜子前梳不开自己的一头披肩卷发。姑娘把头枕在上校胸膛，听他诉说自己最糟糕也是最辉煌的漫长战争岁月。姑娘的爱发自全身心，而上校对她的爱，是来自回忆里的心动，和来自未来处的希冀。她是他生命里所有威胁、重击、悲哀和痛苦中的一片空白，是生活给予他的最后的也是最甜美的快乐。
也许他等了这个姑娘三十多年，一辈子，在阴霾人生的枪林弹雨中他一直在等待这样一段时光，旧日的地点，缓慢的风景，喝酒会友打猎，还有一位比谁都要可爱温柔的好姑娘。
“死亡只是一堆粪土。
我亲眼目睹过它和炮弹一起从炮膛中飞驰而出，划过一条奇异的弧线从空中降落。它有时也在汽车爆炸时钢板的断裂声中到来，或者在路面太滑车轮缺少摩擦力时不期而至。
我还知道，它会降临到许多人的睡床上，就像与爱情对应的陪衬。我同死神几乎共度了一声。把它分赠与人是我的职业。可是在这个寒冷有风的早晨，在格里迪旅馆里，我能对这个姑娘说些什么呢？ ”
上校躺在床上对他的“女儿”说完了一切最糟糕的故事，然后看见他的爱睡着时眼睫毛覆盖在脸上轻微颤动。这是一种洗涤或者是朝拜，对命运的沉重与矛盾，对成功与错误、死亡与希望的周而复始，对这些他默默负担以及执着渴求的一切。尽管最后他退还了画像和翡翠，尽管他没有打到一只野鸭，尽管他告别了姑娘，庄严肃穆地坐进了汽车后座告别了整个世界。但是已经足够了，足够美好了。
在很多时候，我和蕾娜塔一样，为了那一句话倾倒天地。“你是我最后的，唯一的真爱。”
你是我最后的，唯一的真爱。
过河入林。
已经是他晚期的一部长篇小说，有了无法冷静的、却无法倾诉的激情，关于太多无法忘却的纪念，夹杂着大段大段飘渺的思绪。他写年老的上校，重游他曾经作战负伤的意大利城市，那些都是美好宁静的地方。托切洛曾经的圣马可广场，很远就可辨认的布拉诺漂亮钟楼，穆拉诺的人们会制造精美的玻璃器皿，威尼斯荡漾着凤尾船，当地人称之“多拉贡”。……上校喋喋不休，他清晰记得的是战壕，防备线……他说：“但我想我该上路了。再好好看一眼吧，从这里看，可以了解这个城市经历过的一切。可惜没有人从这里看这个城市。”他毅然说，“上路吧。”那些画面已注入他的掌纹，他不会忘记。但他不断回首。
合上书，闭上眼，CD机里滚动着维瓦尔地的“四季”。CD封面是威尼斯小城，天上有缤纷繁厚的云彩，拜占廷风格的建筑，和船夫小伙撑着的凤尾船，大概是黄昏，所以画面有古铜色的阳光。“这是我的城市”，上校这么说，他想停息下来，在威尼斯水渠旁，和雷娜塔相伴，看潮汐涨落和过往的多拉贡。
他想的正传递海明威的愿望。但是这部作品并未“成功”。但是，想，成功的概念又是什么呢！难道是别人的认同？他自己喜欢就好。
海明威含枪自尽：3秒钟脑袋绽放掀飞，3分钟脑电波灰飞湮灭。那颗本来用来违反野生动物保护法的子弹，决绝地让他舍弃了尘世。所以或许他是一个勇敢的而又痛苦的人，并且最知道如何解决痛苦。
所以他选择离开。他涉水过河入林，回到了可以让自己停息的地方。
这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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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死是如此敏感与兴趣。后来又借了他的另一本书：
死在午后。
去的是西班牙，看了三百多场斗牛、目睹千多头公牛的刺杀与死亡，以及无数马的不幸遭遇。
“待到斗牛终场，死，留给了这场表演的主角，公牛。那种陶醉与入迷如同任何激烈的情绪，使你感到空虚，又使你感到失落，感到悲伤。”
他研究并直接记录斗牛的整个过程，详尽、尖锐地揭露这种暴力艺术；却不愿明了地透露他对斗牛的情感，这是理智的。暴力的死亡是简单直率，几乎没有情感文字可言。多少个午后，他睁着眼睛，清楚地对暴力造成的死加以观察。从人们那得到的结论：“任何引起强烈爱好的东西，也必定回引起同样强烈的反对。”
总之，剑杀手非凡的手腕技术及眼花缭乱的影子，只是在上演一场诡异的悲剧，并非运动，和力气无关；也只是一场预知的较量，人有危险，但牲畜必死无疑。
海明威还记录观众的心理。在死亡面前，鼓起勇气、为获得刺激、为体验野蛮、为了种种心理上的需要。而他自己，只是带着纯粹的好奇心。
看到了后来，黄昏降临，整个斗牛场空旷阴森，只剩下马的内脏翻倒一地，空气中有血腥味，工作人员在忙碌清理。
其实，斗牛如何刺激，是早定好的步骤，都是依据相同的轨迹，落得相同的结局。
公牛崇高、迟钝，最终沉着，仍是宿命难逃。也许海明威是已经看见了终点的结局，匆忙间，离开了人间。
对他而言，这回真的体验到了死亡，真的明白了死的真谛。但这太复杂，他已经不能述说。
二〇〇四年er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