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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梅爾的帽子

卜正民 遠流出版公司
出版时间:

2009-3-15  

出版社:

遠流出版公司  

作者:

卜正民  

页数:

272  

译者:

黃中憲  

Tag标签:

无  

内容概要

  在某幅畫中,一名荷蘭軍官彎身靠向一名大笑的女孩。另一幅畫中,有個女人在窗邊秤銀子的重量。又一幅畫中,水果從瓷碗中滿出,掉在土耳其地毯上。維梅爾的畫作,以其美麗和神秘叫人看後久久難忘,但那些以高明手法呈現的場景,其背後有著什麼故事?一如卜正民教授在《維梅爾之帽》中所闡明的,這些看似溫馨小品的畫作,其實開啟了歷史之門,通過那些門,可一探過去一個快速擴張的世界。  那軍官頭上的時髦帽子,以海狸毛皮製成,海狸毛皮則是歐洲探險家在美洲以武器從原住民那裡所換來。海狸毛皮反過來又為那些想找出通往中國之新路線的水

作者简介

  卜正民 Timothy Brook  英國牛津大學蕭氏漢學講座教授,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的聖約翰學院院長,撰寫或編纂了十二部書,包括已翻譯成數種語言的得獎作品《縱樂的困惑:明代的商業與文化》。他還主編了一套六冊探討中國史的書籍,由哈佛大學出版社出版。二○○五年獲加拿大歷史協會頒予該會每五年評選一次的最高歷史學獎項Francois-Xavier Garneau Medal,二○○六年獲頒古根漢學術獎(Guggenheim Fellowship)。黃中憲  1964年生,政大外交系畢,現專職翻譯。譯作包括《劍橋插圖伊斯蘭世界史》、《大暖化》、《貿易打造的世界》、《蒙娜麗莎五百週年》、《破解古埃及》、《米開朗基羅與教宗的天花板》、《法老王朝》、《成吉思汗-現代世界的創造者》等。

书籍目录

一、從台夫特看世界二、維梅爾之帽三、一盤水果四、地理課五、抽煙學校六、秤量白銀七、旅程八、結語:人非孤島

章节摘录

  從台夫特看世界  我以台夫特而非上海作為我故事的開端,有一個特殊理由:維梅爾留下了一批描繪台夫特風土人物的出色畫作。董其昌未留下這樣一批描繪上海的畫作,一等經濟能力足以搬到縣城去住,董其昌就離開上海。維梅爾則待在老家,畫下他周遭所見。瀏覽他的油畫,我們似乎進入栩栩如生的真人世界,環繞人物的事物賦予他們家庭的氛圍。他畫中的謎樣人物,帶著我們永遠無法知曉的秘密,因為那是他們的世界,不是我們的世界。但是他呈現那些人物的手法,似乎讓觀者覺得自己進入溫馨的私密空間。但那全是「似乎」。維梅爾的繪畫手法太高明,高明到能欺騙觀者的眼睛,讓他們以為油畫只是個窗戶,透過那窗戶可以直接窺見他畫得彷若真實的地方。法國人稱這種繪畫上的欺矇手法為trompe l’ oeil(錯視畫法),意為「欺騙眼睛」。就維梅爾來說,那些地方的確是真有其地,但可能和他筆下所呈現的差距頗大。維梅爾畢竟不是攝影師,而是個錯覺畫家,運用錯覺藝術手法將觀者帶進他的世界,帶進十七世紀中葉台夫特某個資產階級人家的世界。但即使真實的台夫特與他筆下有頗大差距,他的寫真畫作還是逼真到足以讓我們進入那個世界,思索我們所發現的東西。  在本書中,我們會根據維梅爾的五幅畫作,還有與他同時代的台夫特同鄉亨德里克.范德布赫(Hendrik Van der Burch)的一幅油畫、某台夫特瓷盤上的裝飾畫,尋索台夫特人生活的蛛絲馬跡。我挑上這七幅畫,不只是因為畫中所呈現的,還因為畫中小地方隱藏了遙指更雄渾歷史力量的線索。搜尋那些小地方,我們會發現與畫中未充分表明的主題、未真正畫出的地方相關連的潛在線索。那些小地方所透露的關連,只是間接表明的關連,但那些關連確實存在。  如果那些關連難以察覺,那是因為在那個時代之前,沒有那些關連。與其說十七世紀是第一次接觸的時代,不如說是第二次接觸的時代來得貼切,因為那時候,初次相遇的地點正漸漸轉變成一再見面的場所。那時候,人常來往異地,並且攜帶行李同行——那意味著有事物落腳在製造地以外的地方,而以新事物的姿態首次出現在那些新地方。不久之後,商業活動取而代之。移動於兩地之間者,不再是那些偶然的旅人,而是為流通、販售而生產的貨物,而荷蘭正是那些新貨物的集散地之一。在阿姆斯特丹——新貨物的匯集焦點——它們引來法國哲學家笛卡兒(René Descartes)的注意。笛卡兒因為見解不見容於當道,不得不離開信仰天主教的法國,在尼德蘭度過漫長的流亡生涯。一六三一年,在流亡期間,他稱阿姆斯特丹是「貨物無奇不有」之地。他問道,「要找到世人所可能希冀的各種貨物和珍奇物品,這世上還有哪個地方比這城市更能讓人如願?」要找到「世人所可能希冀的各種貨物和珍奇物品」,當時的阿姆斯特丹的確是絕佳地方,至於原因呢,就請讀者繼續讀下去,自會明瞭。那些東西流往台夫特的數量較少,但還是有流往該地。有一些甚至落腳在維梅爾所住的岳母瑪麗亞.蒂恩家裡,這從維梅爾的妻子卡塔莉娜.博爾涅斯(Catharina Bolnes)在維梅爾死後為申請破產所擬出的財產清單就可看出。維梅爾還沒富裕到擁有許多好東西,但從他所得到的東西,可約略看出他在當時的地位。而要在哪裡看到那些東西用於實際生活?就在他畫裡。

媒体关注与评论

  在一個偶然的機緣下,著名漢學家、物質文化研究者卜正民,從鐵馬跌下,一腳踩入維梅爾的故鄉台夫特,從此陶醉於畫家的藝術中,透過他與時俱增、旁徵博引的視野及學養,重新檢視七幅繪畫所蘊藏的世界史意涵,探究十七世紀的繪畫之創作背景及其所勾勒的早期全球化圖象,由歷史場景、人地事物、器具裝置、擬真錯覺、氛圍營運等多元層次,細品每一幅畫的文化想像及物質符碼,全書以宏、微觀交織之精彩見地,看出藝術表達、貿易交通、文明軌跡之具體線索。——國科會人文及社會科學發展處處長 廖炳惠


图书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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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種寫作歷史的手法-談史景遷《前朝夢憶》和卜正民《維梅爾的帽子》(上)
  
  ◎楊照
  (根據2009年4月4日楊照在誠品敦南店「浮華與蒼涼」系列講座演講內容,由林姿君、李靜慧整理)
  
   二十幾年前,我在臺大念歷史系,當時三年級有一門必修課程,其他的學校向來稱作「史學方法」,獨獨只有臺大命名為「史學方法論」。
  
  為什麼臺大開設的不是「史學方法」而是「史學方法論」?「方法」與「方法論」是不是同一回事呢?至少,當時的臺大學生都很清楚老師們花極大的工夫闡述的差異性何在,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我的老師黃進興編了《中國史學論文選集》,開頭第一篇文章正是黃老師自己寫的〈論「方法」與「方法論」:以近代史國史學意識為系絡〉,談論中國的方法意識,探討方法和方法論的差異。「史學方法」意味著對一個未來歷史學家的方法訓練:教導你如何作史學研究、如何寫歷史書,歷史的定位對你來講是什麼……換句話說,當我們講「史學方法」時,我們把史學當作一種技術,老師可以傳授這門技術,訓練完成之後,徒弟便可以自立了。
  
  可是多加了一個「論」字之後,態度就不一樣了。這時候史學方法不是一門技術。「史學方法」是把最好的方法告訴你,你一定要學會史料是什麼,要怎麼去接觸史料、如何整理史料。但「史學方法論」教的不是這個,而是拋出一連串問題:在研究歷史、陳述歷史、書寫歷史的各種方法之中,哪個比較好?為什麼比較好?在各種不同的狀況下,面對歷史材料,應該採取哪一種方法?這才是我當年在臺大所受的訓練。換句話說,並不存在一套現成的方法,可以讓我們登堂入室,成為一個歷史學家。反而是我們自己要去思考、要去追問:歷史是什麼?
  
  當我們提及「方法」的時候,會牽涉到兩個重要的前提。第一個是歷史的範圍:所有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都是歷史。我們現在在這裡做的事,到了明天、到了十年後,到了誠品五十年,一旦變成過去,就成了歷史。但是歷史不等於「歷史學」,不等於「歷史著作」,歷史實在太大、太多了。所有人類經歷過、擁有過的事物都是歷史。但是沒有任何一個歷史學家或歷史著作可以囊括統整所有的歷史,因此「方法」至為關鍵。我們面臨的第一個問題正是:在這麼多的歷史材料和事件裡頭,在巨大的歷史本體當中,我們用什麼樣的方法去選擇,讓那被擇取的一部份變成歷史學,變成歷史著作。
  
  第二個前提是:史學家是敘述歷史的人,他是一個出發點,而他所敘述的歷史將有一個終點,那個終點是讀者。不同的讀者懷抱著不同的關心,專注於不同的面向,擁有各自不同的背景,不同的歷史會引起不同的感應。
  
  小大之辨
  從我在臺大歷史系念書到現在的這三十年間,史學界發生巨大的變化,人類看待歷史的方式,尤其歷史學家看待歷史的方式有了重大的改變。我們可以挑出兩個和今天這兩本書有關的面向,第一個我稱之為「小大之辨」。
  
  讓我們先回到最基礎的問題:歷史是一件過於龐大的事物。因此,歷史書寫的起點是「選擇」。傳統史學面對同一個問題,有一個被廣為接受的答案──歷史要寫「重要的事情」。不重要的事不要寫,我想沒有人會反對這個標準。換句話說,歷史要寫「大事」。正如小時候老師教我們寫日記,老師都會說:刷牙洗臉不要寫,走路到學校不要寫,因為這是「小事」,是每天都會重複的事情。
  
  長期以來,歷史學家有個根深柢固的傳統──「看大不看小」。一個歷史學家專注於細節,在過去是不可思議的,並且是不對的。憑著有限的經歷,面對歷史事件和歷史經驗的茫茫大海,我們只能去舀取最重要、最大的事件。歷史學家如果不能辨別什麼是大的、重要的,在過去的概念裡,他不可以做歷史學家。頂多只能做些掌故、筆記。
  
  掌故、筆記有它自己的一套傳統,它們由一些瑣碎事物組成,它有一些獨特的趣味,因此也發展出自己的一套傳統。掌故、筆記雖有趣,但很抱歉,它不是歷史。以過去傳統史學的眼光檢視,正因為有所謂大小之辨,所以會認為:人生當然也有無聊的時候,偶爾去搞一些掌故沒關係,但是一旦面對人生的重要事件,如果你有興趣要做一個史學家,如果你要當黃宗羲、要當王夫之、要當顧炎武,你就不能把自己的眼光侷限在掌故上面。那些是文人用零碎時間去做的事。
  
  中國傳統裡面的這種想法,在西洋傳統史學裡面也有,而且一樣難以打破。我念書時,在「史學方法論」這堂課裡見識到各種不同的歷史,眼界大開,發現到原來我們從小到大所學習的歷史只是其中一種,就是政治史,原來在政治史之外,還有很多不同的歷史,例如經濟史,人怎麼吃、怎麼活著,都可以用經濟力量的變化和階級互動來做最根本的解釋,這就可以談到馬克思跟唯物史學的影響。還有社會史,人不是只有帝王將相,人類的社會可以分類成各種不同的群體,這些群體決定世界的樣態。然而,二、三十年前,就算是我在史學方法論裡見識了這麼多樣的歷史方法,這些都還是「大歷史」。為什麼要講社會史?因為社會上面有大事。社會上的巨大變革是政治史沒有辦法涵蓋的,所以要講社會史。但是在最近的二、三十年中,興起一股潮流,小大之辨不斷被質疑、攻擊。曾經我們認為,歷史學家必然要關注「大事」,有這麼理所當然嗎?有沒有別的方法能夠有效地呈現歷史?再來,用過去的方法呈現出來的歷史,會產生什麼樣的問題?
  
   史景遷(Jonathan Spence)的《前朝夢憶》寫張岱,跟卜正民(Timothy Brook)寫維梅爾,這兩本書都是近三十年來新的史學意識下的產物。在這一件事情上,兩人屬於同一股潮流,置身於同一個思想觀念。到底這新潮流是什麼樣的想法,什麼樣的歷史態度呢?它當然沒有否定「大」的重要性,影響很多人的事情當然重要,可是要去呈現那些影響力巨大的事,不見得只能靠描述大事。(方法!)
  
  在這三十年當中,這場小大之辨相當複雜,如果你去看《歷史與理論》(History and the Theory)的話就會發現,講到歷史理論時──更早以前可能說歷史哲學──到了我們這個時代會被談到的歷史理論只剩下一種,就是歷史方法論。我們到底該怎樣看待歷史、怎樣整理歷史、怎樣呈現歷史?這三十年來的新潮流,正是對過去小大之辨的反動。落實到史學研究與書寫上面,倒不是說大家來寫小的題材,而是我們應該「重視細節」。
  
  
  
  
  
  兩種寫作歷史的手法-談史景遷《前朝夢憶》和卜正民《維梅爾的帽子》(中)
  
   從知識到體驗
  什麼叫做「細節」?在過去的小大之辨裡,如果要發現大的、核心的事物,必須先忽視、拋棄的一些其他不重要的東西,這就是細節。然而在這三十年當中,為什麼「細節」一再被拿出來重新檢討?重新強調?一個很重要的理由是,歷史漸漸從一個「形式上的知識」,移向「非形式上的體驗」。以前我們感覺歷史是一套知識。知識是外於我的生命,是一些我可以整理、打包、帶走的事物。
  
  但愈來愈多的歷史學家不滿足於歷史學作為一門知識,它還要變成一種體驗。意思是說,它不光是要讓你知道以前發生什麼事,它還要讓你去體驗、感受、經歷過去發生的一切。這是歷史學根本性的調整,它的功能與它的社會角色都起了巨大的變化。很可惜我們的感受並不深切,也許大家做的事情並不夠多。關於這種讓大家不只是理解知識,而是體驗歷史時光的的精神,我們學院做的事很少,跟外界的溝通交流也很少。但是我們的確不能否認這是整個世界──尤其西方歐美史學──的重要主流。
  
  知識跟體驗最大的差別,就是在細節。當我們說「秦始皇在西元前二二一年統一中國」,這是一個知識的陳述,它可以很簡單。但是,如果我想要把這句話變成一種體驗,我就必須設法讓你感受,這句話對活在西元前二二一年的人,到底產生了怎樣的衝擊。我們必須換一種表達方式。
  
  首先,當然要有很多的細節,它可以一層一層、不斷往下降。第一個我們要先想想看什麼叫做「統一中國」。背後是另一個問題:什麼東西被統一了?我們可以用知識性的方式來簡單回答:原來的戰國七雄被消滅,剩下一個國家。但我們也可以用另一種方式來分析──透過細節。活在西元前二二一年之前與之後的人,有什麼不一樣的生命經驗?一個簡單而直接的細節:西元二二一年之後,所有出土的考古遺跡,道路遺跡上開始有了車轍。漢朝之後的道路遺跡,即使是石板路,都會看到一條直直的車痕,這是秦朝統一中國之後「車同軌」所留下來的,這是在之前不會發生的事。
  
  在這之前,不同的車有不同的軌距,所以路很難走。統一中國之後,後來的漢朝開石道時,便預先刻出同樣的軌距以方便行走,這時候你就有了一種歷史的感受,這就是統一中國。我們可以知道,如果漢朝人在官道上搭乘馬車或牛車,它的概念比較像是「搭火車」,因為車子事實上是走在凹陷的軌道上的。這叫做歷史體驗。如何從歷史知識中提煉出體驗的感覺,是需要細節。如果沒有生活上的細節,我們不可能從知識的理解變成體驗的想像。
  
  在這一方面,史景遷和卜正民都是可以帶給人精采體驗的作者。例如史景遷寫張岱、以及過去他所有寫過的人物,他的寫法如一,必然會累積眾多細節。《前朝夢憶》一開始就寫張岱的回憶──當然,張岱是很好的題材,因為他留下了太多的材料。史景遷會一路告訴你他怎麼跟叔叔討論泡茶的學問,要用怎麼樣的水可以泡出最好的茶?接著他回憶起他的祖父……史景遷將許多材料聚攏,他強調眼睛所能見到的細節。例如張岱回憶他的幾代先人時談到了科舉。如果寫一般的傳記,用大事紀式的寫法,這類主題必然放在最前面,劈頭講他的第四世高祖哪一年中舉,他的祖父哪一年中舉,一口氣寫完了,整個對他的家世做一個交代。但史景遷的選擇當然不一樣,他會告訴你考場裡面的經驗,一個考生怎麼樣進入考棚,在考棚裡面會發生什麼事……他要你去體驗、去瞭解什麼是「晚明文人的生活」。
  
  那麼卜正民呢?他對於細節的察覺更直接、更清楚。這一點從《維梅爾的帽子》的封面就可看出,卜正民用閱讀畫作而寫成一本書。不僅如此,他還花了很大的力氣在閱讀畫中的帽子。就是這麼一頂帽子。這幅畫畫的是軍官跟一名女子在對話,卜正民捕捉這頂帽子每一個可能的細節,從這個帽子到這幅畫,延伸到與維梅爾相關的任何一個細節,他通通不放過。
  
  所以,在寫作方法、或歷史的研究方法上面,他們兩個人是一致的。我們都可以叫他們「細節史學家」,他們不放過任何的細節,他們追求的歷史著作正是由細節構成,這是他們最習慣、也是最喜歡的寫作方式。從最一開始我們說的,今天為止歷史學上的巨大變化,我們可以在這兩本書裡看到。
  向文學取徑:歷史敘述的策略
  另外一個近三十年來的巨大變化──史學界愈來愈重視narrative,敘述。「敘述」以前被視為理所當然,始終都是方法的一部份。是的,作為一個史學家,依照以前的標準,你當然要「能寫」,你要有基本的文字功力,史書基本上是用文字寫的。史學方法基本上可以直接用一個章節告訴你怎麼寫歷史論文,它有什麼規範、規矩、規則。這不是我要講的narrative。以前歷史學界認為歷史有一種標準答案式的寫法,那是刻板印象,在這二、三十年當中,史學界開始向文學取徑,從文學中獲得巨大的刺激、靈感、借鏡、參考,開始意識到各式各樣的敘述策略。同樣的內容與材料,可以說不一樣的話。所以「敘述」(narrative)與「敘述學」(narratology)是近三十年來史學第二個重大改變。
  
  史學界從文學那裡發現,沒有必然的敘述。以前我們會說,最好的歷史著作就是《史記》,如果學會了史記那套敘述模式,你就是一個了不起的史家。在西方,你去看普魯塔克(Plutarch)寫的《希臘羅馬名人傳》,歷史應該要如此生動。但是,現在我們不把史學當成技術了,史學方法也不是問題的答案,反而是一道「問題」。新的問題就發生在新興史學家心裡面,不斷逼迫他們去思索──我所面對的讀者是誰?這就是敘述策略!
  
  以前的史學家從不想這些。但現在,史學家怎麼可以不去想想讀者是誰呢?不一樣的讀者對不一樣的事情有不同的感應。所以史學家要有一些本事,這套本書叫「敘述策略」。掌握了歷史的資料,在組織、整合、呈現的同時,要不斷地反問:「要給誰看?」進一步再問:「用什麼樣的方式,可以最有效地呈現我想要呈現的內容?」如何打動想像中的讀者,讓他們讀到我希望他們讀到的東西?
  
  從敘述策略的角度來看,卜正民與史景遷恰恰相反。他們同樣愛好細節,但兩人手法各異。
  
  兩種寫作歷史的手法-談史景遷《前朝夢憶》和卜正民《維梅爾的帽子》(下)
  
  
   讓陌生變熟悉
  容我這樣說:史景遷的敘述策略比較接近「讓陌生的東西變熟悉」。這牽涉到他的寫作背景與環境,史景遷剛從耶魯退休,之前長年在美國大學教授中國史。如果你去翻查史景遷的資料,你會發現他很少在期刊上發表史學論文,他寫的幾乎都是給美國一般社會大眾的書。他在耶魯開的課也一樣,他的對象多半不是針對研究生,都是大學部的課。所以你可以想像,他面對的是一群美國第一流、最聰明、也最討人厭,最自以為是的年輕學生。他們進入長春藤名校,以為自己無所不知。史景遷教學時,面對的是這群年輕學生,而他寫書時,面對的是美國一般大眾。這兩群人有個共通點:他們不那麼瞭解中國史是什麼,而且並不清楚自已認知上的模糊。
  
  我在哈佛當助教時,一旦學生發現我這個東方人,會立刻抓住我,和我談老子,他當然覺得他懂,然後他要比較老子和尼采,看你懂不懂尼采。他們吸收了許多對中國的刻板印象,然後漸漸形成一股傲慢。美國社會大眾也一樣,大部分的人對中國有一種「大概是什麼」的想像。因此,當史景遷透過一層又一層的細節,編織其著作時,面對的是這股傲慢。他要讓這些美國人瞭解到,他們其實對中國歷史陌生無比。
  
  我們如果看史景遷的《天安門:中國的知識份子與革命》(The Gate of Heavenly Peace: The Chinese and Their Revolution, 1895-1980,時報出版)。對我們這些學中國史的人來說,老實講,這本書並不值得讀,它描述了我們「早就知道」的那些人,把跟五四運動有關的人物傳記拼湊在一起,替他們做了一部群傳。像魯迅這樣的名人,史景遷在《天安門》寫到任何一件事,大概沒有什麼我以前不知道的。但這本書畢竟不是為我們這種人寫的,它的敘述策略不在我們,他的重要性也不在我們。史景遷了不起的地方,在於他清楚認知他的讀者,他知道他的讀者不懂May Fourth,他們只知道一個籠統的「中國革命」。美國另一位著名中國歷史學家費正清(John King Fairbank)曾經寫過一本書叫做《中國大革命》(The Great Chinese Revolution 1800-1985),對美國人來說正是這樣,中國有個大革命,就像法國有個大革命,俄國有個大革命一樣。但革命的細節,例如五四運動,他們全然陌生。
  
  你如何讓一個人對他完全陌生的事情感到有興趣?如何讓他覺得,一件遙遠、陌生的事情,是他值得知道的,並且進一步讓他一點一滴地體驗?史景遷必須累積、堆疊這麼多的細節,讓你感覺到歷史裡的每一道紋路與肌理,都在你可以撫摸的範圍之內。透過這種策略,他讓讀者親近了中國歷史,親近他筆下所寫的人。他用同樣的寫法寫張岱,聚攏所有蒐集得來的材料,鉅細靡遺,幾乎沒有任何遺漏。他並不打算提供新鮮的觀點,或者讓你知道其他研究張岱的人不知道的事情,作出一些其他研究者會嚇一跳的結論,而是將所有材料組合成一個豐富且易讀,引人入勝的人物完整寫照。所以他擅長組織,習於編織。
  
  史景遷往往從一些特殊之處著筆,讓讀者感到吃驚。他會告訴讀者說:欸!以前有人在很遙遠的地方用這種方式過活哦。你以為接下來會有一個傳奇故事,就像魔戒或飛在天上的龍,不是。接下來,他鋪陳所有的細節,告訴你,事物有其道理,並且你可以體會、可以理解。
  
  我認為這是史景遷最重要的寫作方法,他成功地把所有陌生的東西化為熟悉。所以我們讀史景遷的書有一個很簡單的標準了:如果他要寫的對象是你本來就熟悉的,你不必讀,因為你不會在裡面讀到特別的觀點、特別的解釋。但如果他寫的題材是你本來就覺得陌生的,沒有比史景遷更體恤你的作者。像對很多人來講,張岱是陌生的。那麼,讀他就是一件愉悅的事。
  
  你真的知道嗎?
  卜正民也很重視細節,但他的敘述策略剛剛好和史景遷相反──讓熟悉變陌生。史景遷會告訴你,你覺得這頂帽子很奇怪嗎?不,這帽子一點也不奇怪。而卜正民會問你:你覺得這帽子再平常不過嗎?對不起哦,我告訴你,不是這麼一回事。這是他們不同的策略。
  
  《維梅爾的帽子》就是一個很好的說明。在卜正民面對的西方讀者眼中,〈軍官與面帶笑容的女子〉這張畫是他們的文化教育的一部分,沒有人會覺得這張畫有什麼特別之處,但他會連接不斷,丟出一個又一個問題:你知道他的帽子嗎?她為什麼要包頭巾?窗子為什麼要這樣開?畫面的後面有什麼?地圖為什麼要掛在這裡?
  
  我們再看〈在敞開的窗邊讀信的少婦〉這幅畫。對於看過這幅畫的人來說,沒什麼神秘之處。但卜正民會問:她在讀什麼樣的信?他會透過他累積的材料來說明,她應該是在讀一封來自遠方的信。而這個「遠方」是荷屬東印度公司。再來,她的身邊有一張床,床上有一些水果──我頂多讀到這裡──但卜正民會進一步問說:水果放在青花瓷盤上,這個盤子為什麼會在荷蘭?接下來,還有我們真的不會看到的東西,卜正民看到了。這個讀信的女子後面,有一堵空白的牆。研究藝術史的人透過X光,發現維梅爾本來在牆上畫了一幅畫,後來卻塗掉了。卜正民會告訴你,維梅爾他為什麼要畫那幅畫,後來又為什麼要塗掉?
  
  這就是卜正民。他會逼問你:你真的看到了嗎?你真的知道嗎?本來理所當然的事被他愈搞愈複雜,本來我們自認為熟悉的東西,但他弄得愈來愈陌生。他選擇這個策略自然也有原因。因為他要面對的讀者,與他所想要產生的效果,和史景遷是不同的。他面對的是那些已經有所瞭解的人,例如,我們可以在書上讀到安東尼‧貝利(AnthonyBailey)的推薦:「有些人自認已把十七世紀的尼德蘭摸得一清二楚,但他們若是讀了卜正民這部精彩之作,肯定要大為震驚。」是的,自認為一清二楚的人,將接到卜正民的挑戰。正如我剛才說的,如果你已經對這題材熟悉,史景遷的書不打算對你多說什麼。但你以為你對十七世紀的尼德蘭再熟不過?卜正民正是要向你挑釁。
  
  所以,讀這兩本書有很多不同的效果。如果你讀完了史景遷的《前朝夢憶──張岱的浮華與蒼涼》,我敢肯定會一連有好幾天,張岱會時時出沒在你的身邊。曾經那麼陌生、十六、七世紀的一個明朝人成了和你長相左右的人。但讀卜正民的書剛好相反,把《維梅爾的帽子》從頭到尾讀完。我想,你大概還是不知道維梅爾是誰,你不會對他有什麼清楚的感受,卜正民要做的事不是這個。他只是想告訴你:第一,從十六、七世紀開始,這個世界所有的事物彼此連結、彼此互動(interconnect);第二,凡事都是有個來歷。
  
  他另一個敘述策略是the question of the origin,這些事怎麼來的?我們享受了這些事事來歷的答案。一旦我們反過來追索它們的來源,所有的事,我們曾經以為簡單、必然的,頓時成了一則則豐富、生動的故事。他從維梅爾的帽子講起,一開始先談論這種帽子和荷蘭軍事的關係。這種帽子不是在歐洲生產的,而是在加拿大。因此這個帽子的材料,必須從歐洲人到加拿大的殖民談起,而歐洲人到了加拿大,碰到當地印地安人,之間又擦出什麼火花?一個一個問題丟出去,一頂帽子拉出一個世界。
  
  最好的時代
  從寫作方法論上面看,史景遷和卜正民都是細節史學家;從敘述策略看,他們恰好相反,一個要把陌生變熟悉,一個要把熟悉變陌生。這大概是我自己的一些體會。最後,另一個最重要的共通點,為什麼我們把這兩本書放在一起談?因為這兩本書談的都是明代。
  
  一九九九年,紐約《時代雜誌》做了很大的專輯。千禧年即將來臨之前,他們回顧了過去的一千年。訪問了許多的史學家,問他們說:「如果你不是活在今天的世界,那麼你最想活在哪一個時代、哪一個地方?」我記得很清楚,史景遷回答:如果他生活的時空不是二十世紀,他希望自己能活在十六世紀的中國。
  
  十六世紀的中國就是明朝的後半葉,那的確是一個極其輝煌的社會。他們沒有問到卜正民,但我想他的答案也差不多。看他寫的《縱樂的困惑──明朝的商業與文化》(The Confusions of Pleasure: Commerce and Culture in Ming China;聯經出版),他挖掘出的明朝人的縱慾和享樂,直到今天都還令人驚訝。
  
  但我想十七世紀吸引這兩位史學家的理由,大概不只是這些縱樂。從十六世紀開始,中國從明朝進入到清朝,其中的變化種種,對任何一位史學家來說,都是令人振奮的挑戰。一個完熟而散發出陣陣香氣,正準備開始腐爛的文明,外來的事物陸陸續續進入這個文明之中,和它起了互動。在這之中,任何一種misunderstanding(誤解)都曾經發生。這個世界從未學過要如何彼此溝通。正因為這個世界從未學過,溝通是在他們還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發生的。所以極其熱鬧、極其燦爛了,各種稀奇古怪的事都在這個created misunderstanding中發生。對一個擁有高度歷史敏感性的人來說,這裡有太多太多歷史的題材,沒有比這更好的時代。
  
  即使是今天的我們,著眼十六、十七世紀,大概也會有諸多感慨。例如,對研究臺灣歷史的人而言,大概也沒有比這段更精彩的題材了。但許多漂亮的題材到今天都無法好好的整理。史景遷讓美國人體驗張岱。我在想,臺灣有沒有人能寫鄭芝龍呢?有沒有人能寫鄭成功呢?我們一直以為我們瞭解鄭成功,事實上還有太多我們尚未釐清的事。
  
  看看鄭芝龍吧。他的出身是荷蘭的通譯,他的生意遍及整個東亞海域,北達日本平戶,於是他娶了個平戶女人,生下了鄭成功。他的基地是今天的澎湖、金門,這個人不是我們想像中的中國人。這是一個陌生人。我雖然不曾研究這方面,但我想我們總有方法鎖定一些問題,例如他為什麼會去當通譯?他怎麼學會荷蘭語?他和平戶的關係是什麼?在過去的東亞海域,鄭芝龍如何和他的仇敵廝殺,如何和朋友往來?
  
  鄭成功的角色又如何悲劇?他的媽媽是平戶的朱印船主之女,但鄭芝龍為了拉攏明朝,把他送進國子監讀書。這些人物對我們來說都是陌生的。明朝過於豐富,有太多太多我們不知道的事。這時候不就需要有一個像史景遷一樣的人,把鄭芝龍這樣一個陌生人變成我們生命中的一個體驗嗎?
  
  同樣的,在那樣十七世紀的臺灣,稀奇古怪的力量互相作用,卜正民曾經在《維梅爾的帽子》裡談及每一件事物:毛皮、茶葉、菸草……都可以和臺灣有關。但誰能從這些文明變化的細節中牽扯出臺灣的歷史呢?
  
  藉由閱讀這兩本書,我希望我們不只得到這些作者想給我們的,同時,我們可以從他們的寫作方法、寫作風格中得到一些啟示。他們如何看待歷史,這樣的價值如果能在我們的文化裡生根,在諸位的腦海中刺激出雄心壯志,那麼我們的收穫足矣。
  
  
  
  
  
  


   鲁迅先生说过,对同一本《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同样,对着维梅尔的画作,画家可能会看见画面构图、人物比例和光影变化,有人会想到维梅尔短暂而贫困的人生,有位美国作家甚至在看后写了篇小说,还拍成了电影。但我们的汉学家卜正民,从画中看到了全球化,看到了中国,算得上眼光独到而专业。
   应该说本书的前几章,尤其是开篇,很不错,通过描述作者在台夫特偶然的一摔跤,意外走进了17世纪的记忆,从维梅尔的画中看到了当时的世界,看到了中国。由小处着手,讲历史,讲世界,对我们看惯了帝王将相历史的人来说,视角独特,颇有吸引力。可惜后面几章,翻译错误随处可见,外加叙述方式和内容相对雷同,行文也因此而显啰嗦,难以一次坚持看完。建议分两次各看四章。


  我是从第四章“地理课”开始注意这本书的翻译问题的,结果发现简直是糟糕透顶,直至影响我对这本书的评价——这书里面出现太多的翻译和校对错误了。
  P88描述沉船的阿德里安(Adriano de lasCortes),然后莫名其妙的出来一个拉斯科特斯,我看了好久才察觉是同一个人,而且后面又把这个人写成亚德里亚诺·德·拉斯科特斯。
  P98提到卢兆龙,而其下就出现一处“在陆看来”,把姓改成陆了。
  P100“卢兆龙的朋友严峻言督办”,而P108则写道“卢兆龙友人广东府推官颜俊彦”,查了百度,应该是后者才是正确的名字。
  P104“因此,沈权才会指控曾德昭、高一志”,应该是沈榷,这个地方让我怀疑译者是否抄袭台版,因为榷字跟权的繁体字很像。
  P121“古巴史学家费南多·奥蒂斯(Fernando Qrtiz)把这个过程称作‘文化移转’(transculturation)” 。这个术语怎么都觉得别扭,叫文化转移不是很好嘛。
  P123“印第安人是‘西班牙人的努力’”明显应该是奴隶。
  P141“如此调制出的烟草、鸦片混合产品,叫玛达克”,下面则改成“于是玛达可从台湾传进中国”。
  P151“如果在欧洲买一个单位的黄金,需要12个单位的白银,在中国买同一单位的黄金,只需六单位或更少单位的黄金。”也是同样莫名其妙,参照前面的话,应当是只需要六单位或更少单位的白银才对。
  P154“摩洛人士从事海上贸易的穆斯林”应当是“摩洛人是”才对。
  P156南中国海贸易路线的地图中阿科普尔科应当是阿卡普尔科,书中其他地方也有好几处写成阿科普尔科。
  P158“西班牙不可能像征服南美洲或菲律宾那样政府中国”应当是征服。
  P159(译注:据圣堂记载,所多玛是因居民罪恶深重而遭焚毁的古城)。圣堂?不是圣经吗?我没有听过什么叫圣堂的典籍。
  P165“他们队基督教的追求会不会像白银一样也跟着告吹呢?”应该是对。
  P212“历来认为1648年的西法利亚和约(peace of Westphalia)标志着现代国家体系的诞生。”应当是威斯特伐利亚和约。这个是有定译的专有名词了。
  P218玛丽亚·迪恩,维梅尔的岳母,但是其他地方都是写作“玛丽亚·蒂恩”的。
  这些只不过是我粗略看过一遍之后发现的,相信还有很多错误,实在是粗造滥制,现在出版社越来越没责任感。
  
  


  英国新书介绍 #14 (2009年9月14日) Vermeer’s Hat
  
  这本书的精装本2008年7月在英国出版,平装本今年7月出版。在美国两个版本由 Bloomsbury 出版,日期还要各早6个月左右。中译本台湾远流版2009年4月出版(《维梅尔的帽子》,黄中宪译)。
  
  Timothy Brook (卜正民)是著名的汉学家、经济史学家,在这之前已经出版过多部与中国相关的著述。这部书还是将的历史,17世纪、明末清初之际全球的政治经济发展和贸易文化往来。让人啧啧称赞的,是作者选取了8幅17世纪在荷兰出现的艺术品,其中5幅是维梅尔(Vermeer)的画作,作为起点,用作者的话说,是从这些画中,找到门户,追寻当时人们正在形成的“全球世界”的概念。
  
  当然光有一个有趣的起点还远远不够,作者的功力,体现在通过这些门户,把错综复杂的历史脉络清晰地理清、娓娓道来、引人入胜。
  
  选择这些作品(其中7幅油画、1件仿中国瓷盘的荷制精陶)作为起点,作者的解释是,油画不同于照片(虽然后代的人们常常赞赏Vermeer作品的用光技巧),并非抓住“某一瞬间”,其中的人物服饰环境器具,都是艺术家的精心设计,可以说是当时生活时事的浓缩。
  
  这8件作品,并不是每件都直接引向中国,然而作者提出的一个观点是,当时欧洲人与中国,已经是第2次的接触,在他们的想像中,中国不仅遥远神秘,而且富有强大。当时许多欧洲人致力于扩张和贸易活动的动力之一,就是寻找所以抵达中国的捷径。在与书名同名的一章Vermeer’s Hat中,法国殖民者 Champlian在北美(现在的东海岸加拿大与美国交界处)开拓殖民地的目的,就是为了开拓通往中国的新路。可以说当时的“全球世界”的概念形成,正是与欧洲人对中国的想像息息相关。
  
  Vermeer’s Hat: The Seventeenth Century and the Dawn of the Global World
  作者 Timothy Brook
  出版社 Profile Books (平装本2009年7月16日出版 288页)
  ISBN 978-1846681202
  
  http://taohuawu.net/2009/09/15/uk-new-book-14-vermeers-hat/


  上月因網路訂書,金額不足,遂加訂近日誠品和網路讚口不絕,連史景遷來台亦表欣賞的《維梅爾的帽子》湊數。
  讀了一半,不明白何故幾位史學家認同此書,假若一般民眾,倒可理解。 上網搜尋幾篇相關文章,讀了,心想︰「為何大家一致認可?這本書,不過爾爾。」
  要跟史景遷比,卜正民還早了二十年。史景遷寫作手法精妙,其組織能力更是出神入化,最欣賞《太平天國》的引入方式。太平天國早被中共旗下馬克思主義學者做爛掉,電影劇無數,洪秀全詩集版本比李杜詩還要多,可是史景遷把太平天國講一講,無論之前讀多少書多少論文,都能令人恍然大悟。談太平天國,不外乎清廷積弱、廣西民困、天父天兄上身等等,史景遷卻從英人聚居廣州、流傳民間的玉曆講起,社會文化入手,一點也不著急,慢慢拉到洪秀全身上。這種綿密的敘事方式,並非維梅爾跳躍式敘事可比。再說,翻到每一章後面,史景遷一章註腳至少三、四十條,比卜正民全書加起來都要多。
  歷史學自19世紀蘭克開始,特別重視科學,科學求真,因而註腳寫作變成不可或缺的一環。大體而言,註腳作用有三︰1)標明引用資料出處 2)標明觀點來源 3)補充正文。註腳是判斷一篇文章,以至著作真偽最直接最方便也是最重要的途徑。可是,卜正民全書,最弱的就是這一環,即使他說了那麼多,我還是不相信,懷疑全書都是他編出來的。
  有這麼嚴重嗎?當然沒有,畢竟我不止讀他一本,還讀了五、六本相關著作,多多少少能知道那些狀況真,那些狀況值得懷疑。可是沒有註腳,存疑成份則高達80%,主要問題是他用的資料,在漢文裡不常見。
  舉書中記載的兩件事為例。吉亞號脫難事件,船名船員均是西文,中國史料未必是吉亞,整件事唯一能知道能找到的中國人名,只有「潘潤民」。上網搜尋「潘潤民」,得知《貴州省志》有他的記載,翻過貴州省志(貴陽市︰貴州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 ,1985),文錄與網路的一樣,完全沒有記載沉船相關事項。好吧!那找另一條澳門資料,最肥總督羅柏。查一查,澳譯施保羅。然後就拿著那麼丁點兒線索翻澳門簡史、澳門記略、東西洋考、熹宗實錄……都沒有找到關於施保羅的事跡,卜正民又沒有寫明資料來源,難道不值得懷疑嗎?而更誇張的是,全書沒有參考書目,一本也沒有。這算甚麼歷史著作?
  當然,假若把它當小說看,不考慮真偽照單全收,參考和出處的問題大可不理。整體而言這部書講故事的方法雖然粗疏,對沒甚麼要求的讀者,讀讀還算可以。書中內容圍繞16至17世紀海洋貿易,肯定中國是當時貿易的終點。19世紀以來,歐洲中心論熾熱,受到歐洲中心論影響,無論東方或西方,均誤以為歐洲在人類歷史上一直是世界中心,直到近20年這種觀念才開始受到質疑。荷蘭成為海上霸主,是17世紀葡萄牙衰落後的事情,《維梅爾的帽子》則從荷屬東印度公司開始,比較創新的寫作手法,莫過於從圖畫發現關鍵的鎖匙,再探討畫中物和世界貿易的關連。過去極少史學論著從這方面切入,藝術史當然另當別論。
  《維梅爾的帽子》適合害怕閱讀很「史」的讀者,認為歷史是枯燥、無趣和苦悶,卻又希望吸收新知識,建立新世界觀的讀者閱讀。裡面沒有死記硬背的條文和制度,糾纏不清的權力鬥爭,卜正民一開始用自身旅遊經驗令讀者放下心防,掉入過去的世界之中。把它當作「大眾歷史」吧!既然文學也有嚴肅和大眾之分,歷史為甚麼不可以呢?要求不高,《維梅爾的帽子》的確可以開啓通往世界海洋史之路。
  
  原文載於︰
  http://housescheung.blogspot.com/2009/06/blog-post_23.html


P27 将维梅尔的妻子译为凯瑟琳娜.博尔内斯,但书中其它地方都是译为卡塔莉娜,并且同一页上,紧接着的一段就是卡塔莉娜。
P107 ”贵州是部落地区,只有少数人能够获得走上仕途所需的教育。”大概是想说“民族地区”。


阿德里安(Adriano de lasCortes)与拉斯科特斯 这一处确实够讨厌。前者让人误以为是一艘船名


不知这位译者刘彬是何方神圣?我读下来的感觉是,这位仁兄基本不具备翻译能力,很多地方明显看得出是那种不做任何变通修饰的机械式直译,让我甚至怀疑,译者是用金山词霸翻的。第四章的翻译问题最大,这种参差不齐的翻译质量让我有理由怀疑译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草台班子。望有台版的达人,能够早日扫描上网共享。


翻译和校对确实大有问题,文汇的书以后不能买了,哎
还有“刺客”误作“此刻”的。。。。
挺好的一本书,生生糟蹋了


还要卖32,不厚道


而且有的属于校对不认真。。。96页的“谁谨慎地出面干预”和上下文读起来不通的,那个“谁”明显是多余的字


P107 ”贵州是部落地区,只有少数人能够获得走上仕途所需的教育。”大概是想说“民族地区”。——————————————原书使用的是" a tribal region " ,不过贵州按照外国人的理解,也的确是个部落地区啊


没错 翻译差极了
另外皇太极禁烟应该是1639年吧?无论如何1536年是瞎扯淡了,那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莫名其妙


译文确实有一些令人遗憾的瑕疵,不过大体上属于校对不够严谨细致(这些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句子似乎还属通畅,个人感觉还没到“差极了”的程度。
除了上面诸位指出的,书中还有多处失误可以补上的:
副标题本为The Seventeenth Century and the Dawn of the Global World,译为“从一幅画看全球化贸易的兴起”,但实际上书中所谈的远不止一幅画,彩图就有八幅画
p.33:埃罗奎语:按“易洛魁”,下一段即译为易洛魁
p.65:[中国人]称欧洲人为“弗兰克斯”:当作“佛郎机”
p.86:地图上“巴塔威”当系“巴达维亚”,p.156地图同误;“圣海伦纳”即“圣赫勒拿”
p.89:中国官话称他们是Aoyi,即在澳门的外国人……“红头发”(中国人对荷兰人的称呼):Aoyi即“澳夷”(本页下一段误作“澳裔外国人”),“红头发”当作“红毛夷”
p.94:他们还被称为“昆仑奴”,这种说法始于1000年前,指的是来自印度的黑皮肤外国人,印度位于中国西南部边疆地区的昆仑山附近:这是作者的失误,“昆仑奴”的称呼与昆仑山毫无关系,而出自古代扶南
p.100:采用外国人攻击外国人的战略:即“以夷制夷”
p.155:[西班牙人夺取马尼拉]重施《埃涅阿斯纪》里的故伎,请求索利曼给他一块大不过牛皮的地:按这个故事出自迦太基建城的传说
p.156:地图上“特尔纳特”,实即Ternate,p.140译为“德纳第”,通译“德那地”;又爪哇误作爪洼
p.160:负责福建关税的“税监”名叫高采:按当作“高寀”
p.210:在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白银必须铸成名叫雷阿尔(real)的钱币:通译“雷亚尔”,现巴西货币单位
p.213:蒙兀儿帝国:莫卧儿帝国


勘误帝。。。


请问P10 倒数第4行 “门后就门门是台夫特这个城市了”这个句子为何我读起来总是不顺?


我再增加一处:
P94:“中国地理学家王仕星”当为“王士性”,引用内容出自其《广志绎》。


> 卜正民又沒有寫明資料來源,難道不值得懷疑嗎?而更誇張的是,全書沒有參考書目,一本也沒有。這算甚麼歷史著作?
這應該不是卜正民的錯。
原書未見,但從 Google Books 提供的資訊少得可憐的 snippet view,可以發現本書的註是合乎學術規範的。全書272頁裡,註大概從230或稍後開始。例如查Chen Cong(陳琮)、The Superfluous Things(長物志)都可以找到註,引用出處的標註並未馬虎。
我用 Liu Tong (劉侗)一試,居然也找到了。正文裡只說 "一六三五年有本自大的北京指南"(p.98,我懷疑 "自大" 一詞翻譯失準),卜在註中有說,他指的是《帝京景物略》,版本、出處都有。由此可推測,書中的 "有人", "某書" 等等原來都應該有交代的。
不明白出版社刪去這些註的考量,我覺得它們非常有趣。如果維梅爾的畫是卜氏探索的起點,這些註就是讀者繼續探索的起點。若是覺得全部譯出太麻煩,直接附原文也無所謂,畢竟不少書也是這麼做。


嗯,其實我也曾懷疑過是出版社的問題,可是行文時刪去了。
台灣出版社常犯大錯誤,過份草率。史景遷太平天國第一版繁體就出現干王變幹王的笑話。
之後我上網看了一下卜正民的經歷,他也是得到學位的,不可能出現這個問題才是……可惜買不到原文……真想找個教授寫信投訴出版社。


ApPENDIX: CHINESE A ND
JAPA NESE PUBLICATIONS
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 of the Various Regions of the Realm
( Tianxia junguo libing shu)
A Brief Account of Macao (Aomen jilue)
Case Summaries from Mengshui Studio (Mengshui zhai cundu)
Collected Writings from Jade Hall ( Yutang wenji)
Compendium of Archives and Documents on the Macao Question in
the Ming-Qing Period (Ming- Qing shiqi Aomen wenti dang 'an wenxian
huibian)
Compendium of Pictures and Writings ( Tushu bian)
Comprehensive Gazetteer of Guangdong ( Guangdong tongzhi )
Comprehensive Gazetteer of Guizhou ( Guizhou tongzhi )
The Complete Works of Master Jingyue (Jingyue quanshu)
The Condolence Collection (Zhuai ji )
Continuation of My Record of Extensive Travels ( Guangzhi Yl)
Dew Book (Lu shu)
Diary from the Water-Tasting Studio ( Weishui xuan riji )
Further Deliberations on My Record of Extensive Travels (Guangzhi yi)
Gazetteer of Jining Subprefecture (Jining zhouzhi )
Gazetteer of Songjiang Prefecture (SongjiangJuzhi )
Illustrated Account of the Eastern Foreigners (Dongyi tushuo)
Investigations of the Eastern and Western Oceans (Dongxi yangkao)
Jottings from the Hall of Benevolence (Renshu tang biji)
Miscellaneous Notes from Zai Garden (Zaiyuan zazhi )
Miscellaneous Records from the Wanping County Office ( JMmshu zaji)
New Standard History of the Tang Dynasty (Xin Tang shu)
Notes on Rare Historical Sources from the Ming-Qing Period (Ming
Qing xijian shiji xulu)
Pharmacopoeia of Edible Wild Plants (Shiwu bencao huizuan)
A Popular History of Smoking in China (Zhongguo xiyan shihua)
Provisional Gazetteer of Shouning County (Shouning daizhi)
Questions and Answers on First Meeting ( Chuhui Vlknda)
Sights of the Imperial Capital (Dijing jingwu lue)
Smoking Manual ( Yanpu)
Standard History of the Ming Dynasty (Ming shi )
Studies in the Early History of the Opening of the Port of Macao
(Aomen kaipu chuqi shi yanjiu)
Supplement to the Agricultural Treatise, annotated edition (Bu nongshu
jiaozhu)
A Survey of the Age ( Yueshi bian)
The Swords of Canton ( Yuejian pian)
Tobacco Manual ( Yancao pu)
Toward a History of the National Language: A Festschrift in Honour
of Professor Doi Tadao (Kokugoshi e no michi: Doi sensei shoju kinen
ronbunshu)
Treatise on Superfluous Things, annotated (Zhangwu lun jiaozhu)
Twilight Tales of Nagasaki (Nagasaki yawagusa)
Unedited Records of the Chongzhen Reign (Chongzhen changbian)
Veritable Records of the Tianqi Reign of the Ming Dynasty (Ming
Xizong shilu)
The Woof of the Earth (Di wei )


我看的 Profile Books 出版的平装本后,除了有以上的书目外,还有每个章节的注解。其中说到 Pan Runmin 说是列在1934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1846年《广东通志》和1741年《贵州通志》。


看完原书英文本,发现有“推荐阅读和注释”,还有“索引”。不过书中提到的有些史实仍待考证,如讲蔡汝贤第一次描绘非洲人[“黑番”]。


大陆的版本更加有问题,不仅没有引注,连人名翻译前后都不能一致,哎,真是无语


大陸很喜歡把歷史書交給一位教授翻
然後那位教授交給他指導的研究生翻
最後沒有人校對就出版
所以常常出現前言不對後語,同一本書翻譯參差的問題
再二十年吧,這種情況就會改善了


可以在GOOGLE上搜这本书的英文名+PDF,我就是这样下了英文版的。


大陆版做得实在太粗糙了,感谢楼上,下到了英文版http://ishare.iask.sina.com.cn/f/6896870.html
原书的注释很详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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