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頸鹿．羚羊奔跑的操場
20000527
方智
丘引
我跟孩子說：「我們已經在非洲了， 從現在起，要用非洲的眼睛來看非洲。」 [封底文字] 一個炎炎夏日， 孩子說：「媽媽，我的畢業旅行被取消了，這可是我期待好久的呢！」 媽媽回答：「那我們就自己辦個畢業旅行，就到非洲去吧！」 這是一趟真實的旅程， 參與其中的， 只是一個英語「ㄚㄚ烏」的小學畢業生， 以及他的「不良媽媽」。 對於這對母子來說， 這是一趟充滿驚奇的旅程， 更是一項實驗。 你也想試試到非洲躲太陽的滋味嗎？ 揹起你的行囊， 為你的人生許個不一樣的未來吧！ [作者簡介]丘引：曾任報社主筆，也曾編過八點檔連續劇，但偏愛前者。 喜愛閱讀、音樂、電影及自助旅行。有二十年自助旅行經驗，走過五十個國家。 認為旅行是一生最美的夢想，也是婚姻的新鮮劑。後來又發現是孩子教育的催化 劑。曾著有《愛走就走》《土耳其、希臘精緻深度遊》《埃及、約旦、以色列逍遙 遊》《走過非洲大地》《親子逍遙遊台灣》《親子逍遙遊世界》《劉達人外交傳奇 錄》等書。 〔目錄〕 代序：今夏，就讓我們去非洲吧！ 萬事起頭難 民法親屬篇風波 爸爸的同意書 � 不捨的割捨 孩子的行前教育 � 資料自己找，書店自己跑 � 看地圖識人種 國際禮儀三部曲 � 安全三百六十度 出發囉！ � 暫別台灣 上路第一招 進入備戰區 � 機上教學 從亞洲到非洲 早安，非洲！ 入境問俗的生活教育 南非 � 旅行中的資料庫 � 求人不如求己 馬達加斯加 � 乞丐滿街驚心頭 � 跳蚤市場找跳蚤 � 騎腳踏車記 索賄之國 尚比亞 � 比基尼惹的禍 卡力巴湖的快樂小孩 一種米養百樣人 奢侈的荷包蛋 � 兒子的錢包不見了 辛巴威 出入境的限制 � 辛巴威的盲人夫妻 搭便車的方法 � 英語進步了 � 獨門式英語 � 結伴而行的德國父子 � 小小解說員 � 飢餓一整天 因地制宜的性教育 馬拉威 � 說鬼故事過邊界 � 老農耕隊員的家 賣老鼠的小孩 � 台灣的黑女婿 � 馬拉威湖失竊記 回首馬拉威 親子旅行Qv.s.A 後記 [摘錄] 代序：今夏，就讓我們去非洲吧！ 今夏，就讓我們去非洲吧！ 才五月天，熱浪卻一波波的吹襲過來，一次又一次， 用冷水沖遍全身，還是降不了熱度。而我的心臟照例無法承受這樣的壓迫 感，已經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濕熱的海島氣候，隨著孩子的小學生涯將要告段落，四面八方的有形無形壓 力，似乎愈發的擠過來。怕熱的我，想閃躲，躲氣候，也躲壓力，想再次躲到非 洲去。說也奇怪，每次只要一出去旅行，身體所有的不舒服就全不見了 炎熱的暑假，正是非洲的寒冬。不只是水結凍了，有時還大雪紛飛，即使穿 上禦寒的大衣，仍然冷得牙齒打顫。從極熱到極冷，從北半球到南半球，衝擊帶 來了顛覆的快感。對於喜歡新奇的我而言，是一種非常大的滿足。 對非洲癡迷多年了，一到孩子的暑假，我就往非洲的部落流浪，我喜歡放逐 的感覺，還喜歡原始中，帶真、帶善、帶美的味道。 無窮盡的未知等待著我去冒險，而蘊藏在不同國家，不同部落的寶藏，如暗 夜中閃亮的鑽石，不時的閃閃發光，誘惑著好奇心強的人靠近，不斷的再靠近。 每天、每時、每刻、隨時都有新鮮事發生，而我就是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 在黑色皮膚中，在穿越國境時，可以立刻判別膚色深淺程度的差異，還可以 在輪廓中，大約可讀出種族的異同，這是很有趣，也很好玩的人類學遊戲。 其實，人類學於我，壓根兒是空白的。只是，在旅行中，天天與人接觸，聊 天，讀書，久而久之，好像也沒太大的距離。除了膚色無法改變以外，大家都一 樣是人啊！說實在的，夕陽西下，五顏七彩的天空裡，部落的縷縷炊煙，適時的 飄出，女人隔著牆籬說話，孩童光著屁股戲耍，男人扛著宰好的羊踏著夕陽餘暉 歸來，這樣的景象讓人分外的感動。 想到非洲，我的心不由自主的飛躍起來。想到曾經受到那麼多陌生人的幫 助，對人性便多增幾分興趣，對人的信任度也持續加溫中。尤其是非洲的幾個首 都，如南非的普利多里亞，納米比亞的溫土克，及辛巴威．．．實在美的過火。 最美的鏡頭乃在一望無際的部落中，女人背著孩子頭頂著水桶踽踽獨行。著實讓 我讚嘆不已，原來生命是可以如此的強勁有力。 非洲的女人，從來沒有彎腰駝背的。這是我覺得她們最美、最性感的地方。 即使頭上頂著裝滿水的水桶，她們還是有本事邊走邊唱歌跳舞，看在我眼裡，還 有什麼不能快樂呢？素樸的臉，沒有任何彩妝，只有綻開的笑靨，或來不及躲藏 的憂愁。那與世無爭的單純，尤其讓人心動。 機票，一如往年，早就定妥了。一個人旅行，真的是逍遙，真的是沒有負擔， 我喜歡。 認識的人，都說我是拋夫棄子，缺乏責任感的人。結了婚，有了孩子的女人， 怎麼能夠一個人遠走高飛？面對那一雙雙質問的眼光，我不是傻笑應對，就是故 意帶點慚愧的樣子，來滿足對方的〔善意〕。在我人生的字典中， 〔賢妻良母〕的溫度，恐怕遠不及〔閒妻涼母〕高。我懶得為自己的行為辯 護。 可不是嗎？憲法沒有規定，結婚的女人，不能獨自旅行；憲法也沒有明文 規定，媽媽非得關在家裡，天天煮三餐，抹地板，當陪讀生吧！既然沒有違憲， 我走的理直氣也壯。 畢業旅行泡湯了 新聞媒體像是得了〔瘟〕，學校畢業旅行連續發生車禍、食物中毒．．．各 樣的的事件，如萬箭齊發。 不巧的是，畢業旅行還牽涉到利益糾葛，事情挺複雜，被傳言中箭的學校， 無不極力澄清。最佳的應變方法竟是─停止辦理畢業旅行，而不是改進牟利的管 道。 我問了些家長，他們覺得沒有畢業旅行，也不會怎樣，倒是補習不能中輟。 是的，孩子就要上國中了，緊張的家長愈來愈多了。 聽說國中就是食人族，不是打就是罵，挺嚇人的。 到了六月，氣氛愈繃愈緊了。 有一天，孩子放學歸來，來不及擱下書包，垂頭喪氣的說：〔媽媽，學校取 消畢業旅行了，只有我們這一屆，很不公平呀！〕 兒子盼望畢業旅行，已經盼了好長一段時間了，怎能說停止就停止呢！校方 的行事計畫，怎能在一夕之間推翻呢？學校怎能不在乎學生失落的感覺呢？一連 串的疑問卻改變不了這個既定的事實。 這個曾經在一歲左右，二級燙傷被搶救回來的孩子，得到我們無私的愛。只 是，愛，與大眾渴求不同。不是用食物、玩具和寵溺圍繞著他長大，而是不斷的 在旅行中，在閱讀世界裡，在開放自由與自在中，自然而然的長大了。 為了要上幼稚園，我騎摩托車走遍幾個鄰近鄉鎮的幼稚園。外觀和軟體總是 不一致。保證絕不打孩子，後來還是憤怒的打下去；保證不寫字的，還是強要逼 孩子就範。 於是，一個幼稚園換過一個，不只如此，連帶要回已繳的費用。是他們失信 於我嘛！ 上了小學，我是那個唯一敢拜託老師減少功課的媽媽 ，只因為孩子動作慢， 動作慢就是寫作業的致命傷，沒時間玩了呀！一次又一次的拜託，一次又一次的 減少作業份量。晚上聽場演奏會，肯定翌日聯絡簿上，是拜託老師別處罰沒寫作 業，也不要補寫作業的請求了。 孩子需要睡眠，理由夠堂皇吧！ 我被歸入黑名單家長之一。但請不要誤會，不是〔辛德勒的名單〕。 沒有希特勒，沒有集中營，沒有格殺勿論。 頂多，他們會說：〔妳的教育理念不適合台灣。〕 每當第二堂下課時，我在孩子的請假單上，請假理由寫著〔看電影〕。老師 初時訝異，不以為然，還和我爭辯，可以是放學後、晚上、星期日。我還是堅持 早場電影人少，最適合孩子學習觀賞。 孩子養成了看電影的興趣，也懂得怎麼看電影。 孩子也養成看畫展的興致，知道畫畫人的想法。 我相信，許多好玩的事情，都比上課重要。 我相信，分數和排名，既不能吃，也不能快樂。 所以，在孩子入小學的那一刻，我要求孩子，不要考一百分，也沒有必要考 一百分。只要快樂就好。 假如八十分、六十分可以讓一個孩子，活在快樂的童年中，為什麼要追求一 百分，讓小小年紀就緊鎖眉頭？ 假如一百分需要孩子戰戰兢兢，不得玩耍，而六十分擁有天天充裕玩耍的時 間，我寧可用六十分換得孩子對時間的自主權，對童年的自主權。只有孩子才有 權利決定他們要不要去旅行，而不是憑空被取消。 到非洲畢業旅行 我不是個壞學生，但我始終不懂，畢業典禮或是學期成績單上的全勤，是什 麼意義？〔全勤獎〕有什麼好玩？ 我更不懂，請假有什麼不好？ 沈從文蹺課，蹺出快樂，蹺出〔湘行散記〕，也蹺得一輩子的文學養分。 我的小學生涯，上課一半，缺席一半。小學卻是我最懷念的學習階段，也是 我最快樂的記憶。有人問我最高的學歷是什麼？我常常不經意的脫口而出：〔小 學〕，理由就是它是我最滿意的學校歷程 。 小學一、二年級，我常隨著割稻、插秧的季節，搖身一變，成為〔鴨將軍〕。 我趕著幾百隻鴨群，從一個鄉鎮徒步旅行到另一個鄉鎮，讓鴨群在收割後的稻田 撿吃稻穀遺粒和蟲子。在青青矮小的秧苗底下，鴨群快意的尋覓有限的食物，如 蚯蚓。我日夜與鴨群為伍，和鴨群有共通的語言。當我喊出〔阿BB〕時，牠們 如軍隊般，迅速的集合排列成隊出發或歸來。鴨子聽懂我的口令。每天到處撿鴨 蛋，涉水摸撿落水蛋，也是我的趕鴨樂趣之一。硬殼的鴨蛋，集中成堆如山丘， 等著賣錢；軟殼的生鴨蛋，撕開滑入口裡再滾入喉嚨的剎那，滑溜滑溜，就是我 童年最美好零食。 這一缺課，就是一、二個月。 三到六年級，第二堂下課鐘響，妹妹和我常常穿過鄰村，趕回家〔燒飯〕， 這樣，爸爸媽媽中午工作回來就有飯吃，也才趕得及下午的工了。燒〔騎士夫爐〕 費時又費工夫，實在等不及媽媽下工才做。 稻子收割季節，也是我們在金黃稻田中奔跑，搶撿收割人掉下來的稻穗的時 刻。那是我們全家吃米的來源之一。在稻田裡，我們學會了搭稻草屋，我們還認 識了土地的魅力。稻田的芳香，更是小小心靈蘊釀詩意的精神糧食。 缺課的歲月，妹妹沒有變壞，我也沒有變壞。妹妹的成績不錯，我也一直名 列前茅。 學校固然是學習的地方，農田、鴨群，如遊牧民族般的村落遷徙，卻是在學 校學不到的。不是嗎？ 〔媽媽，妳的小學畢業旅行去哪呀！好不好玩呢？〕 兒子好奇的問著。 他這一問，把我的思緒推回二十幾年前，兩輛遊覽車從鄉下小學開拔到八卦 山，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搭車遠離家鄉。第一次搭遊覽車，第一次拍照，這樣深刻 的記憶，在我的生命底層，從來沒有淡忘過。 這一刻，我突然感覺畢業旅行重要。 〔你真的想要畢業旅行嗎？〕我問道。 〔誰不想呢！我讀了六年小學耶，媽媽，妳當時想不想畢業旅行！〕 怎麼不想呢！想死了呀！為了要參加畢業旅行，我求爸爸媽媽，拼命求呀 求，哭了再哭，他們好不容易才湊出錢給我旅行。 從此，八卦山美麗的影像，一直深印在腦海。為了不破壞畢業旅行的完美印 象，我小心翼翼的藏起來，從來不曾再踏上八卦山一步。 〔孩子，學校不能辦的事，也許我們自己可以辦，只是，方式和內容都會改 變。〕我說。 〔媽媽，妳的意思是，我們自己可以辦畢業旅行？〕 兒子的眼睛睜得好大好大。 〔也許啊！〕 〔為什麼不！〕 〔去哪裡？〕孩子迫不及待的問。 〔非洲！〕 〔非洲？〕他激動的聲量，幾乎要穿破屋頂了。 〔是的！就是非洲！〕我堅定的說。 後記 長頸鹿和羚羊的世界 丘引 我對孩子的期望不高，但是，我對提供給孩子發展的空間要求很高。 這是我的基本思維，如同我在婚姻裡扮演的角色，我對丈夫的期望不高，但 是，我對提供給婚姻發展的空間要求很高。長頸鹿和羚羊的世界，要自然，要野， 要水，要草，要呼吸，要天空，要看遠，要跑快，婚姻也一樣。 聽起來有點玄，又有點離譜，是不是？朋友如看見此文，一定不相信，平常 愛說笑，什麼都可以玩得不亦樂乎的人，居然說這樣〔正經〕的話。 不只如此，我先天就不信邪，不信那些言之鑿鑿的有頭有臉的人說的話，因 為他們說出來的是〔商品〕，而非〔製品〕。商場要的是〔商品〕，以消費習性取 向；〔製品〕是實驗室要的，要求純度，無瑕疵（奇美集團許文龍語）。養育孩子， 要從實驗室出發，所以，從我家孩子受胎，我就不斷的做實驗，希望從實驗中探 索出孩子的潛能。帶孩子到非洲探險，是實驗的重要步驟。 時間過得很快（真的，這回可不是開玩笑啊！），兒子如今已是高中二年級 又帥又酷的男生了，人正在德國中部，離科隆一個多小時的山上小村當交換學 生，在德國的高中上學，剛開始丫丫烏，什麼都聽不懂，半年後遊刃有餘，據說 他的德語能力已經勝過英文了。數學老師還驚為天才（不是膨風，台灣的孩子即 如兒子從沒上過數學補習，在外國總是被視為數學天才。），瞧見他在季考時奪 得第一名，當即拿來奧林匹亞的數學題庫給他做。 回想當初母子從非洲逾期歸來，已過了國中的開學，教務主任在我們去報到 時，當著兒子的面厲聲喝赤我說：〔就是有你這種媽媽，孩子才會變壞，社會才 會那麼亂！〕我不以為侮，母子還背她伸舌頭。聽說學校的老師見兒子寒暑假都 不參加學校的輔導課，而到國外旅行，很不以為然的說：〔就看看那孩子能考上 什麼學校！〕 老實說，兒子升上國二時，我開始焦慮了，很怕孩子升上國三，會因升學受 鞭笞，趕忙向紐西蘭、澳洲、西班牙等國，詢問有關外國中學生的入學及費用， 想在國二結束立即轉往他國就學，兒子見狀卻說：〔媽媽，我捨不得離開老師和 同學，我願意接受聯考。〕 國三時，據說那位教務主任眼睛直瞪著兒子的模擬考成績，〔搞這麼久教育， 從沒見過成績向太空梭般，直直的串上去。〕 事實驗證，長頸鹿要敢看遠，羚羊奔跑的操場，才會更廣更大，我願意把我 們的實驗成果和所有的人分享。 3.17.2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