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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城

西西 允晨文化
出版时间:

1989-03-00  

出版社:

允晨文化  

作者:

西西  

Tag标签:

无  

内容概要

《我城》的趣味,在閱讀的過程裡。我們把《我城》翻開,每一個物或場景的單元不啻一個固定的視點。這一個個視點逐步移動,毋需太細心的讀者,也看到內在的聯繫。
《我城》既連貫,又不連貫,所謂不連貫,是指小說並不依賴情節來推動,儘管情節,顯而易見,而且是線性的發展。小說尤其是較長的小說,終究不能擺脫若干成分的情節。不過《我城》個別的單元卻可以自成獨立的篇章。
《我城》以人物 (我) 為經、空間 (城) 為緯,切割雖多,但人物造型的神情,觀物處事的態度,清新俏皮的語言,富音樂感的敘事節奏,再加稚趣的繪圖,乃構成一整體,在在互為呼應,倒可以借用徐邦達評《清明上河圖》:「前後關聯,一氣灌注。」如果說《我城》是有關某個時空的年輕人的小說,則這種形式,也是一種「有意味的形式」,它體現了年輕人美好的質素:開放、樂觀進取、不斷發展,充滿可能。這形式,一如年輕人自己的生命,並非始於一個已然完成的「內容」,一個既定的答案,然後設計一套「形式」去配合,不是的。它本身就是一種邊走邊看,經驗逐漸構成,摸索、調整的活動。
《我城》的眾我,是對這平凡、大眾的肯定,一種出於對群體的「同命感」;又同時意識到自身與環境的困限,這個我,置身在各樣的人際關係、城裡城外各種環境裡,不過是群體裡的一號,沒有什麼了不起,必須謙虛地學習,要改善環境,就得從改進自我出發,踏實虔誠,彼此協心,然後才能眾志成城。然則這樣子的我,平凡裡已見不平凡。所以書名《我城》,而不是《我們的城》。 ~節錄自何福仁《我城》的一種讀法~

作者简介

西西(1938年-),原名张彦,香港作家、編輯,生於上海,祖籍廣東省中山縣,小學畢業於上海,1950年定居香港,就读于协恩中学,初中时在中文部,中四后转入英文部。同時並开始投稿香港的报刊、杂志,曾作短篇小說《瑪利亞》,獲《中國學生周報》徵文比賽小說組第一名。其後畢業於葛量洪教育學院,曾任教師工作。對於詩、小說、散文、童話均有涉獵。她勇于尝试新写作风格,写作手法涉猎之广,叙述手法之细腻,是当前华文作家中的佼佼者。
西西的筆名,據她本人所述,乃象形文字,「西」是一個穿著裙子的女孩子兩隻腳站在地上的一個四方格子裡,「西西」就是跳飛機的意思,這是她小時候喜歡玩的一種遊戲。
散文作品《店鋪》(原名《有趣的店》)被香港教育統籌局及考評局列作1994年至2006年香港中學會考中國語文科讀本課文之一。
小說《哀悼乳房》,曾被改編成電影《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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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城,我城,天佑我城!
  如同,大包,大包,整多两笼大包……
  这个洪范版本的《我城》增加了不少趣味道!
  就是麦兜的味道!
  有些诙谐,有些荒诞,有些魔幻,但这些带来的都是有趣的味道,当然,这之中也隐含了一种谈谈的哀伤和希望。
  之于我,我对书中的大多角色、叙事的角度,我都是把他们当做同一个人读的,就是阿果。
  这不是人格分裂或者多角度叙事,而是他们都有一样的本质的生活体验:我城。
  是的,“我城”,是个名词,也是个动词,还是个形容词,形容这些在我城各色各样生活的人。
  麦兜味道的我城。
  天佑我城!


  这是我EE的所选研究作品。
  
  文章全视角,零聚焦,却将镜头对准于文章中的每一个人物,片段表达,读来略有迷惑枉然之处,结合文章中充满巧思的幻想和句子读来,充满特点,引人思考。虽说是零聚焦,作者所选的刻画主体对象也表现出了西西对于人的期待。
  
  片段交错,时空交错,再加以后现代方式的畅想,使得平常的小事也被刻画的绚丽华美复杂,而如若克服了开篇几章在大脑中造成的迷惑感耐心的读下去,我们看到的是以阿果,悠悠为首的人们的生活态度。是在周边繁华浮躁快节奏的时候保持的那种静,是被人冠以“呆”,“傻”的纯真,正如西西为人物的命名哲学一样,处处透露着对于人类本性的回归的期待,是在人人精明,事事相争的时代大背景下的一种质朴与简单。
  
  惊叹西西对于时事历史的转变刻画与精炼,也许是多亏了富有孩童想象力的诠释,溶于文章中只让人感受到了经过历史,经过时间,被文章中的主人公消化后的感觉,并没有历史事件实时发生的惊愕。从能源危机到世界末日,为全文提供了一个时空感历史感。
  
  也许正因为章章割裂,需要读者的逻辑将其进行联系,如今读完,读过多次,仍然难以找到合适的语言将其进行概括说明。心中感慨良多却不知如何谈起。每一次动笔写下的感触都着眼于不同的地方,相信这也为每一位读者建立了一种独一无二的专属的阅读体验。
  
  Apr.14, 2013
  
  


  这本书其实是很多年读的了,因为最近参加#马特换新#计划,所以想借这个机会把以前看过的书都整理一遍。
  西西以前也是IED的校友,文风像个孩子。亦真亦假,亦虚亦幻。如果要专业一点说应该是“魔幻现实主义”风格吧。
  香港的本土作家本来就不多,所以群体意识很强。通过写作表达城市观察的更是屈指可数。《我城》里面有一句话把香港比喻为一个浮城。不过在我的脑海里面想起的却是宫崎骏的漫画。
  如果这个问题再往下探讨的话一定会提到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就是在香港那样一个现代都市里面个体救赎的问题。西西选择了一种超现实的救赎方式。
  以前我住的地方在大埔的郊区,对于中环那一带的水泥森林是少去的。
  现在每年有机会都会回香港看看,但是基本上不会去购物,别人的HK存在于海港城,铜锣湾。我的HK应该在大屿山,在大埔墟吧。


   亦舒喜欢通过人物对话来展示城市里的人,她喜欢通过爱情讲其他事,时事或者人生感悟,把一切感情都隐藏在那些小爱情里。
   西西则不同。
   她喜欢写风景,写动物,就是写人,也是白描式地匆匆几笔,像山水画,淡淡的,她写人的心理而非对话,通过外在的环境表现内心的变化,或坚强,或自卑,或高傲,或内疚。
   这倒是和王安忆像。
  
  
   《我城》有一个Happy Ending。电话技术员阿果员接通未来的电话,问一句:世界会更好吗?
  
   今天看到HK友人翻出十年前的一件文化衫,T-shirt上面印着:“遥望神州大地,静待晨光熹微。”


   今天读完了《我城》,只想说幸亏书附何福仁先生的“《我城》的一种读法”,倘若没有该篇收尾,恐怕会忽视《我城》中的好多精彩。内容或许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种创意形式,的确给我耳目一新的感觉。总觉得《我城》部分内容的写作手法有点模仿《百年孤独》,尽管它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个人认为本作较之《百年孤独》,还是差了些。


  香港是个可大可小的地方。几十年前东西方一男一女两大政治元首为了她大费唇舌地争夺不休,她倒是淡然得漫不经心,只在五星红旗升起的每个瞬间为自己傍了个能说上话的主而窃喜几下。现在的香港是关乎房价、投行、自杀、奢侈品、移民等等纷杂的名词。只是这些名词其实都是由一个个人物承载起来的,并且通常,他们只是些相比之下的小人物而已。《我城》不是曾荫权李嘉诚刘德华的城,因为他们早已或多或少的突围了。这座围城是属于那些想要走出去却苦苦不得出,同时又对这座围城爱得深切入骨的人们,他们的名字叫阿果,叫阿发,叫悠悠,叫麦快乐。叫我。叫西西。
  
  如果说成长是一个去理想化的非可逆过程,我想西西的是童话式的顽童成长。那些不合时宜的联想,那些尴尬窘迫的入镜对象,完全打乱了我的线性思维,而必须要跟着跳起来,头要动起来,里面的脑要动起来,头和脑和身体和心和整个人要全部动起来才行。这样的节奏是顽皮的跳跃,在跳跃间完成一个顽童的成年。你还会在求职简历里仅仅只说一句“我想要做一名记者,我想接受你们的培训”吗?你还会无他求地打扫公共天台上的垃圾再为无法给大家打造一个花园而写信致歉吗?你还会为了归还一个笔记本去报纸上刊登寻物启事吗?不会的时候就长大了。于是你同样不可能想到,医院给你的体检报告会是一枚把你自己从医院寄到另一间大厦去的邮票。或者公园爱惜石凳的告示可以被表达为不准在公园内骂石凳。再或者你会在脖子上挂一个能够上发条的闹钟仅仅为了报答老师的期待而严格按照计划做事。
  
  
  西西可能只是在一个阳光的午后,拿出她积攒的一些香港瓷片到天台上晒晒,于是九龙湾就从青花的纹理间流淌出来,继续流淌,流淌,流到大陆这岸来。我在复习中国古代文化的间隙,拼合这盘青花瓷的时候,偶然拾得这点吉光片羽。
  
  2012年1月1日。


   我是在非常忙碌而彷徨的时候购得此书的。
   彼时万事缠身,百忧俱至,我不喜欢这个世界甚至于不喜欢我自己,我日日早起见晨光滑腻鸟鸣如歌,便想这世间也算得上无情:自然界的热闹固然是真的,可惜与我无关;人类的热闹倒是息息相关,可惜又是假的。所谓美满幸福不过是纸糊的天堂,指甲一刮便纷纷脱落。
   朝朝醒来,日日忙碌,也不知道在为谁作嫁衣裳。
   然后《我城》突然在书店一角里伸出它胖胖乎乎的小手小脚,奶声奶气地说:抱抱,抱抱。
  
   “你把身份证明书看了又看,你原来是一个只有城籍的人”
   这句话如果由《失城》作家黄碧云写来,必定又是一场血泪浩劫,必定又是无数如蝼蚁的卑微人物在流离失所中被碾为齑粉。
   然而《我城》的阿果却从木马道一号大屋里探出头来,告诉你妹妹阿髪正一边给邻居写信,一边想着要创造美丽新世界;小门里的阿北正在自得其乐地做一扇又一扇漂亮的门;麦快乐和花王傻正在为寻回一本笔记本的主人,花掉足够二人两天的午餐费;悠悠带着画册从公屋走出来,穿街过巷看物事;阿游天涯海角地来信,无限怀恋地说此刻若能与你在电话里哗叫一阵,该有多好——哦,阿北还有一个写诗的师弟,他说,写诗和做门,其实是一样的。
  
   香港喜欢说自己是“孤岛”,旧时年年英女王生日放烟花,其实又不是英国人;日日看华文报刊华文电视,偏偏又不被承认是中国人;回归以后,虽有了马照跑舞照跳的自由,但翻翻香港护照,究竟和那边的“大陆”又隔了一层。菠萝包里还夹了一层黄油,上好的菲力牛排也可以配饭,公仔面旁边还放了一碟子餐蛋治。
   这样中不中,西不西,香港便要问:我是谁?问得多了,便有人受不住,觉得自己谁也不是,谁也不属于,犹如浮于半空,失却了归属。
   可是阿果和麦快乐他们说:我们是香港人啊。我们属于香港。
   香港不够美好,甚至有时候很糟糕,但这是我们的城市。“城籍”宛如风雨夜归人远远望见家中暖黄色的灯,不大亮,而且灯下的人也许并不和乐,但这毕竟是家了——长在你的肉里,游在你血管里的家,稳妥而且甜蜜。
  
   你的世界并不因为美好所以值得爱,而是因为你爱,所以显得美好。
   西西透过阿果的眼睛去看香港六七十年代变迁史,大台风,大暴动,大萧条和草根人物生生死死起起落落,这些大事件在阿果眼里变得细细碎碎,像糖果屋一般的天真轻盈,又新鲜又好玩又有着天然的悲悯。
   “对于这个世界,你无需感到绝望。你何必为了暂时显现的环境污染、人口膨胀等等的片面迹象,而下定判决书,以为地球不再有能力继续生存下去了呢!……我们难道不懂得好好珍惜我们这美丽的星球吗?”
   如果你爱,我城便美好。
  
   然而也因为你爱,所以你所见的城市,未必真实。
   正如阿果和悠悠们所见的香港,妥帖美好,处处好玩,却是不真实的——是西西为他们造的一个梦。
   在这个梦里,就连电话修理工和公屋住客也能怀抱着“创造美丽新世界”的理想。
   “我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曾经碰见过这样的作文题目:我的志愿。我当时是这样写的,我说,我将来长大了做邮差,做完了邮差做清道夫,做完了清道夫做消防员,做完了消防员做农夫,做完了农夫做渔夫,做完了做警察。”
   这样坦坦荡荡地说自己那些并不宏大的志愿,而且说得这样清明自信,真是有些盛唐时期的富丽从容。
   这是一个凡人还能做梦,而且被允许做梦的城市——这是一个梦中的城市。
   我一边看,一边想,这是假的,这是假的,统统都是假的。
   到了阿果这个年岁,到了麦快乐这个年岁,怎么可能这样纯粹快乐,怎么可能这样善良安妥,仿佛此刻便是天堂,又仿佛往下有几百年的和乐时光。真实的人生大抵都是偏向陈路远那样的,被无逻辑的痛苦与疏离感吞噬,欲罢不能。
  
   然后阿果又在书里招手——这里有人啊,这里有不愿意再活在城里的人。他们只觉生无可恋,撕掉尘世标签,悠悠走进芳草地,将身躯变为肥皂泡泡。
   阿果看不懂这些人。他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兀自接驳他的电话线,打给陌生人:
   ——不管你是谁。
   ——你好吗?
   ——让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们
   ——你们是一点也不用担心的。
   ——……人们将透过他们过往沉痛的经验,在新的星球上建立美丽的新世界。
  
   这个世界不美好。我们也流离失所,我们也不知所措,但我们应该去爱——如果爱不能让你的痛苦稍减,那么你还应该去梦。梦不是逃避现实,而是希冀另一种更好的现实。阿果和麦快乐们知道这不是人间天堂,他们也会失业,也会疑惑,也经历风浪,然而你爱,你梦,便可以创造美丽新世界。
  
   “目前的世界不好。我们让你们到世界上来,没有为你们好好建造起一个理想的生活环境,实在很惭愧。但我们没有办法,因为我们的能力有限,又或者我们懒惰,除了抱歉,没有办法。我们很惭愧,但你们不必灰心难过:你们既然来了,看见了,知道了,而且你们年轻,你们可以依你们的理想来创造美丽的新世界。”
   —— 西西。《我城》。
  
  
  
  


  
  以前看过西西的《我城》。文学界对其评价之高,称之“谁说香港没有文学,就让他去看西西的我城。”当然这只是大意,原话记得不太清。
  
  王安忆在世界华文文学奖上对西西的评析,最喜欢的是最后一段:“香港是这样一个充满行动的世界,顾不上理想。如西西这,沉溺在醒着的梦里,无功无用,实在是这世界分出的一点心,走开的一点神。所以,西西其实是替香港做梦,给这个太过结实的地方添一些虚无的魅影。西西,她是香港的说梦人。”
  
  觉得这一段说的实在贴切,所以摘抄它在本子上,故意把字写得好看些。
  
  之前从老师那里借来的我城,看完了却也没有还给她。因为觉得这本我城能一看再看。情节碎碎的,无非搬家逛街郊游种种琐事,文字读起来又总是新鲜。不循旧规的格式,不循旧规的笔触,不循旧规的手法,不循旧规的比喻。之所以被称之为“顽童体”,实在是准确又有生机的名字。
  
  其实我已经忘了它讲什么,但是看的感觉却一直记得。特别的又是轻松的,翻开书就只能慢慢看,要把自己的脑子从世俗的华丽的含蓄的陈旧的阅读模式里拖出来,再一步一步走进去这座我城。俏皮的,跳跃的,童话的。城里没有韩寒的犀利讽刺,没有东野圭吾的绝妙推理,没有忧伤的长棉布裙女子或什么英俊白衬衫少年。没有没有都没有,将这座城简单描述,大抵也不过就是美好,真诚之类的词语,但它却实在会比想象中复杂。这是70年代的香港,也是我们心里一直存在的某个地方。
  
  难以想象,西西是一九三八年生人。正常认知里总是哗一声惊叹——这么大年纪了啊。搁在常人,这时若小有成就,应该就会用沧桑的口吻写写回忆录,告诫年轻人要如何如何。西西根本不,她甚至不写真实的事情,她造一座城,造一朵梦。也许在几个主人公阿果、阿傻和阿髪身上寄托一些情愫或希望,读起来又觉得其亲切如邻家孩童。诶,连他们的名字都让人有好感。
  
  我印象最深,也最能代表全书精华的是这一段话:“有一次,班主任和他们一起去旅行。大家在草地上围着她谈话。班主任说,目前的世界不好。我们让你们到世界上来,没有为你们好好建造起一个理想的生活环境,实在很惭愧,但我们没有办法,因为我们的能力有限,又或者我们懒惰,除了抱歉,没有办法。我们很惭愧,但你们不必灰心难过;你们既然来了,看见了,知道了,而且你们年轻,你们可以依你们的理想来创造美丽的新世界。”这段话,也许就这么粗略一读,难以体味其动人之处。但这段话融洽稳妥地搁在哪一段平和的叙述中间,突然让人悟出西西的良苦用心而感动。“依你们的理想来创造美丽的新世界”。现世不算美好,但希望和信念却能带着这世界走向美好。我愿意相信西西一定是位优雅乐观的老太太,她造的城,她造的梦,是积极正能量的散发源。
  
  我一直觉得写作者的职责应是努力将文字那头的灵魂带向一个出口,就算没有这么大的能力,稍微指引一下光明的方向也是好的。也因为如此,我不愿意作出脆弱或悲痛的姿态写些言而无物的颓废言辞。我差点以为我的想法很幼稚很不堪推敲,是看到太多揭露人世丑恶肮脏的指责或哭诉。柏邦妮说“文学作品追求的是悲剧美,而不是悲剧;展示的不仅仅是病,还要有药。”西西所传达的,更似是无声的治愈。这也许正是某个层面来说现在所缺少的一些什么,也更是我们更愿意看到的一些什么。
  
  一座过于忙碌紧凑的城如香港,文学是奢侈的但却不改其美好。西西替香港做一个一个的梦,如繁华的车水马龙中,再添一些湖面涟漪中泛舟的清新感受,实为香港之幸事。而于我们,也终于发现其实世界还是有可爱之处,还是可以试一试“依我们的理想来创造美丽的新世界。”
  


  跟着孩子的脚步走过城市的林林总总
  
  这个寒假一个人去了香港,不是旅游,不是购物,只是去经历了这个城市。也许是这个城市背后承载的特殊的历史给它蒙上一层独特的魅力和与众不同的气息,让那么多和我一样“小资”而冲动的旅行者拿着一本绿皮通行证走向通往香港的关卡。
  没什么目的,被纵横交错的地铁带到了一站又一站。尖沙咀,我随随便便地搭乘了看起来长得一模一样的双层巴士到楼宇林立的某条街;铜锣湾,我兜兜转转地在同一座天桥上下了好多次还是没找到地图上明晃晃坐落着的宾馆;波鞋街,我来来回回穿梭于各色的店面惊异于没见过的种种鞋子款式……我喜欢这种行走带来的快感,尤其是在香港这样一座紧凑得甚至让人有窒息感的城市,我喜欢走过低矮的广告牌遮蔽着头顶不大的一方天,我喜欢走过五大步就能到达对面的小马路,我喜欢走过高楼大厦后面躲藏着的破旧窝棚……这种感觉和读香港女作家西西的《我城》那么相似,林林总总,川流不息,就那么在脚步声中尽收眼底。
  西西原名张彦,童年时便随父母从上海移民到香港,从此落地生根,这座游离于中西方文化交融点的小城孕育了她,教养了她。她的作品散发着浓郁的港情港味,流露出浓厚的本土意识。有人称之为“我城”意识。《我城》是西西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70年代体现香港意识最典型的作品。我很开心在学校图书馆翻到了这本白色的小书,稀疏的字懒洋洋地爬满字纸,108幅简单质朴的插图均出自西西。我想,香港作家中应该别无二人有西西这样的童心了吧。
  《我城》中将小说和童话的叙述方式糅合在一起,西西运用了她独到且最擅长的“顽童体”一字一句向我们讲着城中的故事。用孩子的眼睛看世界,用孩子的语调说话,于是我们读着读着便跟随孩子的脚步,走过城市的林林总总。白描却跳跃的语言,记叙着香港最普通百姓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这座城里的人全部单纯、快乐,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你争我夺,同城市一样纯净而透明。
  主人公阿果是一个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乐观又充满激情的电话公司实习工人。小说就是通过他的眼睛来看整个城市。阿果有着最最天真美好的心灵,他在学校读书时碰到“我的志愿”这样的作文题,于是写到:“我将来长大了要做邮差,做完了邮差做清道夫,做完了清道夫做消防员,做完了消防员做农夫,做完了农夫做渔夫,做完了渔夫做警察。”……读到这里我猛然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个关于当装修工人的梦想,好像就在不知不觉间被时间和现实打磨消失了。是不是每个人都曾经有过一个原始、单纯而不切实际的梦呢?然后在繁华都市里走着走着就丢在了车水马龙的街道旁,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模样。阿果当上电话修理工后每天在马路的洞爬上爬下,非但不觉得苦,还从枯燥的通话中找到无限乐趣,甚至感到莫大的满足……阿果的妹妹阿发是一个脖子上挂着闹钟的平凡的中学生,热爱生活,认真学习,帮助邻居打扫窗台,给周围的人写信……阿果的朋友麦快乐是一个公园的看门人,个性单纯,受足球赛迷牵连被人冤枉解雇却依然乐观坚韧,后来在目睹了小偷行径后下决心要当一名警察,保护“我城”……这些普通、甚至可以说是不幸的小人物行走在城中,构成了城市的血和肉,他们是一个城市的主体,是一个城市最具化的承载者,他们让城市有了绵延不绝的生命力。他们的简单快乐让整座城市变得简单而快乐。而透过他们的生活,我们看到的是什么呢?再坚持不懈的努力也只能换来每况愈下的生活境遇,美好的品德和善良的愿望并不能改变他们作为被挤压到城市边缘的命运,他们在笑着挣扎,却往往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阿果们这些小人物们在经历并见证着这个极端物化的城市。
  “我城”是香港,它赤裸裸的表现着回归后香港城市最质朴真实的生活状态。我城也是每一座城市,它在生长,在疯狂地吞噬着行走着的人们。
  西西让人们睁开眼,重新审视自己周遭的世界,每一个城中人都开始感受林林总总的街道、楼宇、叫卖声和我们的城。
  
  
  借来的时间,借来的城市
  
  去香港的第一天我站在地铁站口研究地图,一个姐姐热情的主动帮我指路,交流中我的普通话很多词让她觉得陌生,而对于她的粤语我更是只能干瞪眼,最后我们只好用英语交流。接下来的两天我习惯了在中国的土地上和中国人用另一个国家的语言沟通,这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羞愧。
  一直觉得语言是一个民族存在最显著的标志,而汉语则是我们中国人寻求认同感最基本的手段。鸦片战争后一纸南京条约在香港后面赤裸裸地加上了“殖民地”三个字,从此英国政府强行规定英语为香港的正式语言,即是官方语言又是教学语言,对汉语则采取压制,企图在语言上奴化这座城市。
  《我城》中有这样一段话:“在这个城市里,当你的意思是指公共汽车,你说,巴士;当你的意思是指鲜奶油蛋糕,你说,鲜忌廉冻饼。因此,在这个城市里,脑子、嘴巴和写字的手常常会吵起架来了。写字的手说,你要我写冰淇淋,但你为什么老说雪糕雪糕。脑子、嘴巴说,我的意思明明告诉你这二人是足球裁判员和巡视员,你却把他们写成球证和旁证。写字的手、脑子和嘴巴每天吵架,已经吵了一百多年了……”它们吵的不就是中西方文化的冲突吗?西西轻描淡写地揭露了最触目惊心的伤口,香港像一块肉,硬生生地从中国身上割下。在远距离殖民统治者的普通大众生活中,文化的侵入已经成为阿果们习以为常的一种生存状态。
  阿果们自然地吃着快餐,自然地说着洋文,自然地渴望出国深造、自然地用西方的生活包裹住自己。在这座只有城籍而没有国籍的城市里,人们认真地无知着、奔劳着、匆忙着、生存着死亡着。没有疼痛也没有期待,有的只是令人悲哀的麻木。阿果们知道自己是香港人,知道自己是中国人,可是香港和中国之间的联系,他们却不知道。
  九七回归已经过去十四年了,作为特区的香港还在寻找着与内地文化的同源交接点。百年伤痛留下的裂纹不是朝夕可以愈合的。然而有句老话叫血浓于水,磨合和疼痛下,我们总是在期待这座城愈走愈近,期待这座城真正成为我们的城。
  
  天佑我城
  
  西西被称为“香港经验三十年来最重要的记录人之一”,作为在都市的繁华中成长着的一代,西西一直在试图探寻都市与记忆、都市与历史、都市与符号等抽象事物间的关系。作为殖民地的香港有着特殊的历史背景,但外界的复杂改变不了香港人内心流淌着的母体情结的血液。西西爱她的城,她笔下的香港不再是南来文人眼中凄风苦雨的流放之地,而是一个充满意趣的新世界。因为爱这里,所以幸福地生活在这里;因为幸福的生活在这里,所以爱这里。
  作为一方育人的土地,或者作为一种标志性的生活模式,香港都应该被祝福。
  “我喜欢这城市的天空,我喜欢这城市的海,我喜欢这城市的路……天佑我城。”
  或许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着我城情结,眷恋故土,流连生养自己的家乡。
  我好比凤阙阶前守夜的黄豹,
    母亲呀,我身份虽微,地位险要。  
  如今狞恶的海狮扑在我身上,
    啖着我的骨肉,咽着我的脂膏;
    母亲呀,我哭泣号啕,呼你不应。
    母亲呀,快让我躲入你的怀抱!
  母亲!我要回来,母亲!
  --—闻一多《七子之歌•香港》
  流浪的孩子啊,回家吧。这里是我的城,更是我们的城。
  
  
  
  


  已经有很多人分析了西西小说独特的充满实验性的技巧,这篇不如以《我城》为例,来试着探寻一下西西小说的现实关切,看看《我城》中的香港血肉。
  有人认为现实关切正是西西的不足,她沉迷于文字游戏之中,对历史、社会、政治等方面缺乏兴趣。在西西童话般的叙述语调之下,《我城》整个漂浮在轻松又带着淡淡喜悦的文字的河流上,所有的沉重似乎都被消解了。西西是有意为之,她说“我比较喜欢用喜剧的效果,不大喜欢悲哀抑郁的手法。写小说,我希望能够提供读者一样东西:新内容,或者新手法。现在的情况是,当悲剧太多,而且都这样写,我就想写得快乐些,即使人们会以为我只是写嘻嘻哈哈俏皮的东西。”[1]
  那么在嘻嘻哈哈俏皮的东西背后,西西还说了什么?我相信结合《我城》的具体文本稍作分析就可以给我们答案。
  
  一、国与城
  
  在《我城》中只有一个地方出现了“国家”这个词:
  
  阿游记得他的地理,这是他在学校里成绩最好的一科。海棠,我们的国家是一片海棠叶子的形状。阿游记得。不管你讲的是国语,还是广府话,我们的国家在地图上是一片形状如海棠的叶子。[2]
  
  “海棠叶”的说法在大陆已经很少听到,我们的国家是“雄鸡”而不是叶子。在海峡对岸倒是还有人记得这个词,余光中《乡愁四韵》中的“海棠红”依然承载着“乡愁的烧痛”。但随着台湾本土意识的成长,“乡愁”也有了不爱台湾的嫌疑,“海棠叶”便成为了禁忌。能一直秉承对“海棠叶”认同的,似乎只有香港。但香港在面对“国族认同”时似乎格外谨慎,在《我城》中也再不见“国家”。
  《我城》开头这段话也许能给我们一个解释,西西是这样开始她的故事的:
  
  我对她们点我的头。是了,除了对她们点我的头之外,我还有什么话好说。这座古老而有趣的大屋子,有十七扇门的,而她们说:就给你们住吧。[3]
  
  “她们”是爸爸的姐妹,爸爸只参与了第一章中他的葬礼,之后就消失不见了。阿果一家上来就表明了“遗孤”的身份。被安排住在“这座古老而有趣的大屋子”,“除了对她们点我的头之外,我还有什么话好说”,这正表现了香港身为殖民地的无奈。如同一个丧父的孩子,“父亲”对他是一个宿命归宿,但又是一个心痛的字眼。国家之于香港,正是这样一个复杂的情结——它无时不在,但时时难于说出。这个情结结合下面这段话可以更容易地看出:
  
  有一次,我听见一个电话这么说:人是不生不灭的呵。你以为我死了之后,我就没有了么。什么地方没有我呢,我成为历史,我成为过去的经验,我是过去与未来的一道桥。[4]
  
  父亲虽然死去了,但他依然是家族史的一部分,是寻求身份认同的必由之路。他是“过去与现在的一座桥”,他就是“现在”,融化在时时刻刻的生活中。但这个父亲如此稀薄,而且越是追寻便越难捕捉。在宏大叙事中确认香港的身份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西西选择以一系列小人物、小事件来突破史传的套路,让读者于其中自行解读香港。
  近代的香港历史,正是从“父亲的死”之后开始的。此后香港处于祖国与宗主国的夹缝之中,也夹在国共两党中间,政治上的认同实在纠缠。这就迫使香港人早早就开始思考他们的身份认同问题。大陆人一直没有身份的焦虑,台湾人的身份认同危机也在香港之后。在这方面,香港文学走在了华文世界的前列。这种身份认同的焦虑被西西轻描淡写就表现了出来:
  
  如果,生长在更早的年代,我看我或者可以见着黄帝。我喜欢黄帝,他发明指南车,人又勇敢,我能够做他的子孙,觉得很高兴。要是有人问我,你喜欢做谁的子孙呢,亚历山大大帝、彼得大帝、凯撒还是李察狮王,我当然做黄帝的子孙。问的人就说了,在这里,做黄帝的子孙有什么好处,你会没有护照的呀。[5]
  
  黄帝固然是最让香港人认同的祖先,但在这里,“护照”是更重要的问题。祖先没法给你带来任何现实的好处,甚至会让你失去一些必要的东西,比如护照。两相抉择,黄帝与护照之间还是选择护照吧。于是西西写出了下面这段话:
  
  ——你的国籍呢
  有人问了,因为他们觉得很奇怪。你于是说,啊,啊,这个,这个,国籍吗。你把身份证明书看了又看,你原来是一个只有城籍的人。[6]
  
  王德威对此评价道,“而故事中的主人翁阿果一次出游,辗转想到自己的身分归属,终于明白‘你原来是一个只有城籍的人’。当头棒喝,这无异是香港文学自白的难忘一刻。”[7]
  “黄帝”的第二次出现又增加了“自白”的维度:这是在第17章的那段后设叙事中,写着《我城》故事的字纸自称“胡说”,住在大厦楼顶的老人对“胡说”说:
  
  这些图画不对文字,是因为你的数学不好,计算不准确。这些字写别了,是因为你的语文不行,分辨不仔细。他随手在身边捡起一页纸,上面写着: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他对胡说说,好好读这些字纸吧。[8]
  
  “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 长而敦敏,成而聪明。”出自《史记•五帝本纪》。这段话一方面是对史传书写的戏谑——“而香港的传奇既出于偶然,为斯土斯民写历史,怎能堕入一般史传演义的老套?这是西西的慧心所在了。”[9]另一方面,这也是对香港特殊地位的确认:香港就是在与“中华”若即若离的微妙关系中保持着自身的位置。香港人不是真正的英国人,也不是正统的中国人,他们没有国家归属,他们只属于香港这座城市,除此之外别无依靠。香港人的勤奋、务实也多少与此有关吧——他们只有“城籍”,他们很清楚:一切只能靠自己。
  
  二、菠萝与辣椒
  
  “我城”可以是很多座城,甚至每一座城,但它首先是香港。《我城》中那些香港独有的词语可以证明:多次出现的“肥沙咀”就是对“尖沙咀”的调侃,电话机构员工常看的《动物报》就是香港的《马经报》,还有石油危机、港城水荒、治安问题这些都是比较明显的。下面这段所影射的故实就需要一番探究了:
  
  曾经有一次,大街上有许多人说:“那边有菠萝呀。”几个小孩子听见了立刻说,我们喜欢吃菠萝,我们去吃菠萝去。于是,他们一起跑到菠萝那里。谁知道,那个奇怪的菠萝却把小孩子的嘴巴吃掉了,又把小孩子的手指也吃掉了。[10]
  
  这里的“菠萝”暗指“土制炸弹”。这段话写的是1967年的“六七暴动”:受大陆文革影响,香港左派与港英当局发生暴力冲突,左派在街上放置土制炸弹,一般还写有“同胞勿近”之类的字样,但炸弹真假难辨,市民称之为“真真假假菠萝阵”。不少民众被误伤,港城怨声载道。[11]上面这一段写的就是“菠萝”炸伤小孩子。在西西童话般的叙述并未将苦难庸俗化。相反,在不忍深挖的文字背后,尽可见其悲悯。在常规的现实主义描写之外,西西提供了一个描写历史苦难的新选项,这个选项在我看来往往比声嘶力竭的控诉和血淋淋的暴露更高明而且更有人文关怀。
  “1967年7月20日,港英当局再次宣布《紧张法令》,这更触发不断的街头警民冲突。更多的防暴队、警察以催泪弹、木弹、冲锋枪来对付土制手榴弹和土制炸弹。7月31日止,被捕入狱者5200多人。”[12]这次暴动使市民与港英政府之间产生了很大裂缝,当局想出的解决办法很有意思,1969年举办了“香港节”,藉以疏导民怨和安抚民心,加强香港年青人对香港的归属感并以此抗衡左派的“十一国庆”及右派的“双十国庆”。港英当局宣扬“香港认同”是为了抵抗两岸的政治侵扰,这也和香港人夹缝中的自我认同达成了一致。
  另外,从麦快乐的辣椒中我们也能看到香港的气息。首先“麦快乐”这个名字就被赋予了多重含义。第一,他字面上看是乐天的;第二,西西把他和“快乐王子”放在一起,暗示他是小市民中的快乐王子;第三,“麦快乐”在粤语中的发音是“勿快乐”,在表面的乐天之下却藏有深刻的忧患意识。
  麦快乐确实不总是快乐,他心地善良踏实肯干,但总是遭逢挫折,他的发泄方式就是吃辣椒:
  
  想了半天,麦快乐愈想愈不快乐,竟然说,不如不做人,做空气算了。说时,真的把头朝墙撞去。他一撞,却撞着一串辣椒。有两只辣椒即时扁了,而且跑进了麦快乐的嘴巴里,辣椒好辣,辣得麦快乐眼泪都淌了下来。不过,辣椒却把麦快乐的不快乐辣走了。[13]
  
  麦快乐平时是不吃辣椒的,但这次的偶然经历让他知道了辣椒的作用,以后不快乐时就吃辣椒发泄。
  麦快乐这个人就是香港底层市民的写照,他的勤劳、善良、任劳任怨、甚至于他令人心酸的发泄方式。就是在勤劳与挫折、乐天与忧患之间,香港人把香港一点点建设成了世人瞩目的东方之珠。《我城》中描写水荒缓解时的这段话无疑是对港人的赞扬:
  
  对于这个世界,你是不必过分担心的。你害怕石油的危机会把我们陷于能源的绝境吗,你看看,我们不是安然度过了吗。你为了水塘的干涸而惊慌恐惧,认为我们即从此要生活如同沙漠了么。你看,及时雨就来了。[14]
  
  一次次顺利渡过难关不仅使香港经济取得了高速发展,更重要的,香港人在这样的患难经历之中结成了命运共同体,香港意识不再是政府的宣传,它真正成为了人们自发的情感。
  
  三、难民与“我们的城”
  
  “香港人”这个群体形成的过程中,尤其不能忽视的是“难民”的参与。据韦尔什《香港史》记载:“在此之前(按,此处指1952年之前)香港的难民人数已经增加到将近300万人(一般称这些人为‘寮屋居民’,因为‘难民’一词意味着这些人逃离恶劣的环境,还意味着主人有责任安置他们,这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一种侮辱,也会让香港付出巨额花费)。新来者蜂拥而至,数年之内人数就达到香港本地人口的4倍。他们占据了一切能够弄到手的设施,给潜心致力于战后重建、时时面临外部压力的殖民地政府带来巨大困难。可以想见,香港当局只是勉强接纳‘寮屋居民’,除了提供最基本的生存条件之外,当局不愿承担更多的义务。”[15]
  阿游告诉海员们香港的变化时说:
  
   来了许多难民,阿游说。他们有的越过一座座山,成千成万一起漫山遍野从同一的方向步行而来。他们有的穿布鞋,有的穿胶拖鞋,有的赤足走路。不管是哪一类型的脚,都起了泡。
   当城外有无数的人如一座活动的丛林般移动起来的时候,城里也出现了成群的人朝山头上急走而去。他们带着干粮和食水。在山上,可以听见人们忽然喊起来:是母亲么、是弟弟么。一发声后即哑了。
   到山上来的人,只有少数人特别来寻找自己的亲人,其他的,只带备粮食和水,对迎面走来的人亲切地说话:你饿了吗,你的脚受伤了呵。于是,他们给流血的伤口以药,给饥饿的躯体以粮。众多的外衣和鞋,都披在陌生者的身上了。[16]
  
  带着粮食和水去探望难民的只有少数是来问“是母亲么、是弟弟么”的。我们可以想象,其他人——大多数人——他们很可能自己也是难民,只不过先于这批人一步安定下来。或者,他们是没有离开香港的难民,他们经历了日本占领时期的苦难,经历了英国的殖民,和新来的这批同胞一样,他们都是难民。西西曾经说过,“我是相信‘作者论’的,相信把人和作品结合起来看。”[17]我们结合西西的经历,可以看到一条难民流亡的线索:西西1938年生于上海。1937年8月13日日本发动“八·一三事变”,轰炸上海。上海有南北两个车站,事变后北站处于战区,交通断绝,上海难民纷纷由南站出逃,1937年8月28日日本轰炸上海南站,炸死候车妇孺200多名。《我城》通过阿果出游回来和母亲的交谈内容也许表现的正是西西的母亲对这段历史的记忆:
  
   母亲坐在一张摇椅上。我说我看见了炮。在城堡的墙头上,我看见它们并列着。当它们发声,我相信它们会震撼整座城。我说我看见的炮是黑色的。虽然是夏天,是正午,它们触手温暖,如一座睡熟了的火山。山里面好像有沸腾的岩浆,但山是睡着了。
   母亲认识的炮不是暖暖的,而是炽热如火。母亲认识的炮已不是睡熟了的火山,而是醒的。炮把奥运会运动场轰起一个一个盆形的陷洞,炮使整片平原的桃花猛烈地焚烧。火车站满地散落单只的鞋。(如果你从南站来,你知道。)[18]
  
  母亲在大段的追忆中反复提到南站:“如果你从南站来,你见过”,“如果你从南站来,你知道什么是饥饿”,“如果你从南站来,你知道什么叫贫穷”。苦难的记忆还没有结束,西西一家1950年来到香港,也算是难民大潮中的一员,此中自然也是备尝艰辛。正是由于对苦难的共同记忆,让“众多的外衣和鞋,都披在陌生者的身上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一起建设他们的香港,并且可以毫无愧色的称之为“我们的城”。难民与香港最初似乎是主客对立,但逐渐合而为一,难民成了香港人,香港也成了“我们的城”。
  
  当东方号泊在候斯顿河上,船上来了新列的海员,众人同时发出了这样的问号。
  ——我们的城怎样了呢
  ——我们的城别来无恙吧[19]
  
  四、天佑我城
  
  韦尔什判断说,“对于香港来说,1971年是一个关键年份,这一年被视为标志着香港开始了作为一个城市国家的现代史。”[20]在这一年,作为英国殖民地的香港开始走上了回归中国的路途。
  “1971年的《移民法》……把英国的居留权限定为下列人士:‘在联合王国及其殖民地出生、收养、归化或者登记的公民,或是这些人的子女或孙子女……或是已在英国连续居住5年以上者……有权居留者即为‘英国属土公民’。’按照这项法律,有超过300万香港华人属于英国公民(其余的人因为从未进行登记,被视为居住在香港的中国公民,虽然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立场,所有香港华人均为中国公民),但只有极少数香港华人有资格成为英国属土公民,没有这种资格的那些人被告之不得寻求在英国避难。从那时起,香港不再被视为一个殖民地,而是一个领地,从而为英国最终不可避免的撤离铺平了道路。”[21]
  这项法律可以看做是香港与英国之间界限的再次划分,香港的独立性更加明显。1972年,英国对香港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朗:“(1972年)3月13日,英中发表联合公报,决定在伦敦和北京建立大使馆,双方一致同意奉行‘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原则’。英中建交是双方20年谈判的顶峰,再加上英国默认把香港从殖民地地区名单中除去,无不表明香港的前途已成定局。……1974年,希思以反对党领袖的身份访问香港,确认香港肯定将在1997年归还中国。他的这一声明被视为权威性的表态,十分清楚地表明英中双方此前就已经达成某种谅解。”[22]此时香港已经不再是“殖民地”,而像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城市国家”。从这时起,香港进入了“借来的时间,借来的空间”的历史阶段,香港也真正进入了它的黄金时代。1984年9月26日中英两国政府签署《关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正式确定香港将于1997年7月1日回归中国。此后虽然有诸如“九七大限”的说法,但这没有阻碍香港的发展。97年之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香港人知道他们能做的就是把握现在。
  我们现在再回头看《我城》开头的那段文字:“我对她们点我的头。是了,除了对她们点我的头之外,我还有什么话好说。这座古老而有趣的大屋子,有十七扇门的,而她们说:就给你们住吧。”也可将“她们”理解为英国政府,让香港人(或者西西更明确地指称“难民”?)安置于此,此后不管不顾。
  今天我们提到香港,都为它的发达而赞叹,但当回望历史的时候才能明白这成就是如何的来之不易:
  
  班主任说,目前的世界不好。我们让你们到世界上来,没有为你们好好建造起一个理想的生活环境,实在很惭愧。但我们没有办法,因为我们的能力有限,又或者我们懒惰,除了抱歉,没有办法。我们很惭愧,但你们不必灰心难过;你们既然来了,看见了,知道了,而且你们年轻,你们可以依你们的理想来创造美丽的新世界。[23]
  
  经历了几代香港人不懈的努力,香港成为了华人世界里的“美丽新世界”。尽管它还是有诸多不足,但只要有这种以悲观为底色的乐观精神(也许我们可以说上面这段话正是“香港精神”的概括),一切美好都是可以期待的。
  《我城》中的小人物勤勤恳恳做着他们琐碎的工作,而且几乎都是“蓝领工作”:
  
  我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曾经碰见过这样的作文题目:我的志愿。我当时是这么写的,我说,我将来长大了做邮差,做完了邮差做清道夫,做完了清道夫做消防员,做完了消防员做农夫,做完了农夫做渔夫,做完了渔夫做警察。当时,我的社会课本上刚好有这么多各行各类的职业。[24]
  
  这是西西对那一代香港青年的赞扬,有这样的年轻人我们何愁社会没有希望呢?而且他们都真诚地热爱香港,西西借阿傻求签的这段对话袒露了她的心声:
  
  ——你求了些什么呀
  大家问。
  ——天佑我城
  他说。[25]
  
  有这样的青年一代,不得不说是上天的庇佑。“天佑我城”也成了西西最为人所知的名言。仔细分析这句话,我们可以看出它是来自英国国歌《天佑吾皇》(God Save the King/Queen)。西西把它翻做“天佑我城”,可以看到香港与英国的复杂关系,更可以看到独立的香港意识觉醒。事实上,英国对香港更多时候是采取放任的态度,香港在历史的颠簸中也算是比较安然地度过,这是香港得天独厚之处。“在中国早先的动荡时期,香港一直安全地置身事外,只有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日本占领时期,香港人民才被其殖民统治者置于毫无保护的状态。他们从这场大浩劫中恢复了元气,在很大程度上是靠自力更生,既没有从英国得到多大帮助,也没有受到英国的阻碍。整个战后一代人除了最基本的社会供应之外一无所有,他们往往在极为恶劣的条件下辛勤工作,迸发出令人惊叹的活力。他们凭借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他们完全有理由为之自豪的社会。”[26]
  香港人不仅凭借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了这样一个社会,也在这个社会创造出了自己的文学。其中西西的《我城》无疑有开创之功。董启章曾说,“对于认为这个城市没人性没文化没价值没前途的评论者,我无意辩解,只想阅读几个生于这城属于这城的作品,并且一厢情愿地重复这个城市的文学中最教我感动的一句:‘天佑我城’”[27]
  其实仅是看到香港产生了《我城》这样的作品,也已可见“天佑我城”。
  
  
  201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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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何福仁,《童话小说——谈童话、<碗>、<煎锅>及其他》,选自西西,《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台北洪范书店,2007年7月版,P191
  [2] 西西,《我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P184
  [3] 同上,P7
  [4] 同2,P190
  [5] 同上,P155
  [6] 同上,P156
  [7] 王德威,《香港——一座城市的故事》,选自《如何现代,怎样文学?》,麦田出版,2008,P287
  [8] 同2,P228
  [9] 王德威,《编织物飞行志怪——评西西<飞毯>》,选自《众声喧哗之后》,麦田出版2001,P302
  [10] 同2,P160
  [11] 详见《满地“菠萝”》, http://www.hkatv.com/infoprogram/07/hkdecode/content28b.html
  [12] 李宏编著,《香港大事记》,人民日报出版社,1988,P124
  [13] 同2,P74
  [14] 同2,P141
  [15] 【英】弗兰克•韦尔什,《香港史》,王皖强、黄亚红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P496
  [16] 同2,P182
  [17] 同1,P204
  [18] 同2,P169
  [19] 同2,P178
  [20] 同15,P524
  [21] 同上,P528
  [22] 同上,P527
  [23] 同2,P60
  [24] 同2,P110
  [25] 同2,P174
  [26] 同15,P583
  [27] 转引自苏燕婷,《想像的维多利亚港》,《星洲日报•文艺春秋》,2007年11月11日。http://www.sinchew-i.com/sciSC/print/314


  创造美丽新世界
  ——西西《我城》与香港意识的滥觞
  
   西西《我城》在大陆的出版距小说面世已三十五年了。三十五年之中,国人的阅读经验与阅读视野随着经济社会转型遽变中的国家一同增容、扩界、转化、新生,似乎到了“太阳底下无新鲜事”的境遇,然而从《我城》开篇第一句“我对她们点我的头”读起,到收笔的最后一句“再见白日再见,再见草地再见”,短短十数万字的“小东西”,竟然让我们以为如此独特、如此愉悦;更进一步,西西早在三十五年前唱呼的“创造美丽新世界”,在异时异地的大陆,竟然具有如此对应、如此贴切的当下的意义,多少会让如今钟情于治熊(《缝熊志》)、治猿(《猿猴志》)的西西产生些意外吧。这位彼时(37岁)为香港意识代言的青年女作家,在《我城》之中以形式与内容两端体认香港意识,进而为香港社会青年主体鼓与呼,开创的是一段于沉寂中发声、于未然中见然的文学—社会历史。
   《我城》是从出殡与搬家写起的。小说主人公一家(在西西“群像”写法之下,并无主人公/主角的设置,姑妄称之)我母秀秀、我姨悠悠、阿果(“我”)与我妹阿髮因父亲的殁去继承一座大屋,从此开始一段新的时间、地点的人生旅程。西西这样开始她的小说叙事,显然着意而为:与七十年代香港社会现实相对应,小说主人公们与香港都市芸芸众生一道辞别旧的时间和地点,在新的时间和地点开始新的人生,是一种继承(时间与空间的继承),更是一种断裂,断裂始于继承,却与继承在叙事中话别。搬家后的一家人开始新的生活,西西笔下着重书写了阿果、阿髮、麦快乐、阿北、阿傻、阿游数位年轻人的生活状态:阿果于毕业间歇寻找工作、阿髮忙于学习与玩乐、麦快乐在不同工作之间流离最后栖身电话局“种电话柱”、阿北手工做门并任大屋看门人、阿傻与阿果麦快乐远足、阿游在海轮上担任电工周游世界。西西用快乐、乐观的笔法书写这些年轻人的言行,用散点的、流动的笔法突出这些年轻人快乐、乐观的性格,好比麦快乐,不被世俗规范约束而辗转于不同工作,最后欣然找到电话局的工作,此过程固然有不如意、有对社会现实的批判,西西更多地关注年轻人屡败屡战的奋发精神;再如海轮上担任电工的阿游,千里之外,心系香港,发问“我们的城怎样了呢”;更重要的,西西不分主次轻重刻画年轻人群像,倾心于自食其力的现代资讯社会的基层工作人员,既是对香港七十年代社会青年主体的认可与赞颂,更是将“我”纳入这一群体之中,抒发“我”对香港的呵护之情,是西西作为香港城民对“我城”的自曝心怀。始于《我城》,发端于六七十年代的香港新的社会心理意识——香港意识正式登上文学—历史舞台。
   回溯香港文学历史,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诸多中国现代作家寓居、流转香港,创作出“在”香港的文学作品,到五六十年代香港本土作家与一些播迁香港的大陆南来作家力求创作体现香港本土色彩的“属”香港的文学作品,如舒巷城《太阳下山了》(1961年)、刘以鬯《酒徒》(1962年),再到七十年代以西西、也斯为代表的新一代香港本土作家创作的体现香港意识的文学作品,香港文学主体性发衍的脉络清晰可见。1950年西西随父母南迁香港,至《我城》最初在《快报》连载之时,生活了25年,25年之中,西西与香港一同成长,广泛参与香港文化艺术发展流向,以个体之文学实践表现城民与城市与文学发展的复杂对应关系。六七十年代港台多受西方文学、哲学、社会思潮影响,西西创作出了明显带有“存在主义”色彩的三部中篇小说(《东城故事》、《象是笨蛋》和《草图》),至七十年代中期,一扫此前的沉郁感伤,创作出明亮光彩、乐观快乐的《我城》,这其中固然包含西西创作态度、写作方法的革新,作用更巨的却是融个体于群体的香港社会心理意识。
   《我城》并没有明晰的故事情节、主体人物和叙事结构,熟稔现代文学各种技巧的西西,不仅在文学创作方法上一炉而冶、发扬西方现代文学所长,更在小说写作中体认六七十年代滋生的香港意识,融形式与内容为一体。黄继持曾指出,某个地区文学个性或说“主体性”的形成,一是本地经验之写入,从表层的地方色彩、生活方式,到深层的社会心态、价值取向;另一则是形式的突破,新形式带出对生活的新的切入,并为此地的“生存情境”作出形式与内容统一的艺术揭示。《我城》用不合传统的形式端写香港社会青年主体,写他们的价值观和共同社会心理意识,写他们对社会、对“我城”的体认,彰显的是他们与老一辈香港人、同时期大陆人的不同;小说固然也书写了种种社会现实,如商业文化对人的异化、社会动荡、天灾人祸,却有意偏离现实主义作家惯用的批判内核,并创立“童话写实”的创作方法将社会现实“陌生化”、“奇特化”,保持批判主体与批判对象的距离。西西自己说过,“一般小说都写成年人,悲哀愁苦,板起脸孔,写十分严肃的问题。为什么不写写青年人的生活,活泼些,从他们的角度看问题呢……写小说,我希望能够提供读者一样东西:新内容,或者新手法。”《我城》的书写或许暗合了“反抗父权”的现代文学叙事母题,投诸文学与社会现实的纠葛,却是西西为香港意识—香港社会青年主体正名的企图。
   难得的是,《我城》之中抒发的城民对城市的归属感、认同感是多层次的、多角度的,既包含着如阿游这般身在异地、心系“我城”的主体顺向情感,也包含着如阿果这般对社会现实批判后仍呵护、爱惜、认同“我城”(“天佑我城”)的复杂情感,同时也包含着在初步探讨“城籍”与国籍这一西西日后将重点写作主题时表达的城民与大陆国家之间的情感、文化建构。尤其动容的是西西解构“自我”的努力,《我城》本身是西西代言香港社会青年主体的发声之作,是将主体情感投诸“我城”的鼓与呼,却并没有唯我独尊、固步自封,反将“自我”也随着社会现实一同纳入批判的视野,对“自我”作出建构与解构:“目前的世界不好。我们让你们到世界上来,没有为你们好好建造起一个理想的生活环境,实在很惭愧。但我们没有办法,因为我们的能力有限,又或者我们懒惰……但你们不必灰心难过;你们既然来了,看见了,知道了,而且你们年轻,你们可以依你们的理想来创造美丽新世界。”至此,为香港意识代言的《我城》,从体认、归属的位阶提升到永无止尽的、变动不居的“创造美丽新世界”的水平上,市民与城市本质的交互关系于焉铭刻。
   《我城》之后,西西创作的“肥土镇系列”惯写不同时空下城镇、城市的独特命运,时空编织下的二维空间里,点与点之间的悬浮关联,或许并没有孰重孰轻的顺次关系,然而也惟其具体而细微的命运刻画,为后来者提供了一个可以参照、可以关注、可以比较的样板。而今亦如香港发展的衮衮大陆城市,如何在各城的文学书写中寻找并找到属于城市与市民本质的性格与特色,并参与城市塑造与城市空间拓展的漫长而艰苦的跋涉,成为三十五年之后阅读《我城》不可回避的命题。西西以《我城》及系列作品在香港文学史上镌刻了婉转流动的坐标体系,放之中国当代文学流变的视野,读者与作者共同期待表现“市民—城市—经济社会转型”的发声之作,那是否也应该是一部“创造美丽新世界”的作品?
  
  (已发文艺报,略有修改。版权所有,请勿转载)


  怕忘记那种感觉 所以我喜欢书评 帮我不遗忘  我城 是用童话描写的香港 但是 不完全是香港 琐碎的童话 童话般的琐碎   那是个 孤岛 寂寞却人来人往的孤岛 寄托了童话的美好却建立在半空的无依偎的城市   没有情节 没有线索 淡化逻辑 理性   似乎很荒诞 但是 这就是 我城  像个世界 的孤岛


  几年前,曾为香港教材编教辅,其中有一篇西西的《碗》,写好后开始喜欢上了这位女作家。记得当时到处找西西的作品,大陆很少见,只好去淘香港的书,今天突然发现,已经出了集子了,推荐!


   天上的星星真多 阿傻抬头看 发现天上的星星也正这样看着地上 并轻声惊叹道 好多人 那些人们听到星星的惊叹 脑袋上立刻长出一枚天线 伸向天空 将太阳请出来 赶走了星星 可是人们却发现没有办法再收回天线 因为天线的关闭系统在小丑的鼻子上 于是M叔叔门口开始排起了长队 但人实在太多了 队伍实在太长了 人们就想要不让麦快乐暂时充当一下M叔叔 于是他们把无数个红色的小丑鼻子装在了麦快乐脸上 手上 脚上 把麦快乐整个身体都包裹了起来 原来完全被包起来的感觉与没有穿衣服一样 麦快乐小心翼翼地说 虽然他说得小小声 但这话还是被阿北听到了 阿北想把他的门也变成红色的 于是他在门上画了一个圈 然后又在这个圈里画了另一个一样的圈 然后在这个圈里又画了一个 再第三个第四个 直到整个圈里都被塞满了圈 这时候悠悠来找书 她找了本连环画 准备走的时候看到了这扇门 便将环字剪了下来贴在了门上 然后继续去另一间房找书 环很鄙视地看了一眼圈们 圈们立刻派出其中一个将环框了起来 环在圈圈里打转转 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阿发听到声音走过来 将眼睛凑近圈环之中 透过它看到门后的阿游正在将一个一个的圈拆下来扔到海里面 圈圈们在海里有的变成轮胎 有的变成大肥佬的太阳眼镜 又有的变成了气球 等等等等 不一会海里就充满了圈们变的东西 阿果随手捡起一个气球 刚拿上岸它就自己爆掉了 从里边掉出一张红色的小纸片 阿果看了看上面写的字 然后翻过来向上给星星们看 星星们将小纸片上的字一个传一个给太阳 月亮 N星 X球们看 也传到了9个光年外的牛奶系 很远很远很远 不过没关系 因为这本就是给它们看的 这不是书评 它只是一张纸片上的很多笔画
   西西嚷嚷 - 花花世界 天佑我城
  


   原来写一本看不明白的书的书评好难,而写一本看不明白但又很喜欢的书的书评更是难上加难。
  
   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认识西西老师,马上被她吸引而不自拨。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的文字十分独特,我城也是。在西西老师的世界里,所有的事物都变得不一样,而且充满童趣,充满一种抽象的东西。在这个关于人与城市的小说里,零零散散的故事中,有积极快乐的人生,有黑色灰暗的过去,有五颜六色的困惑,有光彩夺目的理想。阿果、阿发、秀秀、悠悠、麦快乐、阿傻、阿游穿插于我城,他们工作,闲逛,游玩,迷失,他们都生活在我城,他们和我城共同成长。
  
   很羡慕他们生活在我城,很羡慕我城里生活着他们,天佑我城!
  
   搞不懂西西老师用了什么技法,我觉得我城有别于一般既成定局的小说模式,像一个不断成长变化孩子,总觉得会有“怎么你又高了”的感觉,或者这就是何福仁老师所讲的“移动式叙述”吧!
  
   可惜我没有充足的背景知识,也缺乏深厚的阅历和富丰的想像力,所以没能读懂我城,但我相信这一次美丽邂逅之后的不久会有更美好的重逢。
  


   像我这样一个读者,看书总是比较随性。初看《我城》,总未免有点摸不着头脑。一路看下去,大概是看到了阿北,才看出了自己喜欢的味道。阿北喜欢做门,不喜欢电动工具,喜欢用手工的,做的很慢,可他喜欢。对,就是从这里开始看出了喜欢的味道。这就是“我城”里的人。
   后来还有阿果、阿发、阿游、阿傻、麦快乐,麦快乐我也喜欢,因为他是个好人。好像就是这些人一点点地在书里活了起来,我才像一个无心游荡的孩子,突然想回过去看看他们的来历,先前,可是很漫不经心呢。因为作者就像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孩童嘛。这样写来的,自然叫看的人也悠闲得很哩。
   我对西西的一点记忆还是多年前看过的《台港文学选刊》,那是我少年时最喜欢看的杂志之一吧。喜欢那种独特的味道,喜欢那种读后闷闷的一股子气,我就叫它人味吧,总之看了后,总觉得有些感情就在心里面悄悄地滋长起来,或叫人欢喜,或叫人郁闷着,人就变得有那么一点不同,看世界也不大一样了。
   像我这样一个女子,是很记得住的小说。还记得那一股子愁怨,和一个清冷冷的决绝的女子。现在想来,难免怀疑西西种下了一颗种子,从此总对这样的女子格外看重一点。
   《我城》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我城》又散漫、又童趣,还有,就是文学的想象力。没见过这么写小说的,看了很久,我还在为它的水一样的文字而愠着,想就此罢手吧。可又是到了哪里,就再也丢不开去了。阿果带着他那些好有自我的朋友,怎么就悄悄地流进了我的心里,熟悉他们,就好像他们也在“我城”——却是我心里的城。
   因为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座城,而也会住着这么多不同的人,他们很认真用力地活,活的比我们自己想到的更加像样。更加天真。更加稚拙。他们虽只在我们的想象里,可在想象里,他们带着我们一起苏醒了。
   我看见一座幼稚园一般的城。那样的白开水一样的文字,那喜欢说着傻话的“我”——阿果,那他眼中不紧不慢的生活,那些过去。那些过去组成了我城。所以,那些都是我城。没想到就是这样混沌初开,先民一样的城民们,过着理想国的生活。我想,我做,我玩,我恼,我笑,我去游了——我随意、自由得很。就像我这样一个读者,随意的看着,好像一路溜溜达达地看完了它。
   但是这座城,无疑就矗立在那里。不管它在现实里是不是有个名字叫香港。它是西西的,也是我们大家的,打开这本书,它就和它的人一起,跳到我们面前。总是那么年轻的好像十八岁。对,情窦未开,所以这本书里还没有爱情。一个初生的城,一个最后以及最初。我们再看不到那么单纯的人和生活,都在我城里被封存了。在信息爆炸的年代,唯有对着书本做一洄游,做一个美梦。
   建立自己的城。西西给了我们一把钥匙。她的白开水其实,到后来,你发现是最好的饮品。
   还要做什么呢,再回到我城吧。


  就像很多观念一样,城市的寓意也并非与生俱来。在美人鱼的故乡丹麦,250个居民以上,就能算作城市。只有在游牧和狩猎变成不那么有前途的职业,城市才能诞生,否则要找二百多个猎人集体出动的机会不多,估计只有在霸天虎远古时期对地球入侵的时候才有必要。
  城市历来都应该坐落在交通要冲,有人走,有人活着,才会有城市。考察一下中国的城市定义,城市是在市镇建制的基础上产生的。什么叫市镇建制,我理解是各种委员会和办事处形成低级结构,然后上面再盖上更大的委员会和办事处,然后在上面再盖上更大的,然后再……因此,在我生长的环境中,城市一直是个跟体制有关的名词,和有没有路给人走,让不让人活得更好,从来没有关系。至少,我们也是习惯了将这两条的实现,归功于郭嘉(反正曹操是这么感谢的)。好像城市从来就是个跟人无关的某种天外来客。
  香港是个令人向往的城市。在我眼里,一直都是。旺角,尖沙咀,铜锣湾,那个城市的地标重未踏足却耳熟能详;那个城市在地图的另一端却好像从未离开我的视线。在我仍然歌颂一只分不清什么天气适合捕鱼,什么天气适合飞翔的水鸟的时候,香港总是让人热血沸腾。
  如今,那只海上的燕子不再飞翔,可能已经被饿死了。香港地名还在,城却已变了模样。否则,怎么会出现《十月围城》这样弘扬新时期主流文化价值观的拧巴之作?曾经我不认同小马哥杀人越货的目的,却为他两肋插刀的理由而击掌,曾经不肯实践周星星天马行空的追求,却对他癫狂不羁的生涯暗自倾倒。时至如今,同样烙着香港制造的电影,却也学会了手段非礼,目的正确。五十年不动摇的口号,在十年磨剑的《十月围城》里早早的弃暗投明,这就是科学电影观的伟大胜利,这就是我关了电视扔了录像带不再看那咫尺天涯,开始实践低碳生活的胜利。
  香港从此变得模糊,不让人向往。我甚至怀疑,我还有什么理由走近港澳通行证的办理窗口,如果里面那个人问我,你去做什么?我心里应该怎样回答?我要去亲自目睹市镇建制如何在地图的一角生根发芽吗?
  我毕竟有些悲观了,谁能说抹去一个城市,就能让它不得复生!如果说香港还在,可能也是因为某些人还在,他们做的某些事还在,他们还拥有着自己的城市。《我城》里说,我们已经变成一个只有“城籍”的人,我说这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人才能有的豪迈。当大地浓缩成一张地图,比例尺任意调节的时候,谁还能说自己是一个自由的人?自由的人会迈出大门,不受阻碍地站在大地的一个角落,而不是通过京广线、陇海线、秦岭等等地图上的线在脑海中与世界同在。不自由的人,手中拥有的不是城籍,只有市镇建制最小单位的归属,哪里你也去不了。
  《我城》顾名思义,是“我”的城市。四处是生长的味道。这里所谓生长,是对生命体的一种期许,有生命的物体总要不断改变自己的形状。作者西西让《我城》的字有生长的味道,就是把四处都当作人力之外的生命体看待。这个城四处都有生命体,就自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合看官的意,就不是生命体的错了。
  “搬家就是:扫出七桶垃圾,三抽屉灰尘”。“我”总是在字面上消失,却藏在纸背后面不紧不慢的说着什么。好像这样的讲述既没有开始,又没有结束。读着《我城》,就因此像读一个历史。“读历史,就知道时间没头没尾”,你又怎能去人为的加上个开头和结尾?
  主人公们,就这么“历史”地看着城市像一个生命体,自由地生长。他们也在其中自由地生长,没被某种建制所束缚。
  据西西本人解释,她笔名来自象形文字,模拟一个穿裙子的女孩站在地上画出的格子里,连在一起,就是不停地跳着房子游戏。我想这个格子,肯定是自己画的,并非其他人强行灌输。这基本上也是我对《我城》的印象。
  城市是谁的,谁心里有着一座城,应该不是他人说的历史,今人盖的红章所能赋予的。就像一股乡愁,即使没有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作为标签,谁又能不念那片乡土的好?跳出字面上的线索,可能才能真的找到可以永恒的城市。就像《我城》里的主人公们,字不认识很多,但是平和有很多,钱没有几个,但是朋友还是有几个的。
  如果世界上真有这样的香港,我倒真想去走一走。就算没有街头火拼让看客血脉贲张,就算没有一般一般港姐第三,也是个风和日丽的地方。那里有海鸥躺在蓝天上,不时到海面上打打牙祭。即使天阴了,也没有哪知海燕出来抢风头,就像住在那里的人们一样,趁这个时间和朋友聊聊天,或者跳跳房子。
  这个时候,他们一定还会说,我的城市我做主。
  


  未曾读过西西,好像是不曾算了解香港文学。
  
  典型桥段如梁文道,他曾经这样写过:有一段日子,每每有人问他香港有文学吗?香港有了不起的小说家吗?他就说:“有,西西。”而其代表作,则是《我城》。
  
  诚然,比起《哨鹿》、《哀悼乳房》、《像我这样一个女子》、《飞毡》,《我城》未必是西西最得意的巅峰作品,却往往被目为她不可不读的代表之作。按照坊间公议,从《我城》开始,香港本土书写借此正式迫于奠基,“天佑我城”成为一句挥之不去的美丽口号;三十年后,读着《我城》长大的一代香港青年也在重新寻找失落边缘的香港认同,当下风生水起的社会运动即被翻作一例。
  
  不过,读了《我城》甚至西西,就能了解香港么?抑或香港文学?夹杂在力图“不必改变生活方式,可以活下去”南来文人与下意识以大陆为“他者”本土婴儿潮两个世代之间,出生在上海12岁到港的西西对于香港注定有着与二者有所不同的触角。
  
  隔了三十年的月光,再来以致敬的心态阅读《我城》,这份被不断诠释的文本尤其显得吊诡迷离。确实,社会学家与文学评论家津津乐道书中的“你把身份证明书看了又看,你原来是一个只有城籍的人”,城籍与国籍的暧昧无疑呼应了六七十年时代的本土意识的自觉醒悟,不过,这也许并不是《我城》的全部。
  
  “你去做你高兴的事,我去做我高兴的事。”,那是电话修理工也可以接通未来的黄金时代,这是《我城》的神采,不过其中的万千景观,应与文艺青年记忆中先锋概念的香港七十年代有所区别,也与八十年代后起飞灿烂的香港不可同日而语,更与97年之后困顿反思的香港截然两味,这是香港么?即使是读着我城长大的香港本土人,也未尝不感到些许陌生隔阂吧。如果希翼从《我城》去了解香港意识的过去甚至现在,未必能够尽兴,甚至会陷入一种困惑。
  
  “目前的世界不好。我们让你们到世界上来,没有为你们好好建造起一个理想的生活环境,实在很惭愧。但我们没有办法,因为能力有限,又或者我们懒惰,除了抱歉,没有办法。我们很惭愧,但你们不必灰心难过:你们既然来了,看见了,知道了,而且你们年轻,你们可以依你们的理想来创造美丽的新世界。”我们都难免沾沾自喜,自视站在社会的变革点上,《我城》这段话屡屡被滥用,恶俗到用在每个时代都很登对。说来惭愧,世界真的在变好么,是1984还是美丽新世界呢?
  
  西西曾经自谓《我诚》采用了幻想手法,但又区别于拉丁美洲的魔幻现实主义,可谓有幻而无魔,有人说可以叫做幻想现实主义,她却认为也许可以叫做童话现实主义。我们如果过分执着于在《我城》中追溯现实,则可能忽略了童话在其中并非仅仅作为形式存在,更何况,除却形式,内在也自会失去意义。
  
  回到开篇的追问,西西这样的作者,写作之际,其实未必是全力代表所谓香港大众,也许也并非着力临摹向上的七十年代。甚至,即使她被称为香港说梦人,也是在给香港解魅的同时在重新梦幻,她与真实变动的香港如此亲近,却无形中又保留了一份游离。这也是香港,一个如梦似真的香港,阿髪、悠悠、阿傻、麦快乐的香港,西西意识中现实主义与存在主义并存的香港。
  
  撇去时代嘈嘈杂杂的浮沫,作为一名普通读者看待西西这样的写作者,我倒是希望能够换以《我城》的更多书写维度的意义。除却形式上的“作了移动式叙述”与“又作了一阵拼贴”,西西的天真难以回避,屡屡被评论者再三解构。也许,这样的天真背后却隐约呼应了卡尔维诺在小说创作所称道的“轻逸”:“我所寻求的轻逸的形象,不应该被现在与未来的现实景象消溶,不应该像梦一样消失”。
  
  卡尔维诺推崇写作致力于消除人的沉重感、天体的沉重感、城市的沉重感,如是《我城》的处理与典型书写如黄碧云在《失城》中不可言说的沉重构成了不同向度的景观。譬如,西西也写政治,比如六七暴动:曾经有一次,大街上有许多人说:“那边有菠萝呀。”几个小孩听见了立刻说,我们喜欢吃菠萝,我们去吃菠萝去。于是,他们一起跑到菠萝那里。谁知道,那个奇怪的菠萝却把小孩子的嘴巴吃掉了,又把小孩子的手指也吃掉了。表面的童趣戏谑,却尽是另外一种悲悯。
  
  尽管古老而接近湮灭,写作始终是一种关乎故事的技艺,本雅明始终强调讲故事的本质是对分享经验的能力。像西西这样的女子,也自然曾经表示对“讲故事的方式”的追求,她认为如同古老的《一千零一夜》神话,听众与叙述者在互动的叙述中构成一种抗拒死亡的方式,讲故事的人在认真的游戏中在真实与虚构之间谋求自有一种人世的庄严。感谢西西,送给我们的不仅关于香港,更是关于每一个城市都应该有的故事与想象,从这个意义上,处处皆非我城,而我城又无所不在。
  
  城市自有其逻辑,书本亦然。今天,《我城》带着白话的絮絮叨叨与西西式的天真梦呓来到内地,香港自不待言,甚至比起西西在台湾的声名鹊起也自晚了十许年,但中文世界的碰撞总会相遇,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今天的内地,如果说起故事的精彩程度,未必输给七十年代的香港,但如果缺乏西西式的天真与轻逸,大概难以产生会有《我城》这样的作品,甚至无力到连其中的时代症候也难以呼应。
  
  西西 著:《我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1月,26.00元。
  
  
  本文刊于【读品】97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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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就知道这是一本关于香港的书,曾听说过里面有一个关于香港的精妙比喻,说香港是一座孤岛。把它作为我这趟旅行的的起点,意义如何或许要在多年后才得以显现。
  起初读的时候很惊讶,没有跌宕的故事,没有具体的情节,阿果用孩子的口吻絮絮地讲述了身边的人故事。虽是个人都个性鲜明,但全是平凡的故事。但就是这种平凡在细味之下确有安静宁适之感,特别是他所描述的地方是在那个车水马龙水泥森林的香港。
  书中描述的是70年代的香港,风物很有HK的感觉,延向郊外的公路两边,一边是海,一边是山。有个地方叫肥沙嘴,特意跟HK的朋友打听了下是不是以前的尖沙咀叫肥沙嘴,但没有得到答案,不过虚虚实实倒也不必较真。印象中70年代的香港应该是它最辉煌的时代,港人作为一个群体的形象出现,能吃苦,能拼搏,香港的经济高速增长,由一个小渔村变成了亚洲四小龙。虽然也有人说到如今狮子山下的精神已经消失,但在那个人只有“城籍”的年代里面,港人团结在一起的形象确实是令人感动的。
  其实在内容之外,这本书给我留下深刻倒是他的形式方面的东西。西西戏称自己的叙述是“顽童体”透过阿果这个大儿童的视角用儿童的语言连缀起在那个城市中最普通的人生活,这样的普通人生活看似可以被放在其他的另外的城市叙述,但那种感觉要用那个城市的节奏来演奏才会很有感觉。
  小说基本上用了一种线性移动的叙述方式,有评论曾将此喻为《清明上河图》似的长卷,细想下来觉得颇为贴切。
  西西的写作中有一些可爱的叙述技巧,比如用人物身上最重要的特征来指代人:“那个把大拇指插在自家肥裤耳朵上的人”.................
  


  人也是一座奇怪有趣的說話的機器.他們說,一個重一百五十磅的人,有三千五百立方尺氣體,氧氣、氫氣和氮氣。人體內的二十二磅十安士的碳可以做九千支鉛筆的筆芯。人體內的血,裡邊有五十克令的鐵(一個克令等於零點零六四八的克蘭姆,簡稱克),連同體內的其他鐵合在一起,足夠鑄一枚大釘,支持自己的體重,把自己掛在牆上。人體內的五十安士磷可以做八十萬枚火柴頭。人體內還有六十粒糖、二十茶匙的鹽、三十八夸脫水、兩安士石灰。又有澱粉質、硫磺、氫、鎂、鹽酸。所有這一切,連在了一起,使人成為一個會說話發聲的奇怪機器。        而我們,終日行走在幾條忙碌的大街上,擠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只見許多蒼白的臉。於是,有人就說了,到巴黎去吧,到羅馬去吧。對於這個城市,你是否不屑一顧。          西西這本代表作《我城》,運用了很獨特的視覺。一切都描寫得很有趣。初開始我以為是以一個孩童的角度來寫這個世界,不,是這個城市。這個城市裏面生存的人們曾經有過很多恐慌,但是市民團結一致,眾志成城。    也許未來的某一天,我們擔心的能源枯竭、擔心的沒有水沒有電真的會發生。但是解決的辦法總是有的。或者我們真的能把屋頂翻過來儲存雨水,真的能夠把一座山炸開儲存雨水,能夠用風箏去引電。  書寫對“我城”的愛。很有香港文學家的特色。


  
  
  西西的“我城”是香港,或许,也可以说,不是香港。
  
  说“我城”是香港,因为原本这部小说就是为这个城市而写。在二十世纪七〇年代,这个华夷杂糅的都市被以“借来的时间、借来的空间”来论说,评论者自以为得计,其实早在潜意识里隐藏着对这座城的莫名排斥感。生于斯长于斯的居民自然无事不关己的“过客”心态,尤其于七〇年代伴随着香港的经济起飞,本土意识逐渐产生、发展。《我城》即以此为背景,描绘了中学毕业生阿果眼中的“我城”,阿髪、悠悠、麦快乐、阿北、阿游等普通市民的游玩、学习、工作等诸般事体,城市的气息、脉动即在此中了。
  
  西西的创作初衷是“写个活泼的小说”,她的确也做到了,《我城》的基调乐观而积极。但作者对“我城”的追索与思考也让自己的文字不自觉带出逆调的声音:“在这个城市里,每天总有这些那些,和我们默然道别,渐渐隐去。”今昔的对比不可免,潜藏于内心的微许伤怀勾连而出,为“我城”的纵深感抹上不可或缺的一笔。“沙漠”实非沙漠,只缘未置身其中而已。
  
  西西为七〇年代的港人创造出了“城籍”一词,与“国籍”形成吊诡之比照。身份认同原为身处异域者遭逢的揪心事体,而七〇年代的“我城”香港恰处于不尴不尬的境地,既非异国,亦非域内,悬于半空,不知伊于胡底。西西以《我城》参与对本土意识的追索与反思,切肤之痛融于文字,非情节中心式的笔触游走于“我城”的街巷、公园、楼宇、闹市、郊外、海滩之间,活生生地勾勒出一个寄托了希望的“美丽的新世界”。即使“我城”尚存在种种不尽如人意的灰黯现实,但作者更愿意以善良的本性去揣度及书写之,一如书中这般朴素的声音:“我喜欢这城市的天空,我喜欢这城市的海,我喜欢这城市的路。”
  
  《我城》放弃传统叙事,而是用了淡化情节的“移动式叙述”和拼贴,有论者用《清明上河图》长卷的美学风格作比,却也别致。而西西将小说的形式搞得如此反传统,倒也不是为创新而创新。她的“移动式叙述”与其试图勾勒出七〇年代香港的全景图是相贴合的,在童稚的叙述语调中,“我城”处于流变与复象中,不事雕琢,时见变形与荒诞,跳跃得几近羚羊挂角,但终有一缕无形的丝线,织成一张松散结构的网,隐匿着作者对“我城”的追索与反思。
  
  不过,《我城》已过去了三十余年,许多本地人亦不大辨得出是在写香港;而作者倾注深情的透视,或许已不能囿于对某一个具体的“城”的怀念与希冀了。我们读西西的“我城”,既是在体味香港,又何尝不是在体味自己的“城”呢?如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早已潜藏于每一个读者的心中,而不只是居于丹麦的古城堡了。
  
  西西对她的“城”是极度爱的,她不仅要描摹出其外貌来,更要深入其心。她并未浮泛地扫描、摹画所谓时政大事,而是将笔触灵巧地探入升斗小民的生活起居、喜怒哀乐中,由他们的经历体尝“我城”的奏鸣与嬗变。如此温润、透视 的城市书写我只在老舍的笔下见过,《骆驼祥子》、《结婚》、《正红旗下》、《茶馆》等,“像杜鹃似的啼出北平的俊伟”,是一种人与城骨肉相连的痛感。自然,西西的调子是乐观、恬静的,但与城的关联相类。后来,香港本土出产的麦兜故事之草根气息、童稚语调及乐天态度与《我城》有着微妙的款曲应和,识者可知,精神底子何其相似;而独立电影《香港制造》(巧的是,少年主人公也叫阿果),展现的则是一段残酷青春,镜头游走于“我城”的街巷楼宇间,揭示着“这挤逼肮脏令人窒息的城市”,适足构成西西的积极乐观“我城”的另一面:“目前的世界不好。我们让你们到世界上来,没有为你们好好建造起一个理想的生活环境,实在很惭愧。”西西早有此言,不过善良的本性使其不忍多落笔于此,只能由别的创作者来补足了。
  
  在流变复象之中,“我城”演化出结实与虚幻交织的况味来。虽非作者所预期,但亦为艺术之花的自然绽放。或许,正是西西书写“我城”时如同“沉溺在醒着的梦里,无功无用”,让我们不自觉地回首,无功利地追索、反思自己的“城”和别的一些可记忆缅怀的东西。藏于许多人内心深处的“我城”,在尘嚣的遮掩下蒙受其垢,反而在他者的书写中如见明鉴,驱除了如许凡俗生活的魅影,泛出清澄之光来,为我们的生活带来希冀和别一种可能性。
  
  


  序
  
  一眨眼,十五年了。
  
  《我城》是一九七四年写的,七五年在香港《快报》上连载,每天一千字,字间镶嵌一幅画和几个字,平行拼贴,从一月三十日至六月三十日,连载略近半年。数数是一百五十天,实则共刊十六万字。
  
  那时候,是我看电影的黄金时代,上“第一影室”像上学,高达、英玛褒曼、黑泽明,乐不知倦;既看过和白雪公主式动画完全不同的《黄色潜艇》,又看过映象丰富多变的《莎西地下铁》等等,顿觉艺术的天地无比辽阔。
  
  那时候,我已把沙特、加谬、贝克特和阿伦.罗布——格里叶的书本放下,总觉得他们像杰可梅蒂的雕塑,冷漠而阴暗。这种调子和我的个性不合。我一直喜爱玛蒂斯、米罗和夏迦尔那些画家。读到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小说,仿佛世界上又充满了繁花和果园。
  
  刘以鬯先生拨电话叫我来意个小说,我说好,就写年轻的一代,写他们的生活和他们的城,用他们的感觉去感觉,用他们的语言去说话。小说刊载时,在街上碰见以为文警,说道:压根儿不知道你在写什么。我听了很高兴,因为我一开始就对他的“视野”并没有“期待”。后来又听说另一位文警,认为我散步的拍子离了谱,我听了更高兴。
  
  如今想起来,我觉得高兴,可没有明白编辑先生所受的压力,总有这个文警那个文警要指定你刊登什么。我的《哨鹿》、《候鸟》以及其他许多东西,都是在刘先生所编的报刊上发表的。在香港,我幸好一直遇到勇敢、耐心的编辑,刘先生之外,像陆离、许迪锵等等。
  
  一九七九年,和一群喜爱文学的朋友闲坐聊天,异想天开,有意出版香港作者的文学作品。大伙儿真的实干起来,于是出现了素叶丛书,其中之一时《我城》,全书六万字。把唱片削为中篇,并不像别人解说那样是为了浓缩、精简,而是同人出版社的经济状况,不可能出一本有图画的厚书。素叶最初的意思又指数页。书久已绝版,而素叶目前也暂时化整为零。
  
  《我城》能新出一个比较完整的图画版,于是我又有了值得高兴的理由。校稿时,顺便把一些枝节删却,改了些文字。《我城》是地方色彩浓厚的小说,有些方言保留下来,不然的话,《我城》会变成《他城》了。
  
  《我城》能够由允晨出版,要感谢丘彦明、郑树森两位的先后热心促成,而陈进权则提供齐全的剪报。何福仁的评论精彩,这文章应该放在书前作序,但作者硬是要殿后。
  
  再眨一眼,那将是二零零四年。城会怎样呢?但愿我能继续描述城的面貌、人的生活,叙说永不终止的故事。
  
                            西西
  


  
   这段时间一直在读西西。《拼图游戏》、《手卷》、《家族日志》、《我城》、《哨鹿》……读《我城》是一段颇曲折的时光,前两章讲阿果一家送殡、住进木马道一号,呵,“我对她们点我的头”、“房墙门窗、几桌椅、碗桶盆、人手足刀尺、山水田、狗牛羊”,有多久没有触碰这样的文字,短的、跳跃的、俏皮的、童话的,也有多久没有触碰这样没有小说定制的“小说”?所以一度读不下去,MSN名字也改为“看不懂《我城》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吧”。然而兜兜转转还是快乐地读下去了,舍弃了对小说一贯的要求,文字、结构、时空、象征、隐喻……再重来。一个个方块字、段落、篇章,阿果、阿发、阿北、阿游、麦快乐,看着看着就笑出来,快乐,是的,还有警醒,快乐的警醒。快乐文字后面,支撑的是信心、信任、批判、热情和行动。
   《手卷》有篇《这是毕罗索》,讲世界杯的,我一点不看足球,都可以没有一点厌烦地通篇读下来,每段文字都可以翻腾出暖意,到最后一句话,“薛高,我们不会根据一个十二码球来判断你,你仍然是最好的”,我知道,这晚我可以睡个好觉;还有《浮城志异》,“即使是一座浮城,人们在这里,凭着意志和信心,努力建设适合居住的家园……”,连横《台湾通史序》里说,“夫台湾固海上之荒岛尔,筚路蓝缕以启山林,至于今是赖”,先人的筚路蓝缕而今也难再(无须)寻觅,只我辈们凭着意志和信心建设家园更符时代意义。
   是创造美丽新世界吧。西西在《我城》里借阿发老师之口说,“目前的世界不好,我们让你们到世界上来,没有为你们好好建造起一个理想的生活环境,实在很惭愧,但我们没有办法,因为我们的能力有限,又或者我们懒惰,除了抱歉,没有办法。我们很惭愧,但你们不必灰心难过;你们既然来了,看见了,知道了,而且你们年轻,你们可以依你们的理想来创造美丽的新世界……”西西的美丽世界,记载一(两)代人的辛勤坎坷,社会变化的累累片段,从现实观照未来,开启的是一段历史与记忆,也是将要在我们手中出现的美丽世界:浮城是我城,亦是美丽城。
   小说家也是有责任的吧,用方块字垒筑与当下社会变化同步的文字世界,用无我之情鞭挞当下之不正义,用爱己及人之情书写对城(国)的爱怜。西西《手卷》里写香港特赦偷渡客子女(1987年5月),《玛利亚》写刚果内战(1964年12月);朱天心写《新党十九日》、《佛灭》、《十日谈》;苏伟贞写《孤岛之夜》……大陆呢?走在北京(上海……)街头,每天每月发生多少可以记录、编织、再现的故事,库哈斯的CCTV演播主楼、千奇百怪的场馆矗立街头,股票、基金潮,有人减肥、有人饿死没粮,房价高耸,方便面涨两毛钱被批得体无完肤……那天走三环,从京广桥下来的时候兀然看到路左的CCTV演播主楼,那样地逼迫路上公交车中的我,是个多么可以扩展书写的场景吧。然而看不到这样的文字,我们的小说家呢,忙着作协换届、文学奖易帜,还是其他什么?
   批判也许并不难,难在用快乐的文字写出批判的效果。批判的后面,有热情在支撑,信心、信任、批判、热情与行动。批判的同时还要说,创造美丽新世界;批判的同时还要说,我城,我城,我城。
  西西说“我城”。偌大的北京城,衮衮诸公,有谁敢说这是我的城?
  
   (一稿于8月26日,二稿于9月4日)
  


  ■文/小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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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鬍子有臉”非問非疑,亦不慧黠,好比這《我城》,一版,二修,三增補,要至四刷,才發現鬍子絡在一個臉上,且是貼上去的。《我城》原稿在香港快報上連載,西西說她要感謝撿字拼版的阿祥先生,因為這個被戲稱“黑手黨”的碼字工,將小說全套畫圖鑄版擰好一併送她,言下之意,西西小姐,接下來,你就自己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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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她剪貼、拼圖、畫畫,耳目皆備的唱寫,如同莎士比亞《暴風雨》中長於荒島的公主米蘭達,恨不得手腳並舉的大叫:“神奇啊,這裏有多麼好看的人!”所以有一天,阿果問阿髮:“發條髮,如果聰明了,把聰明怎樣用呢?”阿髮說:“若是聰明了,可以創造美麗新世界。”一九三二的赫胥黎患眼疾,可他眼睛再好也望不到,五六十年後在香港某處叫做木馬道一號的地方發生了這樣的一場對話。也許就半個世紀後吧,文明升沉,萬事播遷,依稀有一二繁華遺址,不知是哪輩或更先更始祖的哪位蓋了一椽茅房,傳啊傳,點點加加,拆拆換換,成了“有十七扇門的”古老而有趣的大屋子,阿果獨自漫遊其中,“好結識這屋子的房牆門窗,幾桌椅,碗桶盆,人手足刀尺,山水田,狗牛羊”,還有讓她聯想起如同赤足獵頭族人于蠻野林裏打鼓的,踩踏木質梯級的巴隆巴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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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什麼東西可以入文字,對西西而言,是全部。或者在她的《看畫》裏明明白白說過的那副「清明上河圖」:“拿一個放大鏡來,可以仔細一釐米一釐米地看畫裏的船釘、席紋,水縐,疊瓦,排板,傘骨,虹橋和彩樓歡門。”而《我城》是現成的,是放大了數倍攤展散擲的一落卷軸,從第一個字起,便是一個放大了,好奇怪,好陌生,又好傻的頭皮,在拼命的點他的頭,接著是兩顆、三顆、六顆頭,然後多多少少的臉上開著如荷如蓮的白白粉粉的笑。筆頭一轉,如浪漫電影裏男女主角蹈著華爾滋的跟鏡,一路小心怕碰壁尷尬似的緊從,迫至,遠離,再迫至,再遠離,由屋內尾隨至陽光紛落的庭院,慢慢減下來,定在一對蹈著雙足跳的小鳥身上。我們如坐威尼斯的貢朵拉,蕩蕩顛顛,搖在西西畫的城裏,她說是“我城”,算是吧,屬於年輕族,新氣充滿遐想的城。恰如十七節中西西寫:“我作了移動式敍述,又作了一陣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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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斯金德《香水》裏憑籍嗅覺探物的格利諾耶,識別數以萬種的氣味,每座城有每座城的氣味。西西的城是沒有氣味的,是沒有惟一的一種可供摩挲辨析的氣味,如同龐大的超級市場,貨櫃林立,五湖四海,東南西北,中土西洋,食色靡遺。阿果呢,就踞在沙發上,看那個即將因收視滾跌而下片的「超級超級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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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座超級超級市場的城裏,阿果(小說發表時作者就署阿果)搬家、做門、看門、安裝電話線,行船、旅行,反芻城市的變遷,不斷更換工作以調整與這座城的關係。這容他看清楚城市裏人們的生活,“肥沙嘴”、“地上鐵”、“大苔島”、“蘋果牌即沖小說”、“動物報”這些香港歷史上或當下以另一種冒似正常形態演繹的林林總總。阿果是任何事,做了,便想做得最好的人,不哀漠,不悽惶,而與他並肩拖手前行的族群,都是與之同命,偕之共同流轉,漂移,分聚離合的城中人,同著一身城裏的月光。這與朱天心小說裏的人我之別大相異趣,朱天心指揮下的老靈魂滲透你我之間,散播末世消息。人家希望、歡愉,老靈魂暗自神傷;人家心靈改革,老靈魂心亂如麻,真是群殺風景的人物。而阿果他們不是,說他們是童心未泯正是了,如畫家馬蒂斯說的:“人們必須畢生能夠像小孩子那樣看見世界,因為喪失這種視覺能力意味著同時喪失每一個獨創性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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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旺斯小教堂,畢卡索曾問馬蒂斯:“假如您是信徒,那我同意您的做法。我認為您沒有權力及勇氣去設計一座教堂。您為什麼不去畫一座菜市場?您可以畫水果、蔬菜。”馬蒂斯說:“因為我有比綠色梨子還要綠的綠,比南瓜的橘色還要橘的橘。”西西,或者說阿果,不正擁有這比綠色梨子還要綠的綠,比南瓜的橘色還要橘的橘,他們構圖的城儼然成就了一頂靈魂安頓的教堂,而靈感來自屬於他們那正青春,正拔穗,正玩著時光煙嘴的少年臉,是整個城丟給他們的集體的印痕,淩亂無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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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西閱人述事,洞若觀火,一派無顧忌無牽扯,隨身帶帶過,輕漫遨遊。“我城”裏的故事輕巧沒半點周致,我們看著西西說星期一、星期二,停!去喝口水;星期三、星期四,等一會兒,鬧鐘震了。我們極有耐心得等她將這個城市裏發生著的,已經發生了的,或眼皮底下馬上要來臨的細細小事搬弄給我們聽。十八萬字的等待,于讀者而言如同荷馬史詩《奧狄賽》中趁奧底修斯離家,覬覦其妻琵那洛琵的求婚者,而不得不待她將手中的布匹織完。她於是白天織,晚上拆,夜以繼日,延宕承諾,求婚者一等二十年終未有得。我想我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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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克斯在《馬格達萊納河》開頭寫:“我想重新成為孩子的惟一目的是為了再一次乘船沿著馬格達萊納河旅行。不曾這樣做的人根本想像不到那是怎麼一回事。”無怪乎《我城》連載時有置評者搖頭無法,直說語無倫次,鳥語花香就是看不通,根本想像不到西西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現在懂她的人漸起,常是分著批次的在這座超級超級市場內挑選屬於他們的素材,好去搭建一個只有自己門進門出的“我城”。
  
  
  (20060120)


  這是一個關於70年代初一些年青人在香港的故事。有評論說這本小說是用「清明上河圖」式的長巷畫風格寫成,但我卻不大有這種感覺。可能成書的當時(70年代初)來說,這是新穎的寫法,但現在已不算新鮮。
  
  很喜歡書中活潑且帶點超現實的文筆,若我自己寫故事,也希望學用這種風格。故事內的人物都是樂觀開朗,很可愛。這年頭,關於香港的文字和故事,好像大多是傷感和負面的。但讀完「我城」之後,令我感到這個城市仍然有希望,人生仍然應該樂觀。不過其實,書中七十年代初的香港,好像已經和我們的距離有點遠。現今我城在我們的眼中,又是一個什麼的城呢?
  
  http://illuheaven.blogspirit.com/archive/2005/06/28/我城.html


也因你爱,所以你所见,未必真实。


那么在嘻嘻哈哈俏皮的东西背后,西西还说了什么?我相信结合《我城》的具体文本稍作分析就可以给我们答案。
哈哈,这句话好成熟。像是老教授在讲课。
漂亮,足以让小清新在夏天清新一把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反正是交差了,它写出来之后就和我没关系了哈哈哈


昨天刚买了这本小说... 觉得西西的小说好看吗?


我非常喜欢西西。我是从《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看起的


呵呵,我也很喜欢这一段,是今日才读到的。


再眨一眼,已是二零一零年


我也想看!!!


批判也许并不难,难在用快乐的文字写出批判的效果。批判的后面,有热情在支撑,信心、信任、批判、热情与行动。批判的同时还要说,创造美丽新世界;批判的同时还要说,我城,我城,我城。
  西西说“我城”。偌大的北京城,衮衮诸公,有谁敢说这是我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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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这本书!西西这个作家有趣……
小约这么出彩的文字,读来真是淋漓。


1983年的小猪们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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