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黑格爾同在的夜晚
2009/12/11
玉山社出版事業
Kuczynski, R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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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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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黑格爾的哲學之路與生命之旅 他談論自己的方式,就是避開自己不談, 他總是和自己保持距離; 面對自己,他感到不安, 因此他尋求共通性來保護自己。 一七八八年到一七九三年之間,黑格爾、薛齡、赫德林一起在圖賓根修道院就讀,他們住在同一間寢室,早晨一起起床;為了不讓自己在乏味的教義課中再次睡著,他們必須在上課前先喝杯咖啡。下午的時候,他們很快把必須唸的書唸完,好利用剩餘的時間繼續康德的《理性批判》,或是他們喜愛的希臘文。如果太累了,他們就故意和校方作對,跑到城裡的酒館溜躂。 這是一個關於年輕黑格爾的故事,從一七七○年到一八○○年,從十五歲到三十歲,從斯圖加特、圖賓根,到伯恩、法蘭克福。年輕的黑格爾,曾經迷惘、曾經不安;剛開始,他並不想成為哲學家,更不想成為神職人員,法國革命的爆發,對他帶來了極大影響,在期待德意志也能有所改變的同時,他一步一步透過思考,找到自我,立定志向。 在這個故事裡,黑格爾不再是艱深的哲學語言,或生硬的學術符號,而是一個既狂妄又迷惘的青春少年。它是一把鑰匙,可以打開一扇小門,讓有心的人看進黑格爾的哲學世界。
莉塔.古金斯基(Rita Kuczynski) 一九四四年生於東普魯士(Ostpreussen)的耐登堡(Neidenburg),童年在西柏林上完小學,之後在東柏林完成高中學業。由於在音樂方面的特殊才華,得以進入列寧格勒音樂學院主修鋼琴。在追尋自我的過程中,她斷然放棄音樂,回到柏林、萊比錫,進入哲學的領域,最後以黑格爾為研究主題,取得博士學位。從事學術工作多年,曾在美國、智利多所大學客座講學。二○○八年擔任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當代德國文學高級研究員。 目前居住在柏林,是自由作家,除了著書外,並為德國各大報紙撰寫評論。已出版的書有《但願我不是一隻小鳥》(一九九三)、《斷音》(一九九七)、《牆邊花》(一九九九)、《被尋獲的女人》(二○○二)等。 譯者简介 林敏雅 台灣南投人,台灣大學心理系畢業,德國特里爾大學心理系,並於薩蘭大學修習藝術史,目前旅居荷蘭並從事翻譯工作。譯著二十餘本,包括《小國王十二月》、《當世界年紀還小的時候》、《巴黎釣手尤納斯》、《但願我不是一隻小鳥》、《會跳舞的熊》(以上由玉山社 / 星月書房出版)、《童話治療》、《女性自戀》、《聽一聽聖經》等。
斯圖加特(STUTTGART) 一七七○~一七八八 未經考驗的信任 有時候——不只是天將破曉的時候——他相信自己已經知道要走的路。有時候——不只是當他找到一本吸引他的書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又向前邁進了幾步,然而在不知不覺中,他馬上又退回幾步。並非只有當他要爬上斯圖加特附近的山時必須繞路,很多他繞過的路,到後來才證明那是必要的。當他的母親過世時,十四歲的他,唯一能做的是和剛剛才開始習慣的世界隔離。 啊,這些隔離……在他母親過世前,他就對隔離感到害怕;雖然還不曉得為什麼,但他彷彿知道自己將一再面對隔離,將不斷地和隔離扯上關係。 有時候,他關上窗戶躲在自己的房間裡,等待吵雜從窗簾後退去,直到剩下寂靜。他試著堵住所有縫隙,只有這樣,他才能阻斷進入他房間的最小入口;因為他相信,只有在堅決的孤獨中,他才能保持個人特有的無限性。但是有時候,當他母親違反平常晚上的習慣,把他房間的門關上,避免弟妹和訪客吵到他時,他又會感到和世界隔離太孤單,於是站起來悄悄把門打開;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有門這樣的東西。然後,他經常會在房子裡走動,不確定每個房間與房間之間是否還有聯繫——他穿越一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因為門的存在,證明了房間與房間之間的區隔與聯繫。在符騰堡的官邸,這是可能的,在這裡,黑格爾(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發展了他的智慧;後來的人也說黑格爾的智慧特質「在於他掌握理智的折衷主義……擁有多方面新文學的知識,尤其是有關啟蒙運動的」1,這些當然是因為他在一邦之首府,很容易取得資料。 然而,黑格爾的內在期望是什麼?它們蜷縮在角落,藏在牆間的空隙,伏在地板之下。他的那些夢想又如何?它們停留在學校的路上,或者無助地蹲坐在長椅之間。那些在成長中除了需要斯圖加特山間回音,還需要更多其他東西的人,該怎麼辦? 該問誰?自從母親過世之後,身為長子的黑格爾,感到分外孤單。究竟該問什麼?如果天從這山攀登過那山,觸及冰帶?該抓住哪裡,如果接下來的是只有他才察覺到的山崩?當然還有父親在,但是能問他一些言語很難說清的問題嗎?問父親是沒用的——據我們所知。 在不知不覺中,他開始喜歡問自己一些他再也不會忘記的問題。他喜歡問從哪來?為什麼?到目前為止,他一直是照著規矩過日子,雖然每天都會嘗試一些不同的東西,但他從不惹事。可是,他現在開始對事情產生懷疑——他並不知道,對於這些懷疑,他其實無能為力。很早——也許太早——他就學會活在兩個世界裡,這是兩個截然不同,而且很少有交集的世界。作為成長中的年輕人,他有一部分還是大人眼中乖巧聽話的好孩子,但是並沒有遺失自我。他試著讓自己不為所動,尤其是面對那些過分想要主導他前行的特定和偶發事件。因此,他很快就學會在兩個世界中運作。不知不覺,這兩個世界之間建立了通道,從這個世界通往另一個世界,那是由這兩個世界中同時有的概念所構成的狹小抽象通道。因此,他很早就學會在不同中察覺共同點,也就是從區別中學會抽象思考。他已經非常熟練,可以在特定的時刻把不相干的東西放一旁,而不會讓人覺得他沒看見——所有研究哲學的人的必備能力。他很早就學會忘記事物的不同點,以便從遠處思考事物的同一性。 圖賓根(TüBINGEN) 一七八八~一七九三 圖賓根修道院坐落在離首府主要道路稍遠的地方——它是符騰堡邦立的大學——黑格爾將在這裡渡過五年的求學時光。這所大學很小,而且沒沒無名。全校只有二、三百名學生,而且大多是唸神學的。基本上,這所大學和當時德國的大部分邦立大學一樣,重點在培養國家的公職人員、教會的神職人員,還有學校的老師。因此,當時在思想發展的大事上,圖賓根並不具有什麼重要意義。但是,這種情況即將改變,尤其是在黑格爾和赫德林(H?lderlin)同一年註冊入學之後,再加上兩年之後,十五歲的薛齡(Schelling)也進入就讀。這所修道院,當時由兩棟平行的樓房構成,並由迴廊連結。後面那一棟樓房靠山,但是有一道深溝將其與高處的小路隔開;這裡是教堂的經堂。另一棟樓房則包括了食堂與修道小室,旁邊有內卡河流過。在這座建築裡,據說就是要用適當的外在限制來訓練學生達到知識上的內在自由。紀律、服從、守秩序,是這裡的最高原則;有規定好的服裝(一種神職人員的裝束),禮拜(包括共同的晨禱,星期天一同上教堂)、外出以及讀書的時間,都規定得清清楚楚(學生必須每次都向門房登記),泡酒館、跳舞、抽煙等等行為,一概被禁止;學生必須到講堂上課,也必須參加討論與複習功課;導師與助教隨時監視學生的活動,並加以記錄。不只是這樣,學校每個學期還得向斯圖加特的教會監理會報告學生在校的行為;而根據這些報告,監理會會表明態度,甚至嚴懲學生:是的,公爵會親自看這些報告,而且有時會不辭辛勞地來到圖賓根,親自獎勵學生或指責學生……但是,禁令就是在那裡讓人逾越的,規定也可以迴避,甚至公開反抗。 黑格爾在這裡的生活,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簡單。在他身上已經產生變化,不過要到後來才看得出來。因為他現在生活的世界,雖然仍和過去的相連,但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這個世界的輪廓和以前的大不相同。它的影子是模糊的。有些願望和東西漸漸靠近他,而這是他早前故意不去碰的,因為他害怕被誤導;而現在他察覺:願望和夢想存在於很多地方,有很多門。因此,他現在與躲在書本和書本空隙間的夢想角力。他問自己,什麼是人可以遺失而不會忘記的。是的,遺失,在那些日子裡我們感到冰冷,而我們的母親無法告訴我們該何去何從,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孤獨的終點,不知道我們何時需要一個上帝。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如何一個人渡過寒冬,如何適應一個感覺被過久壓抑的處境。 但他還是沒能力表達這樣的狀況。每一次的嘗試總是激烈的開始,最後屈服。於是他決定,先享受搏鬥的一時樂趣。 他如同往常一樣去上課,但因為常缺席禱告和上教堂而得到警告。這不是什麼不尋常的事。赫德林的情況也差不多。而後來才入學的薛齡,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到警告,因為他經常翹課,自己唸自己的書,而且非常用功。但是黑格爾的狀況是,他既不醉心於自己的書籍,對上課也不感興趣,他常常是因為不假外出或遲歸,而受到警告或處罰。或許他們三個人已經知道,他們要尋找的東西,宇宙轉動的秘密,無法在課堂上找到。那些課故意略過正在法國掀起的啟蒙運動不談,堅持討論那些僵化的教會教義。也許是黑格爾知道必須等待時機,而且在課堂外可以學到更多東西。這個時候,他感受到自己的領悟其實夾帶著一些令人不舒服的東西;令人不舒服,因為這些領悟始終盯著他看。這時候,他已經知道真理在某些情況下也自相矛盾?換句話說,是出於一種創造性的不忠實。他對斯圖加特的那些年,不是做過「真理在於中間之道」這樣的總結嗎? 然而,時間這樣過去,懷疑蜷縮在圖賓根的街上,陰影罩在學過的東西上,那些學說法則糾纏,一籌莫展。這時候,隔壁的法國正展開一場大革命。 伯恩(BERN)一七九三~一七九六 在過渡中,黑格爾期待轉變 不管是在動盪或是在寧靜中,雖然感到厭惡,他還是很認真地檢視了那些教條。黑格爾研究了「那些教條不同的觀點、價值、來源、歷史,它們對其他原理法則的影響,及其對改善人性、安撫人心的作用」。他用「語言學、其他的科學方法、詮釋學」,審慎地查閱了「文字章節段落」的基本語言。以及上下文的關係;黑格爾「確認了其正確性或者不正確性」——完全遵照神學院新舊規章的規定。 他決定放棄當牧師這條路。不只是因為黑格爾覺得要找到「改善人性和安撫人心」的話語很困難,也因為神學院對他的佈道一直不滿意,校方認為真正的原因在於他疏於練習。而且到最後,黑格爾也越來越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黑格爾對於自己不清楚的事物,無法長篇大論。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顯然也是因為他對神學的評論和懷疑。針對已發生的事件,他找不到適當的字眼。 對德國的知識份子而言,到瑞士去其實很平常。很多人深受這個國家的吸引。盧梭(Rousseau)在日內瓦(Genf)出生。在蘇黎世(Zürich)有拉瓦特(Lavater),他讓年輕的哥德留下深刻的印象。除此之外,在蘇黎世還有裴斯泰洛齊(Pestalozzi)。當時在瑞士的各邦,到處是對啟蒙運動熱中的人士,他們期待將瑞士聯邦變成一個人人有相同權利和義務的國家。瑞士吸引了許多當時德國的市民階級知識份子。這也就是為什麼當時許多具有啟蒙思想的學者,紛紛到瑞士長住的原因。可想而知,黑格爾一定也聽過或讀過這些人對瑞士的遊記。 榮克恩街五十一號 從斯圖加特到伯恩,這段路很辛苦。天氣有些異常。天空的藍看起來詭異。得到的自由畢竟只是可以離開的自由。 再怎麼說,眼前是一個新的開始。帶著不安和不確定性。這是黑格爾試圖走出形上學錯亂的第一個嘗試;這樣的錯亂,是一個人在一所公爵辦的大學裡唸太久之後,必定會有的。 突然,黑格爾覺得著急,不只是因為他想在天黑之前趕到,也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自己做決定,但是在行動的時候,這決定又讓黑格爾突然停頓,然後考慮,爲什麼原本隱藏的問題現在顯現出來,他不得不再次解釋逃避快樂的原因。 他突然加快腳步,走回大馬路上。現在千萬不要害怕。把瑣碎、單調、無聊的生活拋在身後。守住既成的不放,終究有些無禮輕浮。現在不要發牢騷抱怨,而是去嘗試探究新的城市,新的國家。 這些房子還是沉默的。他還不清楚伯恩的可能性。他唯一知道的是,到伯恩當家庭教師不是他的最後目標。其中一個目的,是至少思考過去,好讓未來的行動有意義——而首先該做的是仔細觀察、了解這裡的一切。 法蘭克福(FRANKFURT) 一七九七~一八○○ 絶對不會突然結束 黑格爾孤單寂寞地從瑞士回來——他的妹妹在筆記上這麼寫著——只有在熟人的圈子裡,他才會顯得輕鬆愉快。 他開始敘述一些在伯恩的生活,但是仍然有所保留。然而不久,他就不再說了。因為他領悟到在斯圖加特,家人並不是真的能理解他,他幾乎被當成叛徒。最好現在還是不要提伯恩的事。 黑格爾在黃昏時刻出門。那是一個秋天的黃昏,陽光灑在黃色的樹葉上,它的光彩吸引了人的注意力,讓你不得不看眼前的景物。那是一個我們會認為終於開竅的傍晚。也許是因為夕陽灑下的光彩,讓我們有了這樣的心情。我們已經熟悉這樣的結果:夕陽餘暉的猶豫不決,它無法決定消失的方向,雖然說這早已經決定,同時也已經被我們的經驗決定。秋天的夕陽餘暉,漸漸消失在黑暗中,我們知道夜晚將到來。 有時候,在這樣的傍晚時分,會有鳥兒長鳴,牠似乎是要用叫聲測量牠獨自存在的空間,牠得到的回答是深沉的無聲,現在牠似乎又想永遠抓住片刻,那原本還想藉著長鳴逃離的片刻。 開始下起雨來。對黑格爾而言,這時候下場雨似乎很重要,他期待雨打在屋頂,打在樹梢,打在他身上。 記憶在寧靜中升起。 雨越下越大。一場不願停的雨。 黑格爾停下腳步,看著窸窣不停的雨,看著黑夜的長影逼退夕陽的餘暉。他也看著雨水的重量如何壓彎草地上的草。 他心裡想,如果這是一場死亡的過程,那麼這是對事物的愉快觀察,對生命的寧靜回憶。這是自我發現或者是無邊際的自戀——也許這兩者有交集,也許根本就是同一回事。 他靜靜地傾聽夜晚。他聽著雨聲,聽著雨聲終於變小。 世界突然變得如此寧靜。幾百天的寧靜,一股勁兒地擠進了這麼一個夜晚? 如果有一個開始之前的開始,黑格爾心裡想,那麼這就是一個結束之前的結束。 在這個夜晚的深處,光又聚合了。不斷灑下的光,把他和他對伯恩那段日子的沉默隔開。 黑格爾一回來就感覺到了這樣的變化。街上的噪音和以前不一樣。咖啡館裡的氣氛也比從前更鼓譟。商店裡交談的聲調,似乎也比以前響亮,比以前急。斯圖加特的騷動,讓黑格爾覺得很舒服,他接受這股不安,雖然他還不清楚吵嚷的來源。他要去探究…… 但是,他必須先為法蘭克福做準備。郭格爾家要求他馬上赴任。 合存在於離中 山毛櫸的色彩,淹沒在十二月的光影中。緬因河上飄著浮冰。法蘭克福特別冷的一夜。樹幹和樹枝上覆蓋著霜。這樣冷的天氣,據說會持續幾天。地面上覆蓋著一層薄薄透明的雪。只有路邊還有樹叢,後面有少許堅實的積雪。 一天清晨,黑格爾走到河邊,黑夜剛剛從地平線上撤走。雪上還映著樹木的藍色長影,但是已經可以看見影子漸漸變白。 堅硬的地面,他踩碎積水表面結成的薄冰,濺起的水馬上又蓋過他留下的腳印。草地上的風停了。夜已經把它的問題綁在樹叢裡…… 時代因為知識變得光明,黑格爾心想。時代因為知識變得黑暗,而且人因此而悲傷。或者,也許我們對時間的看法更冷靜客觀了。因為我們一直守著多年來的理想不放,直到我們以為這些想法是我們生命的一部分,和我們不可分。直到我們必須認清,那些想法不是依附在我們身上。它們會漸漸和我們脫離,然後和時代的其他想法混合,而那些想法正是我們早先鄙棄的想法,我們不願相信未來將充斥那些想法。就因為被現實逼進窄道,我們開始奮力抵抗我們的極限。我們必須在掙扎中看著我們夢想的未來已經破滅。有了這樣的領悟之後,我們才放慢腳步,我們已經不知道我們當初是怎麼開始的。 黑格爾走到河岸的樹木旁。樹皮的裂縫中堆積著雪。灰黑的冬樹木。在陽光下,棕色的樹枝黯然低垂。在樹皮中堆積著記憶,一層又一層。 黑格爾走的這條路,突然到了盡頭。為了要回到他這幾個星期來常逗留的橋邊,他必須踏過草地才能前進。他踏響腳下的雪。蘆葦全部朝同一個方向低頭,猶如要從遠方找回力氣。起了一陣微風,地上的草毫無抵抗地低頭彎腰。 黑格爾到了橋邊,最近他越來越常到這裡來看河,這裡是他最近幾個星期的避風港,他希望在這裡找回自己,尤其是在人聲鼎沸的城市法蘭克福。 太陽已經高掛天上,但仍然隱藏在雲後面,陽光染黃了雲邊。河面已經很亮,但還沒有反光。河似乎還在睡夢中。只有浮冰往下游漂浮…… 「古代諸神混在人類當中」,黑格爾在心裡思索著,然而,分別和距離越來越大,「諸神開始脫離人類,祂們因此獲得供品、敬香、奉獻——人類越來越敬畏神,人神的分離越來越大,到最後,要使之結合,只有靠暴力。只有面對相似的,面對自身本質的映像和回聲,愛才會發生」。 「真正的結合,真正的愛,只有在有生命的個體當中……」 黑格爾看著河水,感覺它流動的速度一直在加快。河水能夠流動,因為它在無限中有界限,黑格爾心想。他感覺河水似乎停止了呼吸。河水,連結中的束縛。不,不是束縛,不是連結。他腦中突然一片空白。不能連結,但是又連結在一起。不能結合,但是又結合在一起。在不能結合中結合,換句話說,在矛盾中連結且存在。在分離中結合。這也許就是人生?兩者合一:「結合結合與不能結合。」 在分歧中達成一致。因為,或許只有當我們接受相反的事物時,才能保持一致?或許只有當我們不放棄身上的不一致,我們才能保持一致? 距離越來越大。已經遠離的點,在熄滅前的最後一刻,又閃爍了一次。 同時接受過去與未來,換句話說,活在現在。存在於現實中。把現在視為持續的改變,假設它是新開始的過渡時期。假設…… 天與地的分隔;天空再次晴朗,因為太陽升起,沒有鳥叫,只有遠方的藍還有天地間的寧靜。我不是注定要痛苦,黑格爾心裡想,並且試著微笑。 也許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有一個這樣的轉折點?「個人特質縮減的清晨或黑夜點,只有強迫自己擠過這個窄道,才能確認自己」。也許在這樣的「黑暗地帶」上下起伏是必要的,「在這個黑暗地帶,沒有什麼是確定的,到處是光芒閃爍,但是在懸崖邊,是陰暗的、誘人的……在這裡,每條新的路很快又中斷,終點是未知,最後我們迷失方向」。 基督教已經前後兜了圈,這圈子介在上帝與世界,神聖與生活的極端對立中。在於這樣的對立中,是它的命運。
它平平實實說出黑格爾成長的心路歷程,讓人在進入他的原著或哲學系統之前,能從生活中、歷史中、環境中、內心演變中,去體會、去親近一個偉大心靈的「氣候」。——毛毛蟲兒童哲學基金會創辦人 楊茂秀一個偉大的生命故事。作者追循黑格爾的腳步,讓我們得以透視一個尋求內在統一的心靈,如何在黑夜之中發出指引人類的光芒。——台中東海書苑店長 廖英良「我相信未來將有一個信念與思考的革命,它將讓至今為止的一切無地自容。」這個從精神出發、非常德國式的、對人類處境改變的期望,正是我在這本書中想要強調的。——作者 莉塔.古金斯基第一次讓我感覺「黑格爾」不是個生硬的符號,不是放在文章中增加重量,增添文采的「珠寶飾品」。這本書是一把鑰匙,它可以打開一扇小門,讓有心的人可以窺探哲學殿堂之美。——譯者 林敏雅
《與黑格爾同在的夜晚》特色 1.第一本傳記類的「哲普」書,從黑格爾的成長故事探討黑格爾的思想形成。 2.理路分明,文字優美,是了解黑格爾的入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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