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文存.18,论《红楼梦》论李商隐变奏与狂想

2003-9-1  

人民文学出版社  

王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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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  

　　我早就有一个愿望：写一本关于《红楼梦》的读后感。我不是红学家，我不懂专门的红学，如“曹学”，“版本学”等。然而我是《红楼梦》的热心的读者。我从小就读《红楼梦》，至今没有读完，没有“释卷”，还准备继续读下去。《红楼梦》对于我这个读者，是唯一的一部永远读不完，永远可以读，从哪里翻开书页读都可以的书。当然也是一部读后想不完回味不完评不完的书。

　　《王蒙文存·变奏与狂想：论、论李商隐》收录了两大部分内容。即：论《红楼梦》和论李商隐。整体来说《红楼梦》是长于写实的。这段写实主义的声明是由“石头：所做，有点令人哭笑不得，也有点中国式的聪明灵活的辩证法。写实的作品中，穿插环绕装点一些神话的、魔幻的、匪夷所思的故事，使写实的作品增添了一些幻化的生动、神秘、奇异，使写实的作品也生出想像的翅膀，生出浪漫的彩色，这就比一味写实，除了实还是实的作品更文学了。

论《红楼梦》红楼启示录前言一 《红楼梦》的写实与其他二 宝玉与黛玉的见面三 回味起来仍然得意四 关于贾宝玉五《红楼梦》的语言与结构六 情与政七 关于“红楼二尤八《红楼梦》的结构与贾府的末日九 话说《红楼梦》后四十回说不尽的话题——奇书《红楼梦》作为小说的《红楼梦》蘑菇、甄宝玉与“我”的探求时间是多重的吗?变奏与狂想——门外“红学”妄谈天情的体验——宝黛爱情散论“抄检大观园”评说贾宝玉论伟大的混沌钗黛合一新论——兼论文学人物的评析角度《红楼梦》的研究方法论李商隐一篇《锦瑟》解人难再谈《锦瑟》雨在义山通境与通情——也谈李商隐的《无题》七律对李商隐及其诗作的一些理解《锦瑟》的野狐禅混沌的心灵场 ——谈李商隐《无题》诗的结构李商隐的挑战重组的诱惑说“无端”

　　王熙凤与宁府，与贾蓉、可卿以及尤氏似乎有点特殊关系。前一回刘姥姥在场，贾蓉来借玻璃炕屏，熙凤就与贾蓉逗开了闷子。凤姐拒贾蓉于千里之外，说“你来迟了，昨儿已经给了人了”。贾蓉听说不但不恼不灰心，而且笑嘻嘻半跪道：“……好婶子，只当可怜我吧。”能求可怜，便有情谊，堪称知己。凤姐又抱怨：“也没见我们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贾蓉再求“婶娘开恩”，凤姐吓他说：“碰坏一点，可仔细你的皮！”话厉害事情却答应了，答应了办事再说厉害话就更透着亲热，透着过得着。写到这儿已经够充分的了，可贾蓉起身出去之后凤姐忽然又向窗外叫：“蓉儿回来！”贾蓉忙回来，满脸笑容瞧着凤姐——贾蓉一见凤姐就笑，打也笑骂也笑，面不改笑。凤姐“出了半日神，忽然把脸一红”，又不说了。如此叫人不解的举止，贾蓉只是“答应个是，抿着嘴儿一笑”。有成语道是“笑里藏刀”。凤姐是善于笑里藏刀的，如她见尤二姐时的那一套炭篓子式的热情问候与表白。但她与贾蓉的语言似乎有自己的特殊的“符号系统”，这不是“笑里藏刀”，而是“刀里藏笑”，在表面的挖苦、拒绝、威吓的下面却是一种亲呢，一种交情，叫做很过得着。贾蓉对凤姐呢，则是笑里藏坏，曲意奉承、百依百顺、央告求饶后面透露出一种奸邪诡诈，一种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鬼蜮伎俩，一种阴谋和阴私的默契。王熙凤是个敢作敢当敢说敢骂敢哭敢笑的人，这位六敢女性居然想了半日“脸一红”又不说了。她要说什么？为何一个字没吐出来贾蓉已“抿嘴一笑”？简直可以喊“理解万岁”了！而这位在“婶娘”面前又下半跪又抿嘴儿的男子，其行状又是何等的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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