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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变人形

王蒙 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4-03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作者:

王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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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  

作者简介

王蒙,当代著名作家。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青春万岁》、《活动变人形》、“季节”系列及《青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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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本《活动变人形》帮助倪藻认识到,人是由五颜六色的三部分组成的:戴帽子或者不戴帽子或者戴与不戴头巾之类的玩意儿的脑袋,穿着衣服的身子,第三子就是穿裤子或穿裙子的以及穿靴子或者鞋或者木屐的腿脚。而这三部分是活动可变的。比如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孩儿,她的身体可以是穿西服的胖,也可以是穿和服的瘦子,也可以是穿皮夹克的侧扭身子。为什么身体侧向一边呢?这也很容易解释,显然是她转过头来看你。然后是腿,可以穿灯笼裤,可以是长袍的下半截,可以是半截裤腿,露着小腿和脚丫子,也可以穿着大草鞋。这样,同一个脑袋可以变成许多人。同一个身子也可以具有好多样脑袋和好多样腿。原来人的千变万化多种多样就是这样发生的。只是有的三样放在一起很和谐,有的三样放在一起有点生硬,有点不合模子,甚至有的三样放在一起让人觉得可笑或者可厌,甚至叫人觉得可怕罢了。”
   倪吾诚一生推崇西方文化,然而对于它的学习始终浮于表面的习俗、文化,他的推崇范围也只限于自己的妻子儿女和课堂上的前言不搭后语的讲解而已,对西方文化的抬高是盲目的。知识分子总是空有一腔热情,却始终逃脱不了家庭的束缚和自己懦弱的劣根性。孩子是他最大的期望,然而他的教育方式有时候显得急于求成,有时候又有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想要运用西方的教育方式却没有系统地不断地灌输给孩子,教育的方法他都懂得也始终没做出强硬的措施来,只会呜呜咽咽感伤孩子的童年不应该在读书中度过。倪吾诚想把自己当做一个“西化了的榜样”来让孩子们学习他,然而这个“榜样”并不称职。他大概也是一个以“活动变人形”的方式拼凑起来的人,他的思想显得刻意,行为上也并不像他推崇的洋人那样洒脱,于是整个人便是生硬的,一个伪西化的懦弱知识分子罢了。
  


   这本书色彩灰暗,读起来也会颇感沉重,但是却引发了我的思考。
   有人说这是王蒙的自传体小说,也有人说这是王蒙的审父之作。但无论倪藻是不是王蒙,倪萍是不是王蒙的姐姐。这本书都确确实实,实实在在地讲述了一连串悲哀的故事,它们交集在一起,在时代背景的映衬下,显得是那样地生动,又是那样的可怕。
   王濛在描写人心理思考的过程中,是那样地压抑,那样地让人喘不过气。作为一名传统的中国读者,我当然是期望故事朝着好的阶段发展,一个浪子回头的故事,一个家庭经历了风雨最后走向彩虹的故事。
   但是王蒙没有这样写,故事也没有这样发展下去,而是朝着悲哀痛苦凄凉的方向发展了。倪吾诚的不行,姜家女人们的不幸,倪藻倪萍的不幸,甚至到了最后发现每一个人都是不幸的。王蒙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么?
   我真的相当同情倪吾诚,姜迎之。他们结合的故事是一个美好的故事,追求上进的少年和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少女结了婚,少年还去了欧洲留学,这就像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那样。但故事的最终结果却是悲哀的,这是为何?
   我认为,倪吾诚这应当是要负主要责任的。他是一家之主,是一大家人的依靠,是静宜的丈夫,是倪藻倪萍的父亲,是一个知识分子。
   然而我认为他不配这一切。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是一个夸夸其谈的人,是一个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我对他厌恶到了极点。但是仔细想来这个人却并不坏,他甚至没有什么害人的想法。只是他那所谓的理想主义与目空一切,害了他,也害了他身边的人,最后所有人都度过了一个悲哀的一生。
   倪吾诚并不是一个什么怀人,却成了一个大家都讨厌的人,这其中的转变让人深思。
   乐观并不是一件坏事,而唯独到了倪吾诚的身上变成了不幸与苦海。这是说知识分子不能乐观么?不能明了。
  


  <活动变人形>是我从图书馆借来的一本书,说起这本书来,还是我们专业书<中国近现代文学史>让我有机会接触它.读完这本书,我被深深的震撼了,仿佛书中的倪吾城处处的映射着自己,对于一切的都不太满意,崇洋媚外,总是以为外国的月亮总比中国的圆.倪吾城自以为去过欧洲留学,总是以为自己受到了西方文明的洗礼,但是自己却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对于科学有一种近乎狂热的热爱,却奈何自己学识浅薄,整天华天酒地,自己的妻儿却在家里挨冻受饿,对于自己的假如你,他不但没有从他的收入中进行补贴,反而榨取家中的财务,一味的要求家人接受所谓的文明的生活.奈何,自己愈是强调家人愈是反抗,家庭不合,整日不归.后来的他临死自己的小女儿也不远见他一面,所有的人对于他的死都感觉仿佛是一种解脱,他的死也许是他对于所有的人一生中做的唯一的一件好事吧.


   小说中倪吾诚是一个平庸的知识分子,有知识但没有独立思想,他的批判只是完全用西方的表面现象与中国作比较,不一样的就认为是中国落后、粗俗,没有尝试过去理解、探寻原因。其实,大多数人都只是平庸的,大多数知识分子也许并不能找到一条救国救民、改变社会的道路。但是,他们已经不愿随俗浮沉,要体现出自己的特殊性来。而这种特殊性,也许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理解认同的,反而要嘲笑讽刺。个人的痛苦,莫过于身处人群中的孤独,好比石头中的一颗鸡蛋,或者鸡蛋中的一颗石头。
   人们在很多方面可以宽容,但在生活方式上,甚至只是一丝一毫的细节,也常常要当做天大的事情斤斤计较。而且认为这是原则问题,是做人的问题。比如是不是能够忍受糟糕的饭食,如果像倪吾诚那样挑三拣四,就要被骂做整天花天酒地不顾家里的没良心人,妻子儿女都要嘲讽他一番。看着书上写的情形,简直触目惊心、难以想象,如何有那种如同妖精一般刻薄的小女孩!但回想一下当下的孩子们,回想一下自己的过去,也许也不时有些这种行径。民主的暴力往往可以从家庭里开始。而作为少数派,无法申辩,无人听你解释,只是用多数的暴力直接否定。那种绝望,是多么深刻。在这种时候,倪吾诚这样平凡的小知识分子,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继续一步一步孤立自己,只希望躲到与世隔绝的地方去。卢梭在晚年何尝不是遇到这种境地,他在《漫步遐想录》当中屡屡提到要隐居避世,屡屡提到遭人迫害之感。有人说,那是浪漫主义敏感情绪下的被迫害妄想,可是也许他遇到的就是倪吾诚遇到的这种情况呢?而卢梭已经不能算是平庸知识分子了吧,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在这种时候,知识分子不免要为自己寻找继续活下去的人生意义。卢梭在自然中寻找,倪吾诚之流呢?也许只是绝望之中无望的挣扎,或者寄托于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莫名希望。可是,当连希望本身都说不清楚的时候,又怎么去实现它?
   王蒙的态度也许是要摆脱那种自诩知识分子的自怜清高,用自嘲的态度看待这一身份,随时接受贬低。然后,热烈地拥抱现实,选定一种理想就满怀热情地做下去,起码可以在一段时间里不再迷茫。


   倪藻说,他死了。他一生追求光荣,但只给自己和别人带来过耻辱。他一生追求幸福,但只给自己和别人带来过痛苦。他一生追求爱情,但只给自己和别人带来过怨毒。
   脑海里贯穿的一个词儿便是“残忍”。
   是倪藻的视角,主人公却是倪吾诚。
   老天对倪吾诚是残忍的——如果有老天的话。他一直在梦想与现实之间惊慌、徘徊、抱怨、斥骂、痛不欲生而又束手无策。这是一个可悲者。他所谓的梦想便是西方,他认为西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科学的、崇高的。当然,在那个年代,我们不能说他崇洋媚外,至少他有着某种投奔文明的美好希冀。可偏偏他降生在一片凄凉的碱土地上,偏偏他对这一切束手无策,偏偏他只会妄加批判破口大骂抱怨滔滔不绝令人生厌——有人说他很可恶,但我觉得他很可怜,命运对他太过残忍。
   其实倪吾诚这个人是绝望的。他空有一个美好的理想,却面临着——就像他自己说的龌龊——的现实。最令人绝望的是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激烈严苛的抱怨指责和自怨自艾上,而从未尝试着去追求一条可以架通理想与现实的桥梁。
   倪吾诚这个人又的确是可恨的。他自己深陷于自我矛盾之中,越挣扎陷得越深,却总还是想把身边的人也拖进去。
   书的题目,活动变人形,其实只是书中一个不起眼的意象。而且这个意象只出现过两三次,称不上线索。可是这个意象很奇妙,它可以把人来回变换,各式各样的头、身子、腿。这种奇妙荒诞的玩具,如果往认真想了,便是一种畸形,让人不寒而栗。就像倪吾诚英俊的外表高大的身躯却配上瘦弱的罗圈腿一样。
   我想王蒙先生写这本书的时候情绪也是极度不稳定的——那些意识流的喃喃自语,强烈的情感波动,显然违背了王蒙先生一贯睿智着微笑着冷静自嘲的形象。这或许是“嬉笑怒骂”的开端?我不懂。但是我却是更喜欢这本书的风格。
   评价一本书的标准,在我看来就是能否引起读者的共鸣。当你读着这本书,你会无意识的陷入一种半疯半痴,几欲流泪发狂的情感中——当然,前提是你足够用心的话。
   突然想起了莫言的《红高粱家族》。两者在情感上有着某种类似,给人的冲击也类似。但是王蒙更犀利,莫言更生活。打个比方来说,莫言塑造出来的是真实的生活,是活生生的人,而王蒙先生写出来的就只有把生活剖开了的某种现实,只有一副尖锐的骨头架子,在白炽灯下发出凛冽的光。
  


   王蒙作为中国小说界形式探索的先锋,东方意识流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写意识流似乎上了瘾,于是在这本巅峰之作中,我们简直就是被卷入了意识流的漩涡。
   倪吾诚的悲哀不知道源出何处,正如他的女儿说的那样,可恶又可怜。他并未出轨却不是个好丈夫,疼爱子女却不是个好父亲,留学归来却不是个好学者。貌似他生错了时代,可是那个时代又能容得下这样一个不挣钱的掉书袋?他热爱西方先进文明,却无法驳斥中国的传统伦理,满口都是康德黑格尔,可是他自己又知道,哲学什么也做不了。
   每天都是那样过,向往光明,不做实事。心从来没有个归途,其实,现代人又何尝不是。高谈阔论、把酒欢歌意境上是好的,可是金钱却是少不了的依托。那么,钱呢钱呢钱呢钱呢。。。。。。


  刚开始看时觉得很没意思,慢慢看下去,发现文字并不难懂,再继续看下去才看明白,原来故事讲述的是新一代知识分子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的挣扎和苦闷。本身向往欧洲现代和文明的生活,可是现实是连要求家人每天刷两牙都做不到,静宜的几句“钱呢,钱呢,钱在哪里?”就把他顶回来了。
  是呀,倪吾诚生活在自己营造的梦想世界里,所以他会疼爱孩子,给孩子买象征着文明的书、玩具、鱼肝油、白雪公主等等。。。,可是现实生活却是他们家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孩子关心的也不再是玩具这样的奢侈品,孩子只关心父亲什么时候可以给他们带回来米和面,只关心父母什么时候可以不再吵架。。。当孩子关心的问题已经不再是孩子应该关心的问题时,倪吾诚的梦想何以安身,自身已经无可改变,那么下一代呢,期冀于下一代可以在文明、自由、民主的氛围下成长的梦想又如何呢?可是就连这些,有着如此崇高理想的倪吾诚却也无法提供给他们。
  所以倪吾诚是自私的,但也是痛苦的,因为梦想而痛苦,因为梦想在现实中的不可达而痛苦。既无力改变,同样也不愿放弃,这样的人生是最痛苦的。比之没有梦想,或者可以实现梦想的两类人都痛苦。秉承着这种痛苦的人,需要有坚强的心脏和排除外界干扰的勇气,孤独而绝世地活着!
  


  如果说倪吾诚理解西方文明的精髓那也就罢了,事实上,倪吾诚只想改变心目中的“四旧”,他教育大家,不要随地吐痰,不要将新鲜肉糟蹋式的与剩菜甚至馊菜煮在一起,在他心中,西方文明是一些细致又实在的意象,比如,鱼肝油、寒暑表、洗澡、活动变人形、童话、孩子温馨恬美的微笑和拥抱,他没有从根本上理解西方文明的精髓———自由、平等、博爱。他照样夜不归家,同样不会设身处地地为家庭着想,所以他的悲剧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对活动变人形的思考,掺杂着我对新中国建立后“十七年”和“文革”十年文学历程的感触和困惑。在中国文学炼狱般的这二十七年中,“大批判”、“大革命”、公报私仇、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甚至赤裸裸的武斗——那一贯宣称要指导人生的文学,迅速沦落为泼妇骂街般的丑剧的主角。后来的知识分子该怎么去审视这段历史?或者,更具体的说,该怎么撇开政治上对那段历史这样那样的定性,单纯从一个知识分子的视角,反省自己本身?先不急着去指导人生,倒是该把自己给弄清楚了。
  但愿倪吴诚是一个自省式的角色。
  从“五四”到“文革”,中国人可谓生活在一片动荡飘摇之中。西方思想硬生生地涌进来,中国几千年的封建思想分崩离析但又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阴魂不散。倪吾诚则是在这两端之间挣扎游离的一个知识分子。鲁迅说,“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却无路可走。”倪吾诚则是一个刚刚梦醒,仍迷迷糊糊的人。既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勇气开拓新的道路,有摆脱不了仍在昏睡的人的鼾声的困扰,欲进无路,欲罢不能。他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知识分子的形象,至少不是一个成功的知识分子。他不是“飘飘乎欲仙”的老庄、陶公、竹林狂士;亦没有在课堂上慷慨陈词,令学生为之喝彩鼓掌的风采;更没有等身的著作、唬人的头衔。他留过洋,吃过黄油面包,知道维生素、鱼肝油,了解文明与落后、科学和哲学、黑格尔、康德……可以在酒桌生表现得礼仪有度,风度翩翩。然而,他又逃脱不了“罗圈腿”,逃脱不了作为地主的后代,“落后封建妇女”静宜的丈夫,从小得不到文明教育、希望渺茫的下一代——倪藻、倪萍的父亲的现实;逃脱不了所有“文明理论”都不堪静宜一句冷嘲热讽的尴尬;逃脱不了一生不得志、穷困潦倒、郁郁终老的命运。他是“知识分子?骗子?疯子?傻子?好人?汉奸?老革命?唐吉可德?极左派?极右派?民主派?寄生虫?被埋没者?窝囊废?老天真?孔乙己?阿Q?”——连他儿子都搞不清楚的复杂混合体。
  然而,正是这一个含混不清,让人觉得别扭的形象,却是令人挥之不去的梦魇。因为混杂不清的问题往往都涉及认识自己本身。很多人不情愿地在倪吾诚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特别是知识分子。他们更经不起这样的追问:倪吾诚错了吗?错在哪里了?他怎么“得不了志,成不了名”呢?因为这样意味着要追问自己:我相对倪吾诚“对”了吗?“对”在哪里?我除了稍微“得了志”之外和他有什么区别吗?我想,这样一通拷问下来,没有什么人不会惊恐不已,对之躲之不及。
  倪吾诚这个人物的深意所在,正是其提供了一种别扭的知识分子的形态,让人们看一看一个没有取得“指导人生资格”的知识分子心中对“指导人生”的理论,对自己的存在和合理性否定和肯定之间的挣扎、彷徨。可以说,这种挣扎曾经深深困扰每一个知识分子或现在还是挥之不去的阴影,只是被他们有意地淹在了“成功成名”的光环之后。难道不是吗?难道知识分子就真的认清了自己,认清了自己所谓的信仰了吗?那为何在“二十七年”的灰暗历史中,我看到的那些操守、信仰竟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
  可以说每个知识分子都有怯弱、无力的一面,都曾是十足的倪吾诚。也可以说,很多知识分子“指导人生资格”的获得都有很大的偶然性。他们的“成名”不一定都是在他们彻底理清自己的困惑、挣扎后,从批判自己的精神中升华出来的。很多时候“成名”反而充当了他们逃离这种自我拷问的途径——一旦“成名”就迫不及待的逃离这种难忍的煎熬,以指导大众人生的高姿态去掩盖心中那仍脆不堪言的一面。
  然而这真能逃得掉吗?今天,文学已从神坛彻底坠落,只能在商业社会和信息社会的夹缝中充当一个骂骂咧咧的怨妇、弃妇,充当人们茶余饭后调笑的对象。这种现状不正是知识分子的逃避和自欺造成的吗?那种虚高的“指导”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又怎能让读者确信?或许,知识分子应该做的是放低姿态,从思考自身开始。而不是一味坐在云端,说着那些指导人生的呓语。读者真正需要的恰恰是有着批判自己灵魂深度的文字。
  我相信倪吾诚会是一个自省式的人物。虽然作者在结尾造出那么多个“你”,甚至一个“确有其人”的倪藻,像是要通过将故事推及这些人而逃脱对自己内心的影射。但是作者对倪吾诚这个角色那种矛盾含混的态度是掩盖不了的——我始终相信只有在面对自己时才会有这种不清。
  2011年5月21日星期六
  


  “阅”历不够丰富,无法对作者的文笔等等作评论,只能讲讲我把它当作一个纯粹的故事看时对它的理解了。
  
  主角倪吾诚总是让我想到《围城》里的方鸿渐:都生在一个西学东渐、但传统印记依然深刻人心的时代,都是从西方留学归来,都有些眼高手低,都当过大学教授又被排挤或者解雇,并且都有一个似乎和自己的“志向”丝毫不相容、不能理解自己的家庭。
  
  故事情节正式展开之后,几乎在每一章里都能看到一个为了宣扬所谓西方进步思想、摈弃传统陋习而和妻子、妻姊、丈母娘甚至儿女吵起来的“理想主义者”倪吾诚。他似乎全盘吸收着游学时看到的听到的事物,譬如把乡下人不洗澡的行为看作“对人的身体、人的肉身的无比贬抑的心理重压”,成了“存天理灭人欲的征伐”。
  
  诸如此类的“先进想法”初看好像有些道理,但是把倪吾诚所有类似的想法堆在一起再看就很可笑了——他无休止地嘲讽着现实,在家里发泄着对所见所闻一切的不满,可是他的悲剧就在于他自己从没有尝试着去看看为什么现实那么难以改变难以扭转,从没有考虑过究竟是自己好高骛远、太理想化还是家里人太固执——其实这两者都有吧,姜老太太和静珍静宜姐妹的固执也是社会转型期的中国人的心理,鲁迅先生不是说么,他们只求一个“能够坐稳奴隶的时代”,面对西方文化到来的同时家道衰落,自然是想守住那个让她们能过上比较舒心的、有人侍奉的时代的。
  
  后来读到倪吾诚为日伪效力就产生了兴味索然之感,原来一个有些自恃清高的理想主义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维护什么,他在对在西方看到的自由平等无比向往的同时,也没有摆脱自己本质的奴性。如果说姜家的女人们想要的是“能够坐稳奴隶”,倪吾诚追求的就是“能以自己想要的方式做奴隶”。
  
  觉得全书很巧妙的一点在于用倪吾诚给孩子买的玩具“活动变人形”折射出主人公自己的悲剧命运及其原因:他的幻想、能力、所处的环境不在一个可相容的水平上,可悲的是他自己不明白,哪怕是在也史福岗告诫过之后也不懂自己的行为为何无法被家庭接受。
  
  此外,静珍这个有点泼辣狠毒形象倒是让我很喜欢,无论是她真实、想思念就思念、想咒骂就咒骂的性格(即使是面对倪吾诚那个已经呈疯癫状态、打扰了她打喷嚏的女儿也是毫不留情),还是后来成了“迎之”以后对母亲的侍奉与“却之”恨不得摆脱一切的行为对比,都让我觉得这个看似冰冷的寡妇还是有许多可爱之处的。
  
  再此外,129页的一段话“所有的痛苦、热情、疯狂与傻气最终都凝聚成了石头,凝聚成了山。石无言,山也无言,于是它们守候着永恒。时间自己是不爱说话的。【你好,我亲爱的读者。】”
  读到这段话尤其是最后一句忽然很感动,人称转换、人物的嬉笑怒骂背后的那个作者,忍不住地跳出来,活生生地站在了我面前。


  这是我第一次读王蒙的小说。上高中的时候,我记得语文老师曾有意无意对王蒙表示过轻蔑(也可能是我的误会,但总之是不太好的意思),大约是因为文人当官的缘故。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对王蒙这位做过部长的文学家的作品就有点莫名其妙排斥。
  
  就好像曾经对郭沫若的印象一样。现在想来,这只能说明偏见确实是是可以传染的。我必须提醒自己少拿自己的偏见去影响他人,尤其是青少年。
  
  前一阵子,有位朋友发来一篇查建英的文章,应该是发在海外被人转译过来的。文章很好,翻译水平也相当高。查建英作为一个有机会接近王蒙并与之深谈的作家,对王蒙这个集一流作家与中共高官于一体、又与多次政治事件有复杂关联的特殊人物作了深入剖析。作为一名女作家,查建英的文字有着特殊的细腻与体贴。她剖析了王蒙与时代、与当局的关系,剖析了一个双重身份的人如何应对诸多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和诘难。字里行间,流露出作者对一个将来也可以称之为历史人物的人的同情。但,我认为她对王蒙总体上是否定的。她的文章题目是Servant of The State。
  
  这反而引起了我对王蒙更多的兴趣。
  
  《活动变人形》这个小说可以回答很多人对王蒙的疑问,包括查建英。据说,这部小说是王蒙的“审父”之作。小说主人公倪吾诚的原型就是王蒙的父亲。小说的笔调异常痛切。这个倪吾诚曾留学英国,接受了西方文明的启蒙之后,便天天为中国人“落后”的生活、文化感到忧心忡忡。他慨叹中国人“不会洗澡”“不会谈恋爱”,不讲卫生,不懂文明……总之一无是处。然而,他不但无法改造中国,他连改造家人的能力都没有,成天与家人处于战争状态。在与家庭决裂后,他尝试着去参加革命,最终也没有搞清楚什么是革命。
  
  这是个让人感到绝望的人,因为他的理想就是变成西方人,让中国变成西方。但他从来没有尝试着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寻找一条行之有效的途径,每天只是抱怨。直到70岁的时候,还认为自己的人生没有真正开始。
  
  他可能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没有去过英国,不知道西方文明的人,他们的生活同样是可能有意义的。而且可能比他过得更有意义。他最后可悲的死了,令包括儿子在内的所有人感到了解脱。这是启蒙者的悲哀吗?但倘若启蒙者连自己都需要别人来拯救,还能算是启蒙者吗?
  
  倪吾诚的境况并不是孤例。假使我们去读1930年代的茅盾、郁达夫,会发现他们的困境何其相似。如果要作比较,那又是长篇大论,暂且不提了。
  
  因为这样的经历,王蒙果断的与上一辈从精神上断绝关系、全身心拥抱到来的新时代,就变得顺理成章了。王蒙也经历了挫折与打击,哪怕是在做了部长之后,有些事仍然让他猝不及防。但我相信他不会有世事弄人之感。
  
  他的身上,积极的一面始终存在。他能不断的肯定当下。这是主人公的态度,如果一定要说他是Sernant of the State的话,那也是他的主动选择。


   《活动变人形》小说是儿子倪藻写父母亲,尤其是作为知识分子的倪吾诚的整个人生的挣扎与纷争。
   小说写得最多也是最为优秀的部分,我认为是母亲、姨妈与外婆姜赵氏的组成一个统一的阵营来“骂誓”父亲,作者将那些“骂誓”写得逻辑清晰,深情并茂,很见语言功底。
  
   而在故事发展中的人物的设置主要是体现着两层的关系,
   (一)活动变人形,作为一种实际存在的物质,它是日本名古屋的一种主要给幼稚园或者幼稚园之前的儿童开发智力的一种玩具。是一种类似于书籍的玩具,它是将人头、人身、人腿三部分,可以自由地活动,任意地组成新的人物。一个女性的头可能会有一个大腹便便的身子,也可能有一个胖墩墩的腿,但是一转动则又可以变成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女,总之一切都是变化的。
   而小说之中其实就是在展示着不同的头可以有不同的身体、不同的腿,而每一种组合都可能是新的一个情况。
   小说之中的倪吾诚,在妻子静宜面前始终保持着对于科学与西方文明的高度崇拜,对于中国伦理礼教的排斥;对于儿女自然十分地喜爱,总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向西方人那样有充分发挥玩性的童年(批评儿子去看书、给儿子买活动变人形等玩具)、有强健的体格(给儿女买鱼肝油、要求儿女要三餐饭后要讲卫生要刷牙、要有合理的饮食等),要求儿女们讲礼貌(要求儿女见人要叫“叔叔”、“阿姨”等),但是却连妻儿最基本的温饱都不能解决。
   而他到了见许慎行的时候,则表现出一种无限的低微与慷慨热情但是却总是囊中羞涩,捉襟见肘的姿态。这主要见之于一次是他请许慎行,另一次是他去许慎行那里借钱。
   对于史福岗,他则更是卑躬屈膝的地步了。他对于史福岗的崇拜是源于史是西方的文化人能喝咖啡、能跳舞,能表现出西方绅士的气质,即使自己对于他的观点一点也不苟同也还是一味地相信与膜拜。
   倪吾诚就是这部小说之中最大的活动人,人在不同的位置之中能马上表现出完全不同的姿态。
  
  (二)活动变人形中的“头”其实是人的心灵、欲望和愿望,人的幻想、理想追求、希望,而其“身”则是人的知识、本领、资本、成就、行为、做人行事等,而其“腿”则是人生活的环境、地位以及他所站立在一片什么样的地面上。而只有这三者的和谐才能活的不错。
   而在小说之中则正是将这三者的关系的不同而导致的人的悲喜剧之中体现出来的。
   小说之中的倪吾诚是一个留过学、受过西式教育的学者。
   他出生的地方是河北陶村孟官屯,他的家族曾经出现过追随康梁要求“放足”坚持维新革命的祖父、发疯的伯父,以及据说是母亲得到伯父托梦“我抽大烟把病抽好了”而鼓励父亲吸食大烟的双亲,而在自己还是母亲的腹中,父亲就已经干瘪地死去。他作为一个遗腹子从小就有民主与革命的思想,即使母亲想要大烟将其麻醉也未能达到想要的效果。但是家族的反抗精神与母亲的爱捆绑一直都留在他的以后生活之中。
   这些都是他生活的地,他一生都在无法摆脱的地方。所以小说在许多地方都会出现倪吴诚自己想到自己的故乡的场景,最为出彩的是他爬墙进门而摔倒的时候,在面对着死亡的时候,他的梦里清晰地浮现的是自己母亲的有关情况。可以说童年其实是倪吾诚一生都没有摆脱的环境。一方面想反抗,一方面却有一种无法摆脱的软弱性(当他下定决心想离婚时,却因为同样留过洋而坚守传统的赵尚同三个耳光而选择自杀,未遂以后选择离家出走)。
   而倪吾诚毕竟是一个留过洋的人,接受了一些西方哲学与科学的思熏陶。倪吾诚一辈子都企图用西方的科学技术来改造自己的家庭生活,甚至社会。但是实际上倪吾诚的欲望并不是真正地吸收西方的思想,而只是对于西方的文化也许能够带来的物质生活与短暂的精神享受的一种膜拜。这是他心中的欲望,只是他一生都没有明确认识到自己真正的追求,却总是打着“崇高”的旗号,自己禁锢自己。
   他企图用西方的文化来改造自己的生活的愿望原本就不是扎根于当时四十年代的动乱的生活之中,当时他连妻儿子女最基本的温饱都没有解决,却只是一直在说要一天刷三次牙、要合理膳食等,你想这能实现么?
   我始终认为正是因为他对于自己头脑之中的幻想还始终没有认清楚,对于自己生活的实际处境没有明确的了解,才是他悲剧人生的真正的原因。
   所以才会“一生追求光荣,但只给自己和别人带来过耻辱。他一生追求幸福,但只给自己和别人带来过痛苦。他一生追求爱情,但只给自己和别人带来过怨毒”。
  
  
  
  
  
  


   倪吾诚这个名字取得好,把倪吾诚听成倪微尘这个设计更妙。倪吾诚就像是一颗尘土,从旧中国的乡下漂洋过海,经历了大西洋暖流的浸染或者地中海雨季的滋润,或者是其他什么之类气息的感化,最终又飘回了北平。然而,他依旧是一颗卑微的尘土,一颗因飘过洋过过海而更加显得卑微的尘土。尘土终究是要落地的,这是本分,尽管这会让他觉得怅然有所失,让他感怀身世心存不满,然而,他只是一颗尘土。归根结底,他的悲哀来自于“夹生”,他开过眼界又不得不面对祖国落后的现实,追求文明效仿文明却又无法彻底文明。于是他开始用一切语言和行为来释放这种矛盾给他带来的痛苦。所幸他不谈政治,这样的人也是不适合谈政治的。当时中国到底有多少他这样的人,我们无从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中国少了一颗脚踏实地的尘土,多了一颗浮在空中的沙粒,沙粒不是水蒸气,挣扎也没用。倪吾诚挣扎和抱怨了一辈子,真的不如迎之却之和其母之辈踏实。毕竟,尘归尘,土归土,说别的都无益。
  


  读到“去年夏天”四个字时,这本书就算是完了,至少在表面上看是这样。今年的夏天迟迟未来,合上书时我这样想,因为窗外在下雨。
  把书扔到身后之时,我大概还能想起这本书讲了什么样的内容。“我”与倪藻是朋友,但是故事与友情无关。准确地说,是“我”在讲“我”朋友的爸爸的故事。如果循着那些吵吵闹闹的线索一路追寻,我想我也能够为这本小说找到一个主题,至少是我所阅读出来的主题。
  但是这一切有什么用?如果说阅读小说的目的仅仅在于最后的那个主题,作者大可以在开篇就以精炼的文字将主题全盘托出,省得读者再花费大量的时间去自行发现。于是,当我们读小说时,我们是在读什么?显然并非是最后的那个主题,而是叙事的过程,我们想看的是作者如何将这样一个主题表达出来的,而并非是主题本身。
  于是,我不明白为何作者讲倪吾诚的故事,讲着讲着,自己跳出来插一脚,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也不明白,为何作者在结尾处介绍每一个人最后的结局时,就像书的前半部分介绍每一个人的来头一样全面。作者似乎极力在为自己的中国小说加进一些西方的元素,但是同时又想继续保有着中国小说的一些传统,但是二者放在一起,就像小说所要表达的东西方文化冲突的主题一样,显得有些不协调。
  作者的智慧与功底,我是相当佩服的。小说中大段大段的人物独白或者是语言,我在看了之后惊叹不已。作者笔法的老辣与犀利,在中国文坛恐怕无出其右者。作者若是身在古代,写白话小说,估计会很有成就。
  欲求文明之幸福,必先经文明之痛苦,我不怀疑中国当代文学的未来,但是在中国当代文学真正具有世界水平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挣扎与突进、融合与创新、蜕变与前行,都应该是非常痛苦的。在真正光明的彼岸达到之前,很多人都将会成为过渡的桥。


  假如将写作背景定到上世纪初到改革开放,大部分作家应该会着眼于民族矛盾阶级矛盾的表现,将一个民族所遭受的痛苦记忆,一个时代的烙印映射并重压到一群人物,或平凡或愚昧或革命。
  但是在《活动变人形》中,倪吾诚作为文章的主角却没有着力于诸如上述的表现。
  倪吾诚幼时就在心中播下了梁启超、孙中山民主的种子;母亲的鸦片事件和表哥的手淫事件在他心中投射下了落后封建社会的阴影......这让他迫切要离开这个到处都充满了旧社会糜烂气息的家庭,接受先进教育,以至最后的留学欧洲。
  我们并不能得到关于倪吾诚在欧洲生活的具体境况,只是从日后的发展来看,对于欧洲,倪吾诚只是匆匆一瞥,他没有得到关于欧洲文明的实质了解或者说理解。虽然在每次他所谓的“清谈”中,他能引经据典,说上几国不标准的语言,但他对这些他所了解到的,理解得又非常肤浅。所以日后他对欧洲文明的种种怀念说白了不过是对物质享受的感伤。酒会,咖啡,以及形而上的自由和爱情。
  倪吾诚的性质似乎就是如此,仿佛什么都看懂了点但又什么都不深入,这意味着他势必成为不了什么大人物。对于现实他除了不满批判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处在了糊涂与聪明之间的混沌地带。这是他的痛苦。
  他试图将一种欧洲文明带入家庭,但他的妻子静宜总是对拿不出钱的丈夫的种种理论嗤之以鼻。甚至他的孩子,也永远站在他们母亲的身后,疏远他们的父亲。
  他无法改变,得不到理解。他只是个束手无策的孤独者。


   这本小说有点闷,或许底子薄,后半段鄙人几乎是迫不得已逼着自己读完的。匆匆竣工后忙不迭给了一个总结:本书叙述了大时代背景下一个完全西化丧失传统缺乏核心价值的知识分子的失意而痛苦的一生。
   倪吾城这个人物好像也没有得到王蒙的多少同情,没有文字的情绪感染,我就更难对他有好的印象了,这算什么,夸夸其谈一大通,忽左忽右的随风倒,还有心比天高自命不凡,典型的享乐主义导致信念不坚定任历史乱流摆布,不知道作协副主席王蒙塑造这个人物是想展示他的大历史与小人物观还是想给文坛中间缓冲地带添些花草让上头觉得不乏生气。倒是那几个女人的“愚昧”在隔了几世的我们面前显得可爱。前辈们也是郁闷,好好立的藉以自嘲的贞节牌坊就硬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刚断奶的小孩当做把柄用以耍滑与反叛,哎,这就是曲高和寡种下的恶果,只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只怪崇高已不再那么的崇高。
  王蒙在90年代初提出了“逃避崇高”的文艺现象,这种演变成漠视高尚的社会心理如今已渐成风气。阴面的暴露,扎堆的恶搞,忘了分寸的山寨,人们沉浸在释放的无限快感中,人们要忘掉意识形态的洗脑,要对崇高秋后算账。
  的确,人是立体的,不是一味的高大全了事,除了头上那些光圈,这个社会该有一些给人联想空间与亲切感的缺陷。崇高曾经太泛滥了,甭管伪不伪都审美疲劳了,腻了,现今各种花哨的杂耍出炉不久万分新鲜,足可以引领一时潮流,于是有了人肉搜索,有了芙蓉姐姐,有了血馒头,范跑跑的本性论······还有些人很聪明,不左不右,不偏不倚,依傍着这样一个无可无不可的粗俗的相对主义时代,他们纵情娱乐,完全不屑于那些左|右分子的偏执。也完全不明白怎么就能轻易地投身左右呢。
  崇高从神龛上掉落下来叫一伙人把玩,叫剩下的一伙生畏,但是崇高是价值建立的地基,没有崇高,社会以及人的尊严顷刻间就会失落,怀疑主义就会像向外界投的火石最后因为火势过猛无法控制烧回到自己。
  至此,我想,每个人都该有一点倪吾城的影子。
  


   《活动变人形》 王蒙著
   正如之前有评论认为王先生有足够的智力却反而被智力妨碍了他写作所应持有的态度一样,鄙人也觉得王先生有足够的智力拾掇起一部乃至数部优秀作品所需要的素材,但他却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以致该书非但没有阅读的“陌生化”效果,还产生一种因过度机智对人的胁迫感,使读者总有种“期望落空”的感觉。王先生可是先天机智聪颖、后天人情练达,但并不代表笔下的倪吾诚这位只有半点洋墨水的人就能絮絮叨叨地念记着巴甫洛夫的狗、迷恋所谓科学,更夸张的是静珍还老是把她看过的古诗片言、成语俗句挂在嘴上,静宜也将什么“三块油喂你妈吃”、留侯列传的插入骂话里,加上连篇累牍的心理描述、追叙记忆之类的,直让鄙人拼命跳过。统而言之,这几个角色除了有同样的歇斯底里外,并没有属于他们性格的真正的话语和表现,刻画上仍有所欠缺。也许就是王先生始终把过多的智慧用在不该用的地方的缘故吧,要知道,一个前锋铲球能力高和一个后卫的盘带技术好都是无助于提高该球员的实战能力的,写作也同此理。
   综观全书,对知识分子的刻画实在是入木三分,而且稍显得刻薄。虽倪吾诚不能作为知识分子整体群像的缩影,但作为颓废文人的缩影倒也算是恰当了,还添油加醋地给他贴上一堆标签。前人已称“一旦号为文人则无足观矣”,倪先生给贴上如此标签,形象就好不到哪里去了。懦弱、虚荣、花痴、轻信、异想天开、感性而不理智、激进,所以作品中他越想为自己和别人谋幸福,自己和别人就越痛苦,最后落得个家破人散的下场。
   就正如旧时翻译书前言必定要写上毛主席语录或者加上“编者相信读书界完全懂得要用正确的分析态度去研读这些书,去伪存真,汲取有益学说”云云之类政治正确的话方可出版一样,当读者已经准备唏嘘感慨倪吾诚一生充满不快是因为他的思想过于可笑的时候,王先生马上跳出来,在最后借倪吾诚的儿子——倪藻——一个正面人物的口说,北京等地在进行反对随地吐痰的运动,父亲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还说解决不随地吐痰的任务大概需要几代人的时间。王先生如此跳将出来,间接地警告我们这些读者,并不是倪吾诚的思想不够好,而是因为他的激进不好,导致他处处不受待见,却不曾想到读者也许已经嫌结尾有点啰嗦了呢?
  
   《活动变人形》 王蒙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7年3月第一版
  
  http://www.viyami.com/myblog/user1/pires043/archives/2008/200882601438.html


  有些时代我一直都不想碰触,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说,也许是因为我们真的知道和了解的太少,又或者只是我害怕着去接受。。。
  我说过这是一本写疯了的书,而我则看痴了。书里的故事如此生硬而又冰冷的刺痛着我,却又有一种想要看下去的冲动,仿佛看到自己在流血,于是找来一把刀割深了伤口。。。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故事曾如此真实的存在过,而这样的存在犹如利刃般贯穿了我的身体。。。又或者只是我又在多愁善感。。。我是多么希望是后者。
  
  原文地址:http://blog.mdbchina.com/xiaoyu1985/post_1348735/


   我要讲的不是王朔,也不是红楼梦。
   我要讲的是王蒙的《活动变人形》。
   我第一次看到王蒙的文章时,我想他已经变成一个散漫的小老头,一小块一小块的散文像透过树叶照下来的夕阳一样,无害,然而如过眼云烟。
   我不知道《活动变人形》是什么时候写成的,但我想那时的王蒙还是有一股黑夜般的激情的。
   讲的是落魄地主老太太赵姜氏,和她两个女儿姜静珍、姜静宜在新中国的故事。
   一个不小心,这会是个现代版的红楼梦。我指的不是情节,是女人与女人之间复杂的情感:依赖、关爱、嫉妒、愤恨。这些复杂而相互缠绕的情绪在这三个女人之间层层展开,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人性的残忍与善良,坚强与脆弱象孪生兄弟一样扑面而来。
   一个不小心,这还可能是王朔的小说。或许我说的不是笔法,是态度。文字一气呵成,很顺溜,但其实是有点冷眼的,带点出人意料的讽刺和痛心疾首的。
   但这还是王蒙的《活动变人形》。
   这部小说有一种特殊的张力,和莫言的小说一样,是那种几乎只有中国人自己才能理解的紧张和无聊感。但莫言的小说有的是肉感的张力,王蒙的小说却有骨感的张力:更加疼痛,简直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可以归于“伤痕小说”,里面有一种对整个大时代悲剧的反思和疑惑。你是可以只读一遍就记住全部细节的,但读到最后心里只剩下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事情为什么是这样?
   终于我所有的疑惑,都集中在倪吾诚身上。倪吾诚是姜静宜的丈夫,知识分子,出过国,却终身潦倒。他一辈子想的都是过上外国那种文明富裕的生活,要补充维他命,均衡饮食,天天洗澡,给孩子买象征着文明的玩具和食物……但他从来没有过过那种生活,他一辈子都在现实和梦想中挣扎着,欲罢不能。但这个人物却可恨。他因为无法摆脱的矛盾坠入深渊,却同时也要把所有人拽入深渊。
    可他的悲剧究竟不是自己造成的。活在另外一个时代,他也许能平静地做一个小教书匠,不用咆哮,不用把桌子敲塌,不用自杀,不用令人憎恶地滔滔不绝。但这个悲剧又绝对不是时代造成的,在任何一个时代,倪吾诚都不可能过上他想过的生活。那悲剧从何而来?倪吾诚又算什么?这个苦苦挣扎的小人物说到底在挣扎什么?想要挣脱什么?挣脱以后又想干什么?
    我之所以相信王蒙写这篇小说是有难以言喻的痛苦,除了充满疑惑和迷茫的人物之外,还有小说意识流一般的语言,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像是失去理智的人的疯话,听得懂,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甚至有时叙事角度会突然改变,直接对“我的读者”发出呼喊。即使没有故事内容,光是叙事方式,已经让人想号啕大哭,想着这个世界原来是疯掉了。
    王蒙只能说,我不能理解那段日子,我不明所以,我极端痛苦。但是他给不了答案,身处于其中的人总不能评价自己所处的环境。那段日子到底是怎么了?整个中国的人都疯了吗?疯了就疯了,现在总算好了,但那段日子算怎么回事?政治定性以后就算过了吗?被它毁掉的那些生活要怎么办?永远无法痊愈的创伤怎么办?
    这部小说痛苦得让人发抖了,谁也得不出结论,好像把历史书盖上那段历史就永远不存在了。但所有人心底的彷徨和不知所措却无处安放。这个世界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周国平说,他认定好文章的标准是文章的本身是否能让他产生阅读的愉悦感。这点我颇为同意。一本小说让我如此艰难的读完,那至少意味着,它确实有点不符合我的胃口。
   《活动变人形》,王蒙的代表作,成书于80年代,是对那个年代之前成长起来的知识分子精神世界的探索。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系统地学过中国当代文学史,对于当文里所谓的伤痕文学、寻根文学、先锋文学等文学术语,只能抱着一种朦胧的认识。说是这篇长篇是属于对“历史创伤小说”,那么应该将这部小说投放到大时代的洪流中去,解读出另外一些什么东西来吧。可是,小说只是小说,我权当一个浅薄的读者吧。和MOTO一起的时候,他告诉我其实解读一部电影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比如每个机位的摆放是否恰当,每个画面的转接是否流畅,背景音乐和台词的设计是否合理……他们要注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常常有时候觉得,看完一部电影后,已经是身心俱疲了。后来述述告诉我,解读电视剧,那更是一种折磨,电视剧远没有电影精致,而花大把大把时间去研究一部本身就有太多瑕疵的作品,那本身就是一种对生命的扼杀。可是毕竟她的专业如此,也只好作罢。这个时候,我反而庆幸了,还好文字是经得起咂摸的,如果作品本身经受地起考验的话。
   花8天看完一本不长的小说,这较之这个学期我的阅读速度来说,似乎属于不正常了。通常碰到太好的作品的时候,爱不释手,却不舍得读太快,生怕亵渎了文字,当然这种情况例外。
   对于作品的解读,我总喜欢带上很浓的主观色彩。记得师父曾经和我说过,他评价一本书的时候,总是和别人的观点不一样,甚至在怀疑,为什么这样呢?我笑了,我也常常有这样的经历,不过,这样的经历,我还颇感到享受呢。^^
   不能否认,书中的文字很美丽,把文章的很多文字单独拎出来,我们可以窥见作者绝妙的文笔,处处也都散发着对于那个时代文化的某种深沉的隐忧。但是,读罢全文后,我总感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小说的主人公倪吾诚(我一直在想,“倪吾诚”是不是就是谐音“你无成”吧)是个颇为矛盾的结合体。用现在的话来说,他似乎太过于“崇洋媚外”了:外国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中国的一切都是愚昧的。到最后悲哀地发现,她的骨子里充满了碱洼地地主(家乡在孟官屯-陶村,是一片盐碱地)奴性的髓。在我看来,这是个十足的悲剧人物,留洋的学习生涯让他认识到了国民劣的根性,但是他却全盘抛弃了中国的传统文化;他懂得很多,却都只能是夸夸其谈,根本抓不住事情的本质……也许他只能做一个有点文化的阿Q吧……总体来说,对于倪吾诚的塑造,我还是颇喜欢的。
   姜静珍,倪吾诚妻子姜静宜的姐姐。年轻的时候就守了活寡,生性泼辣剽悍。可能就因为所谓的贞女吧,姜静珍的性格已经扭曲到近乎变态了。每天的化妆像例行公事,那么一丝不苟,谁打扰了她那就废了;骂起人来滔滔不绝,甚至还颇有逻辑性……她总是轻吟唐诗宋词,”打起黄莺儿,啼时惊妾梦……“一个被扭曲的女子原本唤起了我深深的同情之感,但是,作者大段大段的心里独白,大段大段的骂人话语让我一下子感受到一种难以接受的审美疲劳。尽管我耐着性子看下去的时候,发现这些骂人的话语中巧妙地点缀这个女子的悲剧色彩,但是先前的审美疲劳已经让我没有欣赏的激情了。
   另外的几个出场人物,我都或多或少感觉到异样的感觉,这里就不一一道出了。
   整篇小说的各个章节中的突然的人称转化也让我特别不自在。有时作者强制的介入让我颇感突兀。看史铁生的《务虚笔记》的时候,写作之夜作者刻意的介入让我感觉特别和谐,因而整篇小说让我看来特别自在。而在《活动变人形》中突然的情节跳动就有点让我匪夷所思了。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时候文章补续的那部分。为什么要把每个出场的人物的命运都交代的那么清楚呢?是否只是为了满足中国读者追究大结局的好奇吗?好吧,那就写吧,文章最后说倪吾诚最后变了,还在某地混地不错,那么,他变了到底是怎么个变法呢?是对中国文化的妥协吗?还是?……作者在文章中交代说,活动变人形是一种日本的玩具,它总是不停地变换着身体、头、手,随意组合的。我想,它可能是想说,在那个尴尬的年代里,人们,特别是知识分子,只能如同活动变人形那样,才能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吧?西方新思潮和中国传统文化的碰撞,知识分子们何去何从呢?总之,看完小说,我更乱了……
   小说中有一句话我印象很清楚,它说:人从宇宙万物中来,又到宇宙万物中去。这和史铁生的”人从虚无中来,回到虚无中去“有异曲同工的味道。那么作者是在对一种虚无的感慨吗?我不知道。文化的困惑、人生的困惑……导致,我对这篇小说的主旨困惑了。
   我想可能是我断断续续看的原因吧。只有读了一次就胡言乱语发泄了那么多,希望不要亵渎了作者的劳动成果。或者我可以再读第二次,但是,那真的是要看心情了……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结局悲到没有一点甜味可以咀嚼的,感到的都是沉重。


小说中倪吾诚是一个平庸的知识分子,有知识但没有独立思想,他的批判只是完全用西方的表面现象与中国作比较,不一样的就认为是中国落后、粗俗,没有尝试过去理解、探寻原因。其实,大多数人都只是平庸的,大多数知识分子也许并不能找到一条救国救民、改变社会的道路。但是,他们已经不愿随俗浮沉,要体现出自己的特殊性来。而这种特殊性,也许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理解认同的,反而要嘲笑讽刺。个人的痛苦,莫过于身处人群中的孤独,好比石头中的一颗鸡蛋,或者鸡蛋中的一颗石头。


倪吾诚始终不是一个梦想者 因为他缺少梦想者的勇气 他只不过是接受西方教育的一个蛮人 倪吾诚就像我们身边的许多人 他们总是在说他的梦想 可是他们却没真正实现过
倪吾诚的存在对于身边的人对于他自己都没有任何的作用 他只会抱怨 他没能力也不愿意为自己的生活做出一点改变 如果这就是梦想 是个人都有的 我也乐意在家天天抱怨自己的生活不自由不民主 我可以在家勾勒出许多的生活的不足 但是 这有什么用 如果理想仅保留在想法里 那就不值得称为理想


看了这篇文章才理解了为什么题目是“活动变人形”,还有玩具上折现出的悲剧性。


或许是属于反思小说


这是王蒙写自己的父亲的一部小说。正如他的书中说对于倪吴诚的评价时候,他说的“语言与概念的贫乏”而无法判定类型归属。但是如果要归类我想应该算是对知识分子的反思的一类的反思小说吧。


是的 痛得让人发抖


此小说其实还是很现实主义的,得了“人民文学奖”,但总体看还是很难和《红楼梦》相当的,而说像王朔的态度,貌似有些欠妥,因二王的气质是相差悬殊的。


这部应该算寻根小说


看的时候还没有看懂,为什么作者会突然冒出一句“你好,我亲爱的读者”。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是作者本身情绪的一种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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