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和谐
2008-12
人民文学出版社
玛丽娜·马约拉尔
291
杨玲
无
引向“自己房间”的最短路径 玛丽亚·特雷莎·费尔南德斯·德·拉·维加 在一首优美的诗中，何塞·安赫尔·瓦伦特写道，重要的“不是看见什么而是看本身；不是眼睛而是目光，是尚未看到的状态”。看世界远远大于看见世界；看世界是观望世界领悟世界，以我们的思维水平和我们的感觉理解世界。看是中性的，而目光则总有一个角度、一个方向。 我们所有人都在学习看世界和思考世界。假若开列一份曾经教我们区分生活细微差别，教我们理解我们的存在、环境以及我们自己的作家名单；假若思索这些作家在作品中向我们展示的人物与情景，我们将很容易地证实，目光确实不是中性的。 有多少作家多少作品中的人物为女性？在这些女性人物中，我们在多少人物的身上曾经找到认同感？为什么？是因为她们拥有与我们这些女读者，作为“女性的”而不是“客观的”读者具有相同的态度、愿望和梦想吗？男性们，他们也会和我们一样，经常感到被排除在外吗？ 不难回想，我们最初接触阅读时读到的大多是男作家的书，书中的人物如同一面扭曲了镜中人五官的镜子，呈现出男人和女人固定的形象。少女及年轻女性在这面镜子中无法辨认出自己。出于好奇、诱惑或是神秘感，出于自己的需要或是他人的推荐，她们在选择读物时开始将女性作者纳入阅读名单。 这时候我们才意识到，那些令人陶醉的伟大文学、伟大作品，是不能依据作者的性别来分类的，然而性别确实能左右作品中呈现的某些生存方式，这些方式启发读者或是抵达出乎自己意料的境地、或是永远脱离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从而束缚或开拓我们的个人现实。尽管文学作品是虚构的，它还是教给我们如何体验新的情绪感觉，如何唤醒沉睡的那部分自己。 我们女性过去一直缺乏榜样和参考。当我们出现在文学作品中，毫无疑问那些作品在我们的心灵和思想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然而在那些作品中，女性有时更接近那些社会“定义者”所赋予的形象，而不是假如我们自己懂得选择或者能够选择便会选择的形象，最后甚至我们自己也接受了这种被定义的形象。正因为如此，我们需要一面女性自己的镜子，并在看这面镜子的时候，清楚性别之分无非是一种社会概念，与那句容忍了许许多多失望和失败的格言“男女有别”无关。而且，值得庆幸的是，人性随着我们的理智和情感对它的关注而变得更加坚强。 我认为世上没有比书籍更好的老师。我找不到比出版一套丛书更加实用有效的方法使这一切开花结果，我能为此丛书作序感到非常荣幸。这套丛书将收录西班牙当代女作家被翻译成中文的作品，由此中西两国男性和女性之间的对话将不再只是一个愿望。 这无疑是把我们引向“自己房间”的最短路径，这间私密的、个人的、不可转让的房间使我们成为——“人类天性”的奇妙悖论——接受并把握现实的男性和女性公民，因为我们可以对一切怀有梦想，甚至那些仿佛不可能的梦想。 祝贺这一出版计划的两位发起者——北京塞万提斯学院院长易玛·孔萨雷斯·布依女士和西班牙驻中国大使馆文化参赞卡门·莫雷诺女士。祝贺塞万提斯学院全体工作人员、西班牙大使及使馆的所有男性和女性职员，祝贺那些在“雄辩的沉默”和“光明的黑暗”中工作的人们，你们使这项倡议成为今天即将出版的实物。 作为西班牙一位女性副首相，看到那些写作的女性再次伸出友好的手，使中西两国从此联系更加紧密，合作更加顺利，是一种荣幸。 （本文作者系西班牙王国政府第一副首相）
《隐秘的和谐》埃莱娜和布兰卡是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女，前者碧眼金发，出身名门，后者却黑发棕肤，还是个孤女。尽管布兰卡对此心存妒嫉，而且还有些许自卑，却经不住激情似火、美丽豪爽的埃莱娜的吸引，和她成了形影不离的闺中密友。大学毕业后，两人一同留在导师的核物理实验室工作，共同经历了一场和导师的爱情纠葛。西班牙内战爆发后，两人投身前线，成了声名远扬的战地护士。在此期间，她们又与主治医生及伤员之间演绎了数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数年后，已经病入膏盲的埃莱娜突然出现在布兰卡面前，要求她把两人的友谊撰写成书，于是，就有了这部记录着两个女人之间的友谊与爱情的小说。 《隐秘的和谐》是为庆祝2007中国西班牙年，西班牙文化部荣幸地通过所辖的书籍、档案和图书馆总局与中国人民文学出版社合作翻译出版本套“她世纪丛书”。由塞万提斯学院参与合作的这套丛书的出版，必将促进西班牙灿烂而丰赡的文化在中国传播。
第一部 永恒的足迹第一章 和埃莱娜相识之前：阿蒂拉诺先生与《向生命告别》第二章 埃莱娜与茶花女：一段友谊的开始第三章 世间的灵魂与时间的褶皱第四章 茶花女变成了圣乔治——少女的守护神第五章 天堂与生活在那里的人们第六章 埃莱娜的世界与布兰卡的世界第七章 爱的体验与深度死亡第八章 阿蒂拉诺先生的秘密第九章 崭新的经历第十章 物理的危险和贞节的危机第十一章 在天才问题上的分歧第十二章 圣乔治勇斗萨德侯爵第十三章 表象的相对性第十四章 世界错了第二部 海上的痕迹第十五章 不可能的平静第十六章 不可能的爱情第十七章 可能的爱情和不可能的中立第十八章 从前线到后方第十九章 一个谁赢了归谁的男人以及三个毁掉了一切的悲剧第二十章 阿蒂拉诺先生走了第二十一章 分道扬镳第二十二章 隐秘的和谐
除了身上的臭味，我讨厌那些有钱人还因为厨娘们评论他们的话。总之，我厌恶有钱人，厌恶所有那些人把我当成孤儿，用同情和怜悯的目光看着我的人。的确，可怕的肺结核病夺走了我的双亲，把我孤零零地留在了世上，除了一个年老的牧师叔公，我什么亲人也没有。可幸而上帝保佑，我天生聪明伶俐，又很勤奋好学，甚至大家都说我将来是能上大学的，而且我还得到了主教大人的保护。再有就是，我长得还算不错，尽管这点对于一个孤儿来说也许不是什么好事儿。小时候，我长得像山雀，眼睛大大的，而且头发浓密，但要知道，女大十八变，一年一个样儿。有人说应该送我去上学啦，不能让我一天到晚在街上乱跑，整天只和厨娘们混在一起。于是，主教大人做了我的保护人，还送我去了黑夫人学校。当时，那可是一所贵族学校，只有有钱人的孩子才能去的。十三岁时，我进了那所学校，成了那里最贫穷、最可怜的孩子，但我一点儿也不羡慕周围同学的富有和他们的家境。我三岁时，父母就去世了，所以我对他们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更谈不上思念了。 叔公充当了父亲的角色，我总是称呼他为“教父”。他接管我时，年纪就已经一大把了。他每次看见我，都会亲切地打我两下；有时，晚餐后他还会讲圣经故事给我听。而其余的时间，他就都用来履行他的牧师职责了。他还用大量的时间来研究圣经，他可是这方面的权威。至于我感情方面的需要，是厨娘们来满足的。她们总是笨手笨脚地爱抚我，亲吻我，把我抱来抱去的。我小时候，教父家陆续有过好几个厨娘，她们一任接一任，从未问断过。一旦有人嫁人或是回老家去照顾父母了，便会有另外的人顶替上来，通常是要走的人的朋友或是亲戚。她们所有人都很和善，而且爱心泛滥，于是我便成了世界上最受宠爱的姑娘。要知道，除了她们，还有所有那些同情我遭遇的人们，都总对我又是亲又是抱的。主教阿蒂拉诺先生是不应该包括在这些人当中的，因为他对我童年和青年时代的影响非同一般。 那段时光留给我的最愉快记忆便来自主教大人和他宫殿般的府邸。每当教父牵着我的手（也许是抱着我），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过高高的楼梯时，我在那些巨大的镜子中瞧见自己是那么的渺小，一下子便迷失了方向，仿佛在做梦一样。那是一个奇怪的世界，到处是身着黑衣的教士，阴冷阴冷的，四周一片宁静，让人感到不安。然而，穿过这样一个奇怪的世界后，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了一片温暖和光明之中——尊贵的主教大人的会客室。那是一个私密之处，别人如果没有许可是不得擅自入内的。 年满七岁以后，我便被允许在每周四的下午单独去拜见主教大人了。叔公或者厨娘把我送到主教府的门口，门房会向管家通报。然后，管家会在高高的楼梯上面等我。他总是身子微微向前倾，双臂垂在身前，双手合拢放在腰带的位置。他每次都会对我说同样的话：“主教大人在等你。”说完，便走在前面给我带路，带我穿过那环绕院子的走廊。甚至在走路的时候，他手臂的姿势也从未改变过，而且一言不发，甚至都不回头看看我是否跟上来。起初，我总以为他故意走得那么快，把我落在后面，于是很不开心，但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样做是因为主教大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到了会客室门口，管家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把门打开一道缝，刚刚只够我过去，之后他便离开了。两个小时后，他会再轻轻敲敲门，把我接走。 很多人都觉得好奇，想知道主教大人会花两个小时和一个那么小的小姑娘说些什么和做些什么。我的教父从未问过我这样的问题，但厨娘们，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却总是没完没了地问我。于是，我便会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 “主教大人给我点心吃，还给我听音乐。” “音乐？什么音乐？” 所有人都知道，主教大人是个音乐爱好者。他喜欢弥撒曲，喜欢九日祭和其他很多节日仪式中的圣乐合唱。在克拉丽莎修道院每天早上七点的弥撒中，他都会亲自弹奏管风琴。可惜，那个时间对于人们来说实在太早了，很少有人能去聆听。大家还知道主教大人有一部留声机，于是便好奇地想知道他听的是什么样的音乐。但这个，我是不会告诉她们的。 “圣诞歌曲什么的。反正是教会音乐。” 妇人们会追问说： “那样的音乐难道不会让你觉得烦闷吗？” 我犹豫了一下，答道：“不会。”于是，妇人们便满意地走了。 其实，和主教大人一起度过的那些下午是极其美妙的。我们会先用下午茶。每次他会喝一杯柠檬茶，而我呢，他会让人为我准备一杯热巧克力，还有各式各样的面包和点心。我们一边吃，主教会一边问我一周以来发生的新鲜事。我就会把自己的日常琐事讲给他听：比如，我和学校的同学打架啦，家里的母猫下小猫啦，还有厨娘讲给我听的或是我听见她和女伴们讲的一些新鲜事，通常都是些关于“有权势”的人的花边新闻或者小道消息。每次听到这些，主教先生都会叹一口气，说：“我的主啊！”然后便不再说什么了。我也会给他讲圣经故事，就是那些教父晚餐时讲给我听的故事，每次他都听得那么认真，以至于很多年以来我一直还以为他不知道那些故事呢。 用完下午茶，我们会玩一会儿万花筒，欣赏一下院子里的蝴蝶，或者是玩木偶戏。木偶戏的道具是一只前面带幕帘的箱子和一些贴在小棍子上的木偶。拿着这些小棍子，人就可以让木偶在“舞台”上前后走动了。然而，我们最经常玩的是听音乐和唱歌。但并不像我告诉那些好奇的婆娘们的那样，每次我们听的并不是教会音乐，唱的也不是圣歌，而是歌剧。 ……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