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会绝望
2009-7
人民文学出版社
祝大同
256
175000
无
毕业离校,搬到蓝旗营的头一天全有就碰见了宝梅。那天,全有抱了两只纸箱,爬上三楼,在自己那问小屋门口站稳了,腾出手来抓叼在嘴上的钥匙、楼道尽头卫生问的门开了,宝梅走了出来,宝梅刚刚;中过澡,头上包了棉质浴巾,身上裹着鹅黄缎边纯棉割绒浴袍,赤脚跟黑白两色人字拖鞋,提着大红塑料桶,朝全有淡淡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眼梢一垂几步过去,居然就是全有隔壁,回身掩住了门,全有嗅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缥缈隐约的香艳。 全有两眼就有些虚了心就跳得有些紧了就想起了燕儿……
1 引子2 阳坡上3 燕儿4 苹果5 全有亲了燕儿6 糜棵子7 冬雪8 亲家9 知味斋10 宝梅11 杨一帆12 行政助理13 尾灯14 家史15 鸢尾花16 疼我的那个人走了17 知味斋18 刘青鹏19 挪威的森林20 邢彩花21 山根22 母亲23 看病24 手术25 交友26 梅赋之27 酸曲28 我娶你29 燕儿30 蓝旗营31 天辣子火锅32 靛厂南里33 杜小凤34 小报停了35 燕儿36 孙老师37 燕儿38 全有和朋友39 永别
1 引子 毕业离校,搬到蓝旗营的头一天,全有就碰见了宝梅。 那天,全有抱了两只纸箱,爬上三楼,在自己那间小屋门口站稳了,腾出手来抓叼在嘴上的钥匙。 楼道尽头卫生间的门开了,宝梅走了出来。宝梅刚刚冲过澡,头上包了棉质浴巾,身上裹着鹅黄缎边纯棉割绒浴袍,赤脚趿黑白两色人字拖鞋,提着大红塑料桶,朝全有淡淡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眼梢一垂,几步过去,居然就是全有隔壁,回身掩住了门,全有嗅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缥缈隐约的香艳。 全有两眼就有些虚了,心就跳得有些紧了,就想起了燕儿,想起了家乡连绵起伏的山川沟壑,想起了沟畔那两棵浓郁粗大的小叶杨,还有七月崖坡上那一片沁人的糜棵子,空濛中看得见燕儿的影子,婀娜缥缈,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垴顶羊倌苍凉的酸曲。 山里头石井里头水, 心里头想谁就是个谁。 妹变成狐子哥变成狼, 一溜溜山弯弯相跟上。 这时,有放飞的鸽群掠过,楼前一条狭窄的灰色天空看不至丝云彩,只有口乌咽的鸽哨渐次辽远。 2 阳坡上 一条几近干涸的河床穿城而过,将这座城市一分两半。经过了许多年的干旱,河水早已断流,除了河心几处水泊,便是极其空旷的河滩,夏天河滩里会长满青草,配上远山蓝天,常常会让全有联想到塞北的草原。城市东北西三面环山,向南放开一面。顺河北上,不出三十里,就进了那片岚烟缭绕的北山。耐心地沿着双崖夹峙的河床,河床蜿蜒曲折,无声无息地流淌着一脉弱水,每在河湾处会、聚起一汪清浅的水面。再向前,会遇到一面大坝,翻上大坝,是一个水库,水面浩渺,波光粼粼。水库的尽头,水分两派,一派是主流继续北上,一派是支流斜向了西北。拐上这条叫做澹河的支流,山越走越高,沟越走越深,水越走越小,但是绝不会迷路,再漫不经心也能一直走到全有的家。 全有家就在澹河源头一个叫阳坡的小村,背后的大山上长着漫坡的落叶松。半个多世纪以前,抗日战争时期,有一架美国人的飞机载了几个中国人因了茫茫的云雾,撞上那座大山,飞机上的美国人和中国人无一生还。这座大山因此名噪一时。几十年过去了,那座山连同那架飞机连同那架飞机上的那几个美国人和中国人,早已被人遗忘。而且,在老人的记忆里,山里也不。再有如梦如幻般的茫茫白雾,只有一年酷似一年的干旱。村人们砍些硬柴,要走进更深的沟,攀上更陡的坡。门前的小溪虽然一年瘦似一年,游丝般地似隐似现,遇到几处小石坎,流水却依旧潺潺,村子里土地贫瘠,无霜期短,只能种些山药、土豆、荞麦、莜麦和生长期短的小玉米。要是哪年霜下得早了,一地里的庄稼除了土豆菜薯就没了什么收成。 这些年,好赖吃个肚儿圆,村子里再饿不着人了,白面大米各家各户没多有少,可是土豆菜薯不管穷家富户一家一地窖子。每天早上家家炕头跟前的大锅里热气腾腾的一锅滚水,先下切成块子的土豆莱薯,煮个半熟,再下些小米或者粗玉米屑,糊糊涂涂的一锅。盛一碗,再挑一筷子炝过辣椒油的腌菜,管饱。 原来村子三十几户人家都挤在东西向的一条小山沟里,一家一家在向阳的崖上掏了土窑。这些年,没了生产队,村里的人家除了一个放羊的光棍儿还守在坡上的窑里,各家各户都已经在下面的沟底盖了两坡走水的房子。沟窄坡陡,一家挨着一家,一家挤着一家。村子顺着山沟的走势拐了一个大弯,一些人家面南,一些人家面东。 有一年,村里不到二十天的光景连着摔死了两个进山砍柴的汉子,支书从百十里外的邻县地界里请来了一个阴阳先生,请先生看看村里风水,捎着也给支书自家选了阳宅阴宅。阴阳先生指点在村子上下两头各修了一座锅灶大小的小庙,里面并没有塑什么神仙菩萨,只贴了一条阴阳先生留下的黄表。又教村人在各家的院子和村东那面光秃秃的西坡上栽树,一定要见绿。支书信了这个阴阳先生。当年秋天,支书到县里林业上赊回了树苗,带着村人在西坡栽上了马尾松,第二年春天支书又带头在自家的院子里栽下了钻天杨。 等村东的西坡上现出了隐隐约约的绿色,自家院里的十几棵杨树的绿荫盖上了全有家的屋脊,全有从乡里的小学考上了十几里外的大镇初中。 全有家里有一台十四英寸的彩色电视机,这是那年姐姐出嫁时,姐夫家送的彩礼。在村里,全有家的孩子最少,爹娘只生了姐姐和全有两个,爹还算开明,一儿一女没有再要孩子。姐姐和全有中间隔了六岁,这在村子里也不多。全有也听村人讲过,说是他娘有病,肚子里阴气过重,不容易坐胎,所以孩子生得稀。 他姐虚岁十八结婚,嫁到下川里,下川里地平些,水浅些,粮食打得多些,日子比家里强些,只可惜下川里那家的人才差了些,委屈了姐。姐爱学习,在村里上过四年小学,四年都考第一,该到乡里念五六年级了,爹没让去,一来家里没钱,二来爹觉得女儿早晚要嫁出去,识两个字,能算了家里的那点儿钱粮账也就足够了。爹跟亲家要了不少的彩礼。姐走的前一天夜里,哭了整整一夜。那一夜,一家人谁都没有睡,娘陪着姐在一旁落泪。等到半夜十二点,全、有到大门外先贴了大红的喜字,放了一串小鞭几个麻炮,回来爬上炕,靠在被褥垛上,看着栖栖惶惶的一家人,想着姐姐嫁人的喜事为什么会是这么个样子。第二天,娘和姐的眼都是肿的。 一夜姐也没跟爹说一句话。姐临走的时候,看也不看爹一眼,狠狠丢下一句:“礼钱是给弟弟念书用的。” 爹哑着嗓子应了声:“你放心。” 姐回身拉住全有的手,说:“好好念书。”泣不成声。 姐嫁过去两年没有生养,村里人又有了闲话。三年后,姐足月生下一对龙凤胎,一个小子,一个丫头。那年,全有考上了县中。 看榜那天,全有走了十几里到学校。他们大镇初中两个毕业班百十号学生,考进县中里去的就只有全有和燕儿。燕儿姓李,叫李燕,在初中燕儿不和全有一个班。可全有知道燕儿,燕儿也知道全有。燕儿住在他们村下面的杨树坪,离他们村不到五里,回家上学走的一条道,只是从没说过话。燕儿她爹是杨树坪的书记还兼着乡里的一个副职,沟里山上有几块好地,还旱涝保收挣着公家的钞票,家境比全有家强出老大的一截。在学校,全有只在食堂里吃中午一顿,晚上拌一碗家里带来的炒面,啃一个家里带来的莜面疙瘩。燕儿不一样,她一天三顿都吃在食堂。燕儿模样不能说怎么漂亮,在女生里头并不出众,可也说不上丑。一个女生,家境好,水色就比那些还要上山下地帮家里做农事的女孩白净,一口小白牙,中等个儿,小骨架,可人不瘦,夏天穿裙子,露出半截腿来,圆滚滚的。只是人要强,眼睛里有股子霸气。 看完榜回家的路上,一道沟里的十几个同学相跟着,几个女生走在前头,一群男生跟在后头。到了杨树坪,村口的树阴里坐着几个扯闲话的妇人。全有听见燕儿叫了声娘,衣着光鲜的那个妇人笑眯眯地应了一声。燕儿走过去和娘说着话,扭回身朝全有指指点点。 “嘿,阳坡上的。”燕儿她娘喊他。全有停下。燕儿她娘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全有几下,说:“你哪天到县中报到,叫上我们家燕儿,俩人相跟上,今年咱们一个大镇就考上你们两个,在学校也要有个照应。” 全有应了一声。 3 燕儿 报到那天,全有用自行车驮了行李到杨树坪叫燕儿。全有站在燕儿家高门楼大门口叫了她两声。院子里一条皮毛黑亮的大狗把一条明晃晃的铁链子挣得哗哗直响。上屋门开了,出来一个黑脸汉子,脏兮兮的,肩上披了件西装,嘴里叼根烟卷,眯缝着眼,盯着全有,没什么好声:“走了。” 全有正要转身离开,听见那个黑脸汉子又说:“你是阳坡上的?” 全有说是。 黑脸汉子在高门楼的台阶上蹲下,伸手从怀里掏出盒烟来,弹出半根,朝全有一递,全有摆摆手,说不会。黑脸汉子说:“不会好,年轻人别学这个。”把烟在大拇指甲盖上墩墩,又说,“你爹叫哈?” 全有说了。 “我知道你爹,你爹本也不简单,心高命小,活活让你们村的支书给按死了。” 黑脸汉子就不再说话,把烟头续起来,眯缝起眼睛想自己的心事。
真实的青春故事,悲情的都市漂泊,你可曾经历,你可曾记得,那一次次令人绝望的时刻……
无
比书店里边便宜
我们老师的书 超级喜欢这么说话有哲理的老头儿
还行吧,就我个人而言不是很喜欢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