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图书网

境界-关于围棋文化的思索

出版时间:

1999-10  

Tag标签:

无  


图书封面

图书标签Tags

广告

下载页面


境界-关于围棋文化的思索 PDF格式下载



  本书对于围棋的思索偏少,全书更像是一本介绍围棋起源、历史变迁、棋路章法、棋界名人等各个知识面的百科全书。虽然不是我想象中的借助围棋探讨东方哲学的读物,但是文中不乏一些引人深思的内容,例如虚与实,空与势。围棋中厚势较易做大,不过取势要放弃部分实地,而且随着手数的增加,厚势的价值在递减,能否高效率把厚势转化为实地是赢棋的关键。同理现实生活中时间总是那么多,时间花费在进修上必然减少工作收入,如何及时将进修的投入折现也是我们应认真思索的。


  圍棋的東方美–《境界─關於圍棋文化的思考》代後記
  –胡廷楣–
    總有一天﹐人們會為圍棋只用來競賽而感到可惜﹐我常常這樣想。
    儘管我們的老祖宗是為了游戲來發明它的。在幾千年的歷史中﹐只有佔棋迷很少一部份的文人讚美圍棋的精妙的時候﹐曾將圍棋當作很思想的東西。而且他們的讚美﹐是在一個很高的道的觀念上﹐不免由於至大而過於粗疏。他們在本質上﹐還是以圍棋為一種游戲﹐而他們讚美的目的﹐或許只是在為自己下圍棋是否不務正業而辯護﹐在為圍棋給自己帶來的愉悅而興奮。
    圍棋就這樣和外部世界缺乏思想的溝通和聯繫﹐圍棋就這樣仍然是原來意義上的圍棋。
    傳統的中國人對自然科學的研究並不重視﹐因此﹐在現代世界﹐最努力地對圍棋的思想的研究和開發﹐竟然是外國人。從美國﹑法國和德國學者的一些報導來看﹐他們對圍棋的一些研究﹐已經超出了圍棋傳統的領域﹐進入了科學的領域。西方有的研究者以為圍棋是可拿來治理一個企業的管理思想。這既可以說他們還不懂圍棋的精妙﹐也可以說他們誤讀了圍棋﹔但是更可以說﹐在這樣的研究中﹐圍棋是以一種新的面目出現于世了。這樣的研究剛剛出現﹐其研究的粗淺﹐和圍棋的悠久歷史﹐以及總數以千萬和億來計算的棋類愛好者來說﹐是極不相稱的。它們只是圍棋大山面前的一株小草。
    曾經有一位在美國讀心理學博士的上海學子﹐托他的姐姐來聯繫﹐要一些資料﹐說是想將博士論文做在圍棋上。這使我非常感動。台灣宏基電腦的老總施振榮﹐在二十年中將一個企業辦到了世界級的規模和水平的同時﹐將圍棋的原理和企業的管理思想進行了獨到的聯繫。中國人在這樣的工作中﹐應該能更深入的接觸到圍棋的精華﹐有傳統的思想和新的觀念的對照。而且﹐我們畢竟是圍棋產生的國土﹐在上兩個世紀﹐我們在圍棋的技術上落後了﹐日本人將圍棋發展起來了﹐我們是圍棋的生母﹐而不是養母。在今天﹐圍棋的思想文化和哲學研究﹐就不能再落在他人的後面了。我們不能只是圍棋思想研究的生母﹐而讓西方人成為養母。
    我採訪圍棋已經十年以上了﹐最早的兩小片用長途電話採訪中日圍棋擂台賽的剪報﹐新聞紙已經黃舊得不成樣子﹐很有一種滄桑感。在這十幾年中﹐為圍棋寫非技術的書這樣的念頭一直折磨著我。在1993年﹐我採訪了棋界和非棋界的專家學者﹐出了一本《黑白之道》﹐初步表達了當代中國人的圍棋觀。其實﹐那還只是一本資料集﹐我一直在期待更多的學者加入到研究的隊伍中來。
    依然不斷地採訪圍棋﹐有時﹐一些心得會引發很多的思索﹐更多的想法﹐一時又不能發表在報紙和雜誌上﹐我就做一些卡片﹐裝在大信封裡﹐日積月累﹐這些卡片有了厚厚的一疊﹐信封也多至四十多個。又看書﹐大多是哲學﹑歷史和文化藝術的﹐一本《弈人傳》快翻爛了。而對各方面的專家的採訪也沒有間斷﹐這已不只是為了新聞工作﹐而是為了探索圍棋的思想了。我在擔任體育記者之前﹐曾有不短的一段當科學記者的日子。後來在採訪世界性的綜合運動會的時候﹐總會感覺到奧林匹克已經將文化的概念在體育中強化了。我慶幸有過這樣的日子﹐往日的沉澱和現代的衝擊會一點點讓思想清晰起來﹐這使我感到用現代科學文化的觀點來看圍棋﹐以及由圍棋的思想來觀察世界不會是痴人說夢。
    有一年﹐在北京採訪﹐正遇上上海人民出版社的副編審陳軍。我們一起在天安門廣場放風箏的時候﹐說起過這樣的想法。當時﹐他正在編輯後來獲得很大成功的趙忠祥《歲月隨想》。但是﹐他依然對這一本預計不會很暢銷的圍棋理論書有很大的興趣。我們相約﹐一旦時機成熟﹐我們會合作一次﹐寫這本書的誘惑實在太大﹐有時人是會不顧一切的。以至於在亞特蘭大奧運會閉幕式後﹐千辛萬苦完成採訪任務﹑渾身乏力的我﹐坐在著名的石頭山上﹐竟然會想到這本書該寫了。
    這一本書是以中國人或東方人的角度來看圍棋觀念的﹐不過是換了一種角度。圍棋以一種活的形像出現在文章中。圍棋和圍棋週圍的人們﹐是本書研究的對象﹐穿越時間隧道的圍棋史和在東西方同時發展著的當代圍棋﹐縱橫交叉在書中。圍棋的哲學及科學﹐圍棋的興衰﹑圍棋的藝術﹑圍棋的心理以及由此出現的種種有關的問題﹐都在思考之中。我想人們在欣賞圍棋比賽的時候﹐是能欣賞到圍棋的東方美的。這種美﹐應是一種哲理﹐是一種思維的方式﹐是一種傳統﹐也是一種能行于當代世界的思想。圍棋也能被看作是有思想的圍棋﹐有情趣的圍棋﹐包含著文化的圍棋。雖然說﹐美是無所不在的﹐但是圍棋是能夠體現這種美的有深度的載體。對這種思想美的開掘﹐正是寫這本書的願望之一。也正是由於這樣﹐圍棋是永遠會有開掘美的可能的。
    肯定有一些話是在別的圍棋書中沒有看到的﹐我不知道人家會對這本書說些什麼﹐說是胡說八道也未嘗不可。但總是在重複前人說過的話不是也有一點無聊嗎﹖
    有些社會學研究者提出﹐是否能將圍棋專門當作一門學問來研究﹐名曰圍棋學。我想﹐這比專門來研究圍棋的技術來說是一個進步﹐但是也會像《紅樓夢》的紅學一樣﹐是一個鬆散的概念﹐由於圍棋的博大精深﹐政治家和經濟學家眼中的圍棋是不會一樣的﹐各人的背景不同﹐難于有一種能夠讓各方都承認的觀點。我們現在所能做的﹐還只是最基礎的開拓。將來﹐自會有新人出來﹐成其大事。再說﹐一講到專門的什麼學﹐總會出現一個系統﹐在我們對圍棋思想的了解還不夠深刻的時候﹐去將圍棋的學問系統化﹐難免會有一點削足適履﹐我們何苦要受其累呢﹖所以﹐這本書只是用比較舒緩的筆調﹐來說我們所理解的圍棋。
    國家射擊隊的總教練張恆是用系統論研究射擊訓練的專家。他曾對我說過﹐世界上的很多新東西﹐其實不是全新的﹐就像美國的航天飛機﹐總共用了二萬個已有的專利技術﹐真正的創造是它在總體設計上的新意。這一點對我深有啟發﹐而一本書的新意﹐是在思想上的新意。這本書在嚴格意義上﹐不是一個人能夠寫出來的。書中所引用的文字之多﹐就可說明這一點。但是﹐總要有一個人對繁多的材料進行綜合分析﹐對一些思想作記錄和比較。這一點和當初寫《黑白之道》的初衷有相同之處﹐個別篇章﹐還是從《黑白之道》的論述中脫胎的。
    上海的圍棋研究者趙之雲對我有很大的影響。他是一個在圍棋的研究上集大成者。我曾向他請教過很多技術問題。但是他英年早逝﹐我再也不能在開筆之後聆聽他直言不諱的評論了。台灣的圍棋研究者朱銘源﹐一直在關心這本書的寫作。幾年來﹐他從海峽對岸寄來的資料﹐已高可盈尺。在《圍棋天地》上﹐常常會讀到精闢的圍棋文化的介紹。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觀點﹐每一種發現﹐都是值得讀者重視的﹐尤其是對圍棋文化哲學研究方興未艾的今天。程曉流﹑劉駱生﹑馬諍﹑徐渾和張小弟的文章都給了我很大的啟發。
    原以為﹐寫這本書的過程會是一吐為快的﹐但是﹐我想錯了。面對好幾年收集起來的資料﹐要寫出自己的一點看法﹐竟會一再躊躇。不管看了多少東西﹐資料總是感到不齊全﹐觀點也是很不明晰。還想多看看多想想再動筆。更何況寫這樣的東西對於我不是長處。但是﹐這樣的東西沒有更多的人來寫﹐于我﹐就像欠了自己一筆長債﹐再拖下去是沒有盡頭的了。每天寫一千字上班去是我在這一年多時間裡的生活規律。而在每一個假日裡﹐就是每一個局部問題完成的時候。我除了記者工作必要的文字﹐已經和散文﹑小說﹑兒童文學絕緣了﹐常常會羞見和我有長久聯繫的編輯。
    現在﹐這本書完成了﹐我終於可以在走進圍棋比賽的賽場時﹐很輕鬆地說﹕我能好好看一局棋了。我是說﹐我能像一個棋迷一樣欣賞圍棋了。圍棋永遠是一種很美很美的游戲﹐享受其中的美﹐是要有好心情的。
  
  摘自
  http://shi300.freehead.com/viewthread.php?tid=1380


  在范曾先生的画中,常常见到,在一棵大柳树或者大松树下,有一老一少在下围棋。
  
  可能在画家看来,没有白发苍苍的老者,就不能让人感到围棋的深奥古朴,围棋的博大精深。而没有孩子,没有天真无邪的神情,又难让人联想到围棋的敏锐和流动的神韵。在欣赏这样的作品的时候,总会对人生的无法圆满,感到一种无奈。
  
  当人年轻的时候,他聪颖,但是单纯;当人步入中老年的时候,他成熟,有经验,但是少了很多锐气。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人的优点和缺点总上共生的。
  
  当韩国的李昌镐16岁就被人称为“少年姜太公”的时候,在下围棋的人中出现了一个特例。
  
  我还记得,在中国棋院,一批专家在打李昌镐的对局时,会有这样的惊呼:“哦!这小孩什么都懂!”在这一瞬间,我想棋了范曾的画,坐在棋盘两面的人合而为一。
  
  16岁的年龄,白发苍苍老人的阅历和心机。他有年轻人的超乎寻常的计算能力,但是,更如老人一般沉得住气,有耐心。
  
  姜太公就是一个有超常耐心的人。在传说中,姜尚在渭水边上投杆钓鱼,一生坎坷,从不气馁,直到80岁才成为周武王的谋臣。李昌镐将姜尚的一生浓缩在每一盘棋中,他在开局后,一直是慢慢地按部就班地走着。他的拿手好戏是在最后的一刻追上来,而一旦追上,就不会被反超。他在12岁就被韩国棋界称为老棋。
  
  这是一个特别的超级棋手成功的性格背景。
  
  当然,在棋坛有另一种现象,这就是老年棋手充满着一种童心,一种永不停止的追求,比如吴清源,比如藤泽秀行。但这很好理解,老人在自己的一生中,修炼到了高尚的品质,长年的奋斗到达了超凡脱俗的境界。“踏遍青山人未老”,他们亦使范曾先生的画中棋盘的两边成为一人。
  
  但是,一个孩子呢?他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呢?
  
  李昌镐是曹薰铉的学生,但是他的棋风和老师相距甚远。或许并不止是他的师傅,李昌镐在整个韩国的棋风也是特别的。韩国的棋是十分重视战斗力的,但是,在李昌镐身上,人们看不到这一点。
  
  曹是有“柔风和快枪”之称的棋手,柔风者,是他的棋如行云流水,如柔风习习。但是,曹的战斗力是极强的,在棋盘上有“闪电般的一击”,打中对方的要害。往往,这种打击是对方所很难解脱的,因为,这就象《水浒传》中林冲的枪,象雨点一样刺过来,躲的人不知如何去躲,躲过了一枪,能躲过后面的一枪吗?
  
  曹薰铉注定要为李昌镐苦恼,成为他的学生的时候,曹的苦恼是,李昌镐的棋,根本和他的教导不一样,怎么教都教不过来。李昌镐初看有点木讷,有点迟钝,他常常是沉默的,但是,这种沉默有顽强的反抗在内,有自己的个性在内。李昌镐的棋的特点就一个“慢”字,他与“快枪”是不同的。
  
  李昌镐自己曾这样说:“我对棋道的一些理解,老师(指曹薰铉九段)是一贯反对的。如果要找和我棋风比较类似的棋手的话,我想应该是林海峰九段和中国的聂卫平九段,我很欣赏他们两位的棋风。”
  
  李昌镐8岁那年,在全州和曹薰铉下了两盘让三子的指导棋,曹薰铉败了。这时曹薰铉就意识到这个孩子是一个天才。从1984年到1992年,共有8年,在曹家的那些日子,李昌镐每一晚都在认真读棋谱,读老师家中的藏书,电灯夜夜都在子夜才熄灭。曹薰铉家中的数千册棋书,李昌镐读了三遍。有人笑着对曹薰铉说: “你家里有一个贼,每天都在偷你的东西。”曹一笑了之。在这8年中,曹薰铉只有和他正式下过10盘棋,多数的时候是在对他讲解他自己的对局。
  
  李昌镐的用功是出名的。在1997年他来到上海,和常昊进行中韩对抗赛。他的弟弟李英镐和他一起来到上海。弟兄两人的身材形成了反差,有人问他,为什么你的弟弟比你高比你壮实?李昌镐回答说,这时由于我爱上围棋之后,我就一直在棋盘边坐着,没有时间进行体育锻炼。而弟弟不是这样。
  
  李昌镐就是这样成长起来了,1990年,年仅14岁的李昌镐四段在韩国的各大棋赛中连胜41局,引起了韩国棋界的注意。在富士通赛中,战胜了超一流的武宫正树,还在韩国的正式比赛中,以3比2战胜师傅,夺走了曹薰铉的“最高位”的头衔。
  
  这样,曹薰铉就再一次进入了苦恼的境地。无法否认,曹为自己培养了一个敌人。这个“敌人”渐渐将自己的冠军头衔一个一个夺走,而李昌镐一旦开始战胜师傅,就没有尽头,曹薰铉现在要胜李昌镐就很艰难了。而李昌镐在1992年夺走东洋证券杯的世界冠军后,就搬出了曹家。曹薰铉是一个在棋盘上的斗士,冠军头衔对于他当然是十分重要的,他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卷土重来,但是,这样的机会并不易来到,在近几年,这样的苦恼折磨着曹薰铉,他的白头发就这样徒然增加。
  
  李昌镐在最初战胜曹薰铉的时候,是十分兴奋的,但是,后来,他就为拿走了师傅那么多冠军而内疚,这等于将本该属于师傅一笔又一笔巨额奖金拿走。李昌镐对师傅依然十分尊重,他说:“能跟师傅学棋,又和他竞争,是我的荣幸。”
  
  曹薰铉是一个在道德上很注重修养的棋手。在他开始收李昌镐为徒的时候,就想到有一天徒弟会战胜自己,但是没有想到会来得那么快,连一点反复也没有。曹薰铉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徒弟在棋盘上悄悄地让他,这样有悖于师道,有悖于棋道。在韩国,李昌镐的棋风上一枝独秀的。而师傅的棋风中,就有韩国的传统在内。
  
  一代大师吴清源在评论曹李师徒俩时,说:“曹薰铉是最有才能的棋手,他和我是一个老师出身的。我和他先后师从濑越宪作。而李昌镐的成功,就是靠他的超常的用功,他除了下棋没有别的事情。”不得不承认,李昌镐可能开辟了一代新风。这正是曹薰铉靠自己的天才所不能赶上的原因。
  
  中国已故棋评家赵之云在评述李昌镐的棋风时,说:“李昌镐有句名言:‘棋局如人生,下棋时,布局越华丽,就越容易遭到对手的攻击,生活中,少犯错误的人,要比华而不实的人更容易成功。’ 由此可见,李昌镐其人其艺已浑然一体,在他的棋中,表现出他的人生观与世界观。一般说,李昌镐的棋风朴实无华,是一种本身不出错并耐心等待对方出错的‘后发制人’的棋。他有极强的实力,但又不轻易动武。他的思路,看来与古代军事家‘先为己之不胜,以待敌之可胜’是一脉相承。当然,棋要下得‘几无破绽’,难度极高。如果一名棋手没有扎实的基本功与长距离作战的耐力,就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但对李昌镐来说。这一切他早已具备。”
  
  李昌镐的棋风和世界观,之所以在围棋上会有这样特别的成功,这不能不说是围棋的特点所造成的。
  
  ============================================================================
  
  围棋在一开始就不是一种逞强好胜之道。中国早在南北朝时代的围棋“九品”,将“斗力”放在较低的第七品;将“用智”,放在中间的第五品。虽然在最前面的四品“入神”、“坐照”、“具体”、“通幽”,都比较抽象,但是强调要有一种境界,有一种“不战而曲人之兵”的居高临下的势能,在最高的境界中,一切全部变成了平易,返朴归真。一般来说,朴实无华的棋手,是最难对付的。
  
  且看中国在向日韩超一流棋手进攻的时间表。对日本棋手,胜利是从武宫正树、大竹英雄、藤泽秀行、林海峰,一步步延伸,小林光一和赵治勋,是在最后才赢的棋。而对韩国棋手,是最先赢徐奉洙,然后是刘昌赫、曹薰铉,李昌镐也是在最后。当然,中国对韩国最高级的棋手,胜率并步高。
  
  围棋是一种忍耐性极强的游戏,对手出错是棋手的胜因之一。试想,在长达几个小时或几天的比赛中,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在规则上都是公平的,你我轮流下子,如果双方都不出错,那么最后总是平手。而这是不可能的事。这样,下棋的每一方,在下每一着棋的时候,就有另一种意义,那就是都在用自己的棋,为对手准备出错的机会。
  
  进攻的棋,是在威胁对手出错;而防守的棋,是在静中观动,是不变应万变,怀着希望等待对手出错。李昌镐的棋就有这种防守的味道。
  
  这就象是老子以柔克刚的哲学。相传这位伟大的哲学家,在临终时,问他的门徒,是牙齿硬还时舌头硬。他自己回答说,是舌头。他张开嘴,嘴里已经没有几颗牙齿,但是,舌头依然完好无损。
  
  他强调人的低调,强调后发制人。他说,有三宝:“慈、俭、不敢为天下先。”老子解释说,只有慈才能勇,只有俭才能广,不为天下先才能受到人们的尊敬,成为人们的领导。他强调,只有地位的低下,才能成其大,如海洋,如山谷,都是在最下面的。
  
  李昌镐的胜利观,是同老子一样的。他在棋盘上,总是一副慢慢吞吞的样子,走得很厚,他好象永远走在对手的后面,但是对手所走的每一步,他都看得很清,他了解对手在想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在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能够赶上去。他就象山谷,象海洋,首先是一种低姿态。那么他就有一种接受的可能,有一种等待的可能。
  
  而他在序盘的慢,是由于他在后半盘的自信,在后半盘的力量。中国棋院的小棋手邱峻,在13岁的时候,曾仔细地将李昌镐的棋,在收官阶段已发现的损失一一统计,发现其在世界一流高手中是最小的,平均每盘只有2至3目。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记录。有时一个棋手,在收官的一步中,就会损失相同的目数。
  
  这就会在比赛中形成对对手的很大的压力。许多棋手在和李昌镐下棋的时候,总有一丝顾忌在心中。也就是说,在开局之时,就会想到,李昌镐会在收官的时候反攻的。
  
  曹薰铉说,他在和李昌镐下棋的时候,是看着李昌镐进入中盘之后越战越强的,李昌镐最卓越的战斗力,是在收官的阶段。有时候,我能领先五六目,但就是赢不下来。一旦棋下得过分,就会被他紧紧抓住不放。
  
  马晓春在谈论李昌镐的对局时说,如果满分是十分的话,那么,李昌镐的棋初看是每一步只能打6分到7分。但是,李昌镐没有坏棋,或者说,他只有稍损而损的不多的棋(也就是1、2目吧),李昌镐的总分是最高的。这样,在对局中就很难抓住他的毛病。据说马晓春还说过,这样的棋手“一万年才出一个。”
  
  其实,这常常会形成和李昌镐对局时的心理失衡。任何人面对这样的对手,要在心里泰然,是很难的。有两种现象极容易在对局之中将棋手的心情弄得十分烦躁。第一是在比赛中,准备要序盘领先李昌镐,或许已经领先,但是还感到不够,有收官的威胁在后面,就想把优势扩大些,而李昌镐慢,并不是差得太多,对手一旦将棋下得太薄,就会受到李昌镐的攻击,结果优势全失。第二是也想用平常之心来对局,但是,李昌镐的冷静是出众的,这样,就会在势均力敌之际,静不下心来,为了后半盘心烦意乱地改变了下棋的节奏。
  
  看来,李昌镐在大比赛中,常常能够实现逆转,并不是偶然的,由于他的实力,由于他的棋风引起对手的心理的变化。
  
  而李昌镐在对局中,可以以不变应万变,他的“石佛”的外号,既可以看作是在对局中,在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也可认为,他在比赛中,心里一直是稳定的,不会左右摇摆。
  
  这就是许多棋手一直在追求而一直没能够追求到的良好的对局心理。
  
  韩国的《围棋》月刊这样评论李昌镐:
  
  对于一个职业棋手来讲,韧性不仅仅指精力和体力的持久性;它还包括对诱惑、过分自信以及轻率的时时警醒,是明察天下大势的胸怀与寸土不让的决心的有机结合。另外,韧性与慎重在某种意义上讲也是谦逊的一种表现形式。我们在说一个人有韧性或很慎重通常也是指他很含蓄,不外露,于不声不响中增长自己的才能,发挥自己的特长。
  
  这的确是个可怕的少年。象他这样的“天才”,本来可以在棋盘上尽情地淋漓地表现出他的才华来的,然而他给对手的感觉就好象面对一座沉默的冰山,表面上好象并不会给你多大的威胁,而你也很难从他那儿找到一举确立胜势的机会。所以说,完败于李昌镐手下的人很多,失败后痛心疾首、懊悔不迭的却很少。
  
  ==========================================================================
  
  李昌镐不是不可战胜的,李昌镐也有败绩。
  
  在一些棋手来看,战前的准备和设计作战方案是必做的功课。我们无法在赛前了解棋手的心理,但是却可以从赛后的总结,看到棋手的构思。
  
  聂卫平一度是李昌镐的大克星,李昌镐最佩服的棋手中间,就有聂卫平。聂卫平战胜李昌镐,首先就是针对他的“慢”,在序盘和中盘之初,占据要津,大大地在形势上领先。这样,在后半盘,就有雄厚的资本。李昌镐的官子再好,毕竟已到了官子阶段,油水已经不多了。不过,这要象聂卫平这样大局观上有突出的建树的棋手才能做到。而且,又要在后半盘有强大的攻防力量。可惜,老聂年龄增大,下棋两小时后,常常会出现被新闻界称为“昏招”的常识性错误。在序盘下得再好,能 “ 赢得飞起来”的棋,在后半盘会因为一两步棋而痛失好局。
  
  马晓春一度用“晓春流”战胜李昌镐。这种战法就是在开局占取四角,当李昌镐取得雄厚的外势之后,不顾一切地在中腹投入,在李昌镐的攻击种求得生存。这似乎是中国的古法“四角穿心”的再版,但是面对李昌镐这一强敌,就有了新的意义。当然,这种战法,也就马晓春能下,因为马的灵活,马的机智,能毫不畏惧李昌镐的进攻,况且马晓春了解李昌镐,认为李昌镐的进攻,是有办法抵御的。但是,马晓春的心气太高傲,人们说李昌镐官子世界第一,马晓春则要和李昌镐心平气和地斗官子,而且有一次好象就要赢了,但是最后输了半目。以后在比赛中差距越来越大,就失去平衡的心情,与李昌镐对局的状态也就每况愈下了。
  
  进入1997 年,周鹤洋、俞斌和常昊都胜过李昌镐。他们的胜局虽有所不同,但是,在一点上是相同的,这就是战斗。李昌镐在官子上有优势,这就会在心理上有一种“避战” 的潜意识。他既然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又何必在中盘就与人剑拔弩张地决斗呢?当然,对手如果在比赛中被他找到毛病,进攻是必然的,而对手的主动进攻,李昌镐并不是情愿的。
  
  周鹤洋与李昌镐的对局是在序盘不久,焦点是在左下角。周鹤洋是在对攻中弃子获得优势然后才取胜的。有专家在对局后立即对此局和日本小林觉九段战胜李昌镐一局进行比较。说是两盘棋李昌镐输棋的原因基本相同,都是在前半盘的激烈对杀中出现失误造成大局落后。
  
  俞斌在击败李昌镐后说:“我和李昌镐这盘棋决定胜负的地方在序盘,可能是他出现了较严重的误算,以至我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并拿下这局比赛。”
  
  常昊对李昌镐的天元三番棋的比赛,胜了第二盘。这一局是在激烈的搏杀中进行的。最后,是在截断对手的一条超级大龙,使李昌镐不能首尾相顾而取胜的。
  
  从不多的中国棋手的体会中,不难看出,李昌镐的弱点,就是他的优点。他的稳健,就会造成对手主动的进攻。他的慢,就会让对手有快的机会。他在后半盘有优势,在前半盘就可能会被动。他的顺应围棋“忍”的一面,但围棋还有“争先”的一面。
  
  在围棋发展的一切华丽的文章,在李昌镐面前黯然失色。李昌镐是天才的坟墓。而每一个棋手,在李昌镐面前,又能表现最光辉的攻杀,他将由于和李昌镐的对局得手,而成就辉煌。
  
  作为记者,和李昌镐有过一些接触。
  
  李昌镐的性格,在一种传说中,被刻画的最为传神。在一场比赛中,一位日本的摄影师一连为李昌镐拍了30多张照片,挑中一张,但当到洗片子的时候,他就找不到哪张是该洗的了。因为仔细地看,李昌镐在30多张照片里表情是一样的,没有变化。有人说,为李昌镐拍1000张照片,如果不是姿势有别,从表情上看是找不出变化来的。
  
  这是确实的,1995年中韩对抗赛,在上海比完了之后到北京下第二局,我恰巧在出机场时,和李昌镐坐在同一辆车上,而且坐在李昌镐的旁边。李昌镐再0多分钟由机场到北京国际饭店的路程中一言不发,头一直低着,不知在想什么。在同车的兴奋的人中(这中间有他的老师曹薰铉),是很特别的。对一个陌生的城市丝毫不感兴趣,这在一个不到20岁的孩子身上,是很少见的。
  
  =============================================================================
  
  对李昌镐的采访有多次,一般的感想是,李昌镐有一点腼腆,在女记者面前,李昌镐会红脸。问话是很有味的,但回答常常是只有一句,或者半句,有时迟迟没有回答,他也要想好了才会说。这与韩国其他棋手,与日本棋手是不一样的。有一回,不得不将《李昌镐慢答》这样的字眼作为文章的标题。李昌镐在人们围着他,要他签名的时候,也会脸红,出汗,有时还会借个原因躲到厕所中去,好长时间才出来。
  
  但是,李昌镐并不是没有思想,他不是不说话。就从我所经历过的采访中,李昌镐就有一些回答是很妙的。这也是在少年人的腼腆和天真中,透出了超一流棋手的思想的’苍老“。在回答关于常昊的棋时,李昌镐的回答是颇妙的。
  
  在1996年1月北京进行东洋证券杯的半决赛中,李昌镐是这样接受采访的:
  
  问:你对与你年纪相仿的中国棋手常昊的印象如何?
  答:我以为他是一个很有前途的棋手,他的棋很厚,战斗力很强,这是他很有希望的地方。
  
  问:你作为一个年轻的世界冠军,不以为常昊的棋还缺点什么吗?
  答:他的长处比缺点多。再说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把握他的棋风,怎么说呢?
  
  在回答中很有一点外交辞令的。其实,他对常昊是很了解的,他们之间的友谊,正在开始。在1997年7月,李昌镐和常昊在上海进行中韩天元赛的时候,李昌镐又是这样说的:
  
  问:经过今天的比赛,你对常昊有什么印象?
  答:比赛实际上还没有结束,我就不好说什么了。
  
  在回答中有一点闪烁其词,当然有一点狡猾。其实,这一天,他输了棋,他当然对常昊已经有很深的印象,而且就在这天的晚上,他走进常昊的房间,与这位中国少年棋手互约,在比赛结束后一同出去,同诉衷肠。在第二天,他战胜常昊之后,有一席谈话说:‘常昊是个行棋平衡的好棋手,在战斗中,他的力量强大。他是我的好对手。”李昌镐对常昊是看得清楚的。
  
  于是,不能再单写李昌镐如何地沉默或者没有表情之类。李昌镐在“神”不在“形”。
  
  李昌镐的精神世界毕竟不是象人们设想的那样枯燥乏味。每一个好棋手的精神世界都不会是很贫乏的。只是我们还没有进入而已。当然,还是来看棋吧,藤泽秀行就说,他看别人的棋只要一遍,看李昌镐的棋,要看两遍。
  
  节选自 《境界——关于围棋文化的思考目录》


围棋就象人生,但是围棋可以重来,人生没办法重来。
所以,有时候不敢下围棋。在意的东西太多。


现在什么都是用来竞赛。。。


"圍棋永遠是一種很美很美的游戲,享受其中的美﹐是要有好心情的。 "


有许多许多事情都应当是享受~
但都渐渐面目可憎~


不管是比赛还是平时的对弈, 我所享受的是两位当局者体验交流的过程, 暗涌角逐的回味或者力求平衡的把持.


竞赛是人的本性,不过竞赛的确让围棋远离群众,
围棋和其他棋类不同之处是能被看做艺术,思想的艺术
应当让更多人去欣赏围棋,了解围棋,普及围棋任重道远!


所有的东西广义上都可以被看做艺术。棋类也不例外,围棋被没有什么不同。
至于一般来说附会到围棋上的从天圆地方到阴阳转化以至于和谐圆通争与不争,这一切思想都有一个特点,即:都不是从围棋上第一次推导出来的,而是从已有的思想体系里搬到围棋身上来的,围棋存不存在,丝毫不影响这些思想的存在与魅力。
同时往往还有人坚持其他棋类不存在这些形而上的东西。这点,倒常常是我国国粹的一大通病。诸如中华武学有武德文化天下独步,至于洋鬼子骑士精神或简单点的如技击中的自信、拼搏、尊重对手等等精神一概可以视而不见。
顺便一说,真要普及围棋,恰恰要抓住围棋的竞争性。说“竞赛让围棋远离群众”的,实在是无话可说,既要出来卖,还想装贵族,什么时候发廊里流行清倌人了?不知道是不是觉得电视直播一下在倍儿有文化味的棋室里的本因坊战慢棋比大盘讲解三国擂台赛更为群众喜闻乐见了。


围棋是天然有竞争性的,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很多人并不是为了争胜负而去下棋的。
如同诗词歌赋,当然有不少人喜欢各种“赛诗会”,把诗歌当作竞技游戏;但同时也有很多人写诗读诗,只把诗歌当作一种爱好、一种情绪上的宣泄手段、一种朋友唱酬工具,并不用来竞技的。
普及围棋,抓住围棋竞争性是一条路,现有的所有围棋平台,除无争网外,走的都是这条路;有些甚至走得更远,如弈城等,以彩棋为主要盈利方式,这已经是将围棋当作赌博的工具了。无争网走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条路。
以足球为例。踢足球是很开心的,但当绿茵场成为“赌球”的工具时,虽然参与的人很多很多,但恐怕真正喜欢足球的人,都会觉得这是对足球的一种侮辱。
我做无争网,就是出于这种心态:回归纯粹的围棋。没有积分,没有升降级,没有限制每局用时,甚至不限制你一定要下完一盘棋,对局者可以随意取消对局——完完全全的自由。
再以足球为例:并不是每次踢球,都一定是足球竞赛;你踢到一半觉得对方让你不爽,那就退场,找其他人踢。赢了当然开心,但踢输了球也没啥:真正的球迷,喜欢的就是在绿茵场上奔跑、流汗、欢呼的感觉。


首先,一方面、另一方面,因此百分一和99%可等量齐观…这是最无赖的辩论法了。事物有两面辩证,同样有主有次,围棋的本质即是竞争,一切不争都是建立竞争本质上的修正。何况既然有两面,围棋和其他棋不同的所谓艺术本质这结论从何而来?


至于赌博云云,是外化的贪欲,和竞争是两回事,太低级的错误了,不解释。而所谓足球场上拼搏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小到一对一大到球队表现好的竞争上的,这是一切竞技游戏本质,用多说艺术、境界、回归、纯真这些好词也掩盖不了的,你踢踢球就知道了


个人觉得,日本古代的门派制度和赛制,某种程度上为高质量棋局的诞生提供了保证。
前面看了LZ日记中“历史性的一局棋”(很怀疑是否是金庸先生的手笔),似乎对“打挂”颇有微词,认为不公平云云。但这正是日本古棋一贯的做法。如果能穿越并问及那时的棋手,我想他不会认同我们的观念。当对方一步妙手摆在他面前,他不会去关心这是否是对方通宵研究所得,他只关心自己的应对。那时的棋手其实是以神作为自己的对手,并由此创作出一盘盘波澜壮阔的棋局。
在说一句,古棋里还真没见过劣势下捣鼓死棋,浑水摸鱼的。如今很常见。


TO:佩刀天使
“历史性的一局棋”乃金庸散文名作,在写副刊“三剑楼随笔”时的作品。
打挂本身是很好的制度,金庸之所以认为它不公平,是因为这是一项特权,仅棋品高者才能使用。也就是说,秀哉可以随意打挂,吴清源是没这个资格的。
另外,据了解,认为这个制度不公平的并非金庸一人,在下这一局棋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质疑,而这项制度后来不久就被废除,代之以木谷实他们提出来的封手制度。


这样,下棋的每一方,在下每一着棋的时候,就有另一种意义,那就是都在用自己的棋,为对手准备出错的机会。


相关图书